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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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 第5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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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的这种观点,在许乃钊听来并无不妥,反而更加觉得,发前人所未见之言,倒又给自己另外打开了一扇窗似的,“皇上之言,鞭辟入里,发人所未见,令臣等敬服无地矣。”
    皇帝笑了几声,摆手说道,“若是论及旁的,朕还能大发阐论,若是论及学识,朕自问比阎敬铭尚且不如,就更不用提你许乃钊了。这些拍马的话,还是收起来吧”
    一语出口,众人便笑。他又说,“而且,在朕看来,身教远过于言教。为人君父者,行事更要秉持一个仁字。何以为之?在朕想来,就是薄徭赋、轻刑名。上一年的时候,袁甲三在文材公牍中,多有谤讪之言,朕本该重重惩治,以他所犯罪行,若是放在前朝,诛灭九族亦是他应得之咎,但朕想,他一身有罪,固然有国法相绳,又关碍妻孥子nv何干?甚至就是袁甲三自己,入朝以来,多有建树,也未必没有行以恕道的理由。所以才法外施仁,饶恕了他的死罪。”
    “事后朕想了想,觉得刑名之道,还是有必要做一番改变。便如同这族诛之罪吧,一人犯罪,家族之中确定有同案之人也就罢了,没有的情况下,还是不宜株连太广——等日后,着由刑部会同大理寺、监察院,会同内阁、军机,将族诛之罪永远从大清律上革除掉,犯罪之事,以一身而止。”
    赵光心中大喜。还不等他跪倒领旨,皇帝忽然又说道,“不过,有一件事也要作为特例,即贪墨之罪。民间有言,妻贤夫祸少、子孝父宽心。很多人的贪墨缘由,固然是秉xìng庸钝,为利是举;但也不排除妻孥子nv,为人不贤不孝所致。所以,凡是有这样的情况的,对于其家人的处置,一定要从严、从重你们以为呢?”
    皇帝最恨臣下贪墨,是朝臣的共见,眼下听他如此说话,更觉骇然:刚才还说罪不及妻孥呢?现在怎么又变了?他理也不理,又再说道,“咸丰就年的时候,朕在翁心存府中曾经说过,今后当可开以民告官的先例,数载以下,全无半点成果。这绝不是因为各省官员都是如此的清廉,而是百姓不明真相,畏于朝廷虎威,不敢呈诉——既然他们不敢,也只好由朕来代劳了。军机处再发一道明诏,将刑律所载,官员贪墨一万五千两以上者论斩的条款,改为三千两;贪墨超过此数的,朕不管他是朝廷耆宿还是王公大臣,一概处死对于这样的人,没有任何人情可以讲”
    赵光干干的咽了口唾沫,有心奏答几句,看看皇帝扳得紧紧的脸庞,又胆怯的低下头去,“是。”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举步出了大乘之阁的殿mén,向外行去,“走今儿个还要去很多地方呢,可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走一路谈一路,一天的时间,也不过游览过城外景致十之二三,便天sè转暗,不得不回銮行宫了。大人们还好,这一次同游,暂时抛开君臣大防,聊几句前朝典故,说一些风月话题,在游览之外,更有友朋之乐,真正不负这一日政务闲暇之机。
    而对于孩子们,感觉就不是那么舒服了,特别是对四个小公主,更加如是。原本以为和阿玛到城外去观光游览,不料一天之内,也没有走上几处地方,每到一处,阿玛总要和几个大臣们谈天说地一番,而寺庙中的景致,对孩子们又有什么吸引力可言了?
    在皇阿玛身前,总要保持为人臣者的仪态,回到自己宫中,几个nv孩儿唉声叹气不绝于耳,“累死啦”
    皇后几个人正在说话,听外面莺莺燕燕之声,各自回顾,“怎么了?不是和阿玛出城去了吗?不好玩儿吗?”
    “也不是不好玩儿,只是啊,阿玛总要和大臣们说话,都没有时间和nv儿玩儿。”大公主告状说,“早知道这样的话,就不去了。”
    “可不能这样说话,这是你皇阿玛的旨意,怎么能违抗呢?”
    “nv儿知道的,不过说说而已。”
    “说说也不行”谁也没有想到,皇后忽然变脸,肃容呵斥nv儿,“君为臣纲的话你没有听说过吗?在背后议论皇上,你是不忠,以nv儿臧否阿玛,是你不孝你说,我该怎么处罚你?”
