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逼我做圣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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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逼我做圣母- 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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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鹄应喏。
  他们走进驿站的院子里,朱鹄扯着李曦去后院马棚。
  李昭踏上回廊,准备进屋。
  过门槛的时候,里面传出一阵说笑声,十几个穿行衣的男人把臂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大声谈笑,身后跟了一堆仆从。看衣着打扮,都是富家儿郎。
  李昭不经意扫一眼对方,登时吓出一身冷汗,心念电转间,借着咳嗽,低下头,避开对方的视线。
  乔南韶并没有认出他,一脸春风得意,和同伴们高谈阔论,出了驿站。
  马嘶声阵阵,一行人绝尘而去。
  李昭手心早就湿透,脸上表情依旧从容不迫,坐下吃茶。
  他没有吭声,眼神示意亲随。
  亲随会意,叫来一个伺候的仆从,问他:“刚才那群郎君是哪里来的?好生气派。”
  仆从笑答道:“他们是从东边来的,走了好多地方,这是要去都安县,说是去看都安堰的。那几位郎君都是有本事的人,说起治水的事,头头是道。”
  亲随打发走仆从,小声问李昭:“大王认得他们?”
  李昭道:“他们是周嘉行的人。”
  仆从大惊失色。
  李昭摆摆手,“无事。”
  他以前见过乔南韶,知道乔家效忠于周嘉行,不过对方当时不知道他的身份。
  乍一下在这荒郊野外的驿站里遇见乔南韶,他以为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了,对方是周嘉行派来刺杀自己和李曦的,差点出声示警。听仆从说他们要去都安堰,才知是虚惊一场。
  幸好刚才他没有露出异样,不然乔南韶可能会怀疑他。
  仆从说的都安堰,也叫楗尾堰,是秦朝时蜀地太守李冰父子利用当地地形,采取分流导江的方法主持修建的一项工程。
  蜀地能够有“天府之国”之称,这座千古不废的都安堰功不可没。
  乔家世代治水,擅长水利,乔南韶去都安堰寻访古迹,大概是想实地考察都安堰,看看有没有可以借鉴的地方。
  想到此处,李昭猛地反应过来,眸中闪过一抹悚然。
  亲随立刻问:“大王,可要追上那帮人?”
  李昭脸色苍白,摇摇头。
  周嘉行为什么要派乔南韶去探访古堰呢?
  他在准备一项大工程,一项让乔南韶这样家族祖辈治水的世家子弟不得不带上全族堂兄弟帮忙分担差事的工程……
  据他所知,鄂州现在并不需要修建什么引水工程。
  周嘉行的目标,很可能是每年都会决堤、造成数万百姓流离失所的黄河。
  而那现在是李元宗和他亲家的地盘,几十万悍勇的河东军雄踞其中。
  还没打下河东,就先派人预备疏浚黄河、修建引水工程……该说周嘉行轻狂吗?
  李昭没法这么想。
  这不是轻狂,不是自大……而是自信,一种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的强大自信。
  周嘉行刚刚拿下鄂州的时候就先将九宁逼出江州,然后北上抵御契丹,那时李昭以为这一切是自己推波助澜造成的。
  后来才知道周嘉行早已经洞悉自己的计划,他甘愿入局,不过是为了顺水推舟切断九宁和江州的联系。如果那时候他不动手,等他将契丹军赶出中原再回江州时,九宁说不定早就被周家人送到其他地方去了。
  他看中什么,就要先抓到自己手里。
  李元宗和他之间必有一场大战,从乔南韶一行人远赴蜀地来看,他已经做好准备。
  接下来呢,他会怎么做?
  他娶了九宁,可以借着驸马之名征讨所有对朝廷不敬的节镇……再然后,权倾朝野,就可以顺势改朝换代罢?
  李昭闭一闭眼睛,仰脖,饮下杯中粗茶。
  茶汤苦涩。


第139章 
  离了驿站; 继续往东行。
  道旁山谷处渐渐能看到袅袅炊烟和沿着河流分布的村落。
  曾经满目荒凉的乡村市镇也变了模样。冬去春来,田野里一片生机勃勃,男人穿着粗布短衣; 在田间耕作,妇人们带着孩子; 挎着竹篮; 散落于田野间; 一壁说笑,一壁采摘野菜野果,恍如太平盛世景象。
  李昭骑在马背上,看着那些光着脚丫子在田野阡陌间奔跑笑闹的孩童,愣了许久。
  不久前; 这里破败萧瑟,田地早就荒废,小径长满杂草; 方圆十里都不见人烟。
  如今; 流离失所、饱经忧患的百姓重新回到他们的家园,他们勤劳耕作,安心生产,仿佛近百年的割据战乱已然结束。
  李昭不由得想起九宁给他的那本武宗札记; 上面记了这样几句话:战无前敌; 将帅乐也;四海宁一; 帝王乐也。
  帝王以天下为家。
  然而; 这天下; 又到底属于谁呢?
