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儿 作者:朱藤紫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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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儿 作者:朱藤紫骢- 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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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民于长安陷落时,恰在城中,不仅亲眼目睹了娘娘为国捐躯的前后经过,而且机缘巧合,还曾与被吐蕃人扶立为君的宗室子李承宏有过一面之缘。小民随景将军从长安出发前来面君之前,曾专门打听过这李承宏的下落,竟然听说他在吐蕃人撤离长安后不久,就乔装改扮混出了长安,到泾州投奔了纳悉摩。由此,小民便有了一份担心。
  如果真如皇上您方才所说,觉得迁都洛阳胜过移驾回长安的话,那么小民的担心只怕迟早都要变为现实了。试想,占据西疆大部的吐蕃人若是真的随时可以拿下长安的话,将来高坐于大明宫含元殿内,接受百官朝贺的人自然就将是吐蕃人扶立的李承宏了。故都故宫,加之李承宏宗室的身份,小民担心……”
  “够了!”皇帝按捺不住突然袭上心头的一阵慌乱,忙开口制止住了来兴儿。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视来兴儿良久,随而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座中,无力地冲帐内众人挥了挥手,吩咐道:“今日就议到这里,众卿都退下吧,朕要一个人静静。”


第二百零五章 暗算无常
  于承恩眼睁睁地瞧着来兴儿没费多少唇舌,就动摇了皇帝迁都的决心,心中虽恼来兴儿,一时间却也拿他没有办法。待几人遵从皇帝的吩咐从帐中退了出来,于承恩又惺惺作态地向景昭表明心迹,说什么他与景氏父子在迁都这件事上虽意见不合,可这并不影响彼此旧有的情谊,甚至还热情地邀请景昭到他帐中下榻,直待景昭一再推辞,才算作罢。
  按照于承恩的安排,景昭等人被安排到军营西北,相距皇帝御帐甚远的两座小帐房内住下。韦敞刚才在帐中挨了来兴儿一通奚落,像是憋着一肚子话要对来兴儿说,遂也跟了过来。
  锦屏原是因来兴儿和江中石两人运送辛十二娘的遗体到终南山安葬,竟至六七日未归,对他二人放心不下,才央求景云丛答应,跟随他们一起来陕州面君。及至到了陕州军营之中,才忽然想起雪晴公主也应跟随着父亲来到了这里,待景昭等人从皇帝的御帐中一退出来,她就忙不迭地同来兴儿打了个招呼,说是今晚自己就到雪晴公主那里睡下了,便向身边的小宦者打听到了雪晴的住处,急匆匆地走了。
  因此,原本安排来兴儿夫妻二人住的帐房就改由江中石陪着来兴儿,二人同住一房,景昭单独住在隔壁。
  韦敞等到帐房里只剩下来兴儿和江中石二人,才一脸委屈地向来兴儿解说道:“来掌书你别误会,在迁都这件事上,韦某是真的胸无成见,难以做出取舍,故而才不敢在圣上面前乱讲话的。并非向你所说的那样,是怕得罪某人才故作沉默的。咱们共事一场,韦某是什么样的人,来掌书还不清楚吗?”
  来兴儿见韦敞一直跟着自己,不肯离开,原以为二人多日不见,韦敞长夜无事,想找他来叙叙旧的,没料到他竟是为了自己在皇帝帐中的那几句话,便巴巴地等到现在,只为向自己作出解释,不禁感到既好笑又有点儿鄙视他,遂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回应他道:“哟,堂堂的韦相公竟会为了区区小民的几句话,兀自唠叨个不停,两个月不见,韦大人,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呢。”
  韦敞故作听不懂来兴儿话中透露出的揶揄之意,忙起身正色说道:“来掌书可不能乱讲话,韦某一介小小的部郎,如何敢僭称相公?韦某今夜随掌书至此,倒也并非只是为了向掌书开解误会,而是另有一事要奉劝掌书,韦某已听说掌书剑斩逆首张谅,在大明宫内擂鼓吓走纳悉摩,立下了不世奇功,将来必定身登朱紫,前途不可限量啊。然而,作为故交,韦某要奉劝掌书切莫锋芒太露,为自己在朝中、宫中树下强敌而不自知呀。”
  来兴儿情知他指的是方才在帐中自己助景昭说动皇帝,改变迁都初衷的事,遂不以为意,笑着打趣他道:“韦大人你太见忘了,来兴儿早就不是延英殿的掌书了,目下我只是一个白衣杂役而已,哪儿谈得上服朱服紫?再者,我可不像韦大人你这么迷恋权位,又何须处处小心?不过,我瞧着大人您这官儿做得也太窝囊了些吧,好像见着谁都得多加着份小心,这样的官儿我可做不来。”
  韦敞见他听不进自己的话,轻叹一声,拱手向来兴儿告辞道:“掌书吉人天相,又深得圣心,但愿韦某是杞人忧天,多此一举,要是没别的事,韦某就此告辞了。”
  来兴儿口头虽说不在乎,可这些年他经历的事既多且杂,早已不是闲厩院中那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小宦者了,心中对韦敞能够不记恨自己说话尖利、刻薄,专程来帐房中规劝自己的这份情意还是颇为感念的,当下起身将韦敞送出帐房老远,才依依不舍地同他话别。
  “这位韦大人哪,论起学问、才识,直可与柳先生比肩,唯独这为人处事上过于圆滑了些,叫人不欲与他过份亲近。”来兴儿回帐房中,不无感慨地向江中石叹道。
  “大哥,今天的事办得怎么样?皇上听说咱们在长安城里做过的那些事,就没想着要封你个大官儿当当?”江中石好容易等到周围无人,满脸期待地问来兴儿道。
  “你呀,没想到也是个官儿迷!”来兴儿伸手亲昵地拍了拍江中石的大脑袋,有意逗他道,“说说看,你想要皇上封你个什么官儿当当?”
