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年华之谭书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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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年华之谭书玉- 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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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查可不得了,那小丫头片子居然私下里把改签了的船票又给改了回来,如今怕是早已登船远游了!
  “小兔崽子!”
  谢知远条件反射将耳边的听筒拿得远了些,以防话筒里飙出来的怒吼伤了他的耳膜。
  好说歹说安抚了半天,谢知远总算能把话筒扣上了。
  他叹了一口气,对身旁的年轻男人道:“我那外孙女是个不让人省心的,瞒着我们俩老头子自己提前登了船。这样看来,你不用与她同行了。”
  年轻男人着一身暗灰色的西装,身材笔挺,五官俊逸。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波澜。
  “老师,谭小姐一个人启程,您应该是不放心的。”他说,“不如我乘私人飞机先行一步到伦敦,接到她后,安顿妥当了我再回来。”
  谢知远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还是你考虑得周到。就这么办吧,所有的开销记在我的账上,辛苦你了。”
  阎崶道:“不用,老师的事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应该的。”说罢起身告别。
  谢知远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当真是越看越满意,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你若到了伦敦,也不必急着回来,帮我多照应照应那个丫头。”
  阎崶颔首:“您放心。”
  这边厢,书玉却并非独自一人,与她同行的还有金陵女大的英裔法国交流生玛丽。
  玛丽五官分明,容貌艳丽,最是大胆热情,自入金陵女大第一日起便毫不掩饰对书玉的好感。两人趣味相投,皆将对方看作难得的挚友。此番书玉申请伦敦高校,便是受了玛丽的怂恿。
  游轮上,蓝天白云,海风阵阵。书玉眯着眼趴在甲板的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与玛丽聊天。
  玛丽很是兴奋:“你不用担心住处,我已帮你找了个好地方。那栋小楼是一对华人老夫妇留下来的,四楼独栋,还带了一个小花园,特别棒!”
  书玉弯了眉眼:“好呀,你说好了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可不能食言啊。”
  “不会不会,我的行李都已寄到了小楼,想反悔也太晚了。”玛丽咯咯直笑。
  忽而,玛丽神秘兮兮地捅了捅书玉的胳膊:“你看。”
  书玉目光一飘,便见甲板上不知何时多了三两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那三个男人虽在谈天说笑,可目光一直似有若无地往她们这里瞥。
  醉翁之意不在酒。
  书玉笑了:“你去吧。不过记得,今晚要回我们的包厢。我怕寂寞。”
  玛丽挑眉:“怎么我自己一个人去,当然是你和我一起呀。他们对美丽的东方女郎最是没有抵抗力。”
  书玉失笑:“那就遗憾了,偏偏我对他们有抵抗力。”
  她忽而转了转墨似的水眸:“我喜欢东方男人,黑发黑眼,斯文有礼。”
  玛丽嗔了她一眼,继而撩了撩卷曲的金发,摇曳生姿地向甲板另一端的那三位男士走去。
  书玉微笑着摇了摇头。阳光、大海、寂寞的旅途,最容易催生罗曼蒂克,更何况这种浪漫早已镌刻在了玛丽的骨子里。
  书玉又将目光放回了碧波涟涟的大海。这是一艘插着英国国旗的远洋油轮,不走商运路线,此番应是已经驶出了中国内海。
  海风鼓噪着她的耳膜,耳边能听到玛丽愉悦的笑声。
  海平面的尽头,隐隐是地平线的轮廓。
