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客的娇养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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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客的娇养日常-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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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黛他们一家也是北方人,没吃过这个,她冲公主道了谢,便匆匆走了。
  终于只剩下两人。
  赵潋真想和他面对面坐着,直到把这剩下的半篮菱角吃完,但偏偏总有些不速之客,前来打搅她的美事。
  对方是个小太监,这人赵潋面善,应当是在长坤宫见过几面。
  但来的不是邵培德,赵潋被打断了好事,连赔笑都不怎么愿意,挥了挥手道:“母后让你来传话的。”
  “是。”小太监佝偻着腰回话。
  赵潋蹙眉:“母后说了什么?”
  小太监弯着腰,瞅了眼君瑕,又瞅向赵潋,一句话说得哆哆嗦嗦:“太后,请……公主入宫一趟。”
  “又是为了什么事?”要是没大事,赵潋推病便不去了,虽上了药,但某处还是却还有些撕扯的疼痛,骑马是定然不能的了。
  小太监着慌地趴跪了下来,“公主,太后、太后找着谢珺了,请公主入宫一趟!”
  君瑕剥好了递过菱角的手微微轻颤,他默然拂下眼帘,置开了手。
  赵潋也是大为震动,瞪着小太监道:“你再说一遍!太后找着谁了!”她深深呼吸几口,觉得胸臆之间满是鼓胀的气,出不得咽不下。
  好像只要这小太监说一句是骗她的,赵潋便立即一脚将他踹到公主府外去。
  但得了太后授意的小太监,焉敢空口白话,颤颤巍巍地磕了个头,“找着……谢珺了!”
  赵潋猛然长身而起,咬牙道:“你骗我!谢珺早在谢家的那场大火里烧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是母后让你来骗我!”
  她提起脚往小太监的肩膀上踹了一脚,但只用了三分力,人被踹倒在地,又巴巴地爬回来。赵潋早已心软,提起脚又放了下来。
  脑中一片乱哄哄的,这十年来,她从没想过谢珺还活着的可能。
  那天,他辞别竹楼时,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赵潋花了四五年的时间才渐渐品味出来,那是诀别的目光。
  尽管她没有见到谢珺的尸骸,尽管她从来不问,谢珺被葬在何处,何人收捡的他的遗物和遗骸,可她对谢珺的死讯,一直深信不疑。
  她信了十年了啊,怎么会……
  难道母后、摄政王,包括京中那些了解旧事的人,全都说的假话?
  小太监忐忑地复述太后的原话:“当年,当年其实便没找着谢公子的骸骨,谢家满门忠良,落葬时只是多立了一座空坟罢了。不信的话,公主可以掘坟。”
  “胡说八道!”赵潋叱道。死者为大,赵潋怎么可能为了确认一件根本子虚乌有的事,就掘了谢弈书的坟。
  她近乎跌跌撞撞地疾步往外走去。脑中绷紧了的弦,如弓箭拉成满月,绷得整个头颅都嗡嗡轻颤着响。
  怎么会?
  谢珺走了这么多年,大周再无其遗踪,他若真活着,这十年来他去了哪?为何又回来?太后从哪找到的人?他回来见的第一个人为何又是太后?
  太多事赵潋都来不及细思,只剩下谢珺活着这一个消息,连是真是假她都恐惧去分辨。
  小太监拎着衣角跟上,赵潋还没走出门槛,那滚烫的冲上心口漫到喉咙的热血,骤然冷凉,她步子一停,身后跟来的低着头颅的小太监,差点儿撞上了赵潋的后背。
  她猛然回头,花林深处,她方才一时义愤丢下的人,还在缓缓剥着菱角。她忽然觉得那身影,仿佛罩在一层秋意萧然的冷雨之中,落寞而失意。
  赵潋咬咬唇,将小太监的肩膀一推,“你在外头等我。”
  她飞快地朝君瑕奔过去。


第53章 
  君瑕的身影如在繁花雾海之中; 笼着一层并不真实的烟气。
  这是让赵潋最害怕的,总有一种撒开手他便会化云而去的不真实感。她忍着疼; 快步跑到了他跟前; 俯身将人紧紧地揽在怀里。
  用尽全身力气,唯恐失去地拥着他; 将自己的温暖、彷徨和不安都分给他。
  “先生,你等等我; 我入宫之后稍晚一些便会回来。”
  怀里的人薄弱得似张透光的宣纸; 赵潋紧张兮兮地松开他,捧起他的脸; “你放心; 即便他回来了; 也改变不了什么。”
  君瑕那张没有硬伤; 并不如其名的俊脸在赵潋的魔爪下险些被挤变形,他轻轻一笑,“真的?”
