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儿 作者:朱藤紫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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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儿 作者:朱藤紫骢- 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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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正在相互谦让着,就见江中石打着呵欠从客房中走了出来。一看到他,来兴儿仿佛又想到了件事,忙招手将江中石唤至近前,对蔡寻真说道:“夫人,大娘子临终前还留下了一件东西,如今就穿在我这位兄弟身上……”
  他话未说完,蔡寻真已摆了摆手,拦住他问道:“兴儿说的可是那件‘天蚕宝衣’?如贫道所料不差,小妹应是在临终时将它赠送给了你,是吗?既是小妹所赠,你俩就不需再推辞不受了。我瞧着这位小兄弟身上颇有些气力,日后说不准会成为统率千军万马的一员虎将,留下此衣护身,也算是小妹的这件家传之宝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来兴儿听蔡寻真话说得十分恳切,他也并非是拘于世俗虚礼之人,当下即唤江中石上前来拜见过蔡寻真。蔡寻真眼见着来自己家中寻医问药的百姓越聚越多,遂不再跟来兴儿客气,径自嘱咐他二人会同几位陪伴亲人来求医的壮实汉子一道,到院后的山上砍些树干、树枝来,就在院中为辛十二娘搭建起一座灵棚来,自己则回净舍中给人治病去了。
  来兴儿和江中石二人本就对辛十二娘的死感到心中有愧,此时有机会在她死后替她做些事,自是乐意出力。于是,二人便与四、五个山里的汉子一起到山上伐了些树来,在院中为辛十二娘搭建起了一座灵棚,有热心的山民又张罗着为她赶制棺椁,来兴儿便带着江中石,真如他向蔡寻真说过的那样,披麻戴孝,以亲属晚辈的身份端坐于灵棚之中,守起灵来。
  这一来,可急坏了与他二人同来的老黄。他本是迫于无奈,同时也贪图江中石亲口许诺给他的若干野物,才勉强应承下了这桩生意,虽然刚一进山,江中石便捉了只梅花鹿给他,可架不住来兴儿二人在这山间小院一住就是三五天的光景,时间一长,老黄不免就觉得自己白搭了这几天的功夫在这儿,暗地里寻思着得多少从来兴儿和江中石二人那儿再找补点什么,方才满意。
  短短的三五天下来,柳毅的独生儿子柳伉就对江中石产生了深厚的兴趣。原来,江中石自幼在山林间长大,长久以来,死在他手下的虎豹等猛兽不知有多少,久而久之,他身上便自然沾染了些猛兽身上的气味。柳伉豢养的那只狼狗“小黄”连山间的恶狼都不怕,却对江中石心存畏惧,每每一见到他,便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全没了平时的精神劲儿。
  柳伉才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正是活泼好玩儿的时候,虽然几天前因获知十二姨亡故而悲痛欲绝,可仍挡不住他对江中石的满腔好奇,于是便趁着和他一同坐在灵前守灵的空儿,费尽心思地缠着江中石传授他降伏山间猛兽的技艺。江中石碍于蔡寻真的面子,不好当面回绝他,只得拣些有趣且不甚难的教给他。柳伉如获至宝般,照着江中石传授给他的一样一样朝夕演练,倒也乐在其中,渐渐地,心中的悲痛便淡去了许多。
  转眼间,来兴儿等三人在蔡寻真母子的这座“双清小筑”中就住了六天,按辛十二娘亡故的时间计算,头七将过,山民们热心赶制的棺椁也已备好,蔡寻真便琢磨着将辛十二娘安葬在“双清小筑”院后的一处小山坡上,好教她入土为安。
  当天清晨,热心赶来帮忙安葬辛十二娘的山民一早就来到了“双清小筑”,纷纷张罗着起灵、送葬的诸种事宜。这些天来,来兴儿不停地被老黄唠叨着要尽快赶回长安,虽不甚情愿,也只得打算待今日将辛十二娘入土安葬后,便向蔡寻真告辞,准备回长安去了。
  可是,当众人在院中刚刚抬起盛殓着辛十二娘遗体的棺椁,准备起灵时,就听到院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随即,守在院门外的那名汪姓中年汉子一脸惊慌地跑了进来,冲着立于棺椁旁的蔡寻真急吼吼地嚷道:“道长,有一小队官军朝着咱们这边奔过来了。”
  蔡寻真闻言先是一愣,继而转过头盯了来兴儿一眼,向他问道:“兴儿,这队官军可是来找你的?”
