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戾气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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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戾气重-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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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的是徐家大小姐徐玫,照理确实该由徐玫陪着她们,沈少夫人执掌中馈,家务繁忙,本没有陪着她们的礼。
  许燕儿立刻关心地问道:“玫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大碍,大夫看过了,开方吃了药,只是要再静心休养两天。”
  她们说着话,站在珠华身侧的丫头见她的茶盅空了,提起小茶壶来给她续茶,不知怎地,她面色忽然一变,手下跟着一抖,壶嘴就冲着珠华身上来了。
  饶是珠华避得急,襟前仍旧湿了一片。
  那丫头放下茶壶,眉头紧紧皱起,看上去十分痛苦,手捂着肚子,和珠华道歉:“奴婢忽然腹痛难忍,失手湿了姑娘的衣裳,请姑娘见谅。”
  又回头向沈少夫人讨饶,沈少夫人柳眉微蹙,看上去有些不快,但丫头这个形容,显然也不是教训她的时候,只得挥挥手:“算了,不要你当差了,先下去罢。”
  那丫头谢一声,忙捂着肚子跑出去了。
  沈少夫人起身下座,来到珠华面前拉着她看了看:“是我招待不周了,烫着你了没有?”
  珠华摇摇头:“不烫,是温水。”
  就是湿漉漉的不大舒服,虽然她穿的是夹衣,但壶嘴过来的时候太急,还是有一些水迹浸到里面去了。
  沈少夫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马上命另一个丫头:“快去大姑娘那里,要一套她小时候没穿过的衣裳来。”
  珠华道:“少夫人不必麻烦,我带了一套衣裳来的,现在在我的丫头玉兰那里,请着人去取来就行。”
  沈少夫人便又重新令那丫头,再安抚许燕儿和张莲两句后,亲牵起珠华的手:“你跟我到我屋里,先把湿衣裳脱下来,天气凉得很,可不能就这么硬挨着。”
  领她往旁边正房里去。
  珠华其实觉得自己没那么娇贵,忍到从玉兰那里拿来替换衣裳再换无妨,但沈少夫人为着赔礼,偏要如此周到,她只好客随主便地跟着走,由着丫头替她解了衣裳,再取来件沈少夫人的大毛衣裳把她从头裹到了脚。
  不知是沈少夫人的示意,还是丫头做完了事自觉出去,总之,现在内室只剩下了珠华和沈少夫人两个人。
  ……
  珠华有点尴尬。
  既因为她和沈少夫人真的很不熟,也因为她现在的状态。
  衣衫不整地面对一个算得上陌生的人,就算性别相同,也总是不那么自在的。
  尤其沈少夫人还在看她——
  珠华更尴尬了,她后悔起来,早知应该不管什么做客之道,坚持住不提前脱衣裳的,都是沈少夫人看着荏弱,实则很有行动力,丫头手脚又太快,她都没怎么反应过来事情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沈少夫人显然没她这份为难,看着她,忽然轻轻一笑:“——叶姑娘,你看出来了吧?我支开旁人,是有话要和你说。”
  完、完全没看出来!
  珠华惊呆,她有一瞬间狐疑过国公府的丫头怎么会犯弄湿客人衣裳的低级错误,但这念头一闪而过,也就抛诸脑后了——她这个年纪没到和人为争男人出百宝的时候,除了张巧绸那种心眼实在长歪了的货,别人谁闲得没事对付她啊?
  万万没想到还真有,这个人还是沈少夫人!
  “呵,原来你不知道。”沈少夫人又是轻笑一声,“那也无妨,我就直说了罢。”
  珠华紧盯着她——要说什么?她可从来没从任何八卦里听到她和沈少夫人有交集的讯息。
  “今天请你来,其实不是老夫人的意思,而是我吩咐人加的那一句。”沈少夫人先揭露了这一点。
  珠华:“……然后?”
  她太惊讶,想不起再按照标准礼仪说话了,她莫名觉得沈少夫人此时也不会在乎这一点。
  沈少夫人果然面色不变,只是继续道:“以往几次你来,也是我在老夫人面前提醒的缘故。”
  好吧这虽然奇怪,但解了珠华深埋心底的另一个不解:其实她挺奇怪徐老夫人怎么会一直记得她一个孤女的,就刚才她身临其境的会面,并没怎么感受到徐老夫人对她的偏爱,与张莲相比,徐老夫人是和她多说了两句话,但一是当是情形略有些特殊,二是张莲的存在感就是很低嘛,比赢她不具备多大参考价值。
  现在答案出来了:对她另眼相看的不是徐老夫人,而是她的她的孙媳妇。
  这同时滋生出一个新问题:为什么?
