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飞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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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飞虹-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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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怀冰苦笑了一下,道:“沈姑娘,你可以走了!”
  沈雁容笑笑点了一下头,道:
  “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固执而且不易妥协的人,可是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这样下去,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岳怀冰!”
  “岳怀冰?”
  沈雁容轻轻地念了一遍,慢慢地在位子上坐了下来,道:“我知道,你来到这里,是预备杀五个人的,可是?”
  岳怀冰陡然一惊,道:“你怎么会知道?”
  沈雁容本是胡猜的,想不到猜中了。
  她冷冷一笑,有所悟解地道:“这么说,那画上的五个人,都是你要杀的对象了?”
  岳怀冰冷笑道:“你原来偷看了我的东西!”
  沈雁容道:“不错——我偷看了!”
  她忽然走过去,大声道:“这五个人与你有仇!”
  “仇深似海!”岳怀冰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
  沈雁容呆了一下道:“他们是谁?为什么都往雪山来?”
  岳怀冰眼睛直看着她,冷笑道:“你不认识?”
  沈雁容茫然道:“我——怎会认识?”
  岳怀冰森森地一笑,道:“我以为五人之中,起码你应该认识一个!”
  “哪一个?”
  岳怀冰冷笑了声,走过去,把枕前的那卷画册拿起来扔过去!
  沈雁容接在手里,怔了一下,遂即走向桌前,她摊开画册,由第一张看起,又翻向第二张,一直翻到了第四页。
  岳怀冰道:“好了,就是这一张!”
  沈雁容见画上人是那个身着蓝衫、年过四旬的中年文士,这人眉长目秀,掌心上落着一只飞鹰,飞鹰怒展双翅,却似无法离开那人的掌心!
  这张画在她前次偷看的时候,就曾经使她心里疑心过,可是这次再看时,依然仅仅感觉得眼熟而已,却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岳怀冰冷冷地道:“你不认识?”
  沈雁容微微摇着头道:“不认识!”
  岳怀冰走过来,伸手自桌上拿起了一枝笔,沾了些墨水,很快地在画上人的脸下额上加了三绺长须。
  他手里的笔用力往地上一掷,道:“还不认识么?”
  沈雁容神色一变,双手突然捧起了画册,仔细地看了一眼,手一抖,画册“叭哒”
  一声,落在了地上!
  “是我……爹……”
  她猛地转过身来,惊吓地看着岳怀冰,道:“是……我爹?”
  “不错!”
  岳怀冰眸子里充满了怒火,徐徐道:“如果你父亲的名字叫沈罡,那么就不会有错了!”
  沈雁容摇着头道:“不!我父亲叫沈海月!”
  “那只是他今天的化名而已!”
  “化名?”
  沈雁容一片茫然地道:“为什么要化名?”
  “因他当年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岳怀冰冷冷地笑着,眸子里含蓄着仇恨。
  沈雁容呆得一呆,顿时坐了下来!
  “你既然问起来,我不妨告诉你!”
  岳怀冰一字一字慢慢地道:“差不多二十年以前,江湖上出现了五名艺精天下,而又手黑心辣的通天大盗,这五个人总号为‘五魁首’!”
  沈雁容呐呐道:“五魁首……?”
  岳怀冰紧紧咬着牙,道:“五大盗!这五个为首的一个姓鲍,叫鲍千里,人称‘龙卷风’,也就是画册上最后一页所画的那个老人!”
  沈雁容不由自主翻到了最后一页,画上人也就是前见画册那个离地腾空的老人。
  “第二个!人称‘盘鹰手’沈罡!”
  他冷森森地一笑道:“也就是今日的‘摘星老人’沈海月!”
  沈雁容用力地摇着头,痛声泣道:“不——我不信,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
  “你骗我——”
  沈雁容突地站起来,大声道:“我爹不是这种人,你骗我,你!……骗……我!”
  她大声叫着,一时泪如雨下!
  岳怀冰顿了一下,继续道:“其他三个人是‘飞流星’贯大野、‘金铃小瘟神’夏侯忠、‘炼魂刀’云中令!”
  带着一丝冷笑,他的眼睛瞟向窗外,又道:
  “这三个人都没有逃开我的刀下!沈姑娘,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把人头系在树上的原因了吧?”
  沈雁容摇摇头道:“我不明白!”
  岳怀冰道:“我在等一个人!”
  “等谁?”
  “令尊——沈罡!”