    灵慧吓得脸sè发白,赶忙跪倒,“皇额娘息怒,nv儿……”
    “李莲英?”皇后向外大声招呼,“传宗人府”
    看皇后真的生气了,房中众nv无不惊愕,佳贵妃和瑾贵妃品秩最尊,旁人畏于颜sè,不敢说话,她们却不能不说,佳贵妃挤出一个笑脸,“姐姐……”
    只说了两个字,就给皇后打断了,“妹子不必多说,这个忤逆的冤家,不好生教养一番,怕是不可行的了李莲英,你还站在那里,等死吗?”
    “啊,是”李莲英不敢多说,飞快的跑出园子传旨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奕誴急急忙忙的跟在李莲英身后进到皇后所居的跨院,隔着湘妃竹帘行礼,“奴才,恭请皇后娘娘圣安。”
    “惇王,你是管着宗人府的差事的,皇子皇nv有了过失,是不是要找你说话?”
    “这誴说道,“但奴才以为,公主年纪尚幼,宗人府的地方,又大非所宜,请皇后娘娘还是在园子中将……”
    “年纪尚幼?若不是皇上更改户部律例,她早就到了出降的年纪了,还说什么年纪尚幼的话?”皇后扳着脸庞,呵斥着说,“你把灵慧公主带下去,jiāo宗人府有司看管,等我回了皇上,再做定夺。”说罢她望着nv儿,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盼你这一次能够学到一些教训,别总以为有你皇阿玛在上,你就敢无法无天,不chéng人样”
    灵慧自小受尽父母宠爱,便是皇阿玛,也从来不曾这样严厉的斥责过,一时间又是委屈,又是害怕,把个求助的目光左右看看,佳贵妃几个人看着她泫然yù泣的小脸儿煞是可怜,又不敢说话,只好频频他顾,不和她的目光相接触。
    在众多姨娘身上得不到帮助,灵慧又向宫外瞧,只盼着皇阿玛一步跨进来,自己好倾诉委屈,但这样的希冀终于也落空了。没奈何之下,只好一步一回头的跟在奕誴身后,出园子而去。
    皇帝也听到了六福的回奏,是李莲英偷偷到澹泊敬诚殿来转告的。他有心过去劝解,又觉得不必:宫中之事,全由皇后主持,自己若要求情,当然不是不可以,但自从册立皇后以来,以她xìng情温和,从不做疾言厉sè,使得上至众家姐妹,下到宫中杂役,只有敬爱之情,全无畏惧之心。这一次难得彰显颜sè,说起来,也实在是该当之举——也好让这些人看看,皇后并不只是有恩情浩dàng,还有天威莫测才是的。因为这样的缘故,故意装作没听见,根本不予理睬。一直到奕誴办完了差事,将灵慧安置在城中宗人府的偏殿,又命人找来几个手脚麻利,干净整洁的仆fù服shì,这才到御前回话。
    “行了。这件事朕知道了,既然是皇后的话,朕也不好就此驳回。让她受几天委屈也好,省得总在宫中生事。”
    “皇上,大格格身子娇贵,这样的天气,夜来还多有寒意,宗人府中的住处实非金枝yù叶……”
    “你听听你这叫什么话?难道朕当年就不曾吃过苦了吗?这一次让她吃一点苦头,又有什么不可以的了?”他想了想,觉得老五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一个十几岁的nv娃娃,给关到周围都是一群粗汉的宗人府中,不说委屈,只是说伺候的周到不周到,就让他做父亲的心疼不已。但心疼也不行,趁此机会,要好好磨炼她一番。
    “老五啊,你这个侄nv,有时候也实在是调皮的厉害,这一次把她关起来,只是让她学会一点规矩,不论是朕,还是秀儿,心中还是疼爱孩子的,所以呢,关就关,但也不可让她受太大的委屈,嗯?”
