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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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心-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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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就不喜欢,她当初努力让自己尝试接受过许多次,时隔多年,依旧觉得它不好吃。
  如今她无需再勉强自己忍受这种味道,所以只尝了一口就放下,“可惜不怎么合我胃口,是谁给的阿悦?”
  “是祖父身边的人。”阿悦回忆道,“有人叫他荀君。”
  很陌生的姓氏,王氏好像只是随口一问,得了这个回答便不再关心。
  侍婢会意地给她奉上香茶,王氏垂眸饮了口,继续看起各式布料。
  屋内摆了两个暖盆一个香炉,里面置了百合香。浅淡香气被暖流一熏,阿悦才进来片刻就感觉浑身都萦绕着百合香。
  她摸摸鼻子打了个小喷嚏,有些不大习惯这种感觉,不由走到了魏昭身边,这儿离香炉远些。
  魏昭抬手立在那儿,内侍为他量过腰身、肩宽,又俯身去量足。脱去了外裳,简单的长袍雅致合身,看起来身形颀长如青竹。
  兄弟二人都有一张俊秀面容,长身玉立,好些宫婢都在红着脸偷偷望两位郎君。
  “兄长是不是又长高了些?”魏显忽然开口,这几年兄弟两差不多高,如今他平视过去望见的都是人中。
  魏昭没在意过这种小事,笑了笑,“也许罢,怪不得这几日夜里睡得不安稳。”
  “多喝些骨头汤,阿母身边的高娘子熬制的牛骨汤最是好喝。”魏显眉眼露笑,“阿母,我说的没错罢?”
  王氏含笑,“当阿母听不出你的意思么?偏你嘴馋,今晚就让高娘子熬两罐,你和阿昭都有,行不行?”
  “那自然好,我就知阿母最是体贴,贤淑貌美,怪不得父亲在军中时都三句话不离阿母。我若得妻如此,定也是要日日挂怀的。”魏显嘴甜,几句话就把王氏哄得眉开眼笑,“哪里学得这么轻狂,竟连阿母也要编排了。”
  这种场面中魏昭时常都是旁观者的角色,不过也足够了。他含笑静看,眉目间是淡淡的温情。
  阿悦却是没注意这场景,她也正被脱去外裳测身长及腰腹,不过她个子太小了,宫婢一蹲下身就忍不住笑,“小娘子,婢先把你抱上桌再量,可以吗?”
  阿悦抿唇,没要人帮,自己踩着两阶凳子上了桌。
  身高从以前起就是她的痛,再如何努力地喝牛奶补钙也比不上同龄人。按理来说古人平均身高都不会很高,偏偏魏蛟鹤立鸡群,身长九尺的他还将这个优点传承给了儿孙。
  阿悦的几位舅舅、表兄个个都是同龄郎君中的佼佼者,几位舅母也并非小巧玲珑之辈,她便成了阖府中最“不显眼”的那位,连六岁的小表兄魏旭都比她高一头。
  许是她的神情太严肃了,配着稚嫩的脸蛋相当有喜感,莲女都偷偷笑起来。
  魏昭莞尔,倒是很体贴地没说什么,只是嘱咐了高娘子熬制牛骨时再添上阿悦那一份。
  王氏令尚衣坊给三人各制四套春装,又准备留阿悦用午膳,却不想魏蛟遣人传话,要阿悦去同他一起用膳。
  “祖父只叫了阿悦一人吗?”魏昭有意想陪着小表妹。
  侍官道:“是,那位出身北地的荀君擅做糕点甜食,今日要为陛下做膳,陛下想小娘子定会喜欢。”
  “祖父偏心也偏得太明显了些,有美食竟只想着阿悦。”魏显玩笑道,说罢就被王氏拍了记脑袋,“同五岁的妹妹争宠,你也不知羞。”
  她朝阿悦柔声,“既然如此,那我就改日再留阿悦,莫耽误了时辰,随侍官去罢。”
  魏昭把人从桌上抱下来,叮嘱道:“少食甜,不然当真要长不高了。”
