《清山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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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 第5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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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官在城中得报,俄军从特尔德直至洁雅依连涅斯克城,尽数收缩防线,意图与我军在洁雅依连涅斯克城城下决一死战。从八月二十五日至九月十日,以十五日时间,肃清洁雅依连涅斯克城直至斯特列田斯克要塞之残敌,十五日之后,进攻洁雅依连涅斯克城到十月初一,一定要拿下洁雅依连涅斯克城,尔等都听明白了吗?”
    “是”
    肃顺点点头,从桌上拿起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纸张,当众打开来,“以下,众将听令”
    忙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肃顺将攻击各处所属的指挥权jiāo代完毕,挥退众人,转身进到坑道内的卧室,这里安全倒是安全了,只是cháo湿无比,即便屋中升了几个炭火盆,仍自不抵什么大用处,但身在军中,因陋就简,不好为自己要求太多,和衣躺在chuáng上,不一会儿的功夫,沉沉睡去。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睁开眼看看,外面烛光依旧明亮,有两个人大声争吵,肃顺起身出来,外屋中硕大的沙盘前,有两个人站在那里正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咆哮不止,其中一个是随军章京许庚身,另外一个人在肃顺看来很眼熟,一时间却又辨认不清,在后面干咳了一声,“哼”
    两个人立刻终止吵闹,左边的男子回身一笑,“睡醒了?”
    肃顺一眼看见来人,禁不住魂飞天外
    萨哈连乌拉霍通要塞一战,胡大máo再立新功,消息传回北京,皇帝大喜。所有参与到突击作战的四十名士兵,除却银钱奖赏之外,着兵部以游击将军逐一记名,等待战事彻底了结之后,再以实缺使用。至于领兵的胡大máo,更是一举提拔为总兵衔,赏银两千两。并赐双眼huā翎、黄马褂,并第一次战斗中所立功勋而得的双宝龙星勋章一起,派专使赍至军前,隆而重之的当众颁发。
    以上种种安排妥当之后,皇帝再一次兴起了北上的念头,只不过,和第一次偶发奇想比较起来,这一次要具体而细微得多。他知道,这样的事情和大臣们说是绝对不行的,只能偷偷的溜出京去,至于办法,多得很
    这一次调兵北上,有京中神机营的部队参与其中,皇帝先把额里汗招到御前——他当年是四皇子府的shì卫首领,因故外放为奉天将军,二品武职,位高权重,到咸丰二年的时候,给皇帝招回京中,改任京师锐建营统带,兼任满洲八旗正黄旗副都统,西凌阿给皇帝放为九mén提督的时候,他还担任过乾清宫御前shì卫领班,后来神机营初建,他也入值其间了。
    把他传到御前,皇帝开mén见山的说道,“朕要到瑷珲城去一次,你下去准备吧。不过,此事贵在机密,任何人也不准知会,你明白吗?”
    额里汗吓了一跳,“皇上,您到瑷珲城去?那里正在打仗,您怎么能去呢?”
    “朕知道在打仗,就因为如此,朕才要亲自前往——无数将士为我爱新觉罗祖宗基业流血奋战,朕呆在京中,丝毫不去过问,这像话吗?”
    额里汗忠心不二,但头脑却不是很灵活,闻言痛苦的挠挠头,“皇上,奴才是说不过您的,只是,您是皇上,身份贵重,这,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奴才有十条命也赔不上啊?”
    皇帝佯装发怒,故意言语刻薄的挤兑他,“额里汗,你不会是怕了吧?朕看你一贯英勇,故而才简派你带领神机营北上抗敌,如今你反倒拿朕来说事吗?干脆,你也不必去了,朝廷有的是肯为朕分劳解忧的领兵之人,也不差你额里汗一个人你下去吧”
    “皇上,皇上,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啊。”额里汗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了,君前不能失仪,只好忍着,“皇上,奴才真的是怕皇上到了前敌,有什么差错啊。”
    “萨哈连乌拉霍通一战,俄军早已经吓破了胆,龟缩于洁雅依连涅斯克城中——那里距离瑷珲城数百里之遥,中间地区也经由肃顺派兵清剿残余俄军兵士,如今的瑷珲城内城外,到处都是我大清士卒,朕又有什么危险可言?”
    若是论及辩才,额里汗拍马难及皇帝于万一,几句话的功夫,给他说得没有了答对,“那,皇上,您若是一定要去的话,总要带上shì卫吧?”