  来兴儿回想起几天前自己与江中石在国子监同锦屏和老祭酒作别时,只说要送辛十二娘的遗体去终南山安葬,并没有明说要耽搁这么多时日,遂点头应道:“有可能是锦屏放心不下,央求景元帅派兵来终南山找寻我等下落。夫人莫急,待我到院外先看看再说。”


第一百九十九章 白龙故主
  来兴儿来到“双清小筑”院外,果然见一小队二十多名身佩刀剑的军士自山口的方向跑了过来。由于此地多年不见有官军的缘故,聚集于院外的一众山民都面带惊慌,三三两两地在低声议论着什么。
  来兴儿走至众山民的最前列,用身子护住山民,冲带队跑至近前的校尉抱拳施礼,沉声问道:“不才请问,将军一早带兵进山,所为何事啊?”
  那校尉显然是一路奔波而来,十月入冬的时节犹跑得满头大汗,听到来兴儿的问话,冲他上下打量了几眼,不答反问道:“你们可曾见过两名从长安来的青壮男子,哦,他俩还随身携带着一具女人的尸体?”
  来兴儿听他这话,分明是来寻自己和江中石的,心想自己所料不差,遂放下心来,十分客气地答道:“将军,您要找的正是在下等二人,不知您可是奉了景元帅之命前来终南山的?”
  那校尉乜斜着一双金鱼眼盯着来兴儿,打着官腔儿问道:“你说我们来找的是你,我且问你,你叫什么?与你同来的又是谁?”
  “在下来兴儿,与江中石结伴而来。”来兴儿稳稳当当地答道。
  “来人啊,给我拿下。”校尉陡地大喝一声,身后冲上来几名军士,作势就要捉拿来兴儿。
  系于院门外一棵大树下的小白龙眼见着有人要对小主人不利,仰颈发出一声龙吟般的长嘶,意图阻止军士们对来兴儿下手。
  “慢着。”蔡寻真神情威严地从院内走了出来,出言喝止道。令在场众人感到奇怪的是,当蔡寻真听到小白龙的那一声长嘶声,竟顾不得眼前的那一队军士,情不自禁地转过头,目光紧紧盯在了小白龙身上。
  “兴儿,这匹白马是你们骑来的吗?”蔡寻真无法按捺心中的诧异,居然不顾军士们冲上前来要捆绑来兴儿,反而向他问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
  来兴儿任由军士们瞬间将自已捆了个五花大绑,非但未露一丝惊慌之色,竟也对扭住自己的军士不理不睬,只冲蔡寻真答道:“夫人,不错,这匹白马系数月前我从逻些返回长安路过泾州时,于承恩大人所赠,名唤小白龙,夫人可识得此马?”
  “于承恩,于承恩……果真是他。”蔡寻真一反常态地不停念叨着于承恩的名字,快步走到小白龙跟前,仔细端详它良久,连连点阔大喟叹道,“没错,它正是我家那匹白龙马的后代,不承想今日能和它重逢在此地。可惜呀,才认出你来,你就要随兴儿回长安了。”
  她自言自语着,伸出手疼爱地抚摸着小白龙颈后如雪线般长而柔软的鬃毛,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态。尤其出乎来兴儿意料的是,一向不容陌生人随便亲近的小白龙,仿佛认识蔡寻真似的,在她轻柔的抚摸下竟逐渐变得安静了下来。
  那校尉见来兴儿和蔡寻真二人公然不把他们这一队军士放在眼里,兀自对着一匹马说个不停,不由得勃然大怒,冲手下的军士喝令道:“把那匹马牵过来,刚好爷的坐骑这一路跑来,也乏了,索性爷就骑着它回长安吧……哎哟……”
  他话尚未说完,突然发现自己两只脚已离了地,旋即被一股大力将他整个人都扔了出去,在半空中直飞出足足七八丈远,像只死猪般重重砸在了地上。
  江中石跟在蔡寻真身后,一出得院来,就接连出手,放倒了扭住来兴儿的几名军士,替他松开了绑绳,听得那校尉口出不逊,居然大言不惭地欲把小白龙当做他的坐骑,一怒之下,拎起那校尉便甩了出去……
  来兴儿既已猜到这校尉是景云丛派来唤自己回长安的,便不愿开罪于他,见状,忙跑上前亲手搀扶起他,连声致歉道:“将军,我这兄弟往日里与虎豹狼虫拚打惯了,手下没个轻重,有得罪之处,还请将军莫往心里去才是。将军若是奉了景元帅的将令,来唤在下等返回长安,但说就是,来兴儿岂有不从的道理?大可不必如此费力。”
  那校尉在来兴儿搀扶下,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看被江中石撂翻在地的几名手下,登时气消了不少,不再端着官架,悻悻地说道:“你早说嘛,也不致于闹得要动起手来,彼此伤了和气……”
  来兴儿见他明明心里已服了软,嘴头却不肯落下风,肚皮里暗笑,脸上依然带着抱歉的神态,同那校尉商量道:“将军,你瞧这样好不好?你们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我等呢,今日刚好要替一位好朋友送葬。你们且稍宽限一两个时辰,待我等安葬了那位朋友,再随你们回长安交差,如何?”
