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至就快到了，玉瑶公主不管穆梓桐平日里如何往李沅锦这边来，但是冬至……总要跟她一起过的吧？
玉瑶公主心中委屈，心想我从前觉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有人送到我面前来，我都不稀罕。
所以，身边的人，我就要一定要找个我喜欢的。
可是如今找到了我喜欢的人，他什么都好，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可是他偏偏不喜欢我。
玉瑶公主心想，若我不是公主，或许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呢。
又想，不是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我是公主，他也未曾对我有过分毫的不一样，若我不是公主，怕是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玉瑶公主一个人想了又想，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心想还好现在天色已晚，不然脸上的颜色一定很难看。
下了马车，穆梓桐的马车也跟在后面，穆梓桐身上披着长长的披风，看上去清俊挺拔。
察觉到玉瑶公主看向他的眼光，还有掩饰都掩饰不住的红眼眶，穆梓桐突然有些触动。
其实，今天谁不是可怜人呢？
世上最难二是，一是求而不得，二是曾经拥有。
“公主殿下有无兴致到我院中略坐，今日皇上赐了茶。”穆梓桐微微含笑，对着玉瑶公主道。
玉瑶公主一双微红的眼睛瞪大，随即迸发出少见的欢喜：“好啊！”
……
初冬寒气颇重，穆梓桐这么多年，除了跟着李沅锦一起每日做豆腐，又走上几里地的时候身稍好些，其余年份的冬天无一不是这样病恹恹地度过着。
玉瑶公主笨拙而仔细地给他披上披风：“穆哥哥，晚上有些冷，你披上披风。”
穆梓桐没有拒绝，含笑：“好。”
玉瑶公主咧嘴笑了：“穆哥哥，你这里暖炉够不够？母后给了我许多银丝碳，我每年都用不完，不如匀一些过来？”
穆梓桐颔首：“太前日也给了我一些，我呆在这里的时日也不多，够用的。”
起这个，玉瑶公主不甚高兴，双手在袖里紧紧拽着，但是却知道自己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穆梓桐救驾有功，原本又是状元，皇上的赏赐十分厚重。
但是最厚重的莫过于一处宅，宅地处于京城最富贵的一条街上。
这条街的富贵不是有多繁华，相反的，这条街通常是十分安静的，少有人走过。
因为这条街上住着整个京城里最富贵的人，有王公，有大臣，都是站出去都要叫人抖三抖的身份。
穆梓桐御书房的差事至今为止也没有个法，但是毕竟还担着一个空头的官职，翰林院侍郎。
以翰林院侍郎的身份，是绝对住不起这样的宅的，但是既然是皇上御赐的，谁又敢什么呢？
连玉瑶公主都不敢。
何况，之前因为宠溺玉瑶公主，就是皇上跟皇后也默许了玉瑶公主胡闹的行为，让穆梓桐“暂居”公主府别院。
这导致京城里有一段时间对于穆梓桐的去向都十分关注，摸不清到底会是如何。
但是现在，皇上另外赐了府邸给穆梓桐，那这意图就十分明显了。
“穆哥哥什么时候搬出去？”玉瑶公主虽然失落，但是并不是不懂事的人。
乾清宫事变之后，她也知道了自己的责任。若是父皇跟太哥哥没有在位，那么她这个公主也就一文不名。
父皇跟太哥哥有多看中穆哥哥，玉瑶公主心里很清楚，因为她曾经为此高兴了许久。
可是现在她知道，她有一个多么好的父亲，有一个多么好的哥哥。
这样的人才，因为她的任性，他们在努力找寻着最合适的相处办法。
可是她不能继续不懂事了，她是天胤朝的公主，天胤朝是她的责任。
所以这一次，她没有反对穆梓桐搬出去。
“那边还需要打扫一阵，还有些要修缮的，估计应该是冬至前后搬出去吧。”穆梓桐今晚的心情不一样，的话也多了几句。
玉瑶公主点点头：“穆哥哥，这里你住了这么久，一草一木都是你精心打理过的，若是喜欢，都可以一并搬过去。”
留在这里也是空想，玉瑶公主很清楚自己从此就跟穆梓桐再无可能了，眼泪倏忽掉下来。
穆梓桐心中一软：“你别哭，这里的东西我会带走一些，以后我还是每日会去御书房，你不是也经常去吗？咱们还是能常常见面的。”
他太清楚喜欢一个人，这个人又注定跟自己没有关系的感觉。
他都忍不住，找尽办法，只是为了去见那人一面，一刻都好。
