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余无声握住他的手。
“我被绑匪抓上了车，后来……后来……后来……”贺煜低下头，脸涨得微红。
他努力睁大眼，让自己的眼泪蒸发，不流出来，“后来我妈她出了车祸……我就在前面绑匪车里看着她，看着她痛苦，浑身都是血，脸上也是……”
“她身上还扎着玻璃碎片，可她还在向着我这边使劲爬，使劲爬……”
贺煜紧闭眼，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触目惊心。她妈撕心裂肺叫他的名字，他悲恸万分哭喊，然无济于事，束手无策。
何余凑上前，抵住他的额头，鼻尖相抵，“我知道我都知道……说出来了，你会不会好受很多……”
“你觉得难受……你就都跟我说……”
何余知道他还在咬牙隐忍。
贺煜嘲讽一笑，笑得悲哀，刺痛人心，他说：“余余……你知道吗……我被带走后……过了四个月才被救出来……整整四个月……”
“我爸不交赎金……也不配合警方……绑匪想要钱又不敢杀我……我就每天被关在不见光的屋子里……浑噩度日……”
“等真正救出来的那一刻，我被带到了医院，身上恶臭无比，眼睛无法立刻适应强光，护士就用黑布给我罩着……”
贺煜渐渐哽咽，“那时我才知道我妈没死……我被带到她的病床前……我伸手摸她……她全身都插着管子……”
“全身都是管子……我看不见她……我害怕的收回手……我就想叫她……可是无论我如何努力，喉咙都发不出声音……”
眼泪从贺煜眼中落下，一滴又一滴打在床单上，何余手背上。
“我手僵在空中，她握住我的手，她扯着嗓子叫了我一声小煜……”
“然后我就听到机器的声音……医生护士急走动的声音……直到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我知道她是真的死了……她为了等我回来……扛了整整四个月……”
何余可以想象，当时视觉全无的贺煜，其他感官知觉被放大，他听着周围从栖栖遑遑直至寂寥无声，那时他的无助，他的惶恐，没人能理解。
“可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爸跟我说……千万不要离开你妈妈……最近不太平……你一定要跟紧你妈妈……”
“我还是没听话……我还是走开了……”
“都是我的错……我要是不乱跑……就不会被绑匪抓住……都是我的错……”
贺煜当年所期望的皆大欢喜，在母亲死后全付之东流。没有亲人安慰他，全是苛责指责，偶得同情，这些碾碎了他最后筑起的心理防线。
贺煜用力抱住何余，压在她肩头，失声痛哭起来，声音喑哑悲痛。
“不是你的错……不是……”她不停说着。
何余感觉到他的眼泪滑过她的脖颈，渗入她的衣服，她一道哭了，只不过她死命咬唇，咬至殷红也不松口，忍住了全部呜咽声音。
何余轻拍他的背，承受他全部的重量和感情宣泄。
是不是有人说过，没有在深夜痛哭的人，不足以谈人生。
等他平静些，何余慢慢推开他，将手机打开，找出她拍的照片。
“贺煜。”即便眼泪决堤，她咧嘴一笑。
贺煜红眼看她。
“我一直，一直都陪着你，十九年前也是……”何余把照片给他看。
她白嫩的手指，指着那后面的一对父女。
“这是我，那天，我就在马路对面，夹伤了脚踝。”何余笑说，吸着鼻子。
贺煜怔愣，不可置信。
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儿的小女孩，就在他十多米远的地方。他的孤寂无援，她都清楚知晓。
少顷，贺煜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至她的脸庞，白净的小脸满是泪水，笑容温暖。
何余向前倾，用咬得发红的双唇压住他的薄唇。
浅浅淡淡一吻，安慰，鼓励，悉数倾入其中。
