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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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相公-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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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琯夷用手帕包了起来郑重其事的放在他手中:“你我非亲非故,你送我如此贵重的发簪无论如何我都是不能收的。”
  江起云还长未见过她如此认真的模样,挑了挑眉轻描淡写道:“普通发簪,不贵。”
  她摇了摇头:“男子不能随便送发簪给女子。”
  “我一大男人收着女子发钗亦无用处。”
  “那我也不能收。”琯夷笑笑态度十分坚决,“我和浣书姐姐约定的时辰快到了,我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了,就几步路。”
  江起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手指微拢,帕子上绣着一朵小红茶,明媚而不俗艳,一如她娇俏动人。
  临近傍晚,江蓠、禄海偷偷潜来院子里特意给她过生辰,桌案上放着一碟花生米,一碟瓜子,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江蓠十指交叉轻笑道:“小寿星,吃了这碗长寿面定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禄海点头:“里面窝了两个荷包蛋。”
  琯夷感动的直流眼泪,用筷子夹了长寿面放入口中,禄海盯着她道:“不能咬断,面越长活的越长久。”
  她睁大眼睛吸溜吸溜喝着面条唯恐咬断了,模样十分滑稽,江蓠笑得揉着肚子道:“小乖乖,你真可爱。”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琯夷放下筷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禄海在旁不住的点头附和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桃核结成的配饰,用红丝绦打了一个如意结:“送你,辟邪。”
  江蓠凑过去瞧,只见桃核镂雕出梅兰竹菊的纹饰倒也别致:“你还有这手艺?”
  “咱家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禄海翘着兰花指阴阳怪气道。
  琯夷扑哧一声笑了:“谢了,那我放在枕边辟邪。”
  “送给你。”江蓠从帕子里拿出一支与她发上戴的一模一样的素银卷草纹发簪,“这是我爹化了我娘的银镯子打的,你我一人一支。”
  “江蓠。”
  “你不收我就当你是在嫌弃,我可生气了。”
  她摩挲着上面的纹饰,扯着江蓠的袖口擦了擦眼泪:“你看你们都把我弄哭了。”
  “不哭不哭,等你以后出宫嫁人我送你更好的。”
  “你们还能出宫,真好。”禄海叹了一口气目光中隐有不易察觉的哀伤,“等你们飞黄腾达了可不能忘了我。”
  “你也该好好读读书了。”
  三人围炉嗑着瓜子闲话了好长时间,一时忘了时辰,待反应过来赶忙匆匆离去,已至亥时,琯夷换了碧色单衣披着夹袄,乌发垂在脖颈旁用卷草纹银簪挽了很低的发髻。
  一边绣花一边不时往门口望上几眼,出宫?她现在并不想出宫嫁人,在她心中世间所有男子都不及公公一分,可她又有什么理由陪在他身边呢?
  墨绿、葱绿、石青、豆青、浅灰的丝线一丝一缕模糊了她的视线,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收了针线,躺在软榻上翻开三字经看了起来,迷迷糊糊不知不觉又睡着了,手中的书掉在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吓了她一个机灵。
  打了一个哈欠,跪在软榻上用剪刀剪了剪灯花,烛泪沿着青铜莲花灯座垂了厚厚一层,她看了看整整齐齐的床榻,失望的望了望紧闭的房门,垂头丧气的又躺回了床上。
  一阵冷风过门而入,琯夷惊喜的爬了起来,房门很快被关闭,她还未搞清楚状况一把冰冷的长剑便横在她的脖颈间,小松子慌忙上前解释:“自己人。”
  “别吓到她。”
  此时她方才看清黑衣人搀扶的黑衣男子正是李成忱,他面色惨白如纸,胸前似是受了重伤,鲜血沿着夜行衣滴在地上蔓延了一路血痕,浓重的血腥气充斥着她的感官,她脑子嗡的一声触目所及都是猩红的鲜血。
  初一小心的避开伤口搀扶着李成忱让他躺在床榻上,用剪刀剪开了夜行衣,胸前嵌着一枚几乎没入血肉的蝴蝶镖,汩汩鲜血顺着肌肤浸入棉被中,小松子取来棉布伤药:“初一,公公怎么伤的这么重?”