  赵潋重重地点头。
  那模样; 颇有几分海誓山盟的意味。
  君瑕缓缓垂眸,笑道:“我知道,谢公子在你心中很重要。否则你也不会——”
  赵潋搂着他的后颈,将红唇不由分说地压了上去; 将他未尽之言都堵在喉咙下说不出来。
  外头的小太监又催了几声; 赵潋很不耐烦,瞪了他好几眼,才松开君瑕; 改拉住他的手,“不许你东想西想的,乖乖等着我。嗯?”
  君瑕略有迟疑,“太后找着了谢公子,定是想给你续上这段姻缘罢。”
  赵潋一怔。
  其实君瑕说得一点不错。她冷静下来之后,也是如此想的。不论谢弈书今时同不同往日,他都是忠良之后,至少比君瑕要地位超然些。
  所以她的母后这是要来退而求其次了么。
  她的眸子微微黯淡下来。
  舍弃了骑马入宫,赵潋乘着太后遣来的宫车驶入宫门,小太监要搀扶,她当先一步跳下了马车。
  巍巍宫阙,如凌云九霄。
  赵潋仰着脖子,将手掌遮在额头上眺望了一眼,入秋以来一场凉雨已过,秋高云淡,一行黑雁斜掠而过。
  她不回头,凉凉地问道:“谢公子在长坤宫么?”
  “正是。”
  赵潋省了许多麻烦,步行朝长坤宫而去。
  走了约莫两炷香时辰,拐入凤阁复道之下,两畔山花杂树,怪石嶙峋,如野兽,如长龙。她眯了眯眼,趁着天色未晦之前,走入了长坤宫主殿。
  不出所料,母后的宫殿里已点燃了四十八只蜡烛,擎在铜盘里,影影绰绰地摇曳在锃亮的石板上,如扭曲的鬼怪,将重重阴影和光明都推至门槛,却仿佛怕光,对着殿外的夕阳又缩回触手。
  她定睛一看,除了坐于上首的太后,便是跪在右阶之下,一袭雪白,脊背如松似竹,高颀秀雅的男子。
  赵潋来之前,很大程度上怀疑太后为了拆开她和君瑕,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找人顶替谢珺。
  倘若是如此,她一举便可拆穿他们的把戏,教这个西贝货颜面无存。
  但却不知为何,眼下只是一个背影,竟让她又没来由心慌起来。
  太后手边的青花瓷铿锵一碰,不怒自威的凤眼底漫过笑意,“莞莞,过来。”
  在赵潋一激灵,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时,她轻轻笑道:“还不来见过你师兄,尊师重道的礼节都忘了么。”
  她不说,赵潋都快忘了,这个女婿还是太后自个儿也相中了的,千满意万满意。
  倘若谢珺不是风流早夭,他早该是文昭公主驸马。
  赵潋心如鼓槌,乱点乱敲,步子都错了好几步,好容易才走到太后跟前站定,跪下来行了礼。
  她艰难地扭头去看身旁的男人,他也正在看她。
  目光碰到的一瞬,谢珺噙了缕笑,面容如绚丽芳草,如矜贵之锡,秀而见锋锐,傲而不狷的眼神,活脱脱似当这十年都不存在,还是少年肆意模样。
  赵潋的心忽地漏掉一拍——倘若谢珺还活着,也应该是这模样。
  她震惊地盯着他,想从他身上看出一丝破绽。
  可年岁已久远,除却这通身的气度,这副夺人魂魄,如琳琅如珠玉的神采……不像假的。
  就像璩琚,画虎不成反类犬了多年,从未沾得上谢珺半分神。韵。
  对着璩琚几眼,赵潋便能看出他假模假样,但对着眼前人,半点马脚她都看不出!
  太后对她露出柔和慈爱的一点笑容,“好孩子,你怕什么,怎么见了师兄半句话都吝啬说了?你平日里可不是这般模样。”
  说罢又朝谢珺颔首笑道,“你怎的也傻了,不说话?”
  谢珺被太后一句话弄得倒惭愧了起来,于是知错就改:“莞莞,许久不见。”
  赵潋咬了咬唇,“何止许久,已有十年了。”
  她心乱如麻。
  师兄尚在人间,她很高兴,也很欢喜。可为何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出现?