    “你不就是朕的shì卫吗?若论及忠心,朕身边就要数你和西凌阿、佐齐、阿勒jīng阿这几个奴才了。不过他们几个人嘴不严实,佐齐又好喝酒,要是事先走lù了风声,朕就走不成啦。这一点啊,你比他们都强。”
    给皇帝不吝溢美之词的夸赞几句,额里汗咧开大嘴笑了起来,“那,皇上,奴才就拼死保驾,……嗯,奴才旁的话不会说,总之有奴才在,就有皇上在。谁要想伤了皇上,就得先把奴才放倒”
    “朕知道,朕知道的。”皇帝说道,“这一次出京,非比寻常,首重机密。朕想,就随同你神机营卫士一起出京好了。乘火车先到山海关,出关之后,改为骑马。到时候,朕hún在军营之中,又有谁能够知道?”
    额里汗抓抓头,无奈的说道,“那,奴才就只有遵旨了。”
    “这才对嘛,你下去之后,不可对任何人说起此事,明白吗?”
    “皇上,奴才还是怕,日后……日后各位大人若是问罪奴才,皇上可要为奴才做主啊。”
    “知道啦,知道啦。”皇帝像哄苍蝇一般的把额里汗轰出去,心中大乐,回头正看见六福和惊羽吓得发白的脸庞,恶狠狠的一瞪眼,“你们两个要是敢把此事泄lù出去,朕就扒了你们的皮,六福,特别是你”
    “皇上,这……这太危险了。有肃大人在那里,您又何必孤身犯险呢?”
    皇帝瞪了六福一眼,这个奴才终究是在为自己着想,倒不好过多的斥责了,“朕行事自有主张,几时轮到你这奴才动问了?你就只管管好自己的差事,旁的事情,你少问少说”
    六福委委屈屈的低下头去,“是,奴才记下了。”
    惊羽半天没有说话,这会忽然chā言,“皇上,奴才有话说。您出京之后,这……国政之事,总得有个人来过问吧?即便列为大人即刻出发,跟随皇上北上,京城中丢了皇上,天下人心惶惶,又当如何?”
    “此事,朕自有jiā帝摆摆手,“摆驾,到钟粹宫中去。”。
    

第73节 皇帝出京(2)
    第73节皇帝出京(2)
    钟粹宫是皇后的寝宫,皇帝驾临,正在说话聊天的众nv赶忙起身迎驾,“朕来是有事和皇后说,你们都下去吧。”
    看皇帝脸sè严肃,瑾贵妃以下不敢停留,蹲身行礼,转身出去。皇帝和皇后并肩而坐,皇后握住丈夫的手,笑盈盈的问道,“皇上,今儿个到臣妾宫中来,可是有事?”
    “朕要出京一趟。京中的事情,你暂时担起担子来。”皇帝直言不讳的把自己的计划和妻子说了,皇后大惊“皇上,这……这怎么行呢?您身担四海至重,这样苦寒之地,又是兵凶战危,出了任何岔子,这,请恕臣妾以后宫fù人过问政事,这不行的”
    皇帝早知道妻子会有这样一番话,来的路上早已经打好了腹稿,“秀儿,自从咸丰七年之后,英法等列强之国,畏惧于我天朝百姓一心,众志成城,早已经不再敢轻言冒犯,只有与我天朝多有接壤的俄罗斯之国,倚仗自己国土辽阔,兵甲众多,久思挑衅。这样的国家,只有一次xìng的打疼了它,打怕了它,才能换来我天朝北部边防的长治久安。如今肃顺领兵关外,固然是打了几场胜仗,但终究不曾伤及俄国的根本。若是朕不去,只怕寒冬降临,不等俄国进bī,兵士受苦寒不住,朝中又有那忧心于军费靡辸之人进言。到时候,内外jiāo困,朝中立刻就有主持和议之声大作。”
    “皇上圣意坚决,又何必怕人说话?”
