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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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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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懒得和解飞星多加解释,只对岳轻说:
  “不瞒岳大师,我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儿子也只有一个孙女;现在我儿子身陷囹圄,毫无消息;孙女患了怪病昏迷不醒,已经将近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他说到这里,心中悲愤:“我一生积德行善,不敢稍微行差踏错,没想到几十年苦工不敌天命,还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就算手中有亿万家财又怎么样,能够买得回我儿子与孙女的平安吗?”
  解飞星的眉心已经打成了一个疙瘩,再一次认认真真看起周围的风水来,目光中流露出对孙老言语的些许不信。
  岳轻倒是若有所思,在和珠子交流:“孙老好像知道自己命中有此一劫……”
  珠子说:“或许以前有人给他出过什么主意。这里的风水局能让你和解飞星一同称赞,也非等闲。”
  “重点是解飞星称赞还是我称赞?”岳轻不由自主逗了珠子一下。
  “谁称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认可了你们的称赞。”珠子缓缓说。
  面对着这样一串自视甚高的珠子,岳轻竟无言以对……
  孙老此时正期待地看着两人。虽然心中已对解飞星不满,但现在犹如生死存亡,他绝不肯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可能。
  岳轻收拾心情,决定单刀直入:“孙老别怪我问得直接,看你这样,过去是有人提醒过孙老吧?”
  孙老身躯又是一震,但这回他并未遮掩,很快点头:“不错,其实刚才岳大师也将其说出来了。我想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希望几位能够参详……”
  岳轻一愣,心想我说了什么?
  解飞星也一愣,他不在意孙老,却不会不在意岳轻。他刚才也没有听见岳轻说了什么啊?
  “五十九年。”只听孙老缓缓开口。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目光虽然看着面前两位年轻的风水师,却悠悠飘远,飘到画面泛黄的过去,另外一个丰神俊朗,有通天彻地本事的人身上。
  “五十九年前,我刚刚四五岁的时候。那时候我家也正面临着一场空前危机,家中一连有数人得了怪病,昏迷不醒。正是这时,我看见离家半年的先父突然回来,还将一位年轻人迎入家中,毕恭毕敬,对之前来过家里的大官都没有的恭敬。我年幼好奇,在父亲带年轻人进入书房之后躲在外边偷听,门开启一条缝,我看见先父进入房间之后……噗通一声对那年轻人跪下了!”
  岳轻与解飞星听到这里都没有什么反应,旁边的青田大师却露出一抹骇然,六十年前的孙家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家族,甚至比现在还不普通,如果不能想象孙老对谁下跪,那么必然更不能想象孙老的父亲会对谁下跪!
  “我当时极为震惊。听见先父哀求年轻人,说‘求真人救我全家!’那真人叹息一声,只说‘你能看透殊为不易。阎王要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先父音带哭腔,只说‘全家性命在秤,就算只有一线生机我也要与天争命啊!’后面又说了几句,不知哪句话触动了真人,真人突然微微而笑‘万壑争流,我愿独占鳌头。果然不能怪你想争回一条命,既然如此,我来告诉你……’”
  话到此时,孙老先顿了一顿,回忆着当时真人说的话,因为太过崇敬,他的声音不知不觉变得低沉:
  “真人说‘你听人吩咐,掘断了一条龙脉,坏了它腾飞之机,它恨你入骨,不惜撞断山脉,以死化煞。天地之灵转为天地之煞,煞龙代天行罚,谁都救不了你。你若愿一死,我可借此遮蔽煞龙灵机,保你家人平安,但煞龙双睛开合不过六十年,六十年期限之前,你家人必须再请一个厉害的风水师,点五峰山吉穴,将你葬入。若不如此,来日必生大祸。’我在屋外听到这里,突然发现真人看了我所在的方向一眼,也不知究竟看见了我没有。”
  孙老一口气说到了这里,又为过去的故事做了一句结语:
  “但自真人离开的三天之后,先父似乎知道之前我在外偷听,将我叫到房内后,只叮嘱一句‘记住六十年之期’,就无疾而终。家中昏迷不醒的人却陆续清醒,此后五十九年来,虽然事业上偶有挫折,但家人始终无灾无病,健康平安。直到一个月前。”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个月前,我孙女身上的怪病,与我四五岁时候家人身上的怪病如出一辙,这是六十年终于来了啊……”
  “难道那真人是!——”在孙老说完之后,解飞星与青田大师一起抢出完全一模一样的话语,声音大得完全遮住了同时开口的岳轻!
