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第一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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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第一媳-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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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后,王亨思索王夫人态度转变的原因,一时想不明白,便暂时丢开,先去给母亲和祖母请安。王夫人和老太太都以为他会像上次那样质问她们,发一顿脾气,谁知他跟没事人一样,请安罢就离开了,什么也没提。
  众人都诧异不已,到次日才明白缘故。
  次日,松山桃梨园,春宴。
  新科进士齐聚,还有许多文人墨客都来了。
  三月下旬,桃梨园的桃花和梨花正开得绚烂,铺天盖地的红白,美的震撼人心!人都说桃李是俗艳的花,比不得兰花清雅,比不得梅花高洁,也比不得牡丹雍容华贵,其实都是文人墨客人性化的形容罢了。不论是谁,亲自面对这浓艳的芳菲,都很难不受感染和震动。
  梁心铭的心情就像这桃花,粉艳艳的。
  她和周昌从桃林一路走来,找寻王亨。
  一找就找到了梨树林中。


第136章 一树梨花压海棠
  远远的,她看见白雪世界中一点红,光耀夺目。仔细一瞧,正是王亨。他今天穿了一件暗红色广袖袍服,很随便地半躺在梨树下的草地上,锦衣如云堆叠,如墨乌发从双肩倾泻而下,落在胸前。一手支撑着下巴,一手举着小小的粉彩花鸟小酒杯,独自饮酒。一安在旁跪坐着,帮倒酒。
  别人都是在地上铺了毡子再坐,他就这么随便躺在草地上,仿佛游玩走累了,就地坐下来,姿态悠闲、慵懒,不用刻意讲究,无需外物衬托,并不失半分贵气。
  梁心铭看看树上,再看看树下人,抿嘴笑了。
  王亨听见动静,双目如星,光芒射了过来,定格在梁心铭脸上,不由一愣,总觉她笑的有内容。
  梁心铭忙上前拜见:“见过恩师。”
  周昌也见了,又道:“王大人怎么一个人独乐呢?”问完便后悔唐突了。如今王亨和孟姑娘的事谁不知道?他一个人独自待在这里饮酒,定是心情不好。
  王亨没理他,示意梁心铭坐。
  梁心铭和周昌也在草地上坐下来。
  一安忙又拿出两个同样的杯,给二人斟酒。
  王亨问梁心铭:“青云刚笑什么?”
  梁心铭装糊涂,道:“没笑什么。”
  王亨道:“不对,你笑里有文章。”
  周昌失声道:“笑里都有文章?王翰林连这也看出来了?你们真不愧是师徒,心有灵犀。”
  梁心铭横了他一眼,乱用成语!
  她对王亨道:“恩师真要听?”
  王亨点头道:“要听。”
  梁心铭道:“恩师听了不恼,不会怪学生无礼?”
  王亨犹豫了一下,最终道:“不怪。”
  梁心铭便道:“学生刚才远远看过来,恩师躺在树下,头上大片梨花,想到一句诗‘一树梨花压海棠’……”
  “别说了!”王亨急忙制止。
  “咳咳……”周昌剧烈咳嗽起来。
  王亨羞恼地看着梁心铭。
  梁心铭无辜道:“恩师说不怪学生的。”
  周昌大笑,对梁心铭竖起大拇指。
  面对这样的梁心铭,王亨生气不起来。
  梁心铭便接过一安手中的银壶,亲自为王亨斟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举起道:“恩师雅量!”
  王亨仰头喝了,打量她道:“你心情很好!”他总觉她比起以前不同了,笑容明朗,不像以前含蓄,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许是中了状元的缘故,他想。
  梁心铭道:“学生确实很开心。”因为你再次拒绝和孟清泉成亲,虽然还没退去亲事,但那不怪你。
  周昌则道:“能不好吗?状元呢!”
  王亨道:“既这样,怎么不穿状元服?”
