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鳏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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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鳏夫-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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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偿吗?如今官窑厂没有追究你们的罪过,你们还嫌五百文不够?活不下去就不必活了!”他大手一挥,站在最前的王伯被推倒在地,腰椎上传来嘎吱一声重响,王伯痛苦地“啊”了半声,昏死过去。
  乔老头与几个老头均是大惊失色,辰轩刚才扶着乔老头,也未察觉会突然有这么一遭,赶忙蹲身将王伯抱起,由乔老头指引着去了他的房间。
  差役哼笑一声,拿着文书又往下家去了,半点不在意这位孱弱老者的死活。
  小谨正喜滋滋地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块麻糖还有爷爷让他买的膏药,他刚到门口就见到差役凶神恶煞推人倒地的一幕,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吓得他把麻糖也掉到了地上。
  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的阿薇忙跑过去将小谨搂住,“小谨,别怕,待在家里别出去,姐姐去请村里的大夫。”
  小谨懵懂地点点头,忽而抬头闪着大眼道:“那我去村长家,把他们家人找过来。”
  “好。”阿薇摸了摸小谨的头,忽而觉得弟弟变得懂事了,又不放心地叮嘱道,“你路上遇到那些差役,千万别惹他们,躲得远些。”
  小谨连连点头,知道事情很急,不和姐姐多说,转身撒腿就跑了。阿薇望了会儿弟弟的背影,也不便耽搁,即刻就去寻了大夫。


第33章 
  大夫和王伯的家人先后到来; 王伯也恰巧醒了,嘴里呜呜呼痛; 看得王家人和在场人都心焦不已。大夫把了脉,看了腰; 说是伤到了骨头; 需要卧床休息; 王家人赶紧搭了架子,将王伯抬上去送回家了; 几个老人家也叹口气散了。
  随着众人离开,乔家恢复了最初的状态; 乔老头窝在房里没出来。小谨刚才在大人们乱哄哄的讨论中也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会儿不敢去烦乔老头; 只拉着姐姐的袖子问; “姐; 往后咱家真要搬去大柳林吗?那里的水都是白的; 路又不平; 往后爷爷在那里怎么过呀?”
  阿薇摸了摸他的头顶; 一时说不出话来; 辰轩将小谨拉到身前,安慰道:“不去大柳林住,我们搬去镇上好不好?”
  “那好呀!”小谨开心地眨了眨眼,“那我每天都能回家了。”
  阿薇看了眼爷爷紧闭的房门,却无论如何愉悦不起来。
  这日下来,村里每户人家都接到了文书; 顿时人心惶惶,有相互串门问情况的,也有坐在院里痛哭的,家家不得安宁,户户唉声叹气。
  晚饭的时候,辰轩把搬去镇上的事情和乔老头讲了,乔老头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摆手道:“我一把老骨头了,住好地儿也是浪费,你就别破费了。”又拍了拍辰轩的肩膀,“我知道你有本事,但谁的钱也是辛辛苦苦赚的,不是睡醒了睁开眼就有了,你留着钱,和阿薇好好过日子吧,往后小谨就劳烦你照看了。”
  乔老头话里的颓丧味儿,谁都听得出来,小谨一下就急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爷爷,你不管我了吗?”
  乔老头听小谨这么说,霎时也老泪纵横。
  阿薇和辰轩忙劝慰着,乔老头才止住了,他抹了把眼,浑浊的眼里满是凄凉,“我只是不甘心啊,他们怎么就要把这山挖空,当年要不是他们挖松了地儿,那个山坡怎么会突然塌下去,我的好儿子好儿媳怎么会走得那么冤枉,至今都没找到尸骨。如今老头子生活了一辈子的地儿,他们说挖就要挖,他们凭什么呀?他们害的人还不够吗?”
  辰轩替老人家顺了顺气儿,知道这房子虽破,却留着老人家最为重要的记忆,并不是帮他找到更好的住地就能解决的,老人家心里有太多的不甘和愤怒,却只能压抑在心里,无法反抗。今日见到差役的凶残也可想见那官窑厂何等霸道,连他也几乎按耐不住,更何况是这位饱受摧残的老人。
  扶了爷爷回房休息,阿薇又到小谨的房里安慰了几句,才回到自己的卧房。辰轩坐在床前,皱眉思索着什么,看到她进来才抬起了头,又拉了她一起坐下。
  “爷爷好些了吗?”他问。
  阿薇点点头,目光里却满是忧虑,“明天还是找个大夫给爷爷看看吧,他这会儿好了,往后指不定又要伤心的。”
  辰轩握着她的手,目色里流露出几分郑重的意味,“心病还须心药医。”
  “我当然知道。”她无奈苦笑,“除非官窑厂突然说不征地了,不让水竹村迁走了,不然这心病就没办法治。”
  他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认真道:“那就不让他们拆。”
  “你说笑呢?”阿薇轻轻推开了他,“你还能让官窑厂听命于你?”知道自己男人有本事,能得那位督窑官青眼,但人家是官,他是民,在这种大事件上人家哪会轻易就听了他的。
  他面色肃然道:“他当然不会听命于我,但这世上难道就没有比他大的官了?”