  沈雁容呆了一下,冷笑道:“我不相信你说的话!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爹又与你有什么仇恨?”
  岳怀冰凄凉一笑道:“什么仇恨——我已经说过了,仇深如海——沈姑娘,你回去吧!”
  沈雁容忿忿道:“我是要回去,我要去问我爹——”
  岳怀冰点点头道:“再好也不过了,你只要对令尊说,他昔日拜弟贯大野、夏侯忠、云中令,三人皆已死在我刀下,我正在恭候他的大驾!”
  “你……”
  沈雁容将信又疑地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
  岳怀冰摇摇头,冷冷道:
  “一言难尽,只请沈姑娘转告令尊,就说二十年前嘉兴府老捕头全家上下十七口,死得好惨!”
  “全家十……七口?”
  沈雁容的声音都抖了!
  “不错!十七口!”
  岳怀冰喃喃道:“只为了那个老捕头凭着一腔义气,以身家担保,由大牢里保出了那五个强盗……并与之结拜为金兰之好!”
  沈雁容眼泪涟涟道:“后来……呢……不……我不信……我不信!”
  岳怀冰道:“这五名大盗出卖了那个老捕头,恩将仇报,在嘉兴府一日做案十九件,刀杀人命四十余起——”
  沈雁容全身颤抖着道:“后来呢?”
  说时,她忍不住垂下头泣了起来!
  “那个老捕头为此担上了串通大盗,共图谋反的大罪,落得满门抄斩!”
  岳怀冰紧紧咬着牙,又道:
  “老捕头死而无怨,只怪他认人不清,错把狼心狗肺的滚马强盗,当成了有为有义的英雄好汉,那是他咎由自取。可怜的是他满门上下,上有高堂父母,下有稚龄子女……
  除了一个稚年幼子幸免于难以外,其他上上下下十六人,统统都绑赴法场,死得好冤,好惨……”
  沈雁容缓缓站起身来,她脸色苍白,泪流满腮地道:“那个老捕头是……你什么人呢?”
  “是我父亲!”
  岳怀冰呆呆地道:“我就是那个幸免于难的稚子……”
  沈雁容陡然一呆,止住了泣声。
  她频摇着头道:“不……这绝不是真的……绝不是真的……绝不是真的!”
  岳怀冰一声狂笑道:“句句实言,去问你父亲去吧!去——去——”
  他怒声地叫着,最后一声“去”,有如雷鸣,沈雁容倏地大哭出声,转身飞奔而去!
  沈雁容走了!
  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
  岳怀冰翻搅着的一颗心,却有如澎湃的怒海,再也不能平息下来,他用力拍着桌子,藉以发泄内心的怒火——
  “沈海月——”
  他大声地怒吼着:“我要杀了你——”
  静夜里,这么大的吼声,听起来真有点吓人——
  在这声大吼的余音尚未完全消失以前,室外传进来一声类似叹息的声音!
  一个苍老的口音在低喧着佛号:“无量佛——善哉!善哉!”
  岳怀冰陡然一惊,猛地站起来,怒声叱道:“什么人?”
  他身子向下一矮,正在腾身向窗外扑出,却只见眼前衣衫飘忽间,一个长眉细目,身披杏黄袈裟的清癯和尚,站立在室前。
  和尚当门站立,背上背着一个面盆大小的金色木鱼,双目神光炯炯,一眼就可看出绝非是一个普通的僧人。
  仅由外表上看,和尚的年岁很难猜,一颗方形的光头,尽管是童山濯濯,却可看出其白如霜的残留发根,由此推想,这和尚应该很有一把子岁数了。
  岳怀冰猝然一惊,尚还来不及说话!
  那和尚已双手合十,向着他深深一揖道:“阿弥陀佛,老衲夜经荒山,路过施主云驾高斋,想讨口水喝,可施得么?”
  岳怀冰一双眸子很快地在对方的脸上一转,微微一哂道:“大师父法号怎么称呼?”
  和尚一笑,退一步合十道:“老衲‘痛禅’,出家西川‘归禅寺’,今往雪山‘降灵寺’朝会,施主大名怎么称呼?”
  岳怀冰一笑道:“和尚这话可就错了!外面遍地积雪,还愁没有水喝么?”
  老和尚怔了一下,微微笑道:“施主说得是,老衲是累了,想歇歇腿,可施得么?”
