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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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 第5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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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深看了一眼赵黼,正要饮尽,手却忽地被按住。
    愣怔间,却见是赵黼倾身握住了她的手腕。
    云鬟疑惑道:“王爷?”
    赵黼凝视着她的双眼:“我……跟阿鬟换一换杯儿如何?”
    云鬟闻听,脸上那最后一丝血色也仿佛褪尽,嘴唇蠕动,欲言又止。
    飞快之间,赵黼把自己跟前的酒盏捏着,递到她的跟前儿。
    云鬟骇然相看,赵黼生生把她手中的那杯酒取了过去:“被阿鬟握过,这酒都好像更香冽了。”
    兀自说笑,那双眼睛望着她,举杯欲饮。
    云鬟霍地起身:“不要!”竟不由分说攥住他的手腕。
    酒水微微泼洒出来,打在两人的手上。
    云鬟打着颤,却说不出一个字。
    赵黼沉沉道:“阿鬟不是特为我准备的酒席么,如何竟不许我喝。”
    云鬟双眸圆睁,眼圈通红:“这、这是我的……”她又是惊惶,又是骇然地望着赵黼。
    赵黼道:“同样的酒,何分彼此?”
    云鬟闭了闭双眼,又一摇头:“这是我的。”
    赵黼笑笑,道:“知道是阿鬟的,所以才正要喝的,阿鬟的……尝起来必然别有一番滋味……”
    “不!”云鬟忍无可忍,大叫起来。
    两个人仿佛僵持着,赵黼不撒手,云鬟也不肯放开。
    顷刻,赵黼道:“我今日,定是要喝的。”他一把推开云鬟,重又举杯,眼睁睁地便一口饮尽了。
    云鬟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吐出来!不要喝!”浑身冰冷战栗。
    赵黼也不动,任凭她扑在自己身上,拼命地握着他的嘴,又拍又打又叫:“王爷,快吐出来!”
    赵黼止住她:“为什么要吐出来?”
    云鬟动弹不得,只得说道:“里面、有毒,有毒!”
    赵黼静静问:“这是阿鬟的那一杯,怎么会有毒?”
    云鬟厉声叫道:“是我的那杯才有毒!”泪仓皇流落,“你不能死,快吐出来!来人,来人!”
    云鬟见劝他无效,踉跄地想去叫人。
    不妨赵黼端坐不动,只探臂出去,一把将她拉回来抱入怀中:“说明白,为什么你的那杯才有毒?”
    眼前一片模糊,云鬟无法可想,哽咽答道:“我无法再忍受……”
    赵黼问:“忍受什么?”
    泪落如雨,她道:“陪你……被折辱,无望而生……”
    “那就要亲手杀了我?”
    “我没有!我不想害你……”
    “所以?”
    她不顾一切地叫道:“我宁肯自己死!”
    赵黼将人紧紧地箍在怀中:“所以你给我倒的那杯,是没有毒的?”
    云鬟呆呆泪落:“是……是!”
    赵黼笑了笑,将她下颌一挑,便吻落过去。
    他的舌尖是浓烈的酒气,直冲过来,几乎让云鬟窒息。
    她本来惦记着他中毒之时,想要挣离开去,然而转念一想,他已经喝了毒酒,又不肯吐,索性……
    云鬟顿了顿,竟仰头,在受着他的激烈亲吻之际,也竭力应和,用力吮吸他口中的残余酒液。
    与此同时,眼中的泪刷刷地斜入鬓中,随之坠落。
    桌上几枝腊梅在微光之中,静静绽放金色的簇簇小花,香气同酒气氤氲,醺然欲醉。
    忘情地拥吻之中,云鬟却渐渐觉着异样……本该按部就班重演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迷惘茫然之中,便听得赵黼在耳畔低低说道:“好阿鬟,我知道你不会害我,你并没有害我,以前都过去了,是上辈子的事了……这一次,咱们都会好好的。”
    他切切说道:“你忘了么?好生想想在鄜州……你从水里救了我……大年初一,咱们一块儿去宝室寺上香……”
    随着赵黼絮絮善诱的声音,好像在混沌之中破出了一丝天光。
    云鬟紧皱着眉,身体却浑然失控地挣扎起来,赵黼见她安静了一刻后,又变本加厉挣动起来,心中却也有些慌了,手一松,云鬟趁机跳了下地。
    心急促地乱跳起来,眼前似有金星乱闪……
    云鬟抚着胸口,模模糊糊心道:“莫非是毒发了么?”
