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冠上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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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冠上珠-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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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映?
  对方神色也有一瞬异样。
  谢映站在外头,假山的洞子不深,有绿色绣兰花纹的衣裙一闪而过——这是被她撞上了什么?
  朱伊回想了一下,今天谁穿着绿衣裳。朱菁的身影一下就出现在她脑子里。
  朱菁排行老五,比朱伊刚好小一岁,也是个美人。她左眼下有一颗小巧殷红泪痣,溜肩细腰,常年爱穿宽大飘逸的淡绿宫裳,仿佛风中柳影。
  谢映和朱菁?
  她还真没看出来。朱菁的娘原是宫女,早就亡故,在这宫里的地位比她这个收养的公主还低,全靠依附朱黛,倒的确是个堪怜的。原来谢映喜欢楚楚柔弱的姑娘?早说啊,那时干嘛还要赴她的约?而且,作出一副眼睛长到天上,谁也看不起的高傲姿态给谁看?
  谢映显然也知道朱菁躲进去的速度慢了一步。看到脸色乍变的朱伊,谢映就知道对方误会了。对于能给他做事的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外头这时传来朱修策醉意十足的大喊,谢映微蹙了蹙眉。
  朱伊也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受,按理说她与谢映是嫁娶两不相干,待朱修策的声音远去,她挤出笑脸:“世子,搅扰到你了,抱歉。”
  朱伊转身就跑,手腕被男人一把扣住,谢映俯下身,带着轻微酒气的气息喷到朱伊耳后:“天太黑了,我送公主回去。”
  两人距离太近,谢映高大的身形让朱伊倍感压迫。朱伊呼吸一窒,还好谢映很快放开了她。
  “不必劳烦世子,你忙你的。”
  谢映看着她:“我不忙。走吧。”
  朱伊不明白谢映为何坚持留下朱菁而送她。灭口倒不至于,应该只是要恐吓她,让她封口,以免有损朱菁的名声。毕竟朱菁不比另外的公主,她历来是个面皮薄的。
  想通以后,朱伊立即发声:“世子,我保证我什么也没看到。我的宫女被我挡着了,更是看不到。”
  谢映目光变得不善。
  朱伊又道:“世子放心,我母妃早已有了我的驸马人选,我绝不会阻碍到你的婚事。”今天父皇在殿上的意思,她也瞧出来一些。
  “我说走。”谢映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朱伊不敢再唱反调。绵风跟在后头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夏季白日长,路两旁白石灯座里的灯也燃着,算不上太黑。
  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朱伊突然感到身体一轻,她尚不知发生何事,脚下已离开原地,被谢映钳进怀里。
  金石之音入耳,在夜里格外惊心。
  朱伊看向声音来源,一只刀锋只得纸片薄的金柄匕首已没入地面,铜钱粗的蛇正被钉在竖立的刃尖下,头呈三角而身体暗红带黄色环纹,从外形看,多半带有毒性。
  朱伊看着那蛇还在后怕,谢映的注意力却已转移到怀中人身上。
  朱伊是被从后箍着的,她胸前柔软的高耸,正好枕在他硬邦邦的手臂上。女孩因为害怕呼吸比平时重,胸脯不断起伏,让人能清晰地感受那对儿的微妙变化。
  谢映垂眸片刻,松开了手臂,退开两步。
  朱伊这时才看向他道:“多谢世子相救。”
  谢映没说话,他去取回了匕首,用一张白洁的棉帕擦拭干净。匕首的寒光在他脸上晃了晃,越发显出眉目冷冽。他道:“走吧,公主不嫌我送你多余就好。”
  他都救了她,还故意这样说,是想臊她么?朱伊觉得谢映委实可恶。
  在禁城里,朱伊是跟着彤贵妃住的,但行宫屋宇建筑小巧,皇帝过来总有些不便,索性将朱伊单独安排了悦望阁。朱伊乐得自在。
  看到悦望阁就在前头,朱伊停下来道:“世子,你送到这里就好。”
  悦望阁里太监宫女还多着呢,看到谢映出现,总免不了嘴杂。
  谢映对朱伊的谨慎报以一笑,他淡淡朝绵风道:“你先进去,我跟你们公主说两句话。”
  绵风哪里敢走,看向朱伊。朱伊皱皱眉,知道谢映这个人霸道惯了,想了想道:“去吧,绵风。”
  作者有话要说:


第3章 
  谢映看着朱伊,却没有立即说话。
  朱伊着急了,她先前只用绵纸简单弄了弄,不自然地扯扯裙子,催问道:“世子要说什么?”