  扑面的春风柔软湿润,带着新鲜的泥土腥气,他们顺着小道走进村子。
  他们一行人虽然刻意掩饰了身份,但只看他们骑的马和身上衣着就知道非富即贵,村中里正亲自迎出来,请他们去村子歇脚小憩。
  李昭下马。
  走过村口的时候,看到石碑上贴了布告,许多光着脚的农人站在石碑前大声讨论着什么。其中一人站在布告旁,手指着布告上的字,一句一句向众人解释布告上的内容。
  他淡淡扫一眼石碑。
  朱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村中有人识字?”
  太平年间乡间识字的人都是凤毛麟角,更何况这种兵荒马乱的年头。
  里正笑着解释道:“他不是村子里的人,是官府派往各乡宣读诏书的诏书郎。最近刚刚颁布了新的田令,这十里八乡的诏书都是他贴的,他每到一个村子就会召集村子里的人宣读诏令,我们有什么不懂的都能问他。今天这份诏令昨天就贴好了,村子里的人还有很多不懂的要问他,他在村子里住两天才走。”
  “诏书郎?”
  亲随们对视一眼,嘴角一扯,都觉得这个称呼很滑稽。
  李昭却没笑,问里正:“官府为什么要设诏书郎?”
  里正只略微识得几个字,肚里没有多少墨水,憨憨地答道:“因为我们看不懂诏书啊!”
  众人怔住。
  里正絮絮叨叨,说起以前的事。
  村人们大多没读过书,连契书都看不懂,更别提文绉绉的诏书了。以前地方官员根本不会顾忌到这一点,每次颁发政令都是一大堆文书,连镇上的读书人都只能看得半懂。有时候为了利益需要,官员还利用这一点钻空子。比如朝廷的本意是减轻农人的负担,因此颁布政令,地方官故意曲解诏书的内容,反而以此为据压榨农人。
  因此很多时候朝廷颁布的政令根本没有得到施行。
  现在官府专门从各个州县挑选读书识字、腿脚勤快、能听说方言的文人担任诏书郎,专门负责在各个村子间传达解释朝廷不久前颁布的田令。
  那田令据说是由长公主亲自撰写的,简洁明白,没有一大串歌功颂德、文绉绉的废话,全文几乎都是连孩子都听得懂的白话:谁能得多少田地,该交多少税,期限是多少,如果有特殊情况怎么减免等等,全都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方官员没法再利用诏书耍花样或是弄虚作假。只需要诏书郎一字一字念给农人们听,大多数人都能听懂,而且还能记住。
  “可别小看诏书郎,都是读书人呢!”里正感叹道,“听说这些诏书郎是各地推举的人才,长公主这是在历练他们,再过一年,他们都要入朝为官呐!”
  众人表情各异,再次看向那个站在石碑向和农人说话的读书人,那人看起来很年轻,才二十多岁的样子,看面相,应当是个没吃过苦头的富贵郎君。
  他们没敢说话,视线不由自主汇集到李昭身上。
  李昭脸上神情平静,问里正:“各地推举的人才,可是制举?朝廷重新开制举了?”
  里正摇摇头,笑道:“不是制举,不过制举确实重新开了。这些读书人是各地官员推选送去长安的,长公主下令,说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要各地官员推举人才,不拘是什么人才,只要有所长,都能推举,每个人都得推举一个,如果推举的人得到重用,有不少赏钱哩!”
  说完,他嘿嘿一笑,眉飞色舞。
  “我有个从侄,大字不识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一直吊儿郎当的,就因为地种得好,也被选上去了!”
  他又啰啰嗦嗦了一大车话,看一眼李昭几人,笑道:“诸位郎君一看就是体面人,眼下世道太平了,咱们这儿不会再打仗了,郎君们也该去试一试,官府正在招募人才呢!”