  “按大哥你的智谋、才略,做个统领三军的大将军我瞧着是绰绰有余。我嘛,就为大哥当个先锋吧。”江中石憨态可掬地答道。
  “没问题呀,快快躺下睡觉,我保你在梦中能当个先锋大将,把那纳悉摩一刀斩于马下。”来兴儿嘻笑着捧起床被子,砸向江中石。
  “大哥你耍我。”到了这时,江中石才回过味儿来,悻悻地接过被子,蒙在头上,也不脱衣洗漱,倒头便睡。
  来兴儿也着实感到困乏了,草草洗漱已毕,在江中石身边躺下,心里盼望着明日皇帝就能做出移驾回长安的决定,不多时,也沉沉进入了梦乡。
  “梆、梆、梆”
  锣响三声,天到三更。突然,一道黑影在军营中急掠而过,向着西北方向景昭和来兴儿二人所住的这两座帐房飞奔了过来。
  眨眼的功夫,这道黑影就来到了两座帐房外,他略一迟疑,首先奔着景昭所住的那间跑了过来,来到窗外,伸手将窗棱扯断两根,待窗上露出巴掌大小的空当后,那黑影从怀中掏出枚闪着寒光的暗器,一扬手,朝着床上躺着的景昭就掷了过去。
  “噗”地一声轻响,像是发出的暗器打在了人身上发出的声音,那黑影满意地点点头,一刻也未停留,随即又窜至了来兴儿和江中石所住的那间帐房窗外,依样画葫芦,将窗棱扯断,从怀中掏出暗器,正要扬手掷向房内躺着的来兴儿和江中石时,就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人牢牢地给捉住了,紧接着听到身后响一个冷冷的声音:“有劳尊驾,景昭已在房中恭候多时了。”


第二百零六章 疑窦丛生
  原来,景昭自从到京兆府协助吴弼执掌府事,维持地方治安以来,昼夜不分地办案缉凶,不知不觉中已养成了合衣而眠的习惯,今夜也不例外。令景昭感到幸运的是,今晚他在临睡前,随手将床上放着的两床被子拉至自己身外侧,好使自己可以倚在被垛上,睡得更舒服些,不想那黑影发出的暗器恰恰刺中了被垛,同时也惊醒了景昭。
  景昭自幼跟随父亲景云丛习学武艺,论身手虽较姐姐景暄略逊一筹,但经过这些日子捉盗拿凶,很多叱诧江湖的大盗惯犯都栽在了他的手下,因此,景昭对自己的功夫也颇有些自持起来。
  他成功地尾随着黑影来到来兴儿、江中石二人所住的那间帐房窗外,及时出手制止了对方再次发暗器伤人。按照景昭的预料,那黑影一旦手腕被自己捉住,必定想方设法用另外一只手,甚或用飞腿来攻自己,意图借机摆脱自己。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黑影一察觉到手腕被人捉住,连身形都没晃一下,被景昭捉住手腕的那只手中陡地翻亮出几枚明晃晃的钢针,骈起手指轻轻一弹,几枚钢针无一落空地尽数打在了景昭肩头。
  景昭负痛之下,手一松,那黑影凌空飞起,使出连环脚的功夫将景昭踢翻在地,紧接着身体落地,猛窜向前,就要对景昭痛下杀手。
  “大哥,你听,房外好像有人在打架咧。”
  帐房内突然传来江中石迷迷糊糊的声音,惊得那黑影身形一顿,被踢翻在地的景昭趁机爬起,亮开喉咙,大声喊道:“有刺客行凶啊,来人啊,快抓刺客。”
  那黑影眼见得今夜再万难得手,气得一跺脚,施展起轻功,转眼间就逃得不见了踪影。
  来兴儿在睡梦中被江中石叫醒,两人一同走出房来,只见房外的一片空地上,景昭手捂着肩膀,正呆站在那里,眼望向远方发愣,遂走到他近前,关切地问道:“景将军,你伤着了吗,伤在哪里,碍事不碍?”
