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艳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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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艳妾-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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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达攥紧一双手,咬牙,口腔内迸出血腥气。
  陆霁斐扔下脏兮兮的帕子,冷然道:“郴王殿下,本官可以走了吗?”
  郴王的面色难看至极,他抿唇道:“陆霁斐,你虽投机取巧,但别忘了,国库的账目还是对不上。半袋米粮换成了半袋沙子,那剩下的赈灾粮款呢?”
  将绣春刀插回腰间,陆霁斐神色嘲讽的看向郴王,默不作声的指了指郴王的腰包。
  郴王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腰间挂着的荷包沉甸甸的甩了甩。
  陆霁斐嗤笑一声,转身看向身后众官员,眸色凌厉。“诸位同僚若是无事,就回去用晌午饭吧。本官府内那些华而不实的馔食大致不适合诸位这些清正廉明的好官。”
  话罢,陆霁斐登上马车,扔下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便带着苏芩扬长而去。
  苏芩靠在马车壁上,扔下帷帽,一张尖细小脸惨白一片,显然是被吓坏了。
  陆霁斐看人一眼,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满手滑腻。“真是胆小。”
  苏芩拍开陆霁斐的手,凶巴巴的瞪圆了一双眼,但因着面色实在难看,泪光点点的,所以瞧着便十分可怜。
  “你是怎么知道,灾民里会混进去那些胡吃混喝的?”苏芩的小嗓子哑哑的带着哭腔。
  陆霁斐脸上的笑渐敛,面色阴沉下来。他靠在马车壁上,阖上眼帘,薄唇轻动。“姀姀可见过,千里平原,寸草不生。”
  苏芩抿唇,“我,我听祖父讲过。”
  那时,苏芩尚小,只囫囵听苏龚讲过几句。她记得,那时候是大旱,河北民饥,加以牛疫,公私阙乏。祖父泡在宫内三个月,第四月回来时,身边领回了陆霁斐。
  “那姀姀可见过那些吃观音土,活活胀死的人。”
  “什么是观音土?”苏芩一联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些灾民,就下意识哆嗦了一下身子。
  “观音土这东西,吃起来口感是不错的,细腻滑糯,却没什么味道,加水加盐能混成泥球吃。但吃下去以后,却根本就排不出来,它会在你的肚子里头吸饱了水,让你活活胀死。而且死状难看,手足浮肿,就跟在水里头泡了七天七夜一样。”
  “你,你别说了……”苏芩一把捂住陆霁斐的嘴,小脸更白。
  陆霁斐轻笑一声,拿下苏芩的手,亲了亲,道:“莫怕。便是给姀姀吃我的肉,也不会给你吃那观音土的。”
  “你,你浑言些什么呢。”苏芩使劲抽开自己被陆霁斐攥在手里的腕子,眼睫颤颤,神色怔忪道:“你,你难道吃过……”
  “我自然没吃过,不然哪里还能活着与你说这些话。”陆霁斐说话时,脸上带笑,眸色却陡然狠戾起来。
  多少年了,这些官员连贪污的手法都不肯翻新,真是令他失望呀。
  ……
  灾民源源不断涌来,皇城内的达官显贵为挣名声,纷纷摆粥摊,赠衣物。他们按照陆霁斐的法子,往粥里撒沙子,用烂棉絮、旧衣裳馈赠,果然大大减少了那些混吃胡喝的人。
  这法子被广为流传,惠及周边。而陆霁斐的名声也渐大,从人人唾骂的奸佞贼子,到不畏强权,为国为民的好首辅。
  一夕之间,陆霁斐就翻盘了。
  郴王府内,郴王面色难看的坐在太师椅上,地上满是砸碎的茶盏。
  夏达站在堂内,身上的朝服已半湿,显然是被茶水泼的。
  “夏达啊夏达,你这是在为那陆霁斐做嫁衣呀!你听听现在那些人都是怎么说那只疯狗的,嗯?什么青天大老爷,包拯在世,他配得上吗他!”
  “砰”的一声响,郴王狠狠拍上身边的桌子,气涨了一张脸。
  夏达垂眸,闷不做声的任由郴王发脾气。
  郴王继续道:“你往那赈灾粮食里头加什么沙子,直接撒一把砒霜不是更省事。”
  夏达霍然抬眸,眸色定定的看向郴王,声音嗫嚅道:“王爷……”
  “看本王干什么!这次没能扳倒陆霁斐,我们一定要抓住赈灾粮款一事,给他剥一层皮。去,立刻送信给姚定科,让他好好的参陆霁斐一本。最好再来一份联名血书,本王就不信了,这次他陆霁斐还能说出朵花来。”
  姚定科乃广西知府,掌一府之政令,总领各属县,属从四品大员。
  郴王话罢,“哐当”一声响,堂侧的酸枝木大理石插屏风后便传来一阵凌乱声响。
  郴王面色一变,起身走至屏风后,“谁?”
