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儿 作者:朱藤紫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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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儿 作者:朱藤紫骢- 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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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给本王带了些域外的稀罕物事,赶明儿叫柱儿挑两样给公公送来,烦公公替本王瞅瞅,是不是真正的稀罕货色。既是来兴儿在殿内向皇上禀奏西疆军情,就请公公进殿替本王通禀一声,看看父皇怎么说?”
  庞鸣一听稀罕物事几个字,顿时乐得眼眯成了一条缝,拍手笑道:“王爷您莫怪咱家遇事糊涂,王爷您是天下兵马大元帅,自该和皇上一道会议军务来着。您请在殿外稍待,咱家这就去禀明皇上。”说罢,一转身小跑着进了延英殿。
  今儿碰巧是后宫丽贵妃独孤婉容新近产下婴儿过满月的日子。皇帝昨夜里就留宿在瑶华宫内,单等着今日辰时,婉容并新落生之皇子一道来向自己问安,自己向她母子二人颁下恩典、赏赐后再去临朝听政。不料,没有等到婉容母子,却听人来报说,近一年前派去凉州办差的来兴儿回到了长安,此时正在宫门外求见。
  皇帝对来兴儿的不宣而至心中既惊且喜,也顾不得再等婉容母子前来相见,当即传命庞鸣移驾回延英殿,传来兴儿来见。
  待皇帝在延英殿中听罢来兴儿关于吐蕃联合其它四路人马,正欲五路并进,对朝廷发动灭国大战的禀奏后,面色凝重,犹在低头沉吟之时,听庞鸣进来报说睦王李启在殿外候旨求见,顺口说声:“传。”转而向来兴儿问道:“如依你此说,吐蕃此番联合了不下二十万兵马,连同它自己动用的人马,总计约有三十五万人马,兵分五路,正要对我天朝发起大举入侵?”
  来兴儿见皇帝脸色阴郁,心中似有惧色,遂有意安慰皇帝道:“陛下,微臣此番临从西疆返回之时,遵从陛下旨意,将陇右监辖下十八处分司所牧放共计八千匹战马,尽行驱赶入了回鹘境内,并与回鹘可汗所派之使节邂逅于两邦边境处,当即约定,由回鹘出兵,对盘踞在祁连山周边的突厥残部发动进攻,如此一来,五路人马中此一路已不必担忧……”
  正说到此,来兴儿一眼瞥见睦王李启走进殿内,遂猛地打住,不往下说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大忠似奸
  皇帝听来兴儿正说到紧要处,忽地停下不说了,抬起头,看见睦王李启正走了进来,遂冲他招手说道:“启儿,你来得正好,身为朕任命的兵马元帅,朕正想听听你对抵御外敌二次大举入侵有何应对之良策?”
  李启见来兴儿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料想他必是有紧要军情向皇帝禀奏,才如此急匆匆地凉州赶回,他此时建功心切,也不细问究竟,挺胸向皇帝答道:“父皇勿忧,儿臣愿亲领一枝人马出京,御敌于国门之外。”
  “我儿有这番雄心壮志,朕心甚慰。”皇帝似乎是受到李启情绪的感染,眼中精光一闪,点头称许道,“但此番吐蕃联合吐谷浑、突厥等各部,举数十万兵马来犯,其势汹汹,却也不可小视。方才来兴儿向朕转达景云丛之建言,欲要朕调河北、河东平叛之主力西进以遏敌势,不知你以为如何呀?”
  李启受到皇帝的嘉许,心头一喜,抱拳答道:“撮尔叛军残部,在我几路大军的围攻下,现成苟延残喘之势,已不足多虑。依儿臣之见,父皇可征调景云丛回京待命,传一道诏旨给傅奕,令他拔麾下十万兵马,交由儿臣统率,由儿臣率军西出汾宁,与蕃寇决一死战。如不能一战而收复陇右、河西诸州,儿臣甘愿受军法惩处。”
  “唔。”皇帝只轻轻应了一声,未置可否,转向来兴儿问道,“睦王请战出征,你看能有几成胜算?”
