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院子里的树叶，由绿到黄，再到枯萎，如今，又即将发新芽，而那个人，依然没有回来。
董如怡明白，自己已经深陷沼泽，再也出不来了。
想到这里，董如怡翻动书页的手缓缓停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当初自己进宫时，还一遍遍告诉自己，帝王最无情，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要动情。
可如今，不分离，不知真心。
若是以往，还有那么最后一丝丝的纠结，而如今，她已经彻彻底底，无法自拔，这份爱，直接让她沦陷得看不清自己。
不知为何，齐弘烨离开的这些日子，董如怡几乎每天每夜都在回忆。
他们一起经历的这么多年。
从一开始的茫茫人海浩如烟，到如今的生死契阔，中间，的确有太多太多的不容易。
……
日子过得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前线的捷报，一封一封地传了过来。
京城里的氛围，也日渐高涨，群臣百官甚至连平民百姓，都随时做好了普天同庆的准备，只差那最后一声定夺。
然后，众人便像是打开了开关的机器人一般，奔走相告，举国沸腾。
……
可是，世间所有的事，都有个可是。
就在董如怡，随着宫外民间的气氛一起，满心欢喜，满脸期待地等着大军归来的时候。
殊不知，等来的虽然的确是捷报，但与此同时，还有噩耗。
“启禀皇后娘娘，皇上和董将军已经大获全胜，西域已经兵败如山倒，已经不中用了，皇上和董将军先行回京，留下另外几个将军们一起收拾残局，押回亡国之徒，俘兵等人”，小太监脸上毫无喜色，硬着头皮，说了一半话，剩下的一半，像是欲言又止一般。
董如怡自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还有别的？”，董如怡心里忽然莫名其妙起来，忽上忽下的，这种感觉，坏极了。
那小太监果然开始支支吾吾起来，不过，这是头等大事，自然不会耽搁太多，结巴了一会儿，终究才道。
“皇上……皇上……在回京的途中，被西域的人偷袭，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888。第888章 生死不明 1
“什么叫做生死不明，文渊呢？”，董如怡只觉得，一时间，全身上下所有的血，都在往脑门儿上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让她的大脑麻木。
这句话，几乎是拼尽了所有的理智，才问出来的。
董如怡身子晃了晃，但却终究没有倒下。
初柳和身边的宫人们，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
“回禀皇后娘娘，董将军已经被找到，跌落山崖，腿脚受伤，行动不必便，不日便会回到京城，只是，皇上现在，依然是杳无音信！”，那小太监，将所有知道的消息，都直接说了出来。
董如怡听到董文渊已经被找到，原本苍白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些。
文渊受伤，齐弘烨生死不明，太子现在还年轻，只怕会镇不住前朝的那些大臣，若是这消息泄露出去……
只怕，会天下大乱，到时候，受灾受苦的，终究是黎民百姓。
不！董如怡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想罢，董如怡咬了咬牙，眼神如炬，目光如柱。
“这个消息，你给我封死了，要是有人泄露出去，到时候，我自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董如怡虽然表情淡漠，但说出来的话，如同夹杂着冰刃一般，直直戳向那小太监的心底。
那小太监弓着的腰身，止不住哆嗦了一下，然后立刻聚眉敛目，躬身应是。
董如怡无力地坐了下来，然后摆了摆手，示意那小太监退下。
等那小太监离开，董如怡这才感觉，脑子清明了些，不过，此时，她的身子也如同被掏空一般，没有一丝力气。
“娘娘！现在……”，初柳脸色依然苍白。