  彼端,全新的生活徐徐展开。
  新鲜、刺激,又带了几分未知的彷徨。
  傍晚时分,游轮过了马六甲海峡的湾口,正向着苏门答腊的某个港口靠近以寻求补给。
  海上的晚霞尤为瑰丽,像铺张开的油画,炫得书玉挪不开眼。
  船已靠岸,码头的喧嚣之声渐次传来。玛丽挽着其中一位法国样貌的年轻男人下了游轮,离开甲板时还不忘朝书玉抛了一个飞吻。
  唉。看来今夜,她只能独守空房了。
  游轮上的客人大多都下了船,难得旅途中停靠在陌生的异域城镇,不找一找乐子那边真是辜负了这好时光。
  书玉想着,像她这样古板无趣的人,大概就是玛丽口中的“暴殄天物”“浪费韶光”了罢。
  正出神,甲板与扶梯的接口处又是一阵嘈杂。书玉一转头,便见一群年轻人自码头登上了游轮。
  来的皆是陌生的面孔,应该是在苏门答腊登船的新客。
  这些新登船的年轻人与船上衣着体面的上流人不同,他们大多穿着工装,衬衣长裤马丁靴,简简单单,却洋溢着一股蓬勃的朝气。
  这群肤色各异的年轻人应是朋友,一路大声谈笑着往甲板走来。
  书玉的目光忽而就落在了他们当中唯一的一位亚裔人身上。
  那是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着一件白衬衣,卡其色的工装裤,背带耷拉在腿两侧,慵懒却不邋遢。
  书玉眯起眼打量起那个男人来。
  从他的行为举止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男人,哪怕他此刻屈膝靠坐在甲板上抽着烟,也与粗犷的同伴们格格不入。仿佛一个懒散的贵族,落在一堆凡夫俗子间,温和地看大家演绎人生百态。
  隔着黄昏的暖阳,书玉看不清男人的样貌,却不知不觉被他通身的气质所吸引。
  他开了一瓶酒,就着酒瓶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他指尖夹着的烟仍未熄灭,浅灰色的烟雾弥漫开来,将他的五官笼得越发不真切。
  仿佛有棵不耐的狗尾巴草在心底里挠来挠去,书玉蓦地很想看一看那个男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即将到来的夜色给了她一丝勇气,她开始回忆起玛丽与异性搭讪的惯用技巧来。
  正当她蠢蠢欲动之时,甲板上的那个亚裔男人突然抬起了头,目光直直向她这里望来。
  锐利的眼锋震得她心尖一颤。
  这是一个相当警觉的人啊,哪怕只一道探寻的目光都逃不出他的注意。且这亦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她盯着他望了许久,他却只当不知,最后在她心神渐乱之际给了她一阵眼锋的威压。
  他就像一只猎豹,优雅懒散,却一击致命。
  大概是看到偷窥的竟是一个亚裔女子,那男人微微愣了愣,继而收起了一身气势,慵懒的气息再度蔓延开来。
  他忽而笑了起来,举起酒瓶,遥遥向她致敬。
  晕染了夕阳的海,莫名灼热起来的海风,以及黄昏下摇荡着液体的棕褐色酒瓶。
  书玉蓦地心脏狂跳起来。
  竟只是为了一个连容貌也看不清的陌生人。


第208章 chapter03。 相携入港
  对着亚裔男人那双带笑的眼,书玉的脸登时便烧了起来。
  所幸夕阳已收走了最后一丝余晖; 天色暗了下来; 将她绯色的悸动很好地掩藏了起来。
  夜风带了几分凉意; 总算将她的神志吹了回来。
  心内的唾弃之声及时地响了起来——想什么呢; 鬼迷心窍。
  她故作镇定地偏过脑袋,去看夜色下的大海。然而无月的夜里,大海黑魆魆一片,还不如灯火通明的港口有看头。
  甲板边的年轻人们还在大声说笑。坐在甲板栏杆上的俄罗斯的小个子男人大约是喝高了,唱起了故乡民谣。俄罗斯民谣语调欢快; 引得周遭的同伴连连拍手,甲板那一角登时更热闹了。
  书玉不禁觉得有些冷清; 紧了紧身上的亚麻披肩; 准备入餐厅找一些食物果腹。
  离开甲板前,她下意识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位屈膝坐着的亚裔男人。
  夜色藏起了他的五官和样貌; 却怎么也掩不去他的气势。她只一眼便能在人群中准确无误地将他找出来。
  男人此刻正偏过头和身边的同伴小声交流。他手里空荡荡的酒瓶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地,昭示着主人愉悦的心情。
  书玉轻轻一笑,拉上了身后的舱门; 将海风和心底里陡然生出的小悸动一道关在了门外的夜色里。
  “辜; 你在看什么?”