  来兴儿想都没想,脱口答道:“依臣之见,皇上但只调兵西进则可,无需临阵易帅。”
  皇帝闪了李启一眼,见他面色不善,遂开口替来兴儿向他解说道:“你休怪来兴儿直言不讳,景云丛百战之身,犹不敢对吐蕃二次来犯掉以轻心,你虽为元帅,却从未率军临过战阵,朕岂能轻易将江山社稷尽托付于你之手?朕看,无须你来带兵西征,倒是另有一桩紧要的差事派给你甚为妥当。数月前,朕调刘文逊回京任职,原为他在军中与傅奕不睦,两人常有攻讦之事,不利三军。此番吐蕃联合五路大军,意欲问鼎中原,朕对此,不能不早作安排。今任你以天下兵马元帅,兼东都留守,即日便可离京赶赴东都,分傅奕麾下两万兵马交由你亲自统领,一心为朕守护好东都,莫要与傅奕再生是非。”
  李启、来兴儿听皇帝这番话中,仍含有迁都于东都洛阳之意,不免都心急起来。
  李启不待来兴儿张口,率先说道:“当此重兵压境之时,儿臣唯劝父皇切不可再起迁都之意。儿臣今日入宫,本欲劝父皇力斩背主求荣之叛臣林树,誓师出征,一举收复西疆失地。却不料敌军未至,父皇又生退避之心,儿臣虽从不曾亲临过战阵,也知气只可鼓,不可泄的道理,纵使不能率军西征,也抖胆请父皇下诏,赋予儿臣守城之责,但使儿臣有一口气在,绝不教长安再落吐蕃之手。”
  来兴儿听到李启竟劝皇帝斩杀林树,来祭旗出征,当时便急了,不待李启说完,即抱拳冲皇帝恳求道:“臣在凉州之时,曾蒙陛下下诏,任臣为神鹤一都之都将。臣此番回京,还不曾向陛下禀明,臣在凉州数月,收拢神鹤残部,广招西疆义士,已成军四千余人。臣冒死恳请陛下,命臣亲率四千壮士,充做抗蕃之先锋,必不令吐蕃再进半步,唯愿陛下开恩,莫要错杀忠臣,饶下林大人一条性命才是。”
  他二人当着皇帝的面儿,一个要杀林树祭旗,一个要率军出征,以自身战功换得林树一条性命。皇帝一时间,反而被他们给闹糊涂了,瞪着一双眼睛问来兴儿道:“据你前番以飞鹞传书带回的奏章所称,分明是你用所俘获之吐蕃上师,来交换得吐蕃人放林树还朝,究你之所为,难道不是为了要朕将林树明正典刑,以警示世人,莫要作叛国事寇之人?”
  李启忙不迭地插言道:“父皇有所不知。来兴儿奉旨前往凉州之时,原是儿臣将他唤入府中,当面嘱他设法救林树回长安,交由父皇发落。如今,来兴儿虽不负儿臣之托,但他是非不分,忠奸不辩,竟公然为叛臣林树喊冤求情,实属罪不可绾,请父皇下诏,治来兴儿通敌之罪。”
  来兴儿气急而笑,转过脸冷冷地向李启问道:“数月前,在下奉王爷之召,登府领命之时,为何只听王爷对在下说起,自幼多受林树教诲,师恩难忘,才殷殷嘱托在下前往凉州办差之际,设法救得林树回朝呢?”
  李启见来兴儿居然敢当着皇帝的面儿来揭自己的老底儿,一时恼羞成怒,甩手就要给来兴儿一记耳光,却被来兴儿轻巧地闪身避过,险些用力过猛,向前扑倒在地,遂气得大叫道:“竖子无礼,信口雌黄,本王决不和你善罢甘休。”
  皇帝见李启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公然动手打人,低喝一声:“放肆。”转身回到御座前坐下,沉声对来兴儿说道:“林树叛迹昭彰,断无可恕之理。当初睦王不论以何说辞命你设法救他回朝,都是为了要朝廷重责于他,还天下做臣子一个公道。朕姑念你办差有劳,暂不追究你替叛臣说情之过,暂且退下歇息,随时听候朕的旨意。”
  来兴儿万万也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苦苦盼望着林树返回长安,却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一时间情难自已,遂不顾皇帝的严辞示警,跪下身形,朝皇帝连连叩首,再次恳求道:“臣昔日曾随林大人一同出使吐蕃,深知林大人对皇上怀有一片忠心。即如他答允留在吐蕃朝中为官,也不过是为了换得吐蕃释放使团其他人等返回长安,向朝廷报告吐蕃即将出兵入侵我西疆的紧急军情,实属权宜之计。如今皇上要杀了林大人,岂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吗?来兴儿虽不肖,也愿以身家性命为林大人担保,如若皇上一旦察明林大人有真心卖国求荣的实据,来兴儿情愿陪林大人共赴黄泉。”


第二百六十五章 立储之争(上)
  眼见来兴儿丝毫也不肯退让,反而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替林树担保,皇帝心中不禁犹豫起来,说起话来语气也不似方才那么强硬了。
  “林树是朕在东宫时的旧人,朕岂愿杀他?”皇帝开始语重心长地开导来兴儿,“但你替朕想想,倘若像林树这样不惜卖国委身异邦的臣下,都得不到重处的话,那朕今后还何以理国治天下,还有哪个臣子愿忠心报效朝廷呢?朕知你与林树情谊深厚,但朕何尝不是这样呢?即如你身旁站的睦王,自幼也颇受林树教导,与他曾有师生之缘,若不是因林树形同谋逆,又怎会劝朕将他斩首呢?”
