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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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碧-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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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闻冷笑:“谁也不是省油的灯。大伯母要给二哥纳妾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按着二哥夫妇俩的性格,如果那几个妾和通房不是贪得无厌、逢高踩低、喜欢搬弄口舌的人还好说,可偏偏几样全都占全了,后宅想安都难。”
  阿祁点点头,应和了几句,而后车把式便驱车载着郎君往家赶。
  主仆三人一路沉默着到了鱼市,从鱼贩手上买了一篓子的鲜鱼回来,这才又往虞家走。
  阿娘最近胃口不好,虞闻想着也没什么能开胃的东西,只能买些鱼回去给阿娘尝尝。
  马车往虞家走,却在转弯的街口上被堵在了半路。
  “外面怎么了?”虞闻闭目养神。虞家的这一条道上,住的大多都是商家,比不得官宦世家门前的车水马龙,马车被堵在半道上的时候很少。
  隔着车帘,阿祁应声道:“郎君,我过去看看。”
  不多会儿,就听见阿祁跑回来大声道:“郎君,郎君!前面有辆马车被人堵在路上了,堵路的貌似是太子洗马常公的马车。”
  “被堵在路上的马车,可知道是谁家的?”
  “回郎君,赶车的说话口音陌生,听着不像是奉元城的人。”
  虞闻睁眼,掀开车帘:“走,去看看。”

  ☆、第26章 双翠羽(二)

  柳娘子压根没想到,这马车才进奉元城没多久,想着先把桑榆送回虞家,结果就被人直接堵在了半路上。
  要说这路吧,也不窄,一左一右,两辆马车同时来往按理是完全没关系的。所以,跟前的马车说什么他们堵了路,分明就是惹事。
  “我出去看看,你们师徒俩别露脸。”单一清安抚地拍了拍柳娘子的手背,然后弓着身子从马车里走了出去。也不知去前头和人交涉说了什么,不多会儿回来的时候,整张脸脸色铁青。
  桑榆坐在柳娘子的身边,望着被风吹起一角的车帘,心道前头之所以堵着路,怕是看她们这马车眼生,想她们主动让开一条道吧。
  自恃过高的人,在这六年的游历生活里,桑榆遇到过很多次,有些人甚至连上个酒肆吃口酒,都要分出个尊卑贵贱来。
  “那边是谁家的马车?”柳娘子皱眉。她怀着身孕,脾气起伏得厉害。
  单一清脸色铁青:“是新上任的太子洗马常公的马车。说什么士农工商,我们不过是下等人,再不给他们让出道来,就过来掀了我们的马车!”
  “他倒是有胆掀啊!”柳娘子拍案而起。单一清担心她动了胎气,赶忙安抚。
  桑榆皱了皱眉头。
  外头有人高喊:“太子洗马的马车在此,什么人那么大的胆子,挡了路却不知进退?”
  柳娘子握拳,作势就要冲出去。
  单一清不满回道:“后面的路已经都被堵住了,如何回头。”
  “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这马车给掀了!”
  事情到这一步,对面显然已经得意洋洋起来。桑榆闭了闭眼,掀开车帘,喝斥着来人:“太子洗马是辅佐太子之人,理当是德行高尚之人,常公因贤名远扬,德高望重,才得太子洗马之位,不知你们是何人,竟敢假借常公的名号作威作福?”
  大概没想到会从马车里出来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过来喊话的仆从嘴脸顿时变了:“原来是位小娘子。我家阿郎是太子洗马,自然是德行高尚之人,更是位高权重。我身后这马车上坐的可是一品诰命的老夫人,小娘子还是让开的好,不然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那仆从模样的男子说话时猥琐的目光,看得桑榆忍不住就皱了眉头:“我若是不让开呢?”
  “不让?”仆从变脸,扬手一挥,大声道,“掀马车!顺便把这个小娘子绑了!”
  “你们敢!”
  “有什么不敢的?”
  “奉元城乃是天子脚下,你们怎可如此胆大妄为,目中无人……”
  旁边有看不过眼的路人出言,结果话都还没说完,直接被那些人一拥而上恶狠狠地揍倒在地。
  “敢教训我们,也得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够不够这个格!”
  桑榆绷着脸:“狗仗人势……”
  “对,小娘子说得对,我们就是狗,就是狗仗人势了怎么样?”
