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妻兔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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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妻兔相公-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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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贫寒人家,晚上没事的时候一般都不会留灯。此时雷家小院里,除了那凉床下点燃着一丛熏蚊子的艾草,闪着如星光般不定的微弱光芒外,院子里的一切,全都笼在一层轻纱般朦胧的月色下。
    月色朦胧中,雷寅双笑盈盈地朝着李健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后,她歪了歪头,看着他的那双大而明亮的猫眼里,盛着猫一般的好奇。
    李健见了,心头忽地又是陌生一跳。直到小老虎见他不吱声,干脆自个儿动手去揭那食盒,他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揭了那食盒的盖子,把食盒里的碗亮给雷寅双看,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胖叔做的绿豆凉粉,叫每家都送点。”
    他有点不敢去看雷寅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便抬眼看向仍撑着手肘半趴在凉床上的小兔。
    不过小老虎也没在看着他,她正低头看着那食盒。“啊,有口福了!”雷寅双开心地叫了一声,转身就跑进了厨房。
    李健站在院门处呆了呆,然后摇头笑了笑,提着食盒进了院子。走过凉床边时,他伸手在小兔的肩上拍了一记,笑道:“你们这么闹腾,竟也不嫌热?才刚洗的澡也算是白洗了。”
    小兔的眼一闪,抬眸看向他。
    那纯净的眼眸,忽的就叫李健有种被人看破心思般的尴尬。
    此时小老虎已经拿着一把筷子冲了出来,答着李健道:“我们闹着玩呢,没出汗。”说着,她将一双筷子递到李健的面前。
    李健忙道:“我吃过了,这是给你们送过来的。”他将食盒放在凉床上,见雷寅双只拿了筷子,竟没拿碗,便又道:“再拿只碗出来,我替你俩分分。”
    雷寅双一边把筷子递给小兔一边笑道:“分什么分呀,就这么吃呗。分了碗还要再洗碗呢,多麻烦。”说着,就先行叉了一筷子凉粉送进嘴里。
    小兔看看她,也叉了一筷子凉粉送进嘴里。
    看着这二人头凑头地凑在那碗凉粉上方,李健心里不由又是一阵古怪。他转开眼,忽地看到凉床上散着些铜板,便笑道:“这是谁在数着家当呢?”
    “我呗。”雷寅双拿筷头拨了拨那些铜板,叹着气道:“下个月是小静姐姐的生辰,我想给她买个礼物的,可惜还差了一半多的钱呢。”又问着李健,“你可有什么来钱的路子?”
    李健想了想,摇头苦笑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打小就是姑姑照顾着我,从来没叫我在钱上犯过难。”
    他那言下之意,雷寅双倒是懂的。客栈生意的好坏,有眼睛的都看得到,如今这龙川客栈可谓是只出不进,便是花姐有再多的积蓄,怕也经不起这样的坐吃山空。偏如今她还伤着。
    所以,想挣钱的,不止雷寅双一个。
    雷寅双抬着头道:“没几天就是七月半的盂兰盆法会了,这是镇子上除了元宵和中秋灯会外最热闹的一次大集,前后共有三天。我想着,从明儿起,去抓点鸟或兔子,或者钓点鱼虾什么的换点钱。你要不要一起来?”
    李健立时道:“好呀。”
    小兔抬头看看他,道:“那能有几文?怕是对客栈没多大进益。”又对小老虎道:“天热,打的鱼和鸟都放不住,当天打了不定第二天就要臭掉了。”
    “那……”
    三人不禁一阵敛眉沉思。
    这时雷寅双也顾不上吃那凉粉了,拿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那凉粉。小兔见了,干脆叉了一筷子凉粉直接递到小老虎的嘴边上。小老虎张嘴吃了,“嗯”了一声,道:“胖叔的手艺就是好……”
    她一顿,低头看看那已经只剩下碗底一层汤汁的凉粉,再抬头看看李健,忽地一拍凉床,道:“我有主意了!”不待那二人出声相问,她便大声道:“咱们可以卖凉粉!天气这么热,来赶集的人肯定乐意吃上一碗凉粉的,既解了暑气还又饱了肚子,生意定然不会差!”