  她惊讶地眨动着眸子,“你,你是真的想到办法了?”
  辰轩点头,又叮嘱道:“先不要告诉别人,等我问过俞柏彦再说,事情能不能成,还要看他能打探回来多少消息。”
  这事儿怎么和俞柏彦扯上关系了?“那你能先跟我说说吗?”阿薇期盼地问。
  “好。”他将她圈在怀里,悠悠道来。
  范家也是经营制瓷产业,辰轩虽未像兄长一般接掌家业,从小亦是耳濡目染。朝廷每三年会派遣京官到各地官窑厂巡视一次,遴选出优质的瓷器向皇家进献,期间也会考察官窑厂的情况,淘汰一些已没有资格继续运营的官窑厂,或选拔一些优秀的民窑厂烧制御用瓷器。而今年正是三年之期。
  按照水竹村乃至整个青釉镇的情况,这里开采过度,造成山体塌陷,人员伤亡,甚至出现侵占农田屋舍的情况,这是朝廷法度中不允许的。
  辰轩上次出行在外的时候,就听说巡查窑厂的京官已到了覃州,青釉镇为百年制瓷名镇,离覃州不远,没理由略过这里,那么算来,应该就是近期了。
  阿薇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规矩,“你是说,青釉镇这里的官窑厂早该不复存在?这么说,我倒想起来,确实有外面的官来过青釉镇的,那时候我们这些小商贩都不能随意在街上摆摊,说是怕不小心冲撞了京城来的贵人。可是,官窑厂不是一直存在吗?”
  “这说明,从前官窑厂的督窑官和来巡查的京官或许勾结了起来,京官没把青釉镇的开采情况如实报上去,督窑官就可以继续在这里牟利。”辰轩话锋一转,又道,“可是,我听说这次来的京官与从前那些不同,如果有人如实向他汇报了情况,整个青釉镇的命道都会不一样。”
  “真的吗?”阿薇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你在京城待过,你见过这位马上要来巡视的京官?”
  辰轩遗憾地否认,“我未曾见过。不过,这位大人是朝廷的三品大员,任漕运总督,素来公正清廉,若是他能到此地巡查,想必不会为区区小利所诱。”也正因为这位大人从不耽于享乐,所以他在京城为达官贵人门修补古董时,还未能有幸见到他。
  她不清楚那是什么大官,不过辰轩说得这么有把握,相信这位一定是个能办事的好官。
  “你说让俞柏彦打听,就是打听这个大官吗?”她问。
  “不错。”辰轩看着她的眼睛道,“俞柏彦人在覃州,消息更为畅通,我明日便上山一趟,用信鸽给他送封信。知道郎大人何时来,我们才能着手下一步。”


第34章 
  第二日; 辰轩一早回了大瓷山,除了给俞柏彦寄信; 还收拾了一些换洗衣服和日用,小谨回私塾后; 他们二人若再回大瓷山; 家里就只剩下精神不济的乔老头一个; 于是辰轩打算和阿薇在乔家暂住,以免乔老头独处时有个什么意外。
  水竹村村民们渐渐接受了现实; 此后陆续有收拾家里细软的,有不时去大柳林踩点的; 再是愁眉不展; 日子总归要过下去。
  官窑厂的差役这日又来了一次; 村民们已禁不住吓了; 可这次差役们没有催促他们; 反而让他们先暂停手上的动作; 这几日有另外的事情让他们做。之后; 每家每户都得了一包种子; 差役们让他们把这些种子撒到山坡上泥土曝露的地方; 还要负责浇水。
  乔家自然也得了这么一包种子,阿薇打开看时,认出这是一种叫做“见水生”的草籽,只要温度湿度适宜,播种后至多半月就可以长出茂盛的一片。
  辰轩了然,此举目的再明白不过; 是为了掩盖山体被过度开采的痕迹。这些提前打点,应该是许颂功和镇上官员联手准备,连自己都知道郎大人要来巡查,这里的官员肯定早早就收到风声。
  五日后夕阳晚照之时,乔家的大门被敲响了,辰轩仿佛心有感应,当先去开了门。
  俞柏彦一身风尘仆仆,却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辰轩,“大鸟儿,你可怎么谢我?得让嫂子给我做一桌子好吃的才行!”