  李启诧异地发现,父皇对待来兴儿的态度瞬间即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完全不似君上在对臣子说话,而像是长辈在孜孜开导晚辈,不禁对自己方才与来兴儿拳脚相向感到后悔起来,忙顺着皇帝的话劝解来兴儿道:“父皇说的极是。且不说本王早先听说,你随林树出使吐蕃期间,林树擅自做主,要你继续扮做本王进入逻些城,面见吐蕃赞普,几乎被人识破,误了朝廷和藩大计,但只说林树坦然接受吐蕃封赏的官爵,身居吐蕃朝中内相高位这一件事,就足见其心怀叛逆,绝非忠良。你年纪轻轻的,千万不要被他外表忠贞,心怀奸诈的假象给迷惑了啊。你此番前往凉州办差,可是立下了大功的,也莫要因替林树求情,惹祸上身哪。”
  来兴儿已下定决心,拚了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劝得皇帝饶下林树一条命来,听罢皇帝和李启的话,并不为其所动,向皇帝叩首说道:“陛下,您的谆谆教诲,来兴儿不敢心存一丝违拗。关于林大人滞留吐蕃,居官之事,不知陛下在林大人返回长安后,可曾给过他一个当面申述原由的机会?像林大人这样心怀忠纯,敢做敢当之人,臣绝不相信他会做出背主求荣之事。”
  皇帝见来兴儿仍然执迷不悟,一心只求为林树脱罪,对自己的颜面得失毫不顾及,心头陡地升起一股怒火,张口就要传唤殿外的庞鸣进殿,重责来兴儿。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了回去,心中想到:来兴儿是自已派往西疆的钦差,且在凉州立下了汗马功劳,倘若他才一回到长安,就因替林树求情,受到自己重责的话,今后还有谁甘愿死心塌地地为自己效力呢。
  “来兴儿,你刚回到长安,家门都没进,就急着入宫见朕禀奏军情,足见你心系朝廷,急公近义。”皇帝有意将话题从林树身上扯开,脸上强挤出一丝笑意,对来兴儿说道,“关于你今日所奏,以及此次奉旨前往凉州办差的前后经过,你且回去,单独写份奏章上来,朕择日召集文武重臣,共商御敌之策。听说锦屏前几天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只怕你们父子还没见过面吧?回去歇息两天,妻儿老小一家人团圆团圆去吧。”
  看着来兴儿仍跪在殿中,不肯起身,皇帝只好又补充道:“你放心,在未察明个中原委之前,朕是不会赐林树去死的。闲暇时,你不妨到大理寺牢中去探望探望林树,顺便问问他最近吐蕃朝中的动态,将来西疆用兵,朕还指着你替朕杀敌建功呢。”
  皇帝话说到这个份上,来兴儿再强跪着不起,就是不识趣了。他谢过皇帝的关切之恩,站起身,遵命就要退下,却被皇帝给叫住了。
  “启儿,你今日求见朕躬,除了向朕建言要处死林树,还有别的事吗?”皇帝有意留下来兴儿,当着他的面儿问李启道。
  李启满指望待来兴儿奉旨退出延英殿后,自己能有单独与父皇相处的机会,借此来探探父皇在立储这件事上的口锋,尔今却见皇帝开口将来兴儿留下,分明不给自己单独进奏的机会,心下难免失望,嘴里却逢迎着说道:“儿臣今日进宫面圣,一则是为了向父皇请安,二来是想向父皇请旨,准儿臣带兵出征,收复西疆。林树与儿臣确曾有过启蒙之恩,儿臣心中也颇不愿见他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只是他背主求荣之举形同反叛,未可等闲视之,儿臣不敢徇私情而忘大义,故而才请求父皇重处于他的,敬请父皇明察。”
  “嗯,我儿公私分明,朕心甚慰,无事且和来兴儿一同退下,关于你是去东都,还是留在长安,容朕思量思量,就有旨意给你的。”皇帝重重打了个呵欠,朝李启挥了挥手,示意他与来兴儿一同退下。
  望着来兴儿、李启二人离去的背影,皇帝不禁打心底里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几个月里,最令皇帝感到头疼的既不是西疆的军情,也不是河北、河东等诸道参加平叛的各路官军大将渐有尾大不掉之势,而是后宫日渐激烈的立储之争。
  说起来,皇帝继位至今,已将近一年半的时间了,按照本朝的成例,通常在新皇登极的第一年,就应立储,以备万一。可是,时至今日,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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