    小兔和李健听了,立时相互对看一眼,又各自低头想了想,都抬头道,“试试吧。”“可以试试。”
    于是,三人也顾不上吃凉粉了,提着食盒便去客栈去胖叔商量细节了。

☆、第四十六章·上坟

    七月半这天,一早天还没亮透,雷爹就收拾了一个背篓,带着雷寅双和小兔出了门。
    雷爹回身锁门时,雷寅双把那背篓从她爹的脚边提了起来。
    她还没背上,就叫小兔一把将那背篓抓了过去。
    雷爹扣上门,回身又把那背篓从小兔的背上抓了回来。
    这三人演着默剧一般,早叫站在自家门前等着他们的板牙奶奶看到了,便过去拉开仍想跟雷爹抢背篓的小老虎和小兔,对二人笑道:“你们两个小的都别抢了,等过几年就该轮到你们背了。”又道,“省点力气,等会儿还要爬山呢。”
    这是小兔头一次跟着去扫墓,他原当只雷寅双一家要去给她娘扫墓的,如今左右一看才知道,原来三家人都要去。
    话说小兔娘在他还没满周岁时就没了,虽然逢着一年三节他也要去给他娘上香,可他娘在他心里也就只是个模糊的影子,要说他会怎么悲伤,还真谈不上,倒是被他娘亲手抚养长大的江承平,每回都哭得很是情真意切……
    今儿是七月半,等鸭脚巷的众人从巷子里出来时,小兔才发现,赶着今儿去给先人扫墓的,并不止他们三家。去坟山的路上,小兔一直想着江承平,以及他对他娘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便没注意到周围同行的人在走到一半时,就各自散开了。等他回过神来时,那崎岖的小径上只剩下了鸭脚巷的三户人家。
    雷爹打头走着,板牙娘扶着板牙奶奶跟在他的身后,接下来就是雷寅双他们这一溜几个孩子,王朗则扶着姚爷走在最后面。
    一行人爬上一片无人的野岭,前方又是一座山岭。小兔正想问着雷寅双还有多远,就只听姚爷在他身后叹着气叫了声“老伙计们”。
    他回头望去,就只见姚爷站在那里,手搭着凉篷望向前方的半山坡上。虽然姚爷的手遮住了他的眼,小兔仍是注意到,姚爷的唇角在微微颤抖着。
    原本扶着姚爷的王朗眯着眼也看了看前方的山坡,便又要伸手过去搀扶姚爷。姚爷却推开了王朗的手,从小兔身旁挤到最前头,领着头地往那片山坡上爬去。
    小兔踮着脚尖往那片山坡上看去,就只见那里零零落落地立着一排约四五座坟茔。他正张望着,小老虎伸过手来,握住他的手,拉着他跟着众人上了那片山坡。
    直到走到近前小兔才发现,那排坟茔的上方竟还藏着座坟。那座坟垒得并不高,远远的几乎叫人看不到这里还有座坟。可那坟却圈得极大,几乎是下面那排坟的三倍大。
    三家人绕过下面那排小坟,直接到了那座大墓跟前。直到这时小兔才看到,那坟前立着块跟那巨大坟茔不成比例的小小石碑。石碑上原该刻着一行浅浅的文字的,却因着风雨侵蚀已经模糊一片了。想着三家人搬来镇子上不过才短短几年功夫,小兔忽然就觉得,这许是故意刻得如此模糊,好叫人辨认不出碑上文字的。
    来到大坟前,三家家主全都围拢到那块小小石碑前,一一从背篓里拿出祭奠贡品和香烛纸钱等物,然后三家人整整齐齐在墓前跪了,由姚爷主祭,敬了酒水等物。姚爷低声冲着那块石碑喃喃说了一会儿话,跪在小老虎身旁的小兔就只隐约听他感慨着什么“老伙计”、“伙计们”什么什么的,具体的却是一句也没能听清。直到最后,姚爷忽然大声说了句:“总有一天……”却又没了下文。
    这一句“总有一天”,则忽地招下板牙奶奶的眼泪来。等姚爷那边祭拜完了,板牙奶奶扶着板牙娘的手站起来,对王朗道:“等我死了,千万记得把我和草儿全都送回龙川去。”又叹道,“既然接不来他们,那我们就过去,大家伙儿总还在一处。”
    板牙奶奶那么说时,小老虎正把嘴凑到小兔的耳旁,小声跟他说着这大坟的来历。却原来,这是座空坟,是三家人用来祭奠当年龙川突围时的那些死难战友们的。因朝廷至今对当年争夺天下的那几路人马都没个好话,谨慎的姚爷才故意模糊了碑上的字迹,不叫人知道这里祭奠的到底是谁。
    板牙奶奶那里话音落地,姚爷则背着个手,看着山坡对面的风景道:“等我死了,叫庙里的和尚把我化了,骨灰就洒在津河里,倒也干净。”
    三姐一听就急了,跺着脚嚷道:“爷爷,您胡说什么呢!”