  这话也太假了点,偏他若有其事,以致阿悦都忍不住认真看了他两眼,差点以为吃甜食真会影响身高。
  依旧只带了莲女一人,阿悦随侍官往水榭走去。
  君臣相宜,魏蛟是重情之人,登位后和几位好友兄弟间也未生疏。他无意摆甚么一国之君的架子,让宫人在水榭环绕的花台上将软席摆成圆形,每人面前各放一顶小案。
  亭中荀温乌发高束,宽袖松松挽起,面前摆放了细粉、干花、蜂蜜等物,竟是要直接在这做给众人品尝。
  阿悦迎风走去,不知怎的就凝视了荀温的侧脸许久。


第28章 
  荀温说自己擅长做点心的话并非吹嘘; 一看就架势十足。和水、揉面、做馅儿一气呵成; 有条不紊。
  无需模具; 光用一双修长的手就能揉捏成各种精美式样; 比临安城那些有名的糕点铺也差不了多少。
  水榭台中有人对魏蛟道:“荀君六艺皆通,文武兼备; 不想还会这些妇人功夫,涉猎之广我等心服口服啊。”
  魏蛟笑; “这还分甚么妇人不妇人; 我也曾煮过几次面,不过不好吃罢了。荀卿能精通此道,是他天分好; 羡慕不来。”
  方才出声之人是魏蛟一位族弟; 名魏昌。他没什么功绩,不过全因这姓氏得了点蝇头小利,被魏蛟封了个不大不小的官; 听了这话也跟着笑起来; 心中却是微沉。
  荀温半路杀出来得了魏蛟重用已经让魏昌暗自警惕; 这时候他又如此不拘小节用这种方法讨魏蛟欢心,叫魏昌不屑的同时又忍不住隐隐妒忌。
  “不知小娘子可还喜欢今日的茯苓饼?”荀温捏着花边,尚有心思发问。
  阿悦眨眼,“不知,我还未尝过。”
  “那倒是可惜了。”荀温道; “这是我最喜爱的一道点心; 平日总要随身带上一包; 养气清神。若坚持每日食用,还能强身健体。”
  他对众人补充,“我素爱以一些药材作辅,所以于此道也颇有钻研。药补不如食补,诸位平时若多用些茯苓、白术、山药一类的食材,一些小伤小痛就再也无需畏惧。”
  这时候食补的概念还很模糊,魏蛟听了觉得很有道理,正了正身,“这么说,各荀卿能以药入食,制成各式点心?”
  “十之八|九。”荀温道,“私以为如此更有效用。”
  阿悦时常要常喝药,魏蛟每次看外孙女小小的人那么乖巧地喝下一碗又一碗的药,他就心疼肝儿疼四处都疼,闻言猛得一拍大腿,“正好,阿悦那些药苦得很,还一喝就是一大碗,我瞧着难受得很。来日就让医官和你去讨教讨教这制法,如果能让阿悦每日只用些点心就再好不过了。”
  众人皆知魏蛟这位外孙女天生体弱,他当成宝贝般疼着捧着,这话一点也不让人惊奇。荀温也没甚么好拒绝的,直接笑答了一个“好”字。
  这位外祖父做甚么都想着自己,阿悦心间暖融融的,忍不住就握住了他放在身侧的手。
  魏蛟身形魁梧,手也又长又大,阿悦比了比,她一只手大概能抱住他两根手指。大小的对比极为鲜明,让低首看来的魏蛟也笑了笑,揉了揉小外孙女的脑袋,让她靠近了些,转头继续同人谈心。
  即使登基为帝,魏蛟好像也没甚么变化。依旧随性大方不拘小节,同众人谈话的称呼也是“你”来“我”往。
  事实上当初连晋帝也不会摆架子整日三句不离“朕”以显尊贵,私底下,许多人还是更喜欢轻松的称谓。阿悦就不止一次听过魏蛟在文夫人面前仍唤“卿卿”、“夫人”,有时为认错还会自称“愚夫”。
  魏蛟捏了一把核桃放到阿悦面前,转头抱怨几个老友,“说来你们怎么也不带几个家中小娘子进宫游玩?我家那几个小子无用,连个小娘子都生不出,害阿悦整日只能跟着我和她舅舅表兄们,怕是觉得无趣得很。”
  “不无趣。”阿悦眨眼,“我喜欢跟着阿翁。”
  魏蛟大笑,低头就无比响亮地亲了口自家小外孙女,“阿翁自然也想时刻带着你,但近日忙得很,只怕闷着小乖乖。”
  “不闷。”阿悦依然摇头,事实上让她和同龄人相处才苦恼,她都不知该和这个年纪的小郎君小娘子说甚么。
  有人提议,“小娘子也快六岁了罢?该到开蒙年纪了,不如请几个先生为她授学。”
  “这倒是好主意!”魏蛟合掌,“阿悦想学些甚么?”