  谢映早就注意到朱伊的情况了,看她皱成一团的脸,决定只说一句:“有些事眼见未必就是全部。”
  朱伊心道,她果然猜对了,还是不放心她的缘故。正要再表决心,谢映已道:“你走吧。”
  朱伊的话一下堵在喉咙,她能感觉出来,谢映仿佛很不想听她开口,那就随他去吧。也顾不得谢映会否看到自己的裙子,她转过身就跑了。
  看对方消失在悦望阁门口,谢映的身影也隐没进黑暗里。
  朱伊来小日子总是下腹隐痛,身上也乏力,就什么事也不想做,整个白天都窝在榻上看书。
  “看什么书呢?”
  朱绰熟门熟路摸进朱伊屋里,静得跟鬼魂一样,猛地将朱伊的书抽走,居然是一本茶经。
  朱绰嗤道:“没劲!”
  把书丟还给她,朱绰挤眉弄眼:“我那儿有特别好看的书,要不要?”
  朱伊被她逗笑,道:“拿来呀!”
  朱绰招来自己的大宫女一阵耳语。
  对方走后,朱绰一屁股把朱伊顶到床里头,坐到她旁边:“来个小日子这么娇气?天天卧床修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上了。来,我给摸摸,到底是不是有啦?”
  “滚!”朱伊打掉朱绰伸进她中衣的手,笑道:“要摸摸你自己,我可不像有些人,面首候选都有好几个,我跟谁有去?”
  朱绰道:“谢映啊,本公主掐指一算……”
  朱伊敛起笑容打断她:“阿绰,我真对谢映没想法了。”尤其看到他跟朱菁凑一块儿。
  朱绰一怔,道:“是么?”她顿了顿:“不过,我告诉你老三,父皇肯定会把我们都嫁去藩地。半年后就是各藩五年一度的朝拜献贡,届时诸王和世子都会入京,你,我,朱菁的婚事都会在那时定下来。”
  听朱绰提到朱菁,朱伊问:“那你觉得,父皇会把朱菁指给谢映吗?”
  “这可说不准。”朱绰认真考虑了一下:“但谢映的亲事肯定得他自己点头。魏州那边许多男人都养着波斯女郎,魏宁王还收用着德里苏丹的美人呢。都是丰腴一类的。谢映多半也不好朱菁这种风都能吹跑的。”
  朱伊若有所思。朱绰也安静下来。
  别看她们是公主,婚姻与命运却一点也做不了主。前朝能蓄养面首,随心所欲的公主有几个?更多的都为了父兄的霸业,或是母族的兴盛联姻,报效国家远走异邦和亲更不在少数。
  她们现在只求嫁的是良人。
  过了一会儿,朱绰的宫女抱着个不起眼的黑漆小箱子到了。
  朱伊瞟一眼就笑起来:“你还知道挂锁啊?我还以为荣裕公主天不怕地不怕。”
  朱绰难得臊了臊,调动机括打开了自己的箱子。
  两人窸窸窣窣翻看了朱绰的珍藏,一边看一边互相取笑,最后朱绰走的时候,朱伊还挑了两本留下打发时间。
  ………………
  过了三天,朱伊身上爽利了,立即到彤贵妃的溯源阁请安。
  彤贵妃正揽镜自照,看得出心情不错,朱伊就知皇帝昨晚定是歇在这了。
  她看到朱伊,笑道:“禧贞,你来得正好,快帮母妃瞧瞧妆容,一会儿得去皇后那儿请安。”宫里规矩是逢一、五,妃嫔给皇后请安。
  彤贵妃挽着睡仙髻,发间缀满珠玉,明珠金凤步摇随着她偏头的动作发出清脆响声,绛紫蹙金海棠弄月纹凉缎裙子恰到好处勾勒出身段,实是婀娜动人。
  朱伊看了看,从玉盘里挑出一对累金枝嵌红宝海棠簪子:“女儿觉得金步摇在夏日看着有些热,不若换成这个,与母妃的衣裳也相称。”
  彤贵妃接过簪子,往头上随意一比量,又看看朱伊:“你是怕我打扮得太张耀,抢了皇后的风头吧?”