  景昭见来兴儿和江中石二人出得房来,才将目光从那黑影逃走的方向移开,旋即“呸”地一声骂道:“都怪我疏忽大意,叫他给跑了。没想到这家伙身手还挺硬。”
  来兴儿和江中石一边一个,忙将景昭架至房中,脱下他的上衣,燃起灯烛,细细查看他身上的伤情,找了半天,才在景昭的右侧肩头发现了三四个细小的针孔,其中还有一只钢针还扎在肉中未曾脱落。
  来兴儿小心地将那枚钢针从景昭身上拔下来,凑近灯烛前观瞧,眼见得针头上沾着的血迹呈鲜红色,确认针头上没有涂抹上毒药,这才松下一口气来,向景昭问道:“前来行刺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可看清楚了?”
  幸好那黑影是在手腕被景昭捉住后仓猝间用手指弹射出的钢针,其目的主要是想脱身,而非伤人,钢针上既无毒,所使的力道又有限,一经将钢针尽行拔出,景昭抬抬右肩,居然发现右边的臂膀可以活动自如了。
  他冲来兴儿先是摇了摇头,继而又微微点了两下头,答道:“夜黑,她又用黑布蒙住了脸,没能看到她的模样。不过,方才她在你俩房间的窗外正要朝房内发暗器伤人,被我从身后将她的手腕捉住,现在想起来,那只手腕柔弱无骨,刺客似乎是个女子。”
  “女的?”江中石一个劲地摇着头,表示难以置信,“能从你的手下挣脱,还打伤了你,那人要真是个女的,我觉得她比大娘子的身手不差多少。”
  来兴儿直视着景昭,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景昭问道:“这里是皇上住的军营,除了伴驾前来的嫔妃和宫人,应该不会有别的女子,莫非此人身在后宫?”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拉江中石,冲景昭说道:“景兄在此稍候,我们去去就回。”拉起江中石便出了帐房。
  景昭也在暗自琢磨:倘若这刺客想要刺杀的人是自己,那么独孤浑就很有可能是唆使她行刺的幕后主使;但如果她刺杀的不单单是自己的话,那就可难说了。突然,他脑中电石火花般闪过一个念头,也忙不迭地站起身,向门外冲去,却才跑至门旁,同正从门外进来的来兴儿和江中石差点撞了个满怀。
  “是她吗?”景昭仿佛与来兴儿心意相通,急急地问道。
  来兴儿将一只手高高地举起,掌中赫然扣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飞刀。他冲景昭摇了摇头,掩饰不住内心的失望,走进帐房,颓然坐倒在床沿上,低头不语。
  “单单是一把飞刀,还不足以排除不是那个人。”景昭回身来到来兴儿面前,开解他道,“现在咱们要思考两种可能性:第一,今天晚上来行刺的这名刺客与二十几天前咱俩在大明宫遇到的那位是一个人,或者是一伙的,那么原先咱们关于她是吐蕃人埋伏于长安城中的卧底的判断很可能就是错的;第二,这名刺客与长安城中的那位无关,则需查明她来行刺的目标是谁,这样才能划小排查的范围,尽可能准确地确定出她的身份,进而将她找出来。”
  来兴儿本来一心指望今晚前来刺杀他们的这名刺客即使不是在长安城中暗算景暄,在大明宫中偷袭他和景昭两人的那名真凶,至少也和她有所关联,因此,才带着江中石跑至景昭房中查找刺客留下的暗器,看看是不是枚透骨钉。结果却在景昭床上的被垛中只发现了一把飞刀,令他感到十分失望。
  此时听景昭有条不紊地一番分析,来兴儿眼中重又放出光来:景昭不愧人称“神探国舅”,单单这份见微知著、概括分析的本领就非是自己可以比拟的。
  “依景兄之见,咱们要不要把此事向于承恩,甚或是皇上通禀一声呢?”来兴儿抬起头,问景昭道。
  景昭略一沉吟,摇了摇头,答道:“要我说,还是不忙着通禀的好。这是因为,首先,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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