  岳轻愕然住口,他本来想问问除了这些那真人还做了什么后手没有,没想到一屋子四个人里,有三个人正兴奋难抑,以眼神互相交流,好像顷刻之间就找到了生命□□同的东西,于是结为了至交莫逆一样。
  这发生了什么?难道刚才他突然看漏了什么事,听漏了什么东西不成?
  孙老这时反而没有注意岳轻了。
  看着青田大师与解飞星,他又欣慰、又激动。
  他说的那个人,是一个时代的传奇,是他亲眼见过的传奇!
  他点的穴,看的风水,说保的人,说做的事,从来没有一件不会成功。
  甚至自他传奇而起至今有一百余年,还没有人敢肯定他确实已经过世了!
  孙老慎重却轻声,生怕音量大了一点会惊动那位真人似的:“确实是那位天师。”
  “果然是那位天师!”青田大师狠狠一拍大腿,激动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除了那位还有谁真能上推一百年,下算六十年,一眼望去便知天机晓地理,逆天改命,挣出那一线天光?”
  “这不奇怪。”解飞星也是双颊通红,十分崇拜,“六十年前还是那位活动频繁的时间,我家中藏书也说天师在这个时期曾在广城徘徊停留一顿,还流传了天师做的大事,没想到就是为孙老家做的……”
  这事孙老却不知道,毕竟当时他只有四五岁,还是一个非常小的小孩子,连忙追问说:“是什么事情?”
  “于碧空山五峰山上让真龙闭眼。”解飞星一字一顿,“当时天生异象,白日飞星,碧空五峰山上的天空中骤然浮现出两只血红的大眼,但这异象不过持续数息,紧接着,血目闭合,天空再一次恢复晴朗——”
  大厅之中再一次发出惊叹佩服之声,看这几个人的样子,只差没有五体投地以示虔诚。
  岳轻……
  岳轻心想,不用这么像传销吧……
  他不由弱弱问道:“那个……你们在说的是谁?”
  几人一同转头,愕然地看着岳轻,犹如看见铁树开花六月飞雪,因为只在传说,反而把岳轻当成了稀世珍奇那样观赏。
  最后还是解飞星开口:
  “岳大师不知道太微真人吗?”
  岳轻愣一愣,又愣一愣。
  这名字好耳熟啊。
  太微真人,太微。
  这不就是他梦境里没什么卵用又爱唠唠叨叨唠唠叨叨唠唠叨叨个不停的那个道士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这个名词,多么的一语双关!我被自己感动了。


☆、第十九章

  自从知道了让几人顶礼膜拜,狂热追捧的人很可能是自己梦境里的道士之后,岳轻就陷入了一种将信将疑的诡异状态之中。
  这样诡异的状态一直保持到几人前往五峰山上,孙老父亲的墓碑前为止。
  到了地头,已经来过许多次的孙老与青田大师还未如何,岳轻和解飞星俱都面色一变,齐声说:“好重的煞气!”
  岳轻直勾勾地看在墓碑的上方。
  墓碑之上,他看见一道龙形虚影盘卧缠绕在此,斫足断角,身首分离,两只血红色的大眼似睁非睁,却不是盯向前来这里的自己几人,而是一眨不眨地望向墓碑,其中翻滚的恨意已凝为实质,宛若两条长长的血河,正汩汩而出。
  岳轻再看向周围,只见方圆三里之内,树木凋敝,寸草不生,他弯下腰随手捡起脚边的一块石头,放在掌心合握,还没有用多少力道,石头已经数瓣,中间布满密密麻麻如同蜂巢的网眼。
  孙老等岳轻两人前后检查完了,才焦急上前:“两位现在认为如何?”
