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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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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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轻神色如同韩图一样沉重,他跟着叹息:“亲戚哪有隔夜仇,我妈肯定不会怪你们都没去她的葬礼,她事后托梦给我说还好你们都没去。”
  韩图脸色一僵,片刻后笑道:“我知道你在怪我。那是有原因的,小筠出事的时候,公司正好陷入一场大危机,爸爸为了公司已经殚精竭虑,后来又因为小筠的噩耗旧疾复发,情况十分危急。那时候不管是公司还是家里,都离不开人。等我好不容易处理完了一切,你也已经将你父母下葬,后来我抽时间去了一趟京城,去了你妈妈的坟前,只是没有联系你而已……”
  他说出地址,把握十足:“你妈妈就是葬在这里,没错吧?”
  岳轻耐心地听着,直到韩图将一长串话说完,才笑眯眯说:“大舅误会我了,我想说的是,妈在死后托梦给我,说你们还好都没去,免得又白白伤心一场。”他唇角高扬,笑得亲切讨喜,“如果我怪你们,这时候哪会还带着我妈的遗物回来,大舅说是不是?”
  韩图突然拿不准岳轻到底正话反说还是反话正说。他笑了笑,伸手拍对方肩膀,微带犹疑:“你放心,该是你的钱就是你的钱,大舅肯定会给你的,对了,我近些年想你妈妈想得厉害,那些遗物……”
  “开门开门,快给老子开门!让韩图那个王八蛋给老子出来!”
  一道高声的嚷嚷在别墅的大门口响起,伴随着这道声音,别墅的红木大门向两侧打开,一道滚圆的身体旋风一样自门外冲入,直冲到大厅楼梯的上半截才豁然停下。
  书房的门打开,岳轻先一步从里边走出,与自楼下上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只见一个足有两人宽度中年男子站在楼梯上。他皮肤白白嫩嫩,眯眯眼,大垂耳,鼻子像个肉球,嘴唇如同两条香肠横在脸上,长成一副弥勒佛的外表,偏生一脸刻薄模样。
  “你是哪来的?”来人不悦问岳轻。
  “你……”岳轻也开口,以目光示意来人脚下。
  “你什么?我告诉你,韩家的财产究竟落在谁手里还说不定呢!现在就上赶着抱韩图的大腿,也不嫌太早!大家都忘记韩家有两个兄弟,一个叫韩图,一个叫韩业了吧!”韩业咬牙切齿的说,也顾不上身旁“韩图的小弟”,继续抬脚往楼上找韩图。
  但下一步上,韩业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起,球一样咕噜噜从楼梯上滚下去,重重撞上了大厅的立柱,发出“砰”的一声响!
  一时间如风吹秋蓬起,整栋楼里的人都被惊动了。韩家的家政人员飞快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韩图也从二楼的书房中走出来查看。
  一屋子的人扶韩业的扶韩业,找跌打药酒的找跌打药酒,叫医生的叫医生。
  岳轻局外人一样站在原地,看屋子底下鸡飞狗跳,抬手摸摸鼻子。
  他无辜说:“二舅,我就叫你小心点脚下那滩水……”
  声音顺着风传入韩业的耳朵。
  摔个鼻青脸肿,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人脚一拐,又坐回了地上,这次扭到腰了!
  岳轻从楼梯上走下去,韩业已经斜靠在沙发上哎哎叫唤,饶是如此,也不忘质疑岳轻:“你刚才叫我什么?你叫我二舅,那你不就是韩筠的儿子?”
  “我妈确实叫这个名字。”岳轻笑道。
  “你来干什么?财产反正没有你的份,你妈走的时候我爸就修改遗嘱,将你妈从遗产继承人里排除掉了。”韩业没好气说。
  “韩业!”韩图脸都黑了,“妹妹英年早逝,膝下只有一个儿子,难道我们不能照顾一点吗?”
  “这话可不像你韩饿虎会说的。”韩业嘿嘿冷笑,“现在说谁照顾谁都还太早了吧,总要先找到爸遗嘱中说的宝穴,找到宝穴的那个人才有资格拿到韩家的遗产。”
  韩图还想说话。
  岳轻适时用力咳嗽一声,提醒两个人自己的存在。
  两人一起看向岳轻。
  岳轻目光纯洁而直白,问韩图:“什么叫做宝穴,外公的遗嘱又是什么?”
  “……”韩图。
  他不知如何回答岳轻,瞪视韩业,目光如同钢刀将韩业削皮剔骨:“你不就是想上山吗?行,我们现在就直接上山,让各自找的风水师去点宝穴!”
