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风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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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风华录-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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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前将他扶起来:“谢郎君太过客气了。三郎这样的好孩子,如同蒙尘的良才美质,谁见着都会心里欢喜。”
  “便是千里马,也须得有伯乐相中方可。”谢璞顺着李和之意坐下,微微笑道,“三郎能取得如今之功勋,李都尉与柴郡君功不可没,谢某实在又惭愧又骄傲。而且,三郎在信中与某说明,即将与令孙女结成婚姻。如此喜事,我们谢氏怎可无人在场?方才三郎还与某提起,正好缺了傧相,让某给他救一救场呢。”
  李家众人听他主动提起婚事,都在心底松了口气,越发觉得这位谢大郎十分不错。陈郡谢氏这般的顶级门阀的族长,竟如此平易近人,着实令人印象颇佳。有这样的姻亲,让柴氏与李和对李遐玉、谢琰未来的生活也更有信心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筹备婚礼

  
  虽说谢璞的远道而来,多少给李家众人带来了些许新鲜之感。然而,距离亲迎礼不过数日,几乎所有人都须得投入到婚礼的筹备当中去,难免有些忽视了这位客人。为此,李和特地给谢琰放了几日假,令他去招待自家兄长,务必让他宾至如归才好。谢琰亦有心说服谢璞摆脱母亲的控制,成为一位真正能担当起陈郡谢氏阳夏房振兴重任的宗子,便欣然答应了。
  “可惜如今已经大雪封山,不然咱们去贺兰山行猎赏景,亦是人生一大快事。”茶室当中,袅袅茶香弥漫。谢琰举止飘逸地用茶筅击打着茶杯一侧,茶沫如雪峰若隐若现,宛如远山雪景图。谢璞仔细端详着,赞叹道:“想不到你分茶的手艺也如此高明。我在长安时也参加过几回茶会,那些声名鹊起的茶道高手亦不过如此而已。”
  “大兄要试一试么?”谢琰微微一笑,“不过是熟能生巧,且眼明手快耳。想好要分出什么茶画来,琢磨上数日也便渐渐能成形了。我如今已经练了三四年,不过是略有小成而已。这里还有好些不错的茶饼,大兄尽管尝试。若学得茶艺,平时可自斟自饮,茶会文会时亦能小试身手,两相得宜。”
  谢璞禁不住笑道:“好端端的风雅之事,你却偏偏将后头的功利都说得一清二楚,弄得这风雅事也沾上了俗气。不过,生在俗世便是俗人,如何能不沾染俗气呢?这么明明白白地道出来,总比故作风雅好些。”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谢琰抬首,瞧见外头漫步行来的李遐龄,“玉郎,过来分茶。”这些时日家中有些吵闹,也难为李遐龄还每日坚持念书进学。按他所想,偶尔放松一二也无不可,故而便特意唤他一声。
  李遐龄双目微亮,笑着加快脚步走入茶室中:“听闻阿兄……不,姊夫这几日放了假?我便想着,你一定不是在书房就是在茶室呢。”他唤兄长已经习惯了,如今正在艰难地适应新称呼。谢琰倒是丝毫不在意,不过既然谢璞在场,这些细节或许便会放在心上。“谢家大兄也会茶艺?我能不能尝一尝你分的茶?”