贺煜含泪微笑，用力回应吮含几下，唇瓣间流露出两人能听见的话语，他说：“何余……我爱你……”
“这是你第一次说爱我。”何余傻愣愣乐道，开心不言而喻。
“不是第一次了……”声音沙哑。
“你什么时候还说过？”她困惑。
“不告诉你……”他笑出声。
那天他对着海边日出，虔诚许愿，他在电话里问——
何余，我大你几岁？
她答，七岁多六个月，算七岁。
七减二是多少？
五。
五减三呢？
二。
现在国内几点？
凌晨十二点多。
一串话问完，她不解问，怎么了吗？
他只笑说了句晚安，便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吗？他望向海边橙红晕染开的日出，满眼幸福一笑。
五，二，零。
我爱你啊，何余。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爱～爱～爱～你们啊啊啊～～～O（∩_∩）O
第36章
寒假开始，这也就意味着离过年不远了。不过，这在何余心里还代表着别的，比如说见妹妹。何余一直盼望的阖家团圆，其乐融融。
何余父母离异后，本就不是沪上人的何余母亲带着妹妹回到了苏州老家，家境不错的外公外婆给何余母亲和妹妹准备了套房子，两人便在自此在苏州安家落户。
何余生日是1月22日，分隔两地无法相见的姐妹，何余父母承诺至少生日会让她们一起过，她们是双胞胎，老人总说，双生子要一起养才好。不过除了生日，寒暑假二人还是会两头跑，只不过通常都是妹妹来上海看何余，因为何余比较怕她母亲。
何余坐在贺煜家沙发，打着电话问：“小白，坐上大巴了吗？”
“姐姐，你放心啦，我都多大了。”那头无奈。
何余一笑，“你到了我就去接你。”
“姐姐，别别别，就你那个方向感，我还是自己去爸爸那里吧，你只要乖乖等我就好哈～”那头人反而倒过来叮嘱她。
“好，知道了，那你路上小心。”何余关切。
“OK。”
说完两人挂了电话。
贺煜侧过脸疑惑，“你还有妹妹？”
何余眨巴眨巴眼睛，嘿嘿一笑，“我没跟你说过……我有妹妹吗？”
“计划生育呢？”贺煜问。
“双胞胎呀，这可不能计划。”何余揉着怀里舒适躺着的旺仔那白花花的肚子。
贺煜挑眉，兴致勃勃，“双胞胎，长的一样？”
何余歪头，滴溜转下眼珠，软软说：“长相是差不多，性格就……”
“性格怎么？”
“小白她性格有点直……爽。”
“直爽？”
“嗯。”何余尴尬一笑，“或者说爷们儿？”
贺煜缓缓点头，“也就是说跟你完全相反？”
“我不爷们儿吗？”何余挥挥手臂，她也觉得自己挺糙的。
贺煜放下手里的书，展颜，伸手就去搂她，语气微妙，“我来看看你爷不爷们儿。”
趴在何余腿上的旺仔被贺煜轻而易举提了起来扔到了地上的绒毯上，它喵喵叫表示抗议。
何余警惕向后靠一些，手挡在胸前，将两人隔开些距离，她羞赧：“你别耍流氓……”
“我耍流氓？有吗？”
沉声带笑，才不承认。
贺煜本来还真没想干什么，可她面色红润，粉嘟嘟的唇引人遐想，他反倒箍住她的细腰，不让她躲。天冷，何余穿了毛衣，毛衣里头穿了衬衫，衬衫里头又穿了棉毛衫。
对贺煜来说，这样极其不利于他耍流氓。
贺煜刚把何余的毛衣向上推了推，何余就开始结巴，“没，没，没耍流氓。”
“没有啊……”贺煜去捯饬她塞在裤子里的衬衫，“可我现在是真的想耍流氓……”声音闷闷的。
他凑得极其近，温湿的气息一下一下呼在她脸颊，手在她腰间游走，何余紧张屏气。
“我等会儿还要见妹妹的啊……”何余软糯，又推了推他。
“我会……适可而止的……”他轻笑，拉开了些距离。
贺煜对上她娇羞的视线，手上动作没停下，何余的衬衫被完全扯了出来。贺煜伸手摸了摸，还有棉毛衫。
“你穿了好多……”贺煜忍不住抱怨。
何余嘟嘟嘴，磕巴，“天，天冷嘛……”
贺煜脸贴着她面颊，相触地方炽热焦灼，他在她耳旁魅惑说：“现在还冷吗？”