  沈少夫人没有顺她的意思马上给答案,而是另说了一句相当于是石破天惊的话:“叶姑娘,你应该知道,我有个哥儿,比你小一岁,今年九岁了。如果我要你退了和苏家的亲事,嫁给我的儿子,你愿意吗?”
  ……天上掉馅饼了。
  珠华没觉得高兴,因为馅饼来得太大掉得太急,先把她砸晕头了。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神展开啊!
  槽点太多,珠华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从逻辑上先肯定地道:“不可能的。”
  魏国公这一代的世子娶的是县主,下一代的世子娶个亡故小县令之女?门第上差出了八百条街,简直都有玄幻感了。
  沈少夫人显然知道她说的不可能是什么意思,笑一笑道:“这不必你操心,你只要点个头,我自然有办法做到。”
  她是认真的。
  珠华终于有点真实感了,她尝试着封闭了自己的荒谬感,单从本身的意愿出发,想了不多一会,就摇了头:“抱歉,少夫人,我不愿意。”
  不是她多么有节操,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啥的,而是——九岁,天哪,她无法接受自己找一个现年只有九岁的对象,这是犯罪好吗?
  想一想都全身恶寒,相比之下十五岁的苏长宇一下显得有吸引力多了。
  但是沈少夫人不知道这一点,她沉默片刻,怅然一笑,道:“我该知道的,你是他的女儿,品行自然也和他一样。”


☆、第54章

  如果情绪可以具化的话,珠华心底的惊涛已经在礁石上拍出了千堆雪。
  她在一瞬间的脸裂之后,自保机制迅速启动,把从叶明光那里学来的全套卖萌技巧全数拿出,务求自己看上去如初生的婴儿一般懵懂——她此刻一点也不嫌弃自己的短手短脚了,并且全心希望时光能把她再倒流个七八年才好。
  小说电视剧里炮灰死亡率最高的理由之一是什么?
  ——你知道得太多了。
  珠华此刻面上茫然眨眼,心里的泪实则已经流成了河。
  更糟糕的是,她的伪装在沈少夫人眼中一点也不成功,她原是站着的,忽然嘴角勾起,款款坐到珠华身边,摸着她的脸看了看,道:“吃了场亏,比先长大了,不但没那么肤浅,看着都讨人喜欢了一些。”
  是在夸她,但同时也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的装样,当此境地,珠华无法可想,只好索性破罐破摔地在心里回了一句:何止是长大,根本就是换了个人呢,呵呵。
  “听说你还撞过墙?我看看伤口,好了没有。”沈少夫人说着,就势往上拂开了她的刘海。
  她的手指有些凉,动作也很不见外,但并不粗鲁,珠华不好继续保持沉默,嗓音干涩地开口:“好了。”
  她最后剩的一点药被张老太太胁迫走之后,大夫又重新给她配了新药,没有第一回的那么神效,但应付她后期的复原也够用了,几个月下来,她的额头早就光洁如初,一点印子也看不出来了。
  “这我就放心了。”沈少夫人抚了抚她的额头,放下了手,“令舅来借的那味药材太少见了,还是从我的嫁妆里才找到了一株,后来我再命人去收,一时却也收不到了。”
  “……”
  珠华觉得这位沈少夫人真是太能带给人惊奇了,不过不管她现在看上去行事有多么诡异,给她提供过帮助是切实的事,她这等身份的人,也犯不着在这种事上说谎。便裹着大毛衣裳直起了身:“多谢少夫人援手,我这么久都不知道,真是失礼了。”
  “你不知道的事何止这一桩?”沈少夫人轻笑着,把原就不高的声音更压低了些,“真正害你中毒的人,是你那个小舅舅吧?”
  珠华呆愣又震惊地张了嘴:“……啊?”