  当初指婚的时候,赵潋并没有反驳,她和谢珺的婚约是天下皆知的。即便他们不知道后来文昭公主曾属意过瞿唐,但都一定知道誉满天下的神童,那个活在“生子必如谢弈书”的贺词里的传奇,知道这个传奇早被太后慧眼识珠赏赐给了自己女儿。
  仿佛一桶冰凉的水,从头浇到脚。
  可是,怪不得他。
  赵潋怪不了谢珺,也怪不了太后。
  倘若太后早一日找到谢珺,在她认识君瑕之前,也许不会有这困局。可见是天意弄人。
  她浑身发冷,瘫坐下来,目光像是痴了。
  太后的声音犹在耳畔,如弹奏在琵琶上,震得耳膜嗡嗡不休:“你师兄少年时经逢了一场大难,后来内外兼伤一病不起,大夫也说,随时有性命之忧。哀家便让他暂时养在山林间,后来好容易才有了好转。只可惜数度高烧不退,半只脚踩进鬼门关,醒过来时人也糊涂了,往日里许多事也记不大清了,这才好了一点,渐渐地能想起些事情来。他担忧你,从兖州一路赶来,入了宫哀家便传人去唤你来了。”
  说罢,太后笑着看了眼谢珺,“带莞莞出门走走,你们也说会儿话。”
  “是。”
  谢珺起身,递了一只手给赵潋。
  赵潋懵懵懂懂地回过神来,没让他牵,自己站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长坤宫。
  她想起太后所言,不觉皱眉,信步与谢珺出了铺满藤萝的扇画朱廊,秋阳落幕,天色暗淡下来,她曼声道:“听母后说,师兄这几年在兖州休养?”
  谢家祖籍兖州,是为了做官,谢珺祖上才迁居汴梁。
  谢珺含笑,食指抚了抚嘴唇,这些都是他少年时惯爱做的小动作,风流倜傥,肆意得很,但又不显轻薄。
  他身高腿长,几步便走到了赵潋跟前,回眸看了赵潋一眼,轻笑道:“嗯。听说师妹在公主府养了两个……门客?倒很是轰动,比我一人在兖州养病要快活多了。”
  纵使曾经再是亲昵,十年不见,也难免疏远,人心有了隔膜。
  况且这十年间又发生了太多事,除了母后和弟弟,她的心里只容得下一个人,分不出一点间隙给别人了。即便还有,那个角落也属于少年谢珺,不是眼前,虽如明珠皎皎,却让她捉摸不透也不想捉摸的男人。
  赵潋垂眸,迟疑道:“听闻,师兄忘记了许多事?”
  她本负着手走下台阶,碍眼的倒挂藤萝横于眼前,赵潋信手将它拨开了,踩着青石砖走下来,衣袂飘然,如红蝶穿花。
  谢珺的眼底摩挲过一片红热,心弦轻轻一动。
  他笑道:“大半不记得了,但还记得莞莞。”
  赵潋也跟着笑,“是么。那师兄可还记得,我小时候最爱吃甜食,有一回母后把汴梁最好的糖人师父请到了宫里,我让他给我做了两罐糖浆,我拿着陶罐跑到城外竹楼要给你吃。你还记得味道么?”
  久远的回忆说起来,仿佛是要拉近两人的距离。
  谢珺摸着鼻子,想了想,道:“应该……还不错?记不大清了。”
  “错了。”
  赵潋回身。
  谢珺讶然,“什么错了?”
  赵潋目光沉沉地盯着他,“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好上,你整天欺负我。我在那两罐糖浆里下了巴豆粉,想害你拉肚子。但是你狗鼻子,一嗅就嗅出来了,坚决不肯吃,还使坏说是我孝敬给师父的。结果害得师父在茅厕里蹲了两天,后来狠狠打了我二十记手心。”
  童年时的那些账,不多不少,赵潋都一一记着。
  虽然她记性不太好,但关于谢珺的,总是一桩一件都记得清楚。因为那一两年,是汴梁最风云动荡的时候,赵潋整日担心人头不保,小命呜呼,提心吊胆,对每件事都风声鹤唳,怎会记不清楚?
  眼前的人,到底是真忘了?
  还是,他根本就是个假的?
  赵潋逼近了一步。
  她冷峭如寒冰的目光,竟逼得谢珺也皱眉倒退了半步,许久,才得体地牵了下嘴唇,“是么,那我真是不记得了。”
  赵潋道:“还有一次,我贪嘴,想吃宫里的蜂蜜。但是竹楼没有,我以为你博学,一定知道怎么做蜂蜜。我去问你,你说在蜂窝里,只要把它捅下来,捏在手里挤一挤就能滴出很多蜂蜜来。我让你去帮我捅蜂窝,你不肯,说要读书,就让我一个人过去……后来我被叮了满头包。你记不记得?”
  谢珺想了想,又笑道:“有这事?我以前,这么坏么?”
  “坏得透顶。”这句是赵潋在心里说的。
  虽不曾让谢珺听见,但见她嘟着嘴唇,神色躲闪,他也知晓这公主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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