何余脸红，她现在哪里冷，每次他一挑逗，她就浑身燥热，喉咙干涩，嘴巴不自觉呼气，否则她觉得自己会窒息。
慌神间，何余最后的贴身保暖棉毛衫下摆也被拉了出来，她回过神，红着脸慌忙拿手去塞。
贺煜浅笑，单手抓住她慌乱的两只小手，顺势压倒她，将她两手钳过她头顶，何余完全没得挣扎。
何余憋屈，每次都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了。
贺煜唇瓣轻轻蹭了蹭她白嫩的脖子，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何余身体僵硬。何余最怕痒，忍不住咬唇，嘴里轻声反抗，“我怕痒……”
“那我换个地方……”
他轻笑，转而含住她耳垂，那细微湿热被放大，何余简直生不如死，还不如蹭脖子呢！！！
怎么哪里敏感挑哪里啊！！！
对耳垂反复蹂。躏了会儿，贺煜撑起身去瞧何余，她眼神迷离已然沉醉缴械。贺煜将他钳住的那双手松开，让她两手自然搭在他肩头。薄唇转而吮住她嘟起的诱人双唇，探入舌头去勾她软香的舌尖。
“唔……”
力道太大，吮得何余舌根酥麻，她支吾几声表示反抗。
贺煜将她的三件衣服推得老高，手夹在她白嫩的后背和沙发间，去解她最后的束缚……
摸了下排扣，觉得不对，他问：“换了？”
何余含糊说：“弯弯说这是最新款……三排扣无钢圈……显……”她说不下去，咬唇。
“什么？”他没听清。
“显胸大……”何余还是说了，她可不想被贺煜流氓式的逼问。
贺煜浅笑，“喔～”
尾调拖得老长，他撑起手低下头去看，不过什么也没看到，三层厚厚的衣服都堆在那儿。
何余只觉胸前一松，明显那只后背的手已经轻而易举将束缚解了。
何余绝倒，三排扣跟两排扣明明没差别！！！还是这么容易就能解开！！！
半天没动静，何余微抬头，就瞧见贺煜将头向那儿埋了下去……
……
……
被吃了豆腐，何余就摊坐在那儿，让贺煜给她把刚才的衣服一件件穿回去。
何余扁嘴委屈，不是说什么倡导“适可而止”，结果没忍住把她的上衣全脱了……
何余扫她一眼，凭啥她衣服没了，他还工工整整穿着衬衫，嗯？？？
不公平！！！
贺煜全部整理完毕，就觑到她委屈的眼神。
“怎么啦？”他捏她的脸问。
“为什么你衣服没脱？”
贺煜挑眉，掩嘴笑，语气平淡：“我衣服脱了，我就不能保证真的能忍住了。”
何余听他这么说，脸还没降下去的温度，又升了上来。
她捂住脸，虽然贺煜有时候会耍流氓，但总能在关键地方刹车。
“我去洗个澡。”贺煜站起来。
“现在洗澡？”何余疑惑。
“冷静冷静。”他回头看她一眼。
何余赶紧扭回头，当她啥也没问……啥也没说……
*
时间差不多了，贺煜送何余回家。他其实一直挺想见见何余的父亲，毕竟他和何余两人现在算是单方面私定终身？
“今天能见到叔叔吗？”贺煜开着车问。
“估计不行。”何余算着说，“我爸这周上中班，晚上十二点才下班，过三天是我和小白的生日，他那天请了假，所以他这几天要加班把那天的工作提前做了。”
贺煜点头，“那下次。”
“好。”
婚已经求了，何余也答应了。何余对见家长这档子事情感觉淡淡，她觉得爱情是两人的事，家长都是浮云。不过她知道贺煜其实没啥安全感，如果他想见，她可以在去支教前安排他们见一面。
“那三天后你生日不跟我过了？”
“嗯……别吃醋，是妹妹嘛～”何余撒娇。
贺煜看她那欢喜的模样，浅笑，“见妹妹那么开心？”
“当然开心啦！假期才能见到，虽然平日偶尔会视频。”何余脸上笑意一直未消。
“妹妹叫什么？就听你一直叫她小白小白。”
“白葭，白色的白，蒹葭苍苍的葭。”
贺煜“恩”的应了一声，本以为小白叫的是名，原来是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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