  “我不会分茶,煎茶倒是勉强可试上一试。”谢璞道,挽起袖口,不紧不慢地将茶饼放入铜釜内烤制。李遐龄仔细地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道:“姊夫,谢家大兄的茶艺似乎与你不同。你们是向不同的人学的?”举手投足之间,似是各有韵味,谢璞更飘逸一些,谢琰则更随性一些。
  “茶道拜师学艺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自成一体。每一位茶道小成者皆各有风格,与性情相合。不必强求相似,亦不必强求相同,自己觉得舒适便可。”谢琰指点他道,“大兄的性情比我更清高些,故而有飘飘似仙之感。至于你,莫觉得这些姿态漂亮便跟着学,当心画虎不成反类犬。”
  “是,是,是。姊夫说的道理我都懂。”李遐龄道,“接下来,是不是该说我性情未定,不必强求?我一点也不强求,只是觉得性情未定这说法没有什么道理而已。不是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么?性情或许是生而有之的,不过是自己尚未发觉罢了。”
  “有时候,一件事便能改变一人的性情。生而有之的脾性,未必会持续终生。当然,那样的蜕变犹如化蝶,相当不容易。”谢琰道,意味深长地瞥了谢璞一眼。两人说话间,谢璞已经煮好了茶,斟出几杯让他们尝了尝。苦涩之中只隐约得一丝甘味,却似有似无,引得人回味不已。
  李遐龄赞道:“好茶!”说罢,也动手煮起茶来。谢璞看着他已经渐有气度的动作,若有所思地望向谢琰。不得不说,阿弟的眼光确实非常不错。不仅李家小娘子品性气度上佳,两位长辈亦是知情达理之人,连这位尚且年幼的小舅郎亦绝非池中之物。孙家兄妹作为能够互相依仗的表兄妹亦是无可挑剔。
  仔细说来,这门姻亲不仅比名声衰败且不愿与他们来往的颜氏娘家好,恐怕论起官场上的支持手段,比他们的母家太原王氏二房嫡支亦强上几分。他们的舅父如今顶多做了七八品的小官,都在任上苦苦熬着呢。至于表兄弟们,也与他和二郎相似,都盯着贡举那条路苦读。若非如此,母亲也不至于对进士及第生出贪嗔痴的执念来。
  是夜,谢璞敲开谢琰的门,端正神色与他讨论起了婚礼筹备之事:“此行来得有些急,并未给你筹备什么。眼下咱们尚未分家,按理来说,你大婚,咱们家中至少应该出聘资并准备婚礼才对。我与二郎成婚时,聘资都很厚重,总不能轮到你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谢琰挑起眉,轻笑一声:“大兄求娶表姊,当年也不顺利?莫非舅母将母亲的嫁妆要走了不少?”他对家中的产业毫无兴趣——虽说按理作为嫡支嫡子,总该有他的一份,但他已经挣下了些许浅薄家业,算起来也足够交给元娘日后仔细打理了,又何必将目光拘在家中?不出三年,他相信自己的产业出息便能超过家中的余财。至于元娘的嫁妆,又是另一回事了,总归养得起数百女兵部曲。
  毫不意外地见他的关注重点歪了,谢璞叹了口气:“绝大部分又充作你阿嫂的嫁妆送了回来。外祖家中过得也不宽裕,舅母不愿她没有伴身的嫁资,便只得出此下策了。不过,这桩婚事也是母亲与她说了许久,才求回来的。不然,舅母可能宁愿她嫁去娘家赵郡李氏。此话说得远了,家中眼下已经没有什么余财珠玉之物,庄田店铺亦不能给你,我改日回阳夏老宅后,将那些珍藏孤本古书法帖送给你一半。”
  “我投军行武,要那些孤本古书法帖又有何用?”谢琰很清楚,那数千卷孤本古书法帖皆是无价之宝,亦是陈郡谢氏阳夏大房最重要的根基。这些宝贝,一向都是留给嫡脉宗房继承的,亦须得一代一代传承下去。“这种时候,大兄莫忘了家规与家法,这些宝贝还是留给侄儿守着罢。”
  谢璞垂下首,半晌方艰难道:“你成婚,难不成我就站在一旁干看着?我们陈郡谢氏又不是将你送入李家作赘婿,哪有什么都不准备的道理?其余的我不能做主,这些孤本古书法帖给了你,倒是比一直放在家里安心。待两三代之后,说不得他们什么都守不住——陷于贫困之中,世家气节又算得了什么?”
  “阿兄何必妄自菲薄?进士考不上,就没有其他的出路?咱们还远远不到山穷水复的境地,只要你愿意,柳暗花明并不是难事。孝顺,自是孝在前顺在后。重振家门让祖先含笑九泉,让母亲得以安享晚年,才是真孝顺。”谢琰收起笑意,郑重地回道,“至于我的婚事,阿兄的心意我领了,其余大可不必。或者,待日后阿兄登上青云路,再与我补上就是。”
  两兄弟相视无言,次日谢璞便突然闭门不出。谢琰几次去见他,他都托词不见。于是,谢三郎便寻机会“巧遇”李遐玉,将她从忙碌的事务中解救出来。两人坐在茶室里煮茶解闷,谢琰无奈道:“我说的可有错?本便对那些古书孤本没有兴趣,且好端端地将那些分了也不合适。何况,日后若是教母亲与阿嫂知晓,家中定是吵吵闹闹、永无宁日。”
  “你顾虑得是。”李遐玉抿着他亲自分的茶,精致的眉眼在袅袅茶雾中若隐若现,“只是,兄长一片好意却教你回绝了,他又愧疚又难过,所以索性不见你罢了。说来,也是当局者迷的缘故,分明转身便可另走一条道,他却偏偏要在一条陡峭小径上走到底。你明示暗示那么多回,他难不成毫不动心?”