  “那就打断你们的狗腿,押送到常公的面前!”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男声,带着怒意,沉沉地传递到身前。桑榆闻声回头,看到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年轻郎君,有些愣怔。
  等到人走到了面前,她这才喃喃道:“六哥……”
  虞闻原本是上前查看情况,结果听到了动静,顿时觉得这帮仆从太过可恶,这才出言制止。不想,那个站在马车外与人对峙的小娘子回头后,他竟然会看到一张略带熟悉的脸,会听到人喊一声“六哥”。
  虞闻下意识地问:“二娘?”
  桑榆点头,马车里传来询问声,她又赶紧回头应了句:“师父,是虞家六郎。”
  能让桑榆恭恭敬敬喊一声师父的,只是六年前带着她离开奉元城游历大邯的柳娘子。师徒二人都回城了,想来暂时是不会再离开了。
  虞闻不做多想,走到那几个腰宽体胖的仆从面前,正色道:“车内是何人?”
  这几个仆从其实并没多得常公的心,不过是几个擅长溜须拍马的家伙,这次侍奉常老夫人出门更是做足了架势,哪里想到这半途上,不仅遇到不肯让路的马车,还碰着一眼看过去身份就不平常的郎君……
  听到人问话,方才还咄咄逼人的那仆从下意识地退后两步,仍倨傲道:“车里坐着的是常老夫人!老夫人可是一品的诰命夫人!”
  一品诰命又怎样,官大压死人啊!
  桑榆很想这么说,但是看见挡在身前的虞闻,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把挑衅的话咽了回去。
  “既然是常老夫人,那就打扰了。”虞闻说完,也不看那仆从,直接擦肩而过,走到马车前,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虞闻拜见老夫人,老夫人身体可好?”
  马车内沉默了良久,这才有个年迈的声音,缓缓道:“是虞家六郎?”
  “是。”
  “你散衙了,可见着我儿子了?”
  “常公乃是太子洗马,自然要做的事很多,这会儿应当还在宫中教导太子。老夫人,天色不早了,这是要去哪里?”
  马车内又是一阵沉默,倒是车里另一人的低语声引起了虞闻的注意。他皱了皱眉,续道:“老夫人,这条路如今被堵得严严实实,不如让车把式往后倒一倒,再稍稍靠边一些……”
  “对面那马车上,坐的是什么人?”常老夫人的声音显得有些疲累,还透着一丝不高兴。
  虞闻照实回复:“是崇贤坊柳娘子和她徒儿的马车。”末了,又添了句,“我的马车也堵在了后面,车上还有些新鲜的鱼,晚了只怕带回家的都是些死鱼了。”
  他这话,往近了想,不过是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是往远了想……实在是由不得人往远了想。大概是听出了其中的意思,马车里的常老夫人突然咳嗽起来,里面的另一人赶紧抬高声音,对着外头的仆从喊道:“把车往后赶赶,让前头的人赶紧走,别挡了老夫人回府的路!”
  虞闻垂眼,转身回到桑榆身旁。那几个嚣张的仆从这会儿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却也只能转身跟着马车往后倒了倒,然后退到一边。
  “可是要回虞家……”
  虞闻刚问是不是她们师徒二人都要回虞家,就听得一个耳熟的声音掀了车帘探头出来:“自然是要回的。”
  “单大夫?”看到一直在给二哥看诊,两年前突然扔下药方子,关了药铺离开奉元城的单一清出现在马车里,虞闻有些错愕。
  单一清伸手推了把桑榆:“二娘,既然六郎在这,你就跟着他回去吧,你师父肚子大了,不能坐太久的马车,师公这就带她回家休养休养,你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再来找我们……”话没说完,好像被人给打了,哎哟一声,连忙改口,“三五天吧,三五天后你再来!”
  桑榆觉得自己这是赤果果地被人抛弃了,刚想出声喊师父,柳娘子的声音就从马车里传了出来:“既然虞六郎在这,二娘,你就跟着六郎回府吧。走了,别再挡了后头马车的路。”
  于是乎,桑榆接过师公递来的行囊,绷着脸,下了马车,然后看着一脸得意的师公朝自己挥了挥手,载着师父走了。
  “单大夫……怎么会在这?”