  梁心铭今天穿的是六品翰林修撰的官服,深绿色,更准确点说,是牛屎绿,好在她皮肤白,牛屎绿也穿的很有气度,却比不上大红的状元袍来得光彩夺目。
  她笑道:“学生天生丽质,再穿状元袍,太惹眼了。为免被人围观,所以换了官服。”
  王亨听她又把“天生丽质”搬出来,撑不住笑了。
  周昌更是笑倒,说他长得算玉树临风了,结果遇见梁心铭,硬生生被比了下去。
  三人说笑一会,便起身去别处游玩。
  这一起来,王亨原本如云般堆叠的广袖和衣襟下摆“唰”地垂坠,颀长的身姿飘逸如仙,梁心铭看得磨不开眼——她家小亨亨这身材,真的很性感呢。
  三人又回到桃林中,王亨看着梁心铭,半是调笑半认真道:“到这里,你这一身就显现出好来了。自来都是绿叶衬红花,今日这满园的红花都成了你这朵绿牡丹的陪衬。”
  绿牡丹不如红牡丹张扬,低调雍容。
  梁心铭微微一笑,丝毫不觉窘迫。
  她是真正的女子,这话听在耳中不觉讽刺,是最好的赞美,还是小亨亨赞美的,当然开心了。
  这时,春宴的客人陆续来的差不多了,到处都是文人雅士。文人都是风流恣意的,为了不辜负这满园的桃花和梨花,酒宴并没有设置在亭榭内,而是就摆在露天下、桃林中。仆从们在桃林下铺了华贵的羊毛地毡,所有客人都席地而坐,面前摆着长条矮几,放置酒菜和果品。附近也设置了几案,上列笔墨纸砚,让人作诗作词。
  梁心铭等三人坐在一起,头顶着绚烂桃花,王亨在中间,梁心铭在左,周昌在右,成为众人视线中心。
  王亨因亲事的缘故,比梁心铭这个新科状元还受瞩目。许多人都凑过去找他攀谈,有些是想试探他,看可能让家中女儿代替孟清泉上位;还有些是王家对手,想寻隙挑事,让王家父子反目,最好定王亨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
  觥筹交错之间,大家都劝王亨。
  翰林大学士李扬道:“安泰对妻子情深义重是好的,但也不可太过颓废,万不能误了终身大事啊。”
  他很希望能和王家结亲,若能得王亨做女婿,那可就两全其美了,因此这话劝的真心诚意。
  刑部侍郎刘棠道:“不错。孟姑娘对王翰林也是一片痴心,王翰林可不要辜负了。还有令尊令堂,所作所为,无非是希望王翰林成家立业、平安幸福。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话带着谴责,还有些挑拨的意味:辜负孟清泉,无情无义;忤逆父母,大逆不孝。
  刘棠也像梁心铭猜测的那样,以为王亨下一步肯定要去刑部。若王亨去了刑部,以他的才能加上王家的家世,将把刘棠压得永世不得翻身,别想往上再升一步。所以,刘棠恨不得王亨被皇上判个忤逆的罪名,就去不成刑部了。
  梁心铭扫了一眼刘棠,又收回目光,再看向王亨,他正舒适地斜倚个大枕头,像没听见刘棠的话,举着杯,轻轻抿了一小口,面上露出深思。
  一阵清风吹来,桃花落下一片。
  落红阵阵,有种凄迷的美!
  梁心铭觉得,他的眼神有些飘。
  正猜想他心思,忽听他轻声道:“你们知道我的侏儒症是如何治好的吗?”
  周昌忙问:“不是东方神医治好的吗?”
  众人纷纷点头,都疑惑地看着王亨,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不成?


第137章 无残缺的人生
  梁心铭端起酒杯,仰头喝酒。
  王亨道:“是我妻子舍命为我治好的。我的妻子,也是我治病的良药,所以当年王家才为我娶了她。”
  众人一呆,这太出人意料了。
  王亨又道:“我好了,她却去了。”
  又问:“你们知道她是怎么去的吗?”
  周昌忙又问:“怎么去的?”
  梁心铭又仰头干了一杯酒。
  王亨道:“被老虎吃了。就是神医为我治病的大老虎。”
  人们都张大了嘴,寂静无声中,桃林深处传来幽幽的箫声,呜呜咽咽,催人泪下,催得桃花又落下一阵。
  周昌道:“王大人……”
  想安慰他,却不知如何安慰。
  梁心铭执壶,侧身,默默为王亨斟了一杯酒。
  王亨端起酒杯,轻声道:“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所以,今生今世我只有她一个妻子,绝不会再娶她人!”
  只一句话,便将孟家的脸面踩进了泥里,同时被打脸的还有王家和王谏。
  众人再忍不住,互相窃窃私语、浮想联翩:
  王亨的病是他妻子舍命治好的!
  王大奶奶治好王亨的病后,就被老虎吃了!
  王大奶奶没了,孟家就和王家议亲了!
  这时机是不是太巧了?
  王家过河拆桥、杀人灭口?
  孟家乘虚而入、抢占人夫?