  “……若论固执,他与二兄也是固执得很,与母亲不相上下。明知有错,也因愚孝一路前行。光是这些时日,我并没有把握让他的脑筋转过弯来。”谢琰叹了口气,“况且如今他不愿见我,我大概也没有机会再劝了。”
  “咱们再过去瞧一瞧。”李遐玉道,“你方才并未说清楚,如今已经有职田俸禄,手头有些产业的事罢。他恐怕满心以为,你的聘礼都是我们家置办的,你这阿弟不是赘婿胜似赘婿,正懊恼后悔呢。”谢家大兄看起来是个对庶务并非一窍不通,却并不知该如何打理的人。故而便推己及人,以为自家阿弟亦是如此罢。却不知,这些经济庶务,谢家三郎虽未亲自安排,却也熟稔得很。
  谢琰点头称是。他在李家过得安稳,谢璞心中滋味复杂难言,可能不经意之间便伤及了他的痛处。有些事,倒是说清楚也好些,免得他以为自家阿弟只懂得行军打战之道,不懂得别的。啧,曾经沦落到风餐露宿的境地,见识过各种艰难的生活,他早已不是昔日那个愤而出走不通世事的少年了。
  两人来到谢璞暂居的客院前时,却见院门虚掩,不似之前那般紧紧闭着。谢琰尚有几分犹豫,李遐玉径直推门而入,牵着他走入院中。客院到底狭小些,立在院中时,便能清楚地听见东厢房中传来的说话声。谢璞自不必言,另外一人,竟是不知何时寻过来的李遐龄。
  “谢家大兄恐怕不是练字罢?分明在默写,字写得真是又快又漂亮。咦,这究竟是什么书?我似乎不曾读过,这些句子品起来真有意思。谢家大兄真是下笔如流水,恐怕早已是倒背如流罢!当真是厉害得很!”
  “我唯一的长处,也不过是记性好些罢了。家中数千卷书都看过,皆能记诵下来。只是,仅仅如此,却依旧考不上进士。作那些时政策论,绝不是拥有好记性便足够了。”
  “那为何不考取明经科呢?我若有谢家大兄这般渊博的学识,纵览了那么多书籍,早便去考明经了。虽说姊夫与阿姊都觉得我小小年纪,不必太过着急。但我也想早些担起家业,教祖父祖母能够早日卸下重担,安度晚年。李家只得我一个郎君,阿姊将父母之仇报了,我若不能尽早入仕,便什么也帮不得她。”
  “……你说得是,到底是作宗子重要,还是作孝子重要,我竟没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郎看得明白些……”
  “我年纪小,或许将这些事想得太简单了。不过,只要心中信念不变,想来日后所作所为也不会生出偏差。”
  “信念……不错,信念很重要,然而在其位谋其事更重要。”
  “谢家大兄原来已经写了不少了——咦,都是整本的书呢。”
  “三郎大婚在即,我匆匆而来,也没带什么与他们。所幸家中数千卷书都记下了,只能多默写几本难得的孤本古书,送给他们当作礼物了。”
  所谓孤本古书,正因难得而为无价之宝。便是抄摹,亦是十分贵重,日后足以担得起传家之物了。谢琰眉眼间有些动容,微垂双目,缓缓地勾起了嘴角。李遐玉望了他一眼,笑着无声说道:“玉郎可是不经意之间立下了大功,咱们可得好好奖赏他。”
  “是啊,不论他想要什么都使得。”或许,有些事他们都早已明白,只是需要有人触动内心深处的弦罢了。他与大兄,一个长子一个幼子,到底不一样。而玉郎是独子,所思所想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婚之日

  
  转瞬之间,大婚亲迎之日便近在眼前。李遐玉倒是十分淡定,李家诸人的情绪却越发复杂难言。婚前那一夜,孙秋娘与茉纱丽主动提出相陪相伴。三人躺在温暖的床上,轻言笑语地说了好些私房话。说得倒是都很高兴,然而临头到该睡的时候,茉纱丽却发现,身负重任的自己尚未完成使命。她瞥了一眼身侧的孙秋娘,心中长叹:便是她的性情再如何坦率,也不可能在豆蔻年华的秋娘面前提起那些闺中之趣,实在是失策了。
  她正辗转反侧间,李遐玉轻轻握住她的手。昏暗的烛光透过床帐,依稀能瞧见她的神情,隐约有些似笑非笑之意:“安心睡罢。有什么私话,明日再说亦不迟。”婚礼在黄昏之时举行,空闲的时候多着呢。当然,她也隐隐约约明白,她想要说些什么。这些原本不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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