    姚爷回头看看她,笑道:“生老病死原是人生常态,有什么说不得的?”又道,“我这下半辈子怕是得困在这里了,将来我死了后,就跟着水走,水流到哪儿我就去到哪儿,那才是大自在呢。”说着,他忽地看了小兔一眼。
    接到姚爷眼风的小兔一怔,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姚爷并不是像雷寅双之前所说的那样,不知道他们这几个孩子已经知道了鸭脚巷的秘密。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有着这样那样的忌讳,姚爷他们才选择以这种隐晦的方式,让这几个孩子既知道了他们这些人的来历,又忌讳着不敢跟人提这个话题……
    而姚爷看过来的这一眼,却是明显想要叫小兔知道,他们是知道的。
    想着姚爷这一眼背后的意思,小兔眨了眨眼,抬头看着姚爷微一颔首。
    老少两只狐狸交换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眼色后,姚爷便欣慰地笑了,指示三姐背了他家的竹篓,往下面一排坟茔的角落里走去。那里埋着三姐父母的衣冠冢。
    板牙一家虽然祖籍就在这里,但板牙奶奶还是把板牙爷爷和板牙几个伯伯的衣冠冢也设在了这里,所以他们一家也提着自家的背篓下了山坡。
    雷寅双也抢了她爹的背篓,指着大坟正下方的一个小坟道:“那是我娘。”说着,拉着小兔来到那座小坟前。
    雷爹仍是沉默着一一摆出祭品,雷寅双则坐在石碑旁边,笑盈盈地对着那石碑说道:“娘,我跟爹看你来了。今年咱家多了个人。看,”她拉过小兔,“这是小兔,爹认下的干儿子,我弟弟。长得好看吧。他可乖了,娘一定也会喜欢他的。”又道,“对了,咱家旁边搬来个新邻居,您再猜不到是谁——是花姨。花姨说她以前常偷吃你给爹做的饭菜,可是真的?可惜花姨受伤了,不能来山上。不过花姨叫我给娘带声好呢……”
    她从背篓里拿出葫芦和帕子,倒了葫芦里的水沾湿帕子,一边仔细擦拭着石碑,一边絮絮叨叨地跟她娘说着些镇子上的变化,家里的事,以及鸭脚巷里其他人的趣事。
    说着说着,她忽然一歪头,看着石碑道:“娘,您还记得您走的时候说,叫爹寻着合适的再给我找个娘的话吗?说实话,那时候我挺不乐意的,我娘就只有娘一个,我才不要别人做我的娘呢。可我现在想明白了,爹若是再找一个,不代表心里就没了娘,对吧。爹给我找个后娘,也不代表我就忘了我亲娘,对吧。若爹真有那缘分再找一个,其实也是件好事,至少爹有人照顾了,我嘛,也多个人疼我……”
    在一旁烧着纸钱的雷爹再没想到她会跟亡妻说这些,不由看着雷寅双一阵呆怔。
    雷寅双才不管她爹怎么想呢,只自顾自地把她心里关于后娘的种种挣扎,以及最近她在想着的几件事儿,全都一股脑儿地倒出来跟她娘一阵讨论,甚至还把她和小兔下山后要去集上卖凉粉的事儿都跟她娘汇报了一遍,然后才站起身,满意地看着那块洗得干干净净的石碑点了点头。
    等她回过头来,就只见她爹蹲在一旁默默抽着旱烟,她忙过去一把夺了她爹的烟袋,责备着她爹道:“又抽烟!”
    雷爹看看她,张嘴想要说话,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半天,才闷声道:“我没想给你找个后娘。”
    雷寅双叹了口气,在她爹身旁蹲下,道:“其实就算找一个也没什么的。您想啊,我又不会做饭,又不会洗衣裳,还不会照顾人,您老是这么孤单单的一个人也不是事儿。便是找个老妈子帮佣还要花钱呢,您娶个媳妇回来,替咱做饭洗衣裳,还不用给工钱,多好。”
    雷爹忽地一抬头,冲雷寅双瞪起眼。
    雷寅双一阵哈哈大笑,道:“看吧,娶媳妇不亏本儿,女人嫁人才亏本呢。是吧,娘。”她回头调皮地冲着她娘的石碑吐了吐舌,就仿佛她娘真站在那里一样。
    雷爹愣了愣,伸手一拍她的头,道:“你娘该扑过来拧你的嘴了。”
    “娘才不会呢。”雷寅双道,“娘最疼我了,才不会拧我呢。”又道,“爹,你还记得娘总说,能笑着就别愁眉苦脸的,能轻松活着就别背着个磨盘吗?娘总说您心里搁的事儿太多,您这样不好,真的。您该好好跟娘学学,也要跟我学学。瞧,我整天就笑嘻嘻的,娘看着也放心。不是吗?”
    雷铁看看她,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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