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飞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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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飞虹-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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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岳怀冰一眼也就认出了这张脸正与画册上的那张脸完全吻合。
  一刹时间,岳怀冰心中充满了怒火,但见那个素服老者沈海月身侧左右各自立着一个黄衣弟子。
  二弟子原是静立一旁,自岳怀冰方一进入的当儿,双双向前袭进,意欲阻止岳怀冰前进之意。
  素衣老者见状喝止道:“慢着——”
  遂向二弟子道:“这里已没有你们的事,退下去!”
  二弟于闻声向老者躬身行礼,遂即向两侧退出!
  岳怀冰几乎有些弄糊涂了——
  因为眼前所见,像是来到了一个阴森的山谷之内,四面石质,色作纯黑。
  对方素衣老者,趺坐的一方大石,四周却环绕着一溪流水,奇怪是溪中水,却有似陀螺般地旋空直起,围绕着那老者身侧纷纷洒落下来,成一集汇而透明的水晶罩子,把老者罩在正中。
  四周景物除了山石以外,不见一草一木。
  岳怀冰方一踏入,即觉出四面八方袭来的寒风,进入骨髓,似乎旋转着往当中集中。
  他试图着往老者面前接近时,强逆的风力顿时迎面扑过来,几乎使得他摔倒在地。
  至此,他才怦然有所警觉。
  他尝闻人言,凡是灵山大野,必有一“风眼”所在,是处风眼乃万峰风力回集之所,看来这地方定是大雪山之风眼所在了。
  他并且也知道,武林中有一门秘功名唤“乾罡锁阳金刚功”,这种功力被誉为万功之首,最为难练,其唯一难处,即在于练此功者,必须先要找寻到一处风口,以之培练躯体内外,日久才可生效见功。
  这么看来,对方沈海月必是在练习这种功夫了。
  思念中即见了石上的沈海月身形直坐如钟,似乎全力镇压着身子不为这风所袭。
  尽管如此,风力兀自把他全身衣衫吹得猎猎作响,整个包裹住他的瘦躯。他也似正以全力镇压着的身子,由其紧咬牙关的面部表情看来,他也是相当的吃力,丝毫也不敢大意。
  风力的强度,除了由飞溅起来的溪水看出以外,还可以由地面上刮起的石屑上得以证明。
  只听得一阵沙沙声,扬起的石屑,就像一片云似地由地面上兜起来,一经触及人身,痛彻入骨。
  沈海月似乎因为刚才发话过多,吃了许多苦头,是以这时紧紧闭口,再也不多发一言。
  怪异的是只有沈海月坐处那方大石风力极大,其它地方虽亦有风,较之中间大石处却是不可同日而语,显然沈海月所坐之处,乃是一个风口的核心位置。
  岳怀冰伫立在风圈之外,目光炯炯地注视着石上的沈海月。
  沈海月面上亦颇现惊惶地注视着岳怀冰——
  在他的感觉里,似乎岳怀冰来得太快了一点儿。
  此时此刻,岳怀冰如果洞悉先机,冉者他本身如有足够的内气功力护体的话,那么他就可以毫不费力地拔剑扑上去,一剑杀死对方。
  但是,沈海月却料定了他还没有这种功力。
  果然,在岳怀冰身子方一袭上时,顿时就被那股风力旋了出去。
  强大的风力外圈,一经触及岳怀冰身上,他顿时就像着了一记千斤重锤,顿时把他身子甩了出去。
  总算岳怀冰功力不弱,就空一滚,落出了数丈以外——
  他身子方一落定站好之时,却觉出眼前风力戛然而止,天色由原本的黯红忽然转为雪白明亮!
  大石上的沈海月拍身而起,一刹时仿佛身上痛楚全失!
  他望着一旁的岳怀冰呵呵笑道:
  “岳小友你受惊了,这于午二时的雪山罡风最是猛烈,却又对于我等练功人最是有益,一错过这个时间,只得再等上一天了,这也是老夫所以怠慢足下之理!”
  岳怀冰迎着沈海月,只见他那双眸子内光华若隐若现,时而明锐慑人,时而又隐若云雾,得悉其内功已至炉火纯青地步!心中更不敢大意!
  沈海月徐徐步下大石,走近岳怀冰身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缓缓点头道:
  “葛管事曾把足下一切俱报我知,我只道当今武林已鲜见如此杰出少年,只当他言过其实,今日一见,果然符其所言!难得,难得!”
  他一面说,一面把长剑归鞘,拂尘插入后颈衣内,含笑道:“岳小发,你何必以这等眼神看我,老实说,老夫很佩服你的胆子!”