玉瑶公主默默点头：“穆哥哥，你出去一个人住了，也要留意好好照顾自己，你身不好，日常要多吃些参茶，补气血的东西。不如我叫太医每旬去给你请平安脉吧……”
穆梓桐摇头：“这倒是不用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若是有不适，我一定会察觉的。太医是专供宫中的贵人看病所用，我何德何能，当不得这样的福分。”
“那你一定要记得好好吃饭，以后晚上没有人督促你吃宵夜了……不如这样，我把公主府的厨娘拨给你，她们俩可会做点心跟宵夜了。”
“公主，不用了，那边宗人府已经划拨了人，都是好好挑选过的，想必已经足够了。”
玉瑶公主连了几项事情都被穆梓桐云淡风轻地拒绝了，心中难受，虽挤出了一个笑容，但是看上去依然十分苦闷：“穆哥哥，我想为你做点事……”
喜欢一个人，恨不得连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玉瑶。”穆梓桐开口，喊玉瑶公主的名字。声音轻而温柔，让玉瑶公主恍惚到不知道是否自己听错了。
“你不必对我这么好……”穆梓桐残忍地出了这句话。
你想把最好的给我，可是对不起啊，我什么都不想要。
玉瑶公主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的绝望：“对不起啊穆哥哥，我太自私了，绑着你这么久。你早就想要走了吧，可惜我太任性了。”
玉瑶公主笑着道歉，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脸颊滚入衣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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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七十四章做错的事（二）
穆梓桐突然伸手，用略有些粗糙的大拇指帮她拭去眼泪：“我不是这个。公主对我多有青睐，我是知道的，我只是觉得，公主是万金之躯，实在是不用在臣面前如此体贴……”
玉瑶公主抓着穆梓桐的手：“可是穆哥哥，我宁愿我不是公主，我只想要跟李姐姐一样呆在你身边。”
穆梓桐突然收回手：“公主慎言。”
“你就让我今天都了吧！穆哥哥，我知道你喜欢李姐姐，我也喜欢她，她那么好一个人，会好多我不会的东西……”
穆梓桐想，如果你是她，你就是什么都不会，他也一样喜欢。
可是看着玉瑶公主泪如雨下的场景，穆梓桐除了帮她擦拭眼泪之外，实在是做不了什么了。
“当年是我不对，我从皇祖母那里听有匪徒，上川府会十分危险，我刚认出你来，还没有来得及跟你上话，所以只好用计谋调走了你。”
玉瑶公主的难受，她在剖开自己的心。
“我从那时候就知道你不是穆家的人，我们相遇的那条街上，我叫人去查了，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事情，去找的谁，我也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所以我骗了你。”
回想到那一幕，穆梓桐的双手不自觉地收回来，在桌底下攥成了拳头。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跟阿沅，越走越远。从那一刻开始，他失去了她。失去了曾经他动摇过的想要选择的另一种生活。
可是这跟玉瑶公主无关，是他又游移不定了。
她给他的只是一个契机，真正选择如何去做的，还是他自己。
“我从前不懂，以为所有人都会喜欢我，所以我找来你了，你一定会喜欢我。可是你没有，所以后来的我，做了更多的错事……”
玉瑶公主的身在发抖，这些事比那些误会更加让她难以启齿。
“在船上，我爱慕你，你用药之后身有些燥热，我发现之后没有叫人来看，反而是借着这样的机会强迫你做了不愿意做的事情……”
穆梓桐脸上淡淡的，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玉瑶公主却是分明在他耳边出了每一个字。
穆梓桐不会工夫，但是此刻心头剧痛不已，只有用力去握住什么东西才能缓解，拇指和食指之间的一盏田青玉花纹的茶杯几乎要碎裂。
“我知道，穆哥哥你是因为这样才觉得配不上李姐姐……可这都是我的错，你当时昏迷着，一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是我不知廉耻，是我……”