  男人抖了抖烟灰; 将投在甲板上的视线收了回来。那里已空空荡荡; 再也没了那抹纤细的丽影。
  “没什么。”他淡道,“刚刚看到了一只有贼心没贼胆的小兔子; 不过它已经跑走了。”
  ***
  餐厅内同样冷清; 只有寥寥几人品着红酒低声闲聊。大部分船客都下了船; 去港口的小镇找乐子去了。
  书玉点了一份小羊排和沙拉,意外得了一杯免费赠送的葡萄酒。
  她托着腮,百无聊赖地拿叉子戳了戳盘子里的通心粉,心下叹道:还不如跟着玛丽入港放纵一夜呢。
  海风自餐厅的窗口吹了进来,将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撩了起来。
  心若躁动了起来,连口中的小羊排都带了海的腥咸。
  红酒迷醉了她的神经,她当即下了决定,今夜入港边小镇看一看吧,子夜前回船就好。
  正待她从餐桌边站起来,头顶的吊灯滋滋啦啦一阵响,突然灭了。一同灭掉的还有整间餐厅的大吊灯。
  一时间,船内餐厅黑乎乎成一片。
  游客的惊呼从餐厅的各个角落传来,留船的侍者操着印度口音的英语向众人解释——线路出现了小问题,已请人去修了。
  然而请了半天,随船电工依旧没见影子。侍者有些尴尬,无论如何也不好在船客面前承认电工大概早就醉倒在港口小镇的某间酒吧里。
  更糟糕的是,餐厅线路崩断后,寝舱的线路陆续崩溃,不到短短一刻钟,整艘游轮陷入了黑暗。
  书玉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出餐厅的路。还未走几步,便撞上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一时间,酒和烟的味道,夹杂着男性独有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钻入了她的鼻翼。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噌地碰到了一张圆桌,圆桌上的酒杯叮啷作响。
  “别怕,只是中央线路出了些小故障。”
  一双手稳稳扶住了她的手臂。与此同时,沉稳的男声自黑暗中传来,莫名叫人心安。
  书玉抬头看向黑暗中的人影,张了张嘴:“你……”
  那人却往餐厅后的机械舱走去。金属舱门一开又一合,再没了声音。
  餐厅内的游客早已不耐烦,一边小声抱怨,一边借着打火机的微弱光芒纷纷离了餐厅。然而书玉的脚跟却不知怎的,仿佛被无形的吸力钉在了地上,半点也挪不动了。
  心里有一道声音坚定不移地说,船舱的灯,很快就要亮起来了。
  仿佛验证她的预言,头顶的吊灯噗地亮起了光芒,继而一盏一盏灭了的灯相继恢复了光明。她似乎能听见寝舱那边传出来的欢呼。
  机械舱的门半掩着,书玉走了过去,好奇地向舱内张望,便见身材高大的男人挽起袖子坐在折叠手工梯上,徒手鼓捣着错综复杂的齿轮和螺丝钉。
  “线路接好了。”他对梯子下的随船侍者说,“原螺母负荷过重烧坏了,我已换了个备用的。”
  侍者连连点头,眼里的感激仿佛要放出光来。
  书玉见那男人利落地爬下梯子,工装裤的背带依旧随意地晃荡在腿侧,与傍晚甲板初见时一般无二。
  那个气质迷人的亚裔男人。
  她不禁有些恍惚,晚餐喝下的红酒似乎又在作怪,她只得轻轻吐了一口气,掩饰作乱的心跳。
  那男人走到了舱门边,与书玉对个正着。
  书玉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眼里只印了亚裔男人的面孔。
  灯光下,他刀削般的五官越发深邃分明,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对眼睛,如深潭,又似漩涡,叫人看不真切,却怎么也挪不开目光。
  忽而,他笑了:“一个人?”
  书玉愣了愣,这里没有别的人,他问的……是她?
  且他说的是中文,似乎笃定她既不是印尼人也不是日本人。
  “唔……是一个人。”她含糊地答道。临到这个时候,玛丽教的搭讪技巧她一个也想不起来了。
  她懊恼地垂下眼睑。傻死了。
  “今夜维沙港庆海神,应该很是热闹。一起去看看?”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语气熟稔得仿佛她是他的老友。
  她心念一动。她已决定入港,如果身边能有一个向导,那真是再好不过。
  而那个向导是他……这个选项,似乎听起来不错呢。
  她抬眸看向他,不闪不避地望进他的眸子深处。
  无月的夜晚,异域的港口小镇,独身的女子将与陌生男人同行夜游。
  危险与浪漫并存。她该不该答应呢?
  大抵自出生起,她便从未大胆如斯。倘若叫谭复知道她心里的答案,一定要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好啊。”她弯了眉眼,“我正巧要入港逛一逛,可惜没有向导。有劳了。”
  男人笑了:“as you wish。”
  “怎么称呼先生?”她与他并肩而行,轻轻问道。
  他答:“辜。”
  “gu?”她念了一遍,这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姓氏。
  他仿佛猜出了她的所思所想,轻笑道:“这个姓氏是我从故土带过来的唯一的东西,不过也只是一个符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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