  “暗室机关错综复杂,防不胜防。”
  琯夷几乎被吓傻了,小心翼翼凑过去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敢说话,小松子吩咐道:“你先去打盆冷水,然后烧些热水。”
  她木木的点了点头便往外跑,心被揪成一团,身体里的气力骤然被全部抽走,那么多的血,那么重的伤,死亡两个字第一次让她感觉到了入骨的恐惧。
  李成忱淡淡道:“穿上鞋。”
  琯夷低头看了看光着的脚丫,后知后觉的沓上绣花鞋往屋外走去,转身的刹那才敢让眼泪流出来,低低的抽泣。
  鲜血在清水中氤氲出朵朵血花,不知道换了几盆清水,每端走一盆血水心就像被刀子划了一道,钝钝的疼。
  初一把匕首放在火上烤了烤,利落干脆的把蝴蝶镖清理了出来,可见并非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李成忱咬牙闷哼了一声,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
  琯夷咬着手背,刀子落一下眉头便皱一分,一刀刀划在了他的身上亦落在了她的心上。
  “还好无毒。”初一松了一口气,把金疮药洒在伤口上止了血。
  “你去给皇上报备一下。”
  初一迟疑片刻抱拳一礼:“是。”
  她绞了一条热帕子擦拭着他额上的冷汗:“公公,你怎么样了?”
  “没事。”李成忱声音暗哑气若游丝,薄唇紧抿,毫无血色,偏头看着她哭的红肿的眼睛问道,“吓到你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卧病在床气血有亏声音显得格外温柔,琯夷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流了那么多血,你真的没有事情了吗?我刚刚真的怕……”
  “怕我死?”他自嘲一笑,“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没有那么容易死。”
  “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琯夷擦拭着他身上的血污,伸手便要去解他的衣服,“我帮你擦一擦换件干净的衣服舒服些。”
  “不用,我自己来,你们出去吧!”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自己怎么可以?”
  “出去!”他漆黑的眸子染上几分阴厉,暗沉低哑的声音透着几分不耐。
  小松子对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一同出去,除非他昏迷不醒不然他是不肯让别人伺候他的,公公生性骄傲,怎么能容忍自己的残缺曝于人前,何况那人还是琯夷。
  把温水、干净的衣袍备好,她不安的关上房门退了出去,来回在门口跺着步仔细听着屋内的动静,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不知道,只会给他添麻烦,他伤的那么重估计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怎么能自己清洗身体?纵然再担心她也没有胆子忤逆他的意思。
  

  ☆、第二十三章

  小松子被她绕的眼晕环臂打趣的问道:“你把公公放在什么位置了?”
  琯夷莫名其妙的皱了皱眉:“什么位置?”
  “若是朋友之谊,你一姑娘伺候公公洗澡总归不妥。”
  琯夷蓦然脸涨的通红,所谓关心则乱,她一心只顾着公公的伤势倒真没有考虑那么多,放在什么位置?她喜欢公公的容貌,喜欢公公的性情,喜欢他的所有,那份喜欢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一坛陈年老酒越来越浓。
  从未有人对她如公公一样那么好,没人问过她冷不冷,没人问过她饿不饿,没人问过她冻疮会不会疼,没人问过她挨打熬不熬得住,没人对她嘘寒问暖,没人听她絮絮叨叨,更没人在乎她是否开心,渐渐的她把所有的所有当做理所应当,直到遇到他。
  刚刚触目所及皆是满目鲜血,她以为他就要死了,那一刻她的心仿佛也跟着死了,铺天盖地的绝望让她明白他于她而言有多么重要,这就是所谓的爱吗?
  “我待他如夫君。”
  小松子似是没有料到她会如此直白,有些被她吓到,轻咳两声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是认真的。”
  苍白的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绞着衣角的手背上隐有一道带着血痕的牙印,发髻松散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衬着她清瘦的脸颊无端有几分落寞:“即便他不喜欢我。”
  屋内传来瓷器破碎的声响,琯夷豁然打开房门冲了进去,李成忱披着一件白色单袍露出白皙的胸膛,清瘦的锁骨,以手撑着床榻显得分外吃力。
  她扶着他坐到软榻上,利落的把床榻上的被褥清换干净,小松子清理着室内的带血的棉布碎瓷片,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悄悄走了出去。
  琯夷安置他躺好,摸了摸他冰凉的手脚取了暖炉放在被窝中方才安心,余光瞥到掉落在地的木匣子并一个不知名的物什狐疑的捡了起来。
  揭开裹在外面的油纸,里面竟是用糯米纸包着的糖葫芦,挤压变形只有两个是完好的,木匣子沾了两点血迹,一对耳环,一对银钗,精巧别致。
  李成忱疲倦至极,阖目而眠,听到她细细的抽泣声睁开眼睛问道:“怎么又哭了?”