  解飞星神情凝重:“太微真人夺天造化,竟然能将煞龙困拘在方寸之地整整六十年而不让它窥探你们!现在时限将至,若它自此地脱困,孙家所有人都会在一夜之间尽数暴毙。点宝穴之事刻不容缓。”
  孙老又看向岳轻。
  岳轻琢磨了很久,越看面前的煞龙越心头发毛,不得不谨慎说:“我现在有点困,想要先睡上一觉再说。”
  其余人:“……”
  孙老突然之间只觉前途暗淡:两个年轻人明明都是一时才俊千里之驹,怎么开头解飞星百般不靠谱,后来岳轻万般不着调,难道真是自家风水不行了……
  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孙老将所有的酸楚都藏在心中,再一招手,几人重又上车,一路往山巅行去。
  五峰山上第三山,正是五峰山脉最为中间的那座山脉。
  当几人来到山上的时候,只见四面青翠,众山环抱,再看山涧之下,流水曲折,九曲徘徊,解飞星当场就说了一个“好”字!
  接着他转向岳轻,迫不及待说:“岳大师可否让我来先点山中宝穴?”
  说完这句话,饶是今天已经不要脸到底了,解飞星还是脸皮一阵发红:五峰山上的宝穴只有一个,当然是谁先点谁锁定胜局,至于能不能点准,对于别的风水师来说可能是个问题,对于飞星派来说,那虽然比不上吃饭喝水简单,也就是一次性吃三碗饭,喝三碗水的难度。
  想到这里,自觉已经锁定胜局,不由怜悯又放心地看了岳轻一眼。
  岳轻说实在的真没有把握搞定那条煞龙,听见解飞星这么一说,同样迫不及待地点了头,说了声一样斩钉截铁的“好”字!他暗想:点穴不是重点,听刚才孙老的口风就知道,重点是点好了穴移坟之后能够解决孙老的问题。那就绕回来了,还是要解决那条煞龙……问题是,那条煞龙又不能用点穴迁坟来解决!
  想到这里,自觉推人背锅,死道友不死贫道,同样怜悯又放心地看了解飞星一眼。
  两人互相对望,一个迫不及待地去,一个迫不及待地不去,居然达到了高度的和谐与统一,俱都心情复杂,惺惺相惜,相视一笑之后,岳轻真钻回了车子补觉去,解飞星则拿出罗盘,开始勘测。
  飞星派能成为风水第一派自有其秘法所在,解飞星手按罗盘,打定主意事不过三,这次再不能失败,双目张合之间,只见两道细小黑影自他瞳孔之中掠过,已用上了飞星派第一绝密,天星堪舆法!
  天有众星,大地映射。
  天星堪舆法之下,大地之上,气脉蒸腾,流动与盘结之处,历历在目!
  黑色的车窗开了个缝,小风吹得舒服。
  岳轻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助于催眠,闭上眼睛准备入梦,让太微子给自己好好说说要怎么搞孙老的事情。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海中涌动的事情太多,这一回不管岳轻怎么努力,他就是睡不着觉,不得已只能对珠子说:“你不是说自己的声音好听吗?来唱个催眠曲让我入睡入睡。”
  珠子被岳轻不要脸的要求震惊了:“你让我唱歌?”
  岳轻:“不行吗?”
  珠子:“当然!”
  要你何用啊!岳轻果断撸下手串,作势向窗外丢去!
  珠子连忙转折:“当然是因为我不会唱这种歌!”
  岳轻单刀直入:“那你说你会什么?”
  珠子竟无言以对,作为一个失去过去的珠子,它还真想不起来自己会什么。
  岳轻无可奈何,反正习惯了,也不在这关头计较:“你就随便哼两声吧,我早点入睡把事情问清楚。”
  珠子半晌说:“我是一串佛珠……应该会念经吧。”
  岳轻心想念经也挺催眠的,一点头:“这也成。”
  珠子又说:“你先起个头。”
  岳轻:“……”他哪里懂什么佛经,恨恨说,“南无阿弥陀佛!……”
  车上除了岳轻之外,还有坐在驾驶座的司机。
  司机本来是陪同进来准备随时处理岳轻需要的,没想到刚坐下没多久,就听细细碎碎的声音从后边传来,他悄悄透过后视镜向后边一看,看见坐在后边的“贵客”低垂着脑袋,嘴巴张合不停,脸上表情生动活泼,偏偏车厢里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了。
  车厢内的喃喃自语,车厢外的拿罗盘来回转圈,前方的山峦几天前才坍塌过,山下就是寸草不生的坟墓。
  司机只觉一阵冷风从车窗外吹进骨头缝里,不由自主,打了个深深的寒噤。
  后车厢内,岳轻起了个开头就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珠子重复道:“南无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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