  岳怀冰冷笑道:“你是说我敢来到你这摘星堡?”
  “正是!”
  沈海月冷冷地道:“你虽然一连杀了云中令等三人,却难望我沈某人项背!”
  岳怀冰一反手,奇光闪出,一口雪花刀已举在了手上。
  沈海月微微一笑,后退一步,道:
  “老夫知道这两年来,你在刀上很下了些功夫。可是如果如此自恃,满以为就可与老夫有所抗衡,那可未免太不知自量了!”
  岳怀冰一振下中刀道:“沈罡,你废话少说,拔剑吧!”
  沈海月猝然一呆,凌笑道:
  “沈罡这两个字,武林已多年不闻,岳小友,看来你知道的的确不少!老夫倒想确知一下,你何以毒手杀人的道理!你又何以知道沈罡这个人的名字?”
  岳怀冰心中更是一惊,吃惊的是对方果系一心思缄密、城府极深之人,已经十拿九稳,足堪认定之事,他都试图再要加以证实!
  当时他冷冷一笑,道:“沈罡、沈海月实系一人,你一定要知道,问不问问你自己?”
  沈海月仰大一声狂笑,道:“岳小友,这么说,你找沈罡为的又是什么?”
  “为了雪我岳家一十七口的血债!”
  “一十七口?”
  沈海月呆了一呆,冷森森一笑,道:“岳怀冰,这杀人之事,不可乱栽,你如说不出个名堂,只怕眼前你就离不开我这摘星堡!你要仔细了!”
  说话间,他的一只手不自禁地握在了剑柄之上。
  他的手方一触及剑柄,顿时间方圆寻丈之内,笼罩起一片冷森之感——
  距离他咫尺之间的岳怀冰,焉能会没有感应!他知道这正是修炼剑术中极高的一种境界,也就是俗称的“剑炁”——
  换句话说,凡是在他这种剑炁的感应圈内,都不便随意乱动,否则对方一经出剑,威力所及不死必伤!
  岳怀冰此来,原是和对方一决生死来的,是以内心丝毫不为所惧,敢于直言无畏。
  他的一只手不自禁地也握在了刀柄之上,预料着对方如果出剑,必系正中方向,是以他的刀暗中采取了必要的防势!
  沈海用冷冷一笑,目光逼视着他,仍在等候着他的答话!
  岳怀冰面色沉着,隐隐浮起了一片伤感道:“昔年江湖上有号称‘五魁首’的五名大盗——”
  “不对!不对!”
  沈海月呐呐道:“盗与侠这两个字,在武林中常有混淆——老夫与你打上一个譬方!
  譬如说某甲杀了一名贪赃枉法的赃官,万民称幸,谓之‘侠’;而官府原文,绘影图形,必称之‘盗’……再如有人夜劫大户,得银数万,必谓之大盗了;但是如果这人以所得之极少数分与贫户,必又被称之为‘侠’了——其实他实实在在还是个盗。”
  微微一笑,他轻捋长须,道:“所以说,凡是拿刀动剑的江湖朋友,你都可以称他为侠,也都可以称他为盗,盗和侠要看你用什么样的眼睛去看他,拿什么样的尺去衡量他!”
  这些话,倒也不无道理。
  岳怀冰冷笑着道:“我无意与你就盗与侠这两个字争个没完!只以一事而论,这‘五魁首’分明连盗也不如,只是五个无情无义、丧失灵魂的行尸走肉而已!”
  沈海月一笑,道:“你说这些话,可要有真实的凭据,老夫洗耳恭听!”
  这几句话虽然说得不失斯文,可是岳怀冰却已体会到他语意之后的凌厉杀机!
  岳怀冰道:“昔年五魁首案发,被困嘉兴府大牢之内,可有此事?”
  沈海月陡然一惊,冷漠地点了点头。
  岳怀冰道:“那一年嘉兴地面上来了一伙子海盗,有一个姓尚的海盗头子……外号人称……”
  “洗云幡”
  “不错!”
  岳怀冰道:“‘洗云幡’尚天霞!”
  “是有这么一个人……”沈海月双目收成了一条线,往事使得他神情懊丧。
  “这个尚天霞在地面上烧杀奸掳,无恶不为,嘉兴府官兵穷于应付,于是乃由应府的三班大捕头岳群出面,将大牢里五名巨寇,也就是上说的五魁官,保了出来!那名大捕头不惜降贵纤尊,刻意与此五人论交,旋结金兰之好。”
  沈海月鼻子里哼了一声,未承认亦未加否认!