  那校尉听他只不过要自己宽限些时间,心下也轻松了下来,一边揉着身上的痛处,一边没好气地应道:“瞧在死人的面上,就这样吧。我们暂在这院外歇息一时,你们赶紧着安葬完了人,咱们马上就走,大帅急等着见你呢。”
  来兴儿听校尉终于吐口承认了是奉景云丛之命前来唤自己回长安的,遂朝蔡寻真点头示意,请几位山民到院中给军士们端来些水解渴,暂时稳住他们,尔后才走至小白龙身边,问蔡寻真道:“夫人原本就认得小白龙?”
  蔡寻真见众山民都候在“双清小筑”门前准备起灵送葬,只低声回了句:“先安葬了小妹,我再说与你听。”
  一时间,蔡寻真母子,来兴儿、江中石与众山民一起在那队才从长安赶来的军士们的注视下,抬起棺椁,向院后的那处小山坡上走去。
  小山坡上,早有热心的山民帮着挖好了一个七八尺深的墓坑,盛殓着辛十二娘遗体的棺椁放入墓坑后,蔡寻真即向着前来帮忙送葬的众山民鞠了一躬,婉言谢道:“小妹泉下有知,也会记着众位这番心意的,贫道代小妹先行谢过大伙了。大伙儿也看到了,有官军正等在我们家院外,我就不多留大伙儿了,赶明儿叫伉儿挨家挨户地送去些贫道炼制的丹药,以表谢意。”


第二百章 两面奸宦
  有几位热心肠的山民担心待他们走后,来兴儿、江中石再与那队官军发生摩擦,累及蔡寻真母子,欲要留下,也被蔡寻真一一谢绝了。
  待众山民尽皆离去之后,蔡寻真亲自动手,一边与来兴儿、江中石二人回填着墓坑,一边向二人说道:“兴儿,过会儿你们便要返回长安去了。临行前我有件事要讲给你听,不为别的,只盼你听了这件事后,对某些人能够有所防备,免得将来着了他的道还不自知。”
  来兴儿早在她好言劝散山民时,已料到蔡寻真是想在周围无人时告诉自己关于小白龙的身世,目下听她如此说,手中的木锨虽没停下,脸上的神情却不由得变得凝重起来。
  “今天若不是那匹小龙马发出那声长嘶,也许我就和它擦肩错过了。”蔡寻真不无庆幸地说道。
  “龙马?您指的是小白龙?”
  “是的。不出所料的话,于承恩送你的这匹坐骑应该是我家那匹龙马的后代。”蔡寻真见来兴儿一脸困惑的表情,遂开始从头讲说了起来,“二十年前,我,李腾空、辛十二娘三人同系长安朝中官宦人家的女儿,其中我和十二娘出身于武将之家,唯有腾空妹妹的父亲时任礼部侍郎,其家是地地道道的书香门第。
  我父亲在西疆的凉州任职多年,其间曾获赠过一匹世所罕见的康国月支所产之龙马,这种龙马非但脚力远超其它种类的战马,而且有一个别的马难以企及的好处,就是它从一而终,一旦它认准了一位主人,那么旁人就休想再驾驭它了。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父亲在得到这匹龙马后,才没有将它当做贡物,呈献给当时嗜马如命的皇帝,不承想却为此给我们全家带来了灭门之祸。
  兴儿,你年纪尚小,对前朝的情形所知有限,我现在只能告诉你,在我父亲遭到当时权倾朝野的杨氏兄妹忌恨,奉调还京后不久,就因人向皇帝告发我父亲擅纳龙驹,图谋不轨,而被皇帝处以了极刑,全家上下老小二百多口,只逃出了我一个人……”
  提起伤心往事,蔡寻真声音开始哽咽起来。
  “与十二娘、李腾空两家的遭遇相类似,虽然表面上皆是因我几家的父辈得罪了当权的杨氏权贵而罹遭横祸,但实则都是有人寻衅向皇帝告密,才致使我们姐妹三人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当时担任内寺伯一职的于承恩。
  于承恩外表宽和,内心狠辣,只因我姐妹三人的父辈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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