  阿祁指挥着马车赶了上来,虞闻扶着桑榆上了车,刚一落座,就问道。
  桑榆眨眨眼:“单大夫两年前离开奉元城,后来就遇到师父,再后来就成亲了,如今我还得称他一声师公。”这些事,她都有在写给桑梓的家书中提到过,但显然桑梓恪守礼教,六年来鲜少会和虞闻碰面,更别提聊起什么事来,不然,他也不会在看到单一清出现在马车上的时候有那么惊讶的表情了。
  直到这个时候,虞闻才认认真真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如今已经十二岁的小娘子。
  当年离开虞家的时候,她还是个团子大的小丫头,不喜欢凑热闹,有些瘦,一双手上还有茧子,也不喜欢有侍娘婆子围在身边伺候,说话更是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客气。
  仅仅只是六年的时间,当年的小丫头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方才初见的时候,他差点没能认出她来。
  不过十二岁的年纪,个子不高,白净的脸庞上墨玉般清透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纯粹,干净,一点都没有被外面世界的纷乱所影响。
  再过个一年两年的,等这张粉妆玉琢的脸再长开一些,只怕上门提亲的人,会踏平虞家的门槛。
  “二娘,你怎么会回来的?”
  最开始留书的时候,虞家上下都以为一个小娘子吃不了多少苦,在外头看够风景后,就该老老实实让柳娘子带回家了。
  可结果,这小丫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她竟然一走就是六年,除了每年节庆的时候,会托人带回家书外,平日里根本无从联系她。
  出门行商的五郎和效仿先人远行出游的九郎都曾经试图找过她,但是没有一个人找到她在哪,只是在一次一次的家书里提到,的确是有那么一对年轻的师徒在某处停留过多少时间,然后又离开去了别的地方。
  所以,看到桑榆回来了,虞闻心底其实有些好奇。是因为外面的世界看够了,所以回来了,还是因为终于想家了?
  他在心里想了很多的答案,谁知,桑榆微偏脑袋,眼睛眨呀眨的,笑道:“是阿姊写信说,我要是再不回来,她就要我好看。”
  她话是这么说,可虞闻心里清楚得很。
  她哪里是怕桑梓说的什么要她好看,她会回来,到底还是心里挂念着自己这个长姐的。

  ☆、第27章 双翠羽(三)

  琅轩院里,茶盏“啪”一声,又摔碎了一个,桑梓的手紧紧地绞在了一起。
  “娘子,您这是何必呢?”阿琉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拾起破碎的茶盏,满脸担忧地看着桑梓,“丁姨娘到底是郎君如今正疼着的人,又是大郎君的生母,无论怎样,阿郎总归是舍不得拿她问话的。”
  “他舍不得?他舍不得大郎君受罚,舍不得丁姨娘掉一滴眼泪,就舍得女儿被人推进池塘里,差点淹死吗?!”桑梓满脸怒容地坐在桌旁,眼泪直接就往下淌。
  “娘子,您可小点声,别让外头的人听见了,给丁姨娘找了学舌的借口。”阿琉到底是老人了,前两年又嫁了个不学无术只会玩女人的丈夫,愈发懂得桑梓的心,“娘子您就是发脾气又怎样——郎君这几年,没少宠过那几个姨娘,可跟谁不是三两年就没了下文,要不是丁姨娘生了个儿子,阿郎又怎么会让她上眼药。”
  “我知道!”桑梓神色愤愤,“其他几个迟迟怀不上也就罢了,不过是个吃饭的人,可丁姨娘不一样,是她生的长子,要是我这一胎还是女儿,日后只怕会闹出宠妾灭妻的事来。”
  阿琉松了口气,劝慰道:“娘子可别这么想,虞家现在有六郎在,多少也算是官家了,哪有传出宠妾灭妻的事情的道理。别说阿郎不会同意,就是六郎知道了,只怕也会和阿郎一道,好好劝劝郎君的。”
  “说是一家人,可关上门来到底是长房自己的家务事,六郎身份如此,怎么劝?”
  这世上可从来没有表弟去管教表哥房里琐事的道理。更何况,这琐事,还是表哥房中的妻妾不和。
  “娘子眼下还是先忍忍吧,哪日找着错处再处置了丁姨娘也不迟。”
  桑梓咬着唇,思来想去,也只能如此。阿琉在一旁,见她终于点了头,这才偷偷舒了口气。奴随主,她跟着桑梓也有六年了,娘子过得好,她的日子也好过,要是娘子的日子不舒心,她的也就难了。
  “我知道!”桑梓神色微缓,“要不是这么想,我又怎么一直忍气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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