那时候穆梓桐只要一醒来就要回上川府，要去找李沅锦，连昏迷高烧胡话的时候叫的都是李沅锦的名字。
玉瑶年轻气盛，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见到自己还不喜欢自己？可是偏偏她越是热情，穆梓桐越是躲。
知道她的父母消息是骗人的之后，对她更是冷漠。
可是……他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会做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情。
那天他服了药，那药因为要固本养血，所以吃完之后会有一阵身上有些燥热，欲望大作。
为避免尴尬，一般服药之后其余闲杂人等都是避开的，穆梓桐怎么也没想到玉瑶公主会闯了进来。他在迷迷糊糊之间看到玉瑶进来，心里警铃大作。
可是那之后他在药力的冲击下昏迷了过去，醒来的时候，玉瑶公主睡在他身边，身上的衣裳都褪下了，只是松松散散地披着。
他看着她，她娇羞地低下头，连忙穿好衣服出去。出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太后身边的嬷嬷。
而穆梓桐也看到了床上那一抹不在他身边的血迹……
他心如死灰，终于认定他配不上他的阿沅。从此在这世上，他就只有一件事可以做，就是报仇。
看到穆梓桐的脸色，玉瑶公主身体依然在发抖，几乎泣不成声，但是还是紧咬着牙齿出了话：“穆哥哥，我想的是，我比你想的还要坏，那一次，我也是骗你的……”
“砰！”
穆梓桐手中的茶盏掉到地上，这次就是真正碎了。
“你什么？”穆梓桐僵硬地转过头来，似乎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为何放弃阿沅？为何对玉瑶百般忍耐？不过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可是现在，她在什么？
玉瑶公主害怕他这个样，有些缩瑟着向后，却被穆梓桐一下抓住了肩膀：“你什么？”
“疼——”玉瑶公主尖叫出声。
……
送走玉瑶公主，穆梓桐哭哭笑笑半夜都没有睡着。
原来是这样，原来玉瑶公主竟然还做过这样的事，原来她还有人去过西北，去过顺平镇。
难怪李沅锦会那么果断地不要他……他竟然还为此高兴过，觉得或许李沅锦也不那么在乎他们之间的经历。
不止是他放弃了，其实她也没有坚持。
他还高兴过，觉得自己的愧疚可以少很多。
可是原来，原来她在西北的时候就听过他的事，可惜那个版本远比事实要过分。
她也想过要离开西北来找他问个明白，可惜后来的际遇，她受伤失忆，是顾弘扬找回了她。
后来她恢复了记忆，可是却也记起了他的懦弱。所以，她选择了顾弘扬。
穆梓桐看着天上的月亮，觉得老天真是喜欢开玩笑。
难怪顺平镇的人即便知道他住在公主府，跟公主有着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也没有什么消息传到京城来。
玉瑶她……根本一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啊！而他，竟然因为对阿沅有愧，没能敢回去问上一句。
他不敢面对李家夫妇，不敢面对穆家老爷，他甚至不敢踏足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地方。
李沅锦的大伯、二伯，还有村里的一村人，竟然都被默默收买了。
而穆老爷，也收到了对他儿的威胁。
所以京城里才没有任何风声。
穆梓桐无声地笑了，笑容惨淡而浓烈。
原来是这样，亏他自诩为聪明人，原来从头到尾，一直都在别人的圈套之中。
老天爷啊，你何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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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七十五章终于出宫（一）
顾弘扬提前出宫了。
冬至还没到，饺还没准备好，李沅锦还伏在床前画东西，她准备走之前给韩妙竹留些东西。
李沅锦让碧桃给她烧制了炭笔，比毛笔好用多了，在白纸上画东西顺手很多。
不过因为碳粉有些脏，经常是画完就发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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