皇上生死未卜，这关系到整个大齐的命运，这个消息，足以让所有人，都从心底感觉到无限的恐慌。
若是皇上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天下，必定是要大乱的。
到时候，发生什么事，都是不可预测的！！大齐的百年盛世，只怕也到头了。
初柳都能想到的事，董如怡如何会落下。
董如怡歪在软榻上，抱着手炉，底下还燃烧着红彤彤的炭盆，只是，越是这样，她的心底，就越发的冰冷。
这样的冰冷，像是大海里的潮水一样，一层一层递进，很快便将她从里到外，尽数淹没。
而董如怡浑身，也开始颤抖起来，她这才后知后觉起来。
如果没有齐弘烨，她要怎么办？！
想罢，董如怡心里溢出一抹苦笑。
当初进宫时，说好不动心，说好根本不指望帝王的宠爱，那这下，自己又是在做什么？
为什么浑身上下，就这样，陷入了无尽的冰冷之中，再也无法自拔。
……
翌日，董如怡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啜泣，有人还在小声的哭，而还有人，在小声地哄着什么。
艰难地睁开双眼，这时，董如怡听到初柳那惊喜又激动的声音。
“皇后娘娘醒过来了？！皇后娘娘醒过来了，太医，快叫太医！”，初柳万分激动地喊道。
而这一喊不要紧，所有的人，闻声都围了过来。
小宫女第一时间将章太医给请了过来，隔着帘子，将董如怡的手给移到外面，盖上绢丝帕，章太医细细地把脉。
不多时，章太医便收了手。
“皇后娘娘属于急火攻心，情绪过度受刺激，导致晕厥，现在醒过来就好了，只是，千万要好好休息，万不可再受刺激，待微臣开一些凝神静气的方子，娘娘好生吃两副，也就好了！”，章太医笑道。
由于消息还没有散布出来，章太医等人自是不知道董如怡晕厥的真正原因。
而现在，大齐旗开得胜的消息，却是早已传的沸沸扬扬，百姓们奔走相告，举国同庆。
而齐弘烨在百姓中的形象，不知道又伟岸了多少，正是这样一个帝王，带领着原本并不强大富裕的大齐，成就了如今这样一番宏图霸业。
百姓安居乐业，大齐国富民强，实力雄厚，拥兵百万。
甚至，朝廷上下，文武百官，都在准备着，迎接皇上和将军们班师回朝。
到如今，知道齐弘烨出事的，只怕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董如怡目光流转，从太医的脸上，转到了太子齐恒琮的身上，而后，又是平儿，慧儿，淑妃、德妃、瑞王妃黄氏、董家二夫人林音郡主，董夫人、瑜儿、珏儿等。
乌泱泱地，站了一屋子的人。
董如怡虽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脑子里却已经是百转千回。
“初柳，我昏迷多久了？”，董如怡语气淡淡的问道，让人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初柳见自家主子想要起身，便忙上前和几个小宫女一起搀扶着。
“娘娘，您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章太医和淑妃娘娘、德妃娘娘，一直守在这里，还有几位皇子和公主，都是孝顺的！”，初柳话还没说完，眼睛里已经隐隐有泪光闪过。
董如怡挣扎着坐了起来，此时，章太医已经开了方子进来。
“皇后娘娘，则是微臣开的方子，还请皇后娘娘过目！”，章太医面带笑意，语气恭敬，姿态平和，虽然已经年迈，但精神还算矍铄，颇有些鹤发童颜的感觉。
“有劳太医了！”，董如怡接过方子，匆匆扫了一眼，这才勉强笑着说道。
……
打发走章太医，德妃和淑妃这才在董如怡身边坐了下来。
“妹妹啊，这一大冬天严寒的都过去了，现在，眼看都要春暖花开了，妹妹怎么又病倒了，还是说……，妹妹是见皇上要回来了，一时激动，就……！”，德妃打趣着董如怡。
而董如怡在听到“皇上”这两个字的时候，原本心里筑起来的最后一道薄弱的防线，也被抨击地七零八落，碎成一地。
董如怡转过了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背过身去，擦掉几颗随之而下的泪珠，再转身的时候，已经和刚才一样。
董如怡脸色惨白如纸，几乎透明一般。
德妃见隔着帐子，正要再说些什么，初柳上前笑道。