  “王,王爷……”沈宓的脚边是被打翻的云龙纹漆盘,里头是两碗茶水和一碟糕点。清冽的茶水蜿蜒开破碎的瓷片,顺着大理石地面蔓延开来,浸湿了沈宓脚上的绣鞋。
  沈宓刚刚施粥回来,听管家说郴王正跟夏达在大堂内谈事,便捧了漆盘过来奉茶,却不想竟听到了这番话。
  郴王霍然一把攥住沈宓的腕子,面色狰狞可怖。
  沈宓瑟缩着身子靠在酸枝木大理石插屏上,腕子似要被捏烂。她痛苦的皱着一张脸,抽气道:“王爷……”
  夏达上前,搭住郴王的胳膊。“王爷,这是王妃。”
  郴王眸心一窒,霍然松手。
  沈宓歪歪斜斜的软倒在地,面色惨白。
  “王妃,你听到了什么?”郴王负手于后,声音暗哑。
  沈宓捂着青紫腕子,使劲摇头。发髻上的珠钗玉环相撞,发出清灵空响。她瑟缩着身子,连发髻都歪了。
  “臣,臣妾什么都没听到……”沈宓抽噎着道。
  郴王转了转手,挥开宽袖,不耐烦沈宓这副抽抽噎噎的模样。“我听说你今日去施粥了?”
  “……是。”沈宓跪在地上,攥住郴王的袍摆,神色惊惧道:“王爷,臣妾不会再去了,一定不会再去了。”
  “去啊,为什么不去呢?”郴王俯身,看向沈宓,那张俊挺面容印在沈宓眼中,却犹如鬼魅般可怖。
  “本王的好名声可都仰仗着王妃呢。王妃不仅要去,还要去庙里,点灯祈福,吃斋茹素,替本王好好的做。”
  “是,是……”沈宓一边应声,一边缓慢松开攥着郴王袍摆的手。
  她的腕子疼的不行,连动一下都做不到。但最疼的还是心,就像是被挖出来浸在寒冬腊月的深潭里,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沈宓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她家世雄厚,才貌双全,她幻想着自己的婚姻会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却不想,到头来竟是如此光景。
  想起陆霁斐对苏芩的种种呵护,沈宓暗咬牙,心内的想法再次冒出来。若当时,当时她嫁的是陆霁斐,那,那如今……
  郴王垂眸,看到沈宓垂落的粉颈,青丝微乱,纱衣半褪,纤细的身子跪在地上,肌肤虽不及苏芩,但也算白腻过人。
  “夏达,你先退下吧。”郴王突然道。
  夏达拱手退下去。
  沈宓神色惊惧的抬眸,看到夏达消失在穿廊处的身影,鬓角渗出大片大片的冷汗。“王,王爷……”
  “别说话。”郴王蹲下来,一把掐住沈宓的下颚,嫌弃的抹开她脸上的胭脂,然后留恋的触到那点檀色口脂。
  他的姀姀,抹这檀色的口脂最好看。
  冰冷沁骨的手触到沈宓的纱裙,郴王凑上去,细嗅。一股熟悉的甜腻熏香味扑鼻而来,郴王一把攥起沈宓,便扯了人的衣服压在酸枝木大理石插屏上。
  沈宓咬牙受着,她听到男人粗喘着气,嘴里唤着:“姀姀。”
  沈宓抠在酸枝木大理石插屏风上的指尖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她流着泪,咬紧牙关。
  苏三……
  掌灯时分,苏芩回到陆府,她坐在凉榻上,面前摆着一碗清粥,旁边有一碟腌黄瓜。
  真是清苦啊。
  苏芩皱着一张小脸,想起外头那些饥民,便将抱怨咽回了肚子里。
  “姑娘,赵妈妈给您蒸了几个馒头垫垫饥,晚上待爷回来,还能开个西瓜。”绿芜放下卷帘,将点燃的艾草放到槅扇前用来驱蚊。
  苏芩蔫蔫的应一句,侧眸看到穿行在房廊处的陆霁斐,双眸一亮,赶紧迎了出去。
  房廊上原本挂着的宫灯都被卸了下来,只青山提着一盏红纱笼灯走在前头。
  男人的身影被拉的很长,苏芩趿拉着绣鞋,闷头疾奔过去。
  陆霁斐顿住步子,伸手接住苏芩着急忙慌的身影,皱眉道:“做什么?”