  她这侄女,说是懒也好,容易满足也好,自小安时处顺,从不与人争风。可这样的性子,岂非白瞎了上天给她的这副容貌。
  只听“啪”一声响,彤贵妃已将海棠簪扔进玉盘,她淡淡道:“禧贞,你知道吗?本宫已尊为贵妃,还像过去那样如履薄冰,真的很累。”
  朱伊微怔,她何尝不知彤贵妃这些年的艰难。但贵妃又怎样,哪怕是皇贵妃,只要有谢家在,后宫还是皇后独大。
  明知彤贵妃已不高兴,朱伊仍然得劝:“皇后毕竟执掌凤印,谢家又炙手可热,母妃为了七弟,也该避着皇后的锋芒。”
  彤贵妃道:“你说得不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七弟。可皇子之中,除了太子,个个被养成游手好闲的二赖子!这就是皇后的度量。”
  这话不假,她七弟纨绔懵懂,自是少不了皇后和太子的手笔。她曾经觉得这样也好,七弟若表现得天资过人,势必惹来猜忌与祸患。父皇若哪天有个好歹,太子登基可是名正言顺。她只求弟弟能平安做个闲王。
  但显然,彤贵妃并不这样想。对方的野心并不满足于此。
  “我儿。”彤贵妃拉过朱伊的手:“母妃一到雨天,这膝盖骨还痛,我就会想起皇后曾经是如何整治我的。可光是我就罢了,还有你七弟呢。你一惯疼爱你七弟,你就忍心他将来屈居人下?”
  朱伊垂下头,她心里也不好受,可她一介孤女,寄人篱下,又能做什么。
  彤贵妃道:“皇后有恃无恐,不就是仗着谢家吗?”她有意引导:“正巧谢映就住岫云馆的西馆,和你弟弟门对门,你去找阿黎时,就可以多与谢映说说话。”
  见朱伊没有反应,彤贵妃怒其不争,只捺着性子柔声道:“我儿,你可知道,这几天朱黛跑得有多勤?母妃都让你去了,你还在计较什么?”
  朱伊不会说出谢映与朱菁的事,这是她答应了的。她问:“母妃是希望我争取博得谢映的喜爱,嫁给他吗?”
  彤贵妃眼神闪了一闪,皇帝昨晚的意思,禧贞的驸马人选可不一定是谢映。但她却是道:“是啊。”
  彤贵妃又道:“不过,你不要对谢映动心,只是跟他来往着。你可以给谢映一些甜头,但是,绝不能让他得手,知道吗?男人,皆是得不到的才最好。”
  朱伊听到这话,不敢相信地看了看彤贵妃,她没有脸红,反而脸还白了一些。她这才明白,彤贵妃竟是要她去投怀送抱。
  彤贵妃心道,到底还是稚嫩,女人不靠征服男人获得权力,难不成还能自己做官打仗吗?
  “我儿啊,你还没看懂行势么?自从太子续弦非要立雍南王府的姑娘为太子妃,太子和谢映的关系就有裂痕了。”
  朱伊自然知道,只是她觉得,太子与谢映的利益关系千丝万缕,万不是轻易会断的。道:“我明白了,母妃。”
  彤贵妃这才会心笑了:“好了,天气热,你回去吧。记得多去看阿黎。”
  ………………
  朱伊下午出现在岫云馆,结果扑了个空,她坐了一会儿走出来,却见一大群人三三两两走过来,太子领着长随阔步走在最前。
  太子一见朱伊,眼睛亮了亮,快步走到她跟前:“禧贞,你过来找七弟呢。”
  朱伊愣了一愣。皇子俱被集中安排在苍溪林这一片,但她没想到,会一下遇到这样多皇兄皇弟。
  个个都是衣衫虚拢,且未以冠束发,半湿的长发都一把扎在后头。这是去做什么了?
  朱伊面红耳赤收回目光,太子立即帮朱伊挡住后头的视线。朱伊的确是看不到别的兄弟了,但太子却近在咫尺,对方上半身的衣裳被头发濡湿,突显出男性躯体特有的线条。
  朱修策本就走在第二个,见到朱伊也跑了过来。
  朱伊尴尬极了,后退两步道:“见过皇兄。我过来找阿黎,这就告辞了。”
  谢映慢悠悠走在最后头,朱修黎正围着谢映表哥长表哥短,谢映突然看着前方眯了眯眼,道:“阿黎,你姐姐在前面。”
  朱修黎与朱伊是最亲的,赶紧就转头去看,没瞧见人,但他机灵啊,一猜就知道是被太子或朱修策挡住。
  “姐——”朱修黎才六岁,虽然是个矮子,却有着窜天猴的速度,一边吼一边就冲到了最前面。
  “让开让开,我姐来找我的!”太子与朱修策都被拱开了,但没人会当众跟他个矮冬瓜计较。
  朱修黎拉着朱伊就走了,他仰头问:“怎么这么多天不来看我?”
  谢映跟着两姐弟晃进了院子,留给太子与朱修策一个背影。
  朱伊跟着朱修黎进了屋,拧着眉问:“难道你们下胜河凫水了?”
  朱修黎抖抖头发:“姐,你这就叫少见多怪了吧。爷们家下河凫凫水怎么了?我们还比赛呢。”
  见朱伊还是拧着眉,朱修黎道:“父皇说了,不可忘祖,咱们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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