  朱鹄含笑谢过里正,给了他点赏钱,想打发他走。
  李昭挥挥手,眼神制止他,让里正继续说下去。
  里正背井离乡多年,终于回到家乡,心情激荡,又见气度不凡的李昭愿意听自己说话,愈加收不住,兴奋地讲起他们回乡以来的事。
  长公主颁布了新的田令,每个愿意回乡的人都能得到土地,不分男女老少,也不分户籍,而且税收减免,还命各乡、里、村组社,修路铺桥,建房筑屋,出工的人可以免除劳役,这一下流离在外的人都带着家人回来了。
  一来家乡是根,只要不打仗,他们还是愿意回到家乡。二来回乡不仅能得到土地,减免赋税,还能以工代役,不回来的是傻子!
  还有一点,家乡应该不会打仗了。
  里正说到最后,目光炯炯发亮。
  虽然南北还未统一,河东李司空和周使君还在对峙,南方仍然是各地为政的割据状态,但只要朝廷保证他们有地种,那他们还能活下去。
  远处传来孩子的欢笑声。大人们扛着锄头、铁锹从田间归来,聚在村头大声商量春耕的事,小孩子围在一边玩耍,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李昭站在一株盛放的桃树下,听着那些孩童们天真欢快的笑声,出神了很久。
  里正留李昭他们吃饭。
  朱鹄正要拒绝,瞥见李昭的神色,没有出声。
  他们留了下来。
  当晚,各家送来菜肴。这是村里的规矩,有贵人经过村子,各家各户都会送来自家最好的菜蔬,这样等贵人走的时候大家都能分到赏钱。
  李昭吃了一顿乡间饭菜。
  在村子里短暂修整,第二天下午,他们离开村落。
  李昭带着李曦拐进一条人迹罕至的岔道。
  夕阳西下,群山幽谷染了一层灿烂金辉,宿鸟归巢,拍打着翅膀飞过他们上空。
  这些天罕见的一直保持沉默的李曦抬起头,望着沉沉暮色笼罩的山谷,道:“阿弟,这不是回长安的路。”
  李昭停了下来,“对。”
  这确实不是回长安的路。
  李曦看他一眼,问:“你想做什么?”
  李昭凝望沐浴在璀璨夕晖中的大好河山,眼里仿佛有笑意沉浮。
  “阿兄,有件事,是我错了。”
  李曦诧异。
  李昭低头,武宗的那本札记就在他胸前衣襟里贴身放着。
  也许不止一件事错了。
  他叹口气,“我不该逼阿兄和我一道承担所有,既然阿兄不愿意……那便离开吧。”
  李曦瞪大眼睛,握着缰绳的手抖了几下:“你什么意思?”
  李昭没有看他,“我的意思是,阿兄可以走了,以后你不是李曦,不是皇帝,不是我的兄长,你可以当一个普通人,去一个太平的地方,当一个衣食无忧的田舍翁,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
  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李曦惊呆了,嘴巴张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神智,“你疯了?我倒是想当一个普通人,我能吗?”
  李昭没有说话,摆摆手。
  朱鹄拨马上前,取下一只酒囊,递给李曦。
  李曦神色骤变,看着那只酒囊,一脸惊恐之色,一扯缰绳,想控马转头。
  朱鹄伸手,牢牢扯住缰绳,迫使他留下。
  李曦脸上血色全无,哆嗦着道:“你、你疯了……我不想陪你死!”
  酒里肯定有毒!李昭就是个疯子!他肯定不会就这么放自己离开,不然他为什么辛辛苦苦来蜀地接走自己?李昭这是想毒死自己!
  他不想看到改朝换代的那一天,要抓着自己和他一起赴死!
  李昭扭头,看着李曦。
  “阿兄误会了。”
  李曦声音发颤:“酒里有毒!这一路上朱鹄一直带着酒囊,却一口都没喝过,你想毒死我!”
  李昭没说话,拨马向前几步,拿走朱鹄手里的酒囊,扒开塞子,仰脖,酒液入喉。
  他不习惯这样喝酒,咳了几声,抹抹嘴角。
  “酒里没毒。”
  李曦不自在地咳嗽两声。
  李昭笑了笑,撒开酒囊。
  哐当一声,酒囊坠落在沙地上,酒液汩汩而出,洒落一地。
  李昭喃喃道:“我只是想在临别前和阿兄喝杯酒……”
  李曦脸上现出尴尬之色,看着地上干瘪的酒囊,忽然明白过来,猛地抬起头:“你放我走……你呢?”
  李昭面上微微含笑,“我自然是回长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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