  岳怀冰冷冷一笑道:“岳捕头与这五人商量之后,具状知府,知府刘大人允予将功折罪,遂令此五人往剿尚天霞之一伙海盗!事成之后前罪可以报请不究!”
  沈海月森森一笑道:“这么说,那岳群可是你的什么人?”
  “乃是先父!”
  “令尊已经作古?”
  岳怀冰惨笑了笑,心想道:好个狡猾老儿,竟然佯装作不知,当时反问道:“你不知道?”
  “是什么病死的?”
  岳怀冰内心愤怒,已到了极点,他外表却越加地显现着沉着镇定,徐徐道:“那五魁首原是五名落网巨寇,狼子野心,外表虽是恭顺,其实内心城府极深!”
  “人要没有几分城府,还叫人么?”
  沈海月说完这句话,轻轻地瞌上了一对眸子。
  岳怀冰笑道:“嘉兴府方面由于五魁首的暗助,一举而将那伙子海盗歼灭干净,除了那尚天霞一人得以逃生之外,几乎无一漏网,在朝廷来说,不啻为大功一件——”
  “但是你却称呼他们五人为盗!”
  岳怀冰哼了一声,不予置答,一面接下去道:
  “五魁首就此以平贼有功,而前罪不究,先父更酌量出资,协助这五个兄弟在城西开了一家绸缎庄子,满以为这五个定必诚心向善,再也不思为恶,谁知道……”
  说到这里他长长叹息了一声——
  “摘星老人”沈海月仍然是闭目不开,不过由其频频眨动的一双眉头看上去,显然他内心不无感触!
  “谁知道——”
  岳怀冰略微顿了一下,遂即接下去一道:
  “谁知道,这五个人面狼心的畜牲——竟然恩将仇报,原来五人早有计划,所以联手歼敌,无非是因为‘洗云幡’尚天霞之一伙子海盗,与他们昔本有仇,再方面这伙子人住在嘉定,影响五人作案,是以才假公济私地甘心全力协助,等到大患一除之后,这五个人才露出了本来面目。首先遇害的,竟然是嘉定府开释他们的知府刘大人,接连下去一日数惊,嘉兴地方受害之剧,竟远较海盗更甚……”
  沈海月缓缓睁开了眸子,道:
  “那赃官把持地方,鱼肉乡民,复以平贼之功,上邀天子在城南与城西与商家联手经营的钱庄、镖局,更是日进万金,这等人不杀要杀哪个?!”
  他嘿嘿一笑,手捋长须接着:
  “……至于嘉定城被杀的那伙子人,哪一个也是死有余辜,非奸商巨贾即土霸恶绅,嘉兴百姓人人额手称庆,倒还不曾听说过百姓为此受害之说!你太也为官家张目,危言耸听了!”
  岳怀冰冷哼一声道:“这些事倒也不再去说他,只是这五魁首杀人劫财一走了之,却把那位吃拿公粮的大恩人岳群害苦了!”
  沈海月陡然一惊,“哦——”了一声。
  “只可怜那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为官方扣上了一个与匪勾结的罪名,满门一十七口尽道株连,全数被绑午门,落了个尸首分离——”
  说到这里,岳怀冰竟然再也把持不着,一时热泪滂沦,泪下如雨——
  倾神聆听的沈海月,禁不住呆了一呆,发出了一声浩叹,道:“这件事……果然做得有欠考虑,小伙子,你是听哪一个说的?”
  “满门抄斩之日,那时我年方稚龄——正巧在市郊学堂上课,承蒙恩师项先生掩饰收容……得保残生乃至今日……”
  沈海月冷冷一笑道:“这么说你前番所说,皆得自你那老师项先生之口了?”
  “何只得自项先生之口?”
  岳怀冰冷笑道:“嘉兴地方早已是尽人皆知!”
  沈海月听到此,长嘘了一口气,道:
  “这就难怪了,有些事自非项先生与任何局外人所能得知——岳怀冰,既然你已清楚老夫身份,老夫也就不必再瞒着你,老夫正是你所意料中当年的沈罡——”
  岳怀冰冷冷一笑,目光湛湛地注视着他。
  沈海月又复长叹一声,道:
  “你可知,我五兄弟何以日后散伙?老夫又何以退隐摘星堡?……实在说,也就是因为衷心愧对令尊之故!”
  眼睛向岳怀冰脸上瞟了一眼,道:
  “只是一点没有想到,他竟然有子至此——唉!我那岳群兄果真泉下有知,也足堪告慰了!”
  岳怀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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