“德妃娘娘，淑妃娘娘，我们娘娘刚醒，这会儿只怕还累着，所以……”，初柳上前恭恭敬敬说道。
☆、889。第889章 生死不明 2
“倒是我们想得不周到了……”，德妃脸色讪讪，不过，即便如此，说完这句话，德妃还是干脆利落地起身。
初柳领着小宫女们，恭恭敬敬地送走了一众人，这才转回了身。
“泰嬷嬷，皇后娘娘现在也醒过来了，太医说没事儿，皇子和公主们也都累了，您就先带下去歇着吧！”，初柳也笑道。
相比于董如怡的欲哭无泪，初柳还是勉强能笑出来的。
“唉，小主子们也的确都累了，那我就先领着小主子们下去了，这里，倒是有劳姑娘了！”，泰嬷嬷笑道。
初柳点了点头。
很快，内室就只剩下董如怡和初柳两个人。
初柳这才敢将那最后一层纱帐掀起来。
“皇后娘娘！”，初柳再也忍不住，垂泪大哭。
董如怡自然也惟有泪千行……
不知过了多久，主仆二人都苦累了，初柳这才稍稍收拾了一下，出去，打了水进来，细细地替自家主子梳洗打扮。
“还是没有消息传回来吗？还是没有找到吗？琛儿呢？她应该和皇上在一起吧！”，董如怡喃喃的问道。
初柳没说话，只是无言地下下了头。
董如怡想到，琛儿和齐弘烨一起，要是他们二人……
董如怡不敢想象，自己会不会立刻就……，不过，也许是哭了这么久的原因，董如怡此刻心里竟然没有刚才那样的崩溃了。
似乎，这样的悲痛，董如怡已经可以承受了，毕竟，刚才，自己就没有失态，不是吗？
……
用过了早膳，梳洗打扮过后，已经临近中午了，不过，离午膳尚且还有一段时间。
“去把苏全德叫过来！”，董如怡目光如柱地说道。
她在脑海里，已经将整件事，都细细地理了一边，所以，有些话，初柳并不知道，想要弄清楚，还是要问消息最为灵通的苏全德。
不多时，苏全德就恭恭敬敬地进来，依然是那幅样子，一脸谦卑，恭敬，眼里和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让人无法揣摩。
“皇上是在哪里出事的，当时身边跟着谁？现在还是没有消息吗？我们派出的人去哪里找了，找了几天了！”，董如怡每问一句，就觉得，心就被撕裂一些。
直到最后，撕心裂肺。
“启禀皇后娘娘，奴才也是从董大人那边得知的，西域那边已经大获全胜，只不过，因为是收服国家，所以后续的事宜比较麻烦，所以，皇上就留了于将军在那边照看，而这边，董将军则是护送皇上秘密回京！”，苏全德一脸凝重地说道。
“因为是秘密回京，所以，皇上身边没带多少人，也没几个人知道，皇上带着三公主，经过一处危险山坳的时候，被人袭击，如今……”，苏全德低着头，声音也渐渐低垂了下去。
“董将军听说了消息，纵然身受重伤，可还是急速回京，不过，带兵去找的，是兵部尚书于贤于大人！”，苏公公细细地说道。
董如怡眼神里升起一丝希望，就那么看着苏全德，不过，苏全德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皇后娘娘……”，苏全德的声音忽然低落了下去，肩膀也一抖一抖的，像是在抽泣一般。
刚刚升起的那抹希望，又如黑夜里的火星一般，迅速熄灭。
“查！给我狠狠地查！”，董如怡眼神忽然狠厉的起来，语气也激动了不少。
苏全德忽然抬起头，看向董如怡，随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皇后娘娘，奴才觉得，这一次，皇上只怕是凶多吉少了，连董将军都……”，苏全德眼泪瞬间就爆了出来。
董如怡鼻头一酸，险些也跟着哭了出来。
是啊，连文渊都受了重伤，齐弘烨身边没什么人，恐怕……
“那些暗卫都是干什么吃的，难不成都是饭桶？”，董如怡大怒，厉声喝道。
“皇后娘娘，董将军说，那些暗卫，都被留在西域，支援于将军去了，皇上这次是秘密回京，本想着没几个人知道，可谁知……？”，苏全德痛哭流涕地说道，像是压抑了许久的心情，突然爆发一般。
“没几个人知道，就说明，还是有人知道的，这一次，给我狠狠地查，西域那边，你传令过去，让那边尽快结束，尽快回京！”，董如怡冷静而镇定地吩咐道。
“是，皇后娘娘！”，苏全德说完，看了董如怡一眼。
“还有，给我查清楚，究竟都有谁知道皇上回京，还有，西域那些皇室俘虏们的下场，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