  这中间的隐情,足够他们掀起一股议论热潮,不会再有人指责王亨忤逆不孝、无情无义,只会赞他有情有义;还有,王家麻烦了,孟家和孟清泉也麻烦了。
  刘棠看着王亨想:“王安泰,你真六亲不认!”
  以前,王亨虽然拒绝成亲,却没有公开说过理由,还给父母留了几分脸面,看来这次被逼狠了。
  王亨对众人的反应无动于衷,侧耳听那幽幽的箫声。听着听着,眼前飞舞的桃花瓣迷雾般荡开,箫声变成了笛声,他追寻着那笛声,回到了华阳镇。
  那年乡试,他高中解元,徽州城有头脸的官宦和王家世交亲朋纷纷上门恭贺。十几年了,华阳镇王家头一次敞开大门迎客,可谓扬眉吐气、志得意满!
  宴会持续三天,一般宾客走后,和王家有亲的留下来,多是女眷和少年,想和王亨兄弟姐妹多亲近。
  老太太和王夫人丝毫不嫌烦,因这是兴旺之相。
  金秋是收获的季节,贺城别苑物产丰富,景色也特别美,老太太和王夫人便带大家去贺城别苑小住。
  王亨像有无穷无尽的精力似得,白天,带着少年们狩猎摘果;晚上,所有少年男女都聚集在二院上房,举行宴会,玩各种游戏,笑闹声传遍山野别苑。
  不管在哪里,他都被众星捧月,被长辈们夸赞,被少年们崇拜,被少女们倾心,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他陶醉,飘飘然迷失在纸醉金迷的宴会中。
  他开心,因为可以堂堂正正站在人前。
  他新奇,因为这是他以往从未经历过的生活。
  他快乐,尽情享受着属于他的无残缺人生。
  一连几天,林馨儿都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招待客人,十分尽职尽责。那天晚上,到亥时(晚九点),大家正玩的高兴,馨儿忽然扶着头,脸上现出疲惫之色。
  他急忙问她怎么了。
  她说头有些疼。
  他忙让她回去歇息,馨儿便歉意地站起来,向众人告罪,若彤和棋妈妈左右扶着,退下了。
  他自然不会让她独自回去,也向众人告罪一声,让弟妹们陪客,也退席了。众人似乎没想到他会走,都一呆。宴会始终以他为中心的,他一走,大家兴致都没了。
  出了客院,他便从若彤手上接过馨儿,不由分说背起她,顺着游廊一步一步迈着台阶,往他们住的第四进院子爬。寒露深重,秋虫低吟,从石阶缝隙中传出,若彤和若兰在前打着灯笼,棋妈妈和两个小丫头在后跟着。
  墨云一窜窜去前面,没影了。
  他侧首问她:“头疼得厉害吗?”
  馨儿在他耳边道:“出来就好多了。”
  他又问:“怎么忽然头疼呢?”
  馨儿轻声道:“可能是闹太晚了。”
  他心疼道:“是我大意了,该早些让你回去睡的。你不能熬夜,这身子还没养好呢。”
  自他长高了,越觉得她格外纤小玲珑,背着她很轻松,仿佛没有分量一样。从二院爬到四院,那么多台阶,他愣是不喘大气,一直将她背进房,放在美人榻上。
  他蹲在榻前,柔声问她:“头还疼吗?”
  馨儿微笑道:“清净多了,不疼了。”
  他不信,仔细打量她脸色,果见她眉目舒展开来,笑容很甜美,不像之前小眉头抹不开,这才放下心来。
  他伸出双手,用食指摁着她两侧太阳穴,一面轻轻揉着,一面道:“你女孩子家,身子骨又弱,经不起累。白天在外闹了一天,晚上肯定撑不住了。不像我们男孩子,疯一天一夜也没事。你头疼怎不早说呢?”
  馨儿道:“我怕扫你的兴。”
  他手指一动,点着她眉心道:“你傻呀!”
  馨儿抿嘴笑道:“我想陪着你。”
  他听了心里美美的,嘴上却责怪道:“傻丫头!”
  馨儿问他:“你玩够了没有?”
  他眼前晃过宴会热闹的场景,忙道:“我也不想玩,不过是陪他们。吵得我也头疼死了。”
  她笑容更灿烂了,拉下他的手说:“不用揉了。”她像小猫似得窝在榻上,和他手握着手,对看着,情不自禁地笑。仿佛有他陪在身边,她就不头疼了,异常满足。
  他心柔软,忍不住低头去亲她。
  他们脸贴着脸儿,低声说着私密话儿,直到棋妈妈和若彤伺候馨儿洗澡、上床。他又歪在她身边,轻声哄着她。等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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