    她摇了摇头,又看赵黼,耳畔却响起他的声音:“上辈子的事……这一次……好好的……鄜州……水中……大年初一……”
    目光错乱中,云鬟复看见桌上那酒壶,她挣扎着上前,将那酒壶死死地握紧。
    这酒壶是有机关的,把手的顶端,是一个雕刻的精致凤头,若是按住凤头,底下流出的,便是毒酒。
    她给赵黼倒的时候,并未按落,反而是给自己倒的时候,是按落了的。
    但是……他明明并未发现……明明……
    ——前世之时,便如今日一般无二,云鬟给她和赵黼各斟了酒。
    她本是给自己预备的毒酒,所以持壶倒酒之时悄悄按落凤头,却不知为何,最后连他竟也中毒。
    当时赵黼发现不妥,霍然起身,眼中满是不信震惊:“你……你害我?”
    她自然大为惊疑:“我没……”
    话音未落,他已经吐了一口血,摇摇欲坠。
    那刻,赵黼死死地看着她,震惊愤怒的目光,已经足以让她粉身碎骨,死上千百万次。
    云鬟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心底的惊疑辩解,尽数压下。
    如今辩解,又有何用。
    于是道:“是。”
    往日季陶然死后,他的种种狠逼恶行,涌上心头,不由惨笑:“王爷不是想看看我能做到何种地步么?这就是我的答复,王爷可还满意?”
    答这一句之时,五脏六腑早也绞痛起来,却只强忍而笑。
    苍天!她本想放弃的,谁知阴差阳错,仍是要他死在了自己手中,虽是被设计,却也岂非天意?
    想当初他百般催逼的时候,自然是万难想到会有今日,连她自己也是不信的!
    记忆一团混乱,前世的重重幕幕,张牙舞爪。
    另外,是那宛若茧中之蝶,隐隐鼓噪的所谓今生。
    脑中有两种不同的记忆,在交替闪现,头疼欲裂,几乎崩溃。
    云鬟忍无可忍,大叫一声,举手用力往下一砸。
    “啪!”玉壶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粉碎。
    与此同时,“咚……”
    一声清越的寺院晨钟,在心底轰然响起,仿佛能击碎所有迷障。
    整个天地复又一片静寂。
    万籁俱寂中……似乎能听见簌簌地雪落声响。
    暗蓝的晨曦中,雪珠子声声敲窗,那小小的女孩儿起身挪步,双手推去。
    那扇窗在面前豁然打开。
    雪落如尘,那人从雪中走出来,发端还有些苍雪冰色,眼神明亮,尚且稚嫩的容颜,笑得似曾相识。
    “ 六哥……”脱口而出,泪已夺眶。
    云鬟往后倒下,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揽住、拥入他温暖踏实的怀抱,仿佛永远也不会放开。
    
    第523章
    
    赵黼为小心行事,不许人在跟前,且命亲卫都退守在外间廊下。
    因此灵雨等都也不得靠近; 竟不知里间儿是如何。
    明亮的客厅中,桌上的几盏茶都已经凉了,灵雨也没顾得上去另换。
    坤地坐在桌边儿; 正喁喁低低地同天水说话。季陶然同灵雨凑在门口; 对面站着; 见过了这许久也无动静; 各自流露忧虑之色。
    正在猜测; 忽见门边人影晃动; 却是白樘跟巽风两人现身。
    天水见状,忙赶过来问道:“四爷,巽风哥哥,如何了?”
    白樘并不做声,只对季陶然道:“你随我回刑部。”
    两人竟先自去了。剩下巽风对天水道:“想来是无事了; 不必着急。”
    灵雨闻听,忙道了个“失陪”,迈出厅门,往卧房而去。
    厅中就只剩下了巽风,天水,坤地三人,却听坤地阴沉说道:“臭小子,方才里头的女娃子就是你曾惦记的人?你且留心,若对阿水三心两意,我也不管她还是你,统统杀了。”
    天水忙复不依地叫了声,坤地摇头道:“女孩儿就是这样,有了男人,就什么也不顾了。”把帽兜一揽,举步往外而去。
    巽风回头瞅了眼,又看天水,目光闪烁。
    天水当他是因坤地的话不悦,便陪笑道:“巽风哥哥,你别介意。”又道:“幸而四爷如今不计较了,等娘再把解毒的药研制出来,就仍送她回南边儿了。”
    巽风见她生怕自个儿不高兴似的,何况这又非说话的好地方:“没什么,好了,四爷回部里了,咱们也去罢。”
    天水松了口气:“对了,你刚才跟着四爷做什么去了?是不是知了什么机密?”