  阿薇听到熟悉的称呼,从厨房走了过来,招呼俞柏彦进门,笑道:“还没吃吧?想吃饭还是汤面,我给你做。”
  俞柏彦也不客气,坐到院中的饭桌前,摸着肚子道:“嫂子,赶了两天路,饿得紧,吃啥都行,就是……量得足点儿。”他嘿嘿的笑了起来。
  阿薇应了一声,往厨房里去了。
  辰轩关好门,坐到俞柏彦旁边,肃然道:“别光顾着吃,快说说情况!”
  “我都快饿扁了!”俞柏彦一阵委屈,“得了得了,就知道好事儿你也想不到我。我一路上打听了,朗廷离开覃州,已经往青釉镇的方向来了。我路过红瓦镇的时候,看到驿站打理得干干净净,增加了不少人手,还有人接连推车送菜过去,连马匹的粮草都备得十足,应该就是为了迎接郎大人。”
  “这么推算,至多五日,郎大人就到得青釉镇了?”辰轩实在想不到事情会这般紧急,这几日他也曾想出去打探,但镇外的通路上竟布满了官兵,严格排查进出镇的人,一定是许颂功怕有百姓去闹事,可见他做好了一切可以做的防备。
  “不错,你有什么打算?”俞柏彦随口一问,眼睛望着厨房,对于辰轩要说什么,早已心不在焉了。
  辰轩知道他的饿鬼心思,没再多问,独自思忖。五日的时间,还真是迫切。
  不过一会儿,阿薇端了一碗面疙瘩上来,俞柏彦看着里面红红绿绿,汤汁油亮,不由食指大动,呼噜呼噜吃了起来,见他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辰轩摇了摇头。
  不过半刻钟,俞柏彦搁下了空碗,抹了把嘴,满足地拍了拍肚子。
  “吃好了?”辰轩道,“待会儿随我一起商量正事。”
  还没等俞柏彦答应,辰轩已转身到乔老头房前敲门了。
  为了让乔老头心情好些,这几日辰轩已把京官巡查的事情略略与他说过,只说这或许是个契机,并不敢肯定,乔老头知道干系重大,也未与其他人说过,但心中确实隐隐有了期盼,不若之前颓丧,现在听辰轩说请他与村长王伯家知会一声,再让村长召集村里能主事的人共去商量,知道必是事情有眉目了,心下一热,赶忙披了衣服出去。
  等到众人聚集在王伯家,已是月明星稀之时。来者共有十数人,除了上次在乔家见过面的几位老者,还添了村中一些壮实的小伙子,做买卖的小户,均是在这次征地中受损最重,最义愤填膺之辈。
  阿薇跟着辰轩、乔老头一起去了,俞柏彦作为打探消息者也被辰轩拉去了,王伯受伤未愈,听乔老头刚才说或许有办法不迁走,赶忙让自己两个儿子去召集人了,这会儿躺在躺椅上,身子仍旧委顿,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王伯家的院子很大,每个人都得了一张椅子坐下,辰轩、俞柏彦被围到了中间位置,俞柏彦有些不习惯,觉得眼下的人个个紧张兮兮又目光热切,氛围怪怪的,但在这种陌生氛围下,他仍旧不能输阵,刻意坐正了身子。
  辰轩将朗廷来巡查的事情讲了,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顿时如同末路人看到了久违的希望,村长王伯挣扎着坐起来,立即被家人扶住了,他干涩的老眼里忽而有些湿润,颤着声儿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向这位郎大人告发官窑厂多年来的恶行,这样官窑厂就会被撤销,我们就不用再迁走?”
  “不错。”辰轩颔首认真道,“不光是不用迁走,只要官窑厂不复存在,你们之前被征用的田地也会返还,朝廷重农耕,占用农田做矿场必须上报,显然水竹村乃至整个青釉镇都有瞒而不报的情况。”
  俞柏彦发现自己虽坐在中间,其实没啥存在感,赶忙附和了一句,“是啊,这位郎大人我打听得清清楚楚,早年在南方剿水匪有功,连受擢拔,如今官居三品,那个督窑官许颂功不过是个末流小官罢了,见到这位郎大人也要规规矩矩地行礼。只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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