  她以为这是仅限于张家几个人知道的绝密之事,直到张推官对张兴文下完手,都没有将他这个真凶公诸于众的意思——因为这很有可能会暴露他做的手脚,张推官行明刑要证据,张老太太却是不需要的,只要让她嗅到一丝张兴文出的意外有可能是人为的信息,她就会像鲨鱼一样闻血而动,不搅得翻江倒海不会罢休。
  从这个角度上,珠华可以理解张推官,所以她也不强求——这是在她后来偷偷打听到张兴文的长日哀嚎是因为丧失了男性最重要的功能之后。害了原主的凶手能落得这个下场,算是比死还难过,她相信这可以告慰九泉之下的原主了。
  这也就是说,在所有对外的层面上,众人所知道的凶手都仍旧是张巧绸。
  所以,沈少夫人是从何得知的?或者准确点说,以她的权势,假如全心全力想查,这件事瞒不过她的耳目不是意外之事,但问题在于,她为什么要查呢?
  ——她再出身高贵,权势在握,毕竟是个女子,且已为人妇,行事总有这样那样的束缚,假使被人发现她窥视当朝六品官员的内宅,她何以解释?其中风险不言而喻。
  她满心疑问,但沈少夫人却从她的表情得到了一点答案:“看来有些事情你是知道的,那么你知不知道,害你的牵机是从哪来的呢?”
  珠华还未搭话,沈少夫人已抬起手指动作极优美地往下压了压:“好了,你知道。”她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玉不琢不成器,挨一场磨难,果是大有长进。”
  “……”
  珠华一点也不高兴,她想哭:简直欺负人,说她长进,可她有一点能瞒住的秘密吗?
  “呵,委屈什么,你这么点年纪,能有这个城府算不错了。”沈少夫人道,“那么,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府里的某个人为什么会是在张家门口出了事呢?——没有想过的话,你现在可以想一想。”
  虽然就在这短短的一刻钟之间,珠华已经惊讶了太多次,但这一回,她仍旧有了一种不受控制的毛骨悚然感!
  沈少夫人叫她想,可她提起这个疑问,就等于是把答案摊开在她面前了,她失声道:“你——?”
  沈少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是我。这个人得罪了世子,世子想教训他,能动手的地方多了去了,为什么要送到你们家门口去?当然是因为我说了话。”
  她似乎还顾虑珠华听不大懂,把话更往明了说,“世子手下的人要做手脚,怎么会这么不中用,居然让你们家的家人看见?——当然是因为想让他看见。”
  珠华几乎是下意识地跟着问了一句:“……我大舅舅知道吗?”
  沈少夫人道:“我当然不会告诉他,以令舅的聪明,自然会顺势为之,何必多此一举?”
  ——这是高手间的过招,讲的是一点灵犀,弄个小黑屋来,两个人关里面一五一十地密谋,呆板到这个地步的话,实在也做不成什么事了。
  珠华问完也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了,她完全形容不出此刻心底的感觉,有点冰凉,又有点激动,心跳紊乱成了一片。
  张推官更多地还是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看,有关于张兴文出事当中的内情并没有告诉过她,她全靠自己猜的,毕竟她才给张推官告了状说张兴文勾搭汪小姐,不过十天左右他就出了事,这其中的关系不言而喻,她和张推官从未宣诸于口谈论过,但双方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却没想到,张推官不只和她有默契,他和魏国公府这边更是有默契的!
  他不一定知道促成这个机缘的是沈少夫人,但他一定察觉到了期间的一点推力,他事前不言,事后不语,将这一点深埋心中,如果不是沈少夫人今日挑明,珠华永远想不到里面还有这个关节。
  夹在这样的人中间,她忽然发现她确实还只是个孩子。
  沈少夫人给了她一点时间消化,然后就继续道:“这些琐事,其实你并无必要知道,我所以告诉你,只是在这些前提之下,和你说一句,我对你没有恶意,你现在能相信了吗?”
  珠华迟疑片刻,点头:“我相信。”
  她相信沈少夫人以上说的每一句话,因为在逻辑上都统统成立,她唯一头痛的是:潜藏在沈少夫人对她这么好的背后的原因,可实在太叫人心惊肉跳了。
  ——这根突然冒出来的大腿虽然粗壮可喜,但同时也烫得令人抱不上去。
  沈少夫人便又笑了:“很好——你不必多想,我确实因为令尊的缘故在暗中照看你,但我和令尊之间,并没有多么复杂的情由。”
  对于沈少夫人这种近乎读心术一般的察言观色的能力,珠华再也兴不起抵抗的念头,她只能尽己所能地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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