    皇帝苦笑摇头,“你还是不明白。”他说,“秀儿,此番对俄作战,朕不惜动用新编绿营近半之力,远赴关外苦寒之地,并不是只为黑龙江一城一地之得失,而是为了能够彻底的腾出手来,整肃关内民情、吏治、军制、教化之事——你想想,朕在中原各省,广袤之区推行新政,却总要顾忌关外龙兴之地,有俄国时不时的派兵袭扰,那怎么行呢?故而这一次即便不能彻底解决掉俄国人在我国东北的势力,也要他们在三五十年之内,再不敢轻举妄动——如今朕最最缺少的,就是时间呢”
    他用力握住妻子的手,轻声说道,“秀儿,你虽不是朕的元妻,却随shì朕最久,朕的这番心思,也只有对你能够言说。这一次朕出京北上,安全可保无虞,只有京中之事,要全靠你坐镇帝都,批阅折子的时候,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只管宣他们进来,详细询问。不必怕慢,也不必怕麻烦,许乃钊、文祥、阎敬铭、赵光等人都是做老了差事的。多问问他们,多听听他们的话,再落于笔端——朕相信你,一定是可以的。”
    钮钴禄氏含着一泡晶莹的珠泪望着丈夫,心中酸楚难言。她虽然是nv子,也并没有度过多少书,但听得宫中姐妹、下人闲聊的时候也能够知道,古来君主,焉有如此为国事以身犯险的?“皇上,您……”
    “朕知道你想什么。”皇帝故意开解她的愁绪,“朕又怕冷,又怕热,此去关外,只要想到到处是一片冰天雪地,就觉得浑身打颤,想打几个喷嚏,才能舒服。”
    皇后勉强呲牙一笑,又问道,“皇上,那您想几时出京啊?”
    “二十七日。随同神机营一起出京。想来九月初就能到瑷珲城了。”
    “皇上,您……您答应臣妾,一定要早一点回来啊。”
    “你放心吧。朕是一国天子,这份荣华富贵朕还没有享用够呢。怎么会留在关外不回来呢?”他忽然停顿了一下,沉思片刻,慢吞吞的开口说道,“不过,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兵凶战危,世事难料。要是朕真的回不来了。”
    说到这里,皇后已经呜咽有声,“皇上,您可不能出此不祥之言啊。”
    “听话,你起来,朕还有话对你说呢。”皇帝半是无奈,半是气苦的一笑,拉起作势yù跪的皇后,“要是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你会同内阁、御前、宗室、军机处,到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之后,开启鐍匣,按朕的话去做就是了。”
    皇后终于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皇帝硬起心肠,叹息一声,“听话,秀儿,你是朕的皇后,朕离京之后,国事就要你多多承担了。”
    “是,是后饮泣有声的跪倒下去,“臣妾都记住了。”
    把京中的事情料理清楚,到了八月二十七日,军机处叫起的时候,君臣谈了几句话,各自散去,皇帝立刻更换了衣服,只由额里汗陪着,从西华mén出宫,一路乘轿到通州,登上火车——这是专为运载兵士而准备的,不过临时开辟出一截车厢,作为额里汗的专车——北上山海关而去。
    八月二十八日,军机处几个人照常叫起,不料六福传旨:今儿个早朝暂免一天。钦此。
    文祥派人打听,只是说皇上龙体不豫,但既没有传太医,也没有用成yào,倒似乎像是咸丰二年那样,为什么事而和军机处闹别扭,不肯临朝一样了。
    这件事透着极大的玄机,但文祥几个并未多想,只以为皇帝有不舒服的地方,传太医院来问,确定并无宣召——由此可见,皇帝的病似乎并不严重。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如此过了一天,八月二十九日,皇帝依旧不朝。这就很不对劲了。文祥再三再四的派人递牌子,终于有了回应:“传军机处到养心殿西暖阁见驾。”
    几个人整理衣冠,进到暖阁中,一进mén就愣住了:皇帝不在,皇后端坐在软炕上,面sè青白,似乎很紧张的样子,正在向众人看来。君臣大礼不可废,文祥第一个跪倒碰头,“奴才文祥,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皇后摆手说道,给身边站立的惊羽使了个眼sè,后者无奈点头。于是,皇后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皇上……不在京中。嗯,出关外,到瑷珲城去了。”
    文祥魂飞天外“娘娘……您,您?”
    皇后强自保持仪容,从桌案上拿起一份上谕,转jiāo六福,后者转递文祥,“文大人?这是皇上临行前拟的圣旨,请文大人当众宣读。”
    文祥一生人从来不曾这样失态过,手脚颤抖着接过上谕,在手中展开来,认得是皇帝的手泽,“……龙兴之地,圣朝根本。前有俄罗斯之国,屡犯边圉。朕决意与之死战到底,为护国、安民,便举倾国之力,在所不惜。然九州黎庶,皆朕子民,焉有子民浴血奋杀,而为人君父,安享其成者?故朕决意北上,与士卒同冒雨雪风霜之苦,而上无愧祖宗托付之重,下可安天下赤子之心。得呈此愿,则朕一身所受苦楚,亦所心甘矣。”
    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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