  岳怀冰点点头,道:“这倒施得,只是简陋得很,大师父请坐!”
  那个法号“痛禅”的老和尚,欠了一下身子,遂即在靠门侧的一张木凳上坐了下来。
  岳怀冰为他倒了一杯水,和尚欠身接过,岳怀冰回身坐好,却耐下性子不发一语!
  “痛禅”和尚喝了几口水,把茶碗放下来,吟哦着道:
  “阿弥陀佛,老衲看见施主舍前,悬有人头三颗,触目惊心,适才进来,耳闻得施主高声嚷着要杀人,是以想问个明白,与施主结上一个善缘!”
  说到这里低眉垂目,双手合十,接下去道:“佛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这杀人之心万万不可……”
  岳怀冰倏地站起,道:“大师父,你歇息够了,可以走了!”
  痛禅和尚微微一笑,两道长眉向两下一分,岳怀冰赫然发现到和尚正中眉心部位,有一道像似刀剑的疤痕,不由得心里动了一动!
  老和尚那双湛湛精光的眸子,直直地注视向岳怀冰,闻言后不愠不怒,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嘴里再次喧着佛号,慢吞吞道:
  “施主,你眉眼间呈凶,血透华盖,是此皆因内心先存了一个‘杀’字,杀意不去,只怕日内将有一步劫,怕将大难临头了!”
  岳怀冰脸色一沉道:“大师父言重了,佛家讲究的是因果报应,一切善恶皆离不开此因果二字,在下宝刀虽利,却是不杀无罪之人!”
  说到这里,走向门前,手指户外那三颗人头道:
  “大师父但见人头之鲜血淋漓,心生慈悲,可知此三人生前之丧尽天良,作恶多端!
  只因为他等昔日种下了杀人为恶之因,才得到了今日为人杀之果,在下这口刀,顺天行为,何罪之有?”
  老和尚嘿嘿一笑,说道:“老衲要是与施主谈佛,只怕三日三夜也说不完,施主若认为钢刀在手,就可任意杀人,那就大错了,就以老衲来说,施主你自认高明的一身武功,只怕在老衲面前,你就施展不开!”
  微微一笑,老和尚双手合十,欠身道:“无量佛——”
  岳怀冰心中一愣,自忖道:“好呀!这和尚言中之意,分明是向我划下了道儿,我岂能任他轻狂?”
  想到这里,身子蓦地站来,道:“大师父莫非有意与在下印证武功?”
  痛禅和尚合十笑道:“施主请手下留情!”
  岳怀冰心中又是一动,须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样子这个和尚明为结缘,其实却是有所为而来,江湖上对于所谓的“僧、道、妇”,皆有所忌,因为这三种人常是不可捉摸——
  就以眼前这个和尚而论,岳怀冰可就心里不敢轻视!
  双方话已说明,好在彼此无仇,不须拚个你死我活。
  岳怀冰生就不服人的脾气,倒要看看这个和尚能有什么了不起的武功,胆敢如此猖狂!
  他心里想着,一双眸子,却注定在和尚身上!
  老和尚正襟危坐,双手合十,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也注视着岳怀冰!
  岳怀冰鼻子里哼了一声,抱拳道:“大师父即然划下了道儿,小可焉敢不遵,放肆了——”
  身子陡地向前一欺,两只手“排山运掌”,霍地向外推出,发出了一股巨大的掌力!
  这是一招“投石问路”!
  双方距离是如此之近,岳怀冰的掌力虽说只施展了五成,可是在近距离里,功力却是十分惊人。
  他满打算看和尚坐着的身子,必是防不胜防,再者室内地方窄小,即使是有心闪躲也是不易。
  事实并非如此!
  他这里掌力方自一吐,眼看着那个大和尚身子陡地向后一倒,连人带着他座下的那张方木椅,平空一个倒翻,同时向着门外翻了出去!
  岳怀冰心中一惊,方悔自己出手过重!同时身子已向外纵出!
  月夜里,那个老和尚好端端地仍然坐在椅子上。
  椅子端端正正落在雪地里!
  岳怀冰陡然一惊,这才知道对方这个老和尚果然是一个身负奇技的高僧!
  对方挟技自高,那一副沾沾自喜的神态,却激起了岳怀冰的无名火起。
  他冷叱一声道:“大师父,看招!”
  话声一落,身子猝然腾空而起,左手五指箕开,向下用力一按,右手骈指如刀,用力地向下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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