    巽风一笑:“还问什么,不赶紧去跟着你娘?她那脾气,倒要好生看着。”
    天水吐吐舌头,这才忙出门跟上坤地。
    巽风随后,往卧房的方向遥遥地看了一眼,才也随着出东宫而去。
    且说白樘同季陶然先回到了刑部,部内众人见他二人回来,纷纷避让行礼,白樘目不斜视,径直回到公房。
    季陶然心系云鬟,本想留在东宫再等一等,谁知硬是被叫了回来,当即也如天水一般打探情形如何。
    白樘却并不回答,只是在桌后端然坐了,才问道:“那个有机关的玉酒壶,果然不是你送去谢府的么?”
    季陶然想不到他又问此事,愕然之余,便垂首道:“不是我所送。”
    白樘沉默,隔了会儿:“陶然,你是从事行验行当,总该知道,如果手摸过的一样物件儿,会留下什么痕迹。”
    季陶然微微一震,白樘沉声道:“我猜,那玉壶落到她手上之前,不至于被仔仔细细地擦拭过,如果将玉壶拿回来,用显形之法,或许会从上面查到手指印痕,你觉着呢?”
    那玉壶早在室内的时候,被云鬟摔得粉碎,要查验自也无从查起了。
    可此事季陶然却并不知情。
    虽仍是垂首,脸色却已经变了。
    白樘早窥知异常,便道:“你可有话说?”
    季陶然举手在额上抚过:“尚书……”
    白樘不语,只是凝望着他,季陶然终于怅叹了声,苦笑道:“我若知道区区一个玉壶竟会几乎害死妹妹,就算要我死,我也是不肯的。”
    白樘不动声色:“是何人让你如此?”
    季陶然道:“我、我不能说,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
    白樘道:“这次若非侥幸,她就被人害死了,这样你也不肯说?”
    季陶然听到“害死”,才蓦地抬头,拧眉端详了半晌,季陶然才把心一横,道:“上回严先生之事,想必尚书已经知道太极会了?”
    白樘仍是淡淡地:“是。”
    季陶然深深呼吸:“我便也是太极会中人,先前受命,让将这玉壶送到谢府,我原本怕有碍,翻来覆去看了半晌,并不见什么异常,又想妹妹如今人在宫中,必然无碍,因此便叫人送了去。”
    后来赵黼发现云鬟不对,质问起来,灵雨便把今日云鬟所做事无巨细都说了。
    因说起在谢府里的事,原本云鬟要歇息,谁知入内一会儿的功夫,脸色就不好,灵雨是个有心的,便问晓晴如何。
    晓晴竭力回想,指着那锦盒说:“方才好端端地,看了季公子送来的那玉壶,不知怎么就有些怔怔的了。”
    赵黼听说玉壶,心中已经隐隐影动,又加上见了那酒壶,——他虽然记忆不似云鬟,但却隐约有些印象,当即摆弄了会儿,果然发现个中机关,因此才急命人把季陶然传来。
    季陶然虽将玉壶送了去,也怀着侥幸觉着不会有事,但毕竟心下惴惴,忽然间赵黼传他过去,他心里已经有些掂掇,又见果然问起玉壶,竟不能答!
    一则季陶然不愿承认是因他而对云鬟有碍,二则,却是因太极会的缘故。
    白樘道:“这吩咐你行事的人,并没其他安排?”
    季陶然见他竟浑然不惊,叹道:“正是并没有其他,我才摸不着头绪。”
    白樘又问太极会中其他众人是谁,季陶然的回答,却犹如蓝少绅答赵黼的一般,并不知确切何人,每次会面,也都非真面目。
    所以当初严大淼就算临死,季陶然也还不知他的身份,直到发现了他手心的黑白子,又回想严大淼临死前所说的那些话,才隐约悟出了弦外之音,——严大淼应该是知道他是太极会中人,所以话中有话。
    白樘暗中盘算,又想到一事:“你又是如何入了太极会的?”
    季陶然仰头,目光之中尽是惘然,忽地微微一笑,声音很轻:“当初妹妹跳了太平河,遍寻不着,我……心胆俱裂,宛如丧了三魂七魄,就是在那时候,太极会的人找到我……”
    白樘自然不曾听过宣平侯所说,但俨然却跟他所说异曲同工了。
    心中转念,便叫季陶然上前,低低吩咐了几句。
    季陶然诧异:“四爷……”
    白樘道:“我虽也听说过这太极会亦正亦邪,行踪隐秘,但近来京内的种种事端,竟跟此会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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