  此话一出,韩业宛如打个大胜仗归来的将军,腰也不酸腿也不疼,“咻”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一马当先向外走去,并从帮佣手上抢过一杯水,哗啦将水倒进嘴里,说:“早就该……呃?咳咳咳!……”
  一口水呛在喉咙里,韩业顿时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水流无处落下,从鼻子与嘴再倒飞而出,化作漫天水雾,淅淅沥沥,淋淋落落。
  大厅内一片寂静。
  半晌,岳轻第一个走出门去,带着一丝笑纹,沉稳吩咐站在外头,小心向里边张望的司机:“准备车子,二舅洗把脸,我们就走了。”
  两辆汽车沿着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向山中进发。
  这是典型的山路地貌,靠山的一侧是几近垂直的峭壁,靠外的一侧是栽种了郁郁树木,翠障连天的悬崖。
  走在前面的灰色车子是韩图的,跟在后面的白色车子是韩业的。
  但韩业觉得自己最近运气不好,万一车子在半路上翻下悬崖十分吃亏,死活和韩图挤了一辆,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两兄弟都坐在前面那一辆上,后面空出来的就便宜了岳轻。
  后车厢的真皮沙发上,岳轻打了个哈欠。
  上午的乌云没有汇聚成雨就被风吹散,正午的烈日让触目的世界通红灼热,他刚刚吃饱,在车子的颠簸中产生了一丝困倦,眼睛慢慢闭下去……
  梦中世界,传道授业。
  一连几天的时间,岳轻对梦中世界的好奇已经降到最低点。
  空中的声音虽然很好听,但反复念着的只有《风水望气经》和《三山符篆术》,他都听腻了;世界虽然很广袤,天上有游龙飞凤,地下有奇花异草,但他能走的就只有方圆几百米,别说乘神龙骑凤凰,就算摘一片花一根草都不行。
  两本书的内容岳轻已经倒背如流。他心安理得地走神,任由声音唠唠叨叨,脑袋枕着双手,躺在草地上自言自语:
  “突然送来的遗产合同果然是狗血夺宝戏的开端,看样子罗盘和木珠要么有助于寻龙点穴,要么就是韩图请来的风水师想要……唉,这么老套真都没有问题?还没有张峥家里乱。”
  “倒是没想到这里也能碰见风水师,想想逛个旧货街碰到解飞星,回一趟外公家又要见到另外两个,这种概率是不是有点太高了,难道风水已经随风潜入夜,散入千万家了吗?”
  “认真听讲。”有人说话。
  “别吵。”岳轻又自言自语,“……万一我的宝贝真给他们骗走了,我会不会像小说写得一样悲惨而死又重生?重生前有多愚蠢,重生后就有多聪明,重生前有多悲惨,重生后就有多牛逼。一路啪啪啪打脸反派,冲出地球,一统银河,征服宇宙?”
  “那是有大功德、大造化、大气运的人才有的事……不对,认真听讲。”有人说话。
  “听什么呢,我都倒背如流了,讲课进度太慢了。”岳轻心不在焉,说完他悚然一惊,从地上直起身来,举目四顾,“谁在说话?!”
  “当然是我。”虚空中的吟唱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和岳轻对话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紧跟着,一缕缕烟一团团雾,从这个世界的四面八方汇聚,在岳轻跟前的不足米处汇聚成一道广袖大袍的人形。
  它的形体与人类一般无二,骨肉匀称,肌体莹润,面部笼在烟雾缭绕的云气里,看不清楚,似笑非笑的唇角却露出来,亲切可喜。

☆、第九章

  不知道为什么,岳轻见到面前人第一眼时,就倍感亲切。
  他扬扬眉,这是面对熟人时才有的小动作:“你是谁?”
  “我?……”来人沉吟一下,“我道号太微,也有人叫我太微真人。”
  “你是道士?”岳轻问。
  “身为一个道士很让人奇怪吗?”
  “问个问题?”岳轻在自己的梦中很有当家做主的意识。
  “可以。”太微风轻云淡一颔首。
  “你是怎么到我梦里来的,梦中的世界是什么?”岳轻问。
  “……”太微卡壳。
  “说不出来?那你来说说我未来是怎么样的,能赚多少钱,什么时候会死?”岳轻体贴地换了个问题。
  “……”太微还是卡壳。
  “还是说不出来?”岳轻有点诧异了,他想了想,“那你……就说说我的罗盘和木珠各是什么东西吧。”
  “那个罗盘不过是一个法器生了点蒙昧灵识,不值一哂。”大概前两个问题一点没答出来太丢面子,太微连忙抢答罗盘,答完后,他掐指一算木珠,忽然又久久无语,半晌也只说,“佛气缭绕,宝光不现,恐怕是个佛道至宝。”
  岳轻也无语:“一问三不知,你说我要你何用。”
  太微气笑了:“要我何用?你不知道当年多少人只为求我的踪迹就宁愿倾家荡产!”