  苏芩双眸亮晶晶的道:“等你来开西瓜。”
  作者有话要说:  陆疯狗表示自己是个好官(正经脸)


第43章 
  青瑶瓜皮上凝着红瓤黑籽; 切成小片,摆置在白玉盘内。
  苏芩坐在实木圆凳上; 怀里搂着半个大西瓜,用圆形小勺从中间挖出一颗西瓜球; 小心翼翼的放进嘴里。
  小姑娘上头穿一件银红衫子,下头却是一条绿裙,并着腿儿坐在那里; 小嘴鼓囊囊的嚼着西瓜肉; 活像颗干瘪瘪的小西瓜。
  “你是怎么想到往粮食里头塞沙子的?”苏芩一边吃西瓜,一边跟陆霁斐说话; 小脑袋上下点; 两头忙。
  陆霁斐摇着竹骨纸面宫扇,斜靠在凉榻上,架着一双大长腿,声音懒散道:“若我说,那沙子不是我放的; 姀姀可信?”
  苏芩一口西瓜鼓在嘴里; “咕噜”一声咽下去; 小嗓子尖尖的嚎起来; “不是你放的?那是谁放的……咳咳咳……”
  吃的太急,苏芩咳嗽起来; 她着急忙慌的把西瓜中间那块用勺子舀完了,然后将空了一块的西瓜帽递给陆霁斐,双眸亮晶晶的道:“给你吃。”
  陆霁斐低头看一眼那西瓜; 朝一旁的茶案抬了抬下颚。
  苏芩噘嘴,把西瓜放到茶案上,然后一口吃掉勺子里剩下的那最后一块西瓜肉。
  “你刚才说,那粮食里头的沙子不是你放的?那就是说,有人在陷害你?”
  “嗯。”陆霁斐懒洋洋的应一句。
  “谁这么不要命呀?”小姑娘凑过头去,一双黑乌乌的大眼睛落到陆霁斐脸上。
  男人“唰”的一下打开竹骨纸面宫扇,隔开苏芩那张尚沾着西瓜汁水的脸道:“姀姀这般聪明,自然能猜到。”
  苏芩蹙眉想了想,想起今日带着一众大小官员来陆府兴师问罪的夏达,黯淡了眼眸。
  她用绣帕擦了擦手,然后又使劲搓了搓。手上黏腻腻的沾着西瓜水,苏芩擦不干净,更加用力。
  陆霁斐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捏在掌心,声音清冷道:“擦不干净就去洗。”
  “……哦。”苏芩蔫耷着脑袋,转身出了耳房。
  屋外,月华如水,苏芩静站了一会子,然后提裙,走入房廊,往垂花门的方向去。
  “姑娘?”绿芜端着茶水,远远看到苏芩,“都怎么晚了,您要去哪里?”
  “夏府。”
  当苏芩赶到夏府的时候,已是亥时。
  她坐在明厅内,身旁是一盏凉茶,上头飘着干桂花,香甜的桂花味弥散开来,裹挟着沁人的苦茶味。
  “姀姀。”夏达急匆匆过来,衣衫不整的显然是刚刚起身。
  苏芩坐在雕漆椅上,看一眼夏达,声音轻细道:“惟仲哥哥。”
  “姀姀……”觉出苏芩神色不对,夏达顿在明厅门口,怔怔的站着,没有进去。
  苏芩起身,一步步的走到夏达面前,娇艳小脸上浸着一层寒意。“惟仲哥哥,你随祖父数年,是祖父最得意的弟子,祖父常告诫于你,让你心系百姓,你还记得祖父说过什么吗?”
  夏达嗫嚅着唇瓣,面色惨白,良久后才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政之行,在顺民心;政之废,在逆民心。民恶忧劳,我佚逸之;民恶贫贱,我富贵之;民恶危难,我存安之;民恶灭绝,我生育之。”
  夏达拱手,朝前一拜,深深鞠躬,嗓音干哑道:“是为,为民请命。”
  “那惟仲哥哥如今,在做什么呢?”苏芩哑着嗓子,说话时红了眼,她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夏达,想起往日里那个憨厚儒雅的惟仲哥哥,只觉心如刀绞。
  “若祖父知道惟仲哥哥所作所为,在九泉之下,都会寒了心的。”
  夏达保持着作揖的姿势,一动不动。他感觉眼眶发热,心中愧疚难当,有一滴泪水砸在地上,在青石砖面的印出浅显一点圆形痕迹。
  “惟仲哥哥,我如今尚唤你一句‘哥哥’,王权富贵,如虚妄浮云,你便是攥在了手里又如何呢?不是你的,终归不是你的。”
  “姀姀,你不懂。”夏达哽咽着嗓子,终于直起身,却不敢看苏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所以,”苏芩冷笑一声,开门见山道:“今日那赈灾粮食里头的沙子,是你放的?”
  夏达面色大变,抖着唇瓣,攥紧了手。
  看到夏达的表情,苏芩一瞬了然。她仰头,看向天中弯月,声音清灵,如飘如渺,“惟仲哥哥,我敬祖父,畏祖父,爱祖父,是因为他敬民,畏民,爱民,一辈子都在为民请命……”
  “可是姀姀,你难道没有想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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