  “这是送给我的吗?”
  他看着她手中的东西眸光一暗没有说话复又闭上了眼睛,琯夷唯恐吵到他低声道:“今天是我的生辰,你不说话我就当做是送给我的生辰礼物了。”
  “嗯。”
  她张口咬了一口糖葫芦硌到了牙轻嘶了一声,李成忱蹙了蹙眉:“都碎了,别吃了。”
  “这么好看的耳坠发簪很贵吧?”琯夷听话的放下糖葫芦爱不释手的拿起对钗耳坠,“公公挑选的东西真好看,你答应送给我了就不能反悔了。”
  “嗯。”
  “公公,你早点歇息吧,有何不适就叫我。”
  意识到自己话太多赶忙闭了嘴,吹熄了床榻旁的蜡烛,李成忱心力交瘁转瞬便沉沉睡了过去,她守在床榻旁一口一口啃着糖葫芦,嘴角弯弯眼泪流到嘴角咸咸的,这个生辰此生难忘。
  次日清晨醒转时,琯夷抓着他的手伏在床榻旁睡得正香,阳光透过疏窗打在她的身上格外温暖,他望着她的睡颜轻笑着用指腹擦了擦她嘴角的糖屑,糖葫芦还真让她吃完了。
  因着挂念他的伤势她睡得并不沉,细微的动作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眸子,赶忙松开了攥着他的双手解释道:“我担心伤口发炎会起烧。”
  她没有问他为何会受伤,有些事讳莫如深,他不说她亦不会自寻烦恼去追究:“我说我病了,向浣书告了一日假,煮了一些瘦肉粥,你起来吃些可好?”
  室内弥漫着瘦肉粥的香味,被窝里的暖炉依旧是暖的,他身上沁出一层薄汗,未感不适,可见昨晚她一直在旁悉心照料。
  琯夷弯腰盛了一碗粥端着放在小几上,轻扶着他起身,细心的拿了两个软枕垫在他身后,取了一件棉袍披在他身上裹了裹,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递到了他的唇边。
  李成忱抬手道:“我自己来。”
  “不行!你自己吃牵动伤口就麻烦了,会疼的。”
  两人双目对视僵持了好久,他终于妥协任由她喂他喝完小半碗软软糯糯的米粥:“小松子去御膳房讨了一只鸡,我一会去小厨房给你炖汤补补气血,药马上就能煎好了,你放心,对外是煎给我喝的,反正我皮肉伤不断,没人怀疑。”
  “手怎么了?”
  “我自己咬的,你送我礼物我以为在做梦,咬一口看看疼不疼。”
  “傻气。”
  “你不能清醒了就反悔了。”她低垂着头舀了一勺粥不觉送到了自己口中,待她反应过来抬眸望着他吃也不是吐也不是,尴尬的咽了下去,“我……我换副新的碗筷给你另盛一碗。”
  “我吃饱了。”
  小松子端来熬好的汤药,琯夷盯着他面不改色的喝完皱眉问道:“不苦吗?”
  “不苦。”
  她怀疑的舔了舔指尖的药汁,怎么能够苦成这个样子!比她喝的苦好多,天哪,这人是和公公有什么深仇大恨?
  “药怎么能随便乱吃。”
  她左右看了两眼:“谁?谁在吃药?”
  用完早饭,走到案几旁竖起铜镜,用檀木梳顺好乌发,盘了一个回心髻,寻了两个合适的位置把红豆钗簪到发髻上,而后戴上耳坠,抿了一口胭脂。
  李成忱因在养病,乌发未束,只在发尾松松打了一个结,白色单袍衬着他清俊的眉眼阴柔中透着几分温雅,歪在床榻上翻着书,慵懒闲适,怎么看怎么好看,她现在冒冒失失过去应该是应了那句话,唐突美人。
  “好看吗?”
  他抬眸看了一眼,好好养了这么些时日,面黄肌瘦的脸颊肤塞新荔,干枯毛躁的头发被她梳得整整齐齐,碧裳蓝裙,清新淡雅,目光从红豆对钗又落回书上淡淡道:“还能看。”
  能看?有那么丑?和他比起来确实丑了些,走到书案旁随意抽了一本书,看一会书看一会他。
  “你看我做什么?”
  “你比书好看。”完了完了,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李成忱放下书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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