  岳轻:“呵呵,好汉不提当年勇。”
  太微竟无言以对。
  岳轻又道:“既然你什么都不懂,换本书读读总可以吧?这么多天老听这两本,听腻了。”
  太微怒极反笑:“我读得了,你听得了吗?就是这两本书,你又全都懂了?”不由分说,长袖卷向岳轻,“大梦一觉,该醒了!”
  岳轻只觉得精神一振,忽然自梦中醒来。
  这时车子缓缓停在第一座山头山顶,到地点了。
  东边的最后一丝阴霾已在万顷阳光中消散。
  岳轻从车上下来的第一眼,看见了正用白毛巾捂着眼睛的韩业,他一脸晦暗坐在小马扎上,白色的毛巾隐隐渗出血迹。
  岳轻目光一凝,在他的视线之中,韩业背后正有一个巨大的漏斗,他身上的所有生气都往这个漏斗的大口中飘去,不知流向何处。
  旁边的韩图衣服有些凌乱,气色倒还好,见岳轻看着韩业,主动说:“开车的时候车窗被山顶上落下来的一块小石头砸碎,碎玻璃割了你二舅的眉毛。”
  “嗯……”岳轻心不在焉,琢磨着韩业背后的漏斗究竟是怎么回事,等韩业身上的气漏完了,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这时韩业暴躁说:“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有的,快让你的风水师出来,我们去找吉穴!”
  韩图不动声色,掏出手机:“我的人早已经到了。”
  一路倒霉上来的韩业这回也得意起来:“我的人也到了,就等着我给他打个电话。”说完一同取出电话拨打号码,没两分钟时间,他一声怒吼,“什么?你被堵在高速路上来不了了?!”
  话音未落,惊鸟飞出,一位中年人也跟着自树林中踱步而出。
  他面容清癯,穿着道士服,手拿一块罗盘,蓄着一点胡须,看上去颇有旧时风水道士的风范。
  “李‘大‘师,您来了!”韩图高声说话,远远张开双手迎上前去,“我来向您介绍,这是我的二弟,这是我外甥岳轻!”
  李‘大‘师如同看一块死肉样掠过韩业,将目光停留在岳轻身上,眼中流露出一阵贪婪与喜悦:这个人手中的罗盘,那块上百年间最为知名的八极渡厄盘,马上就要到自己手里了!
  正气喘吁吁的韩业接触到李‘大‘师的目光,不知怎么寒毛一竖,身上一阵战栗,忍不住避开对方目光。
  与他相反,岳轻稳稳迎上李‘大‘师的目光。
  两人隔空对望一眼,几秒之后笑逐颜开。
  “岳公子好。”马上就要被自己夺宝夺命了还这么开心,真是个傻逼!
  “李‘大‘师好。”又感觉罗盘饥渴兴奋了,宝贝居然真能傻兮兮自己走到眼前来?
  他们目光交集,各自十分开心,非常期待……
  碰面之后,几人并未停留,沿着五峰山的第一山向里头走去。
  五峰山一山有五峰,第一峰位于最前方,前面没有遮挡,左右后边环绕四峰,一山更比一山高,环顾四周,群山耸翠,层峦叠嶂;着眼第一峰,如同背靠大山的盆地,又仿佛迎客阶,登天梯。
  山间小道里,岳轻走在左右树木参天而起的石板路上,看得津津有味,脑海中依稀掠过了什么,仔细去想又没有思路。
  一行人中,李‘大‘师要带着众人去宝穴,当仁不让走在了最前头,韩图与秘书紧跟其后,韩业和他带来的司机、几个保镖一起走在中间的位置,岳轻因为贪看风景,不知不觉落到了最后。
  密林里,韩业走得战战兢兢。
  从雄心壮志前往韩家大宅到一路倒霉骤失最大依靠,韩业的信心被摧折得几近于无,走在密林之中,他脑门一片冰凉,恍惚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丧命……
  一股大力从背后推向韩业,韩业往前一扑,啃了一嘴的泥。
  脑后的冰凉烟消云消,他用力将嘴里的泥呸出来,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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