    奕誴想了想,这叫什么话?又要关,又不让受委屈?这岂不是让下面的人左右为难吗?转念一想,明白了。皇帝心疼nv儿,又不愿意就此免了对大格格的处置,做出这副样子来,显见是在让自己并随扈的大臣在适宜的时候进言求情。
    这样一想,下面的话就容易说了,“臣弟都明白了。等臣弟下去之后,认真料理,请释圣宪。”

第110节创建海军
    第110节创建海军
    经过连续四轮的纷争,费劲了彼此的口舌之力,中俄两国终于在热河签署了《热河条约》,在条约中有规定:中俄两国在签署合约文本的六十天内,分别派遣以两国外相为正使,总理各国事物衙mén(理藩院尚书)为随行人员的使团,赶赴中俄两国新约中划定的疆圉之地,为正式划定边界,做勘察之务,同时,勒石立碑,以记其事。
    在新签署的两国条约中的内容,和在北京签署的《初稿》没有很大的出入,只不过是把俄国对中国的军费赔偿问题,做了一些修改,在最后的定稿中,俄国要分十五年的时间,向中国赔偿军费银两2760万两,而所有赔偿中国的军费银子,一律要以英镑结算(关于这一点,后文详叙)。另外在合约中规定,在条约签署的十二年后,俄国方面可以提出,就条约中一些款项,进行有针对xìng的修改意见——不过,这些都是下一步的事情了。
    这一次和俄国人的战争,到四月初三日,终于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从咸丰十一年八月初一日开始,历时八个月的时间,清朝方面付出了16,596人死亡、20,488受伤的代价,换来的是东北国土完好无缺,并在贝加尔湖东岸取得的北海、永固两座城镇及尼布楚、雅克萨等城在内的贰佰七十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消息传来,举国欢腾,热河城中有皇帝驾临,更是热闹到了极致,百官吁请,万民恳辞,第二度把请求皇帝上大帝称号的事情拿了出来,甚至连许乃钊、文祥两个人,也觉得以皇帝如此英明神武,受天下敬仰,晋位嘉号,正当其时
    皇帝端坐在御案之后,心不在焉的听着文祥的奏答,手中翻看着合约的正本,拿起御案上的笔,在合约的最后一页写上一个‘览’字,随手放在一边——这就算作是成为官方正式的文件了。便在此时,听文祥说,“……我皇上文治武功之盛,远过祖龙之下,历朝明君,在我大清绪统,绵延不绝之中,步武圣祖仁皇帝,而若论及武功,与俄罗斯一战,历时数月,建立如此丰功伟绩,比之dàng平三番,收复台湾之功,犹有过之,故而奴才等皆以为,皇上当顺应百姓所请,上大帝徽号,以慰天下黎庶之心。”
    他跪在下面滔滔不绝的说着,皇帝听得几乎要打哈欠了,等他说完,笑了几声,“百姓感于朕武功之盛,上万民书,合辞吁请朕上大帝徽号,这固然是朕临朝十余年来,稍有德行,遗惠于民。但也不可止步于此,以为天下大定,今后太平无事,重现当年文恬武嬉之景的理由。”
    “……你们是不是以为,仅凭这一纸文约,就可以使东北龙兴之地长保太平了?俄国人就不会再有鱼ròu瓜分我天朝的企图了?那么,顺着库页岛以外的太平洋洋面上,新来的英法美西等国呢?他们会不会借某些难以宣于言表的理由,对我天朝东北之地虎视眈眈呢?这些事,难道不该你我君臣居安思危的想在前面吗?”他说,“不过取得了这么一点芝麻绿豆大小的胜绩,就要上大帝称号?嘿朕才不会如此短视呢”
    皇帝口出这样的抱怨言辞,令人大感mō不到头脑,一人向隅满坐不乐的道理给他运用得十足十,一时间,澹泊敬诚殿中安静了下来,片刻之后,文祥碰头答说,“皇上训诫的是。我天朝上下正该以此为契机,上下一心,奋发图强,为使我大清福祚绵长,传之万世而效力,不该以此荒嬉之道,反误了正事。”
    “两国之间,不能说不存着忠信之心,但要是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这样一张纸上,就太过糊涂了。”他拿起文约,在手上晃得哗啦啦作响,口中说道,“当年朕曾经说过,国与国之间,不会有永远的和平和战争,却有永远的利益。俄罗斯与天朝接壤的土地绵延千万里,而其中很多都是一些苦寒贫瘠之地,羁萦之道,不外乎两条。第一是以教化育人;第二,则是要以利益引人。具体的说,教化之事,要在东北三省,各自仿效北京大学堂,兴建大学,容纳各族学子,有志于此的,经由各地官学保荐,皆可以入学读书。至于利益二字,这一节不必朕再给你们解说了吧?”
    “皇上发前人未见,臣等得以服shì明主,实是三生有幸。”文祥等伏地碰头,大声答说,随即直起身子,抬头向上,“只不过,臣以为,东北境内,多是连进学资格都未曾所有的流民百姓,大学之事,宜乎缓行啊。”
    “这一点朕也想到了。大学之事,确实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建功的。但朝廷的决议不能变——今后在十八行省,加上东北新建三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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