  刺绣女红一类阿悦自然不感兴趣,这个朝代也不兴女子一定要擅长这些,从八公主等女子身上都能看出来。
  事实上,许多士族府中会设立学堂,让族中子弟进学,且进学不分男女,无论小郎君小娘子,在最初所学都是一样的内容。只不过随着年岁日长,各自往擅长和感兴趣的方向分开罢了。
  在魏蛟等人的建议和阿悦点头摇头间,她最终定下了三种课程:书、乐、数。
  这时候的数指阴阳五行生克制化的规律,以及九章算数之法,也能称得上古代的数学。
  阿悦曾看过这么一句话,“八卦、九畴错综精微,极而至于大衍、皇极之用,而人事之变无不该,鬼神之情莫能隐矣。”
  古数不仅指数字计算,更指各类事件的推测、演算之法,他们认为将数学到极致,便是连鬼神的事情也再无隐瞒。
  当然这是夸张之说,阿悦好奇的是其中内容,而非效用。
  正巧,魏蛟为选定教习“数”一道的先生就是荀温。
  魏蛟和荀温商议后,他在第二日就正式成为了阿悦和魏旭的先生。
  作为魏蛟“新宠”,荀温时任廷尉史。廷尉掌邢辟,时值改朝换代、新君初立,临安城内大大小小的案子层出不穷,其中牵扯到士族权贵的不少,廷尉内自然十分忙碌。
  教习的时辰定在未时,荀温上午得去处理廷尉之事,如果还要回府用膳,来去不免匆忙。为他便宜,魏蛟干脆让他每日进宫同两个学生一起用午膳。
  这天他却是晚了许多,过了快两刻钟也不见人影。
  对着满桌的精美膳食等候许久,阿悦忍不住瞄了眼旁边的小表兄,“当真不先喝碗汤吗?”
  魏旭摇头,脸上满是肃然,“先生未至,学生怎可先食。”
  一副不苟言笑的小老头模样。
  对上阿悦圆圆的眼,他可疑地沉默了下,改口道:“阿悦饿了可以先吃些点心。”
  再盯。
  魏旭踟蹰,“如果……如果还是不行,就先用小碗饭,我不告诉荀先生。”
  说完这话,他自己那儿先传出了“咕——”的一声,响亮无比。
  两人齐齐沉默了下。
  阿悦其实不饿,她食量小,半个时辰前才吃了两块糕。知道小表兄脸皮薄,此时一点笑意都不敢表露。
  果不其然,魏旭耳根通红,一时手脚都不知怎么放了。
  阿悦觉得他这模样很可爱,见多了如文夫人魏昭那样聪慧透彻的人,魏旭这样心性单纯的小郎君就显得尤为珍稀。
  她干脆亲手给自己和魏旭各盛了一碗什锦豆腐羹,轻道:“表兄陪我一起好不好?我怕先生到后看到只我一人在用膳不高兴,进学时会责罚我。”
  魏旭不解,“我们二人一起先生岂不是更生气。”
  “法不责众嘛。”阿悦理直气壮。
  魏旭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纠正妹妹这个词的用法,默默拿起了碗。
  直到他们饱腹,荀温也没能赶来和两人一起用午膳。
  半个时辰后,两人才听侍官说他在廷尉被打了,伤势不轻。打人的是姚徐等几家的郎君,据说不满荀温对几件案子的处置,知道他在临安无族无势,能依靠的只有魏蛟喜爱,所以肆无忌惮地来了这一遭。
  “简直荒唐!目无法纪!”魏旭敬重这位先生学识渊博,闻言怒气冲冲,语句很是老气横秋。
  魏蛟比小孙子更气,荀温是他亲自任命的廷尉史,这几家对荀温不满是甚么意思?不就是在间接打他的脸么!
  他怒得眉头倒竖,当场破口大骂,先道“没用的东西,竟能这样被暗算!”,又骂“一群不死老贼,惹急了老夫现在就提刀全砍了,费那什么劲劝忠”。
  气一上头,他是什么听过的俚语都冒出来了。
  侍官听得满头大汗,“陛下,言、言辞……君子当遵礼。”
  身为一国之君,怎么能说这样的粗鄙之语啊。侍官倒不想上去触霉头,可他有督察天子言行之责,不得不出这个声。
  魏蛟虎目一瞪,汹汹怒视他,“直什么屁!乃公居马上得之,不遵礼又如何?!”
  听到这句话时阿悦着实有些不明白,问了魏昭才了解大概意思,换作现代普通话就是:你爸爸我是马上打的天下,守不守礼谁管得着?
  她悄悄用敬仰的目光望去,不愧是外祖父,拳头就是硬。
  魏蛟骂过气过后,亲自去了一趟荀温住处探望。
  这一看,终于发现了荀温可怜。这位臣子孤身一人住在瓦房中,家中连个侍婢都没有,伤重在榻,要喝水都只能自己起来烧。
  人毕竟是为自己办事受的伤,总不好薄待。思及那几家的猖狂无状,魏蛟决定把人接进宫养伤。
  廷尉少了主事之人,魏蛟思来想去,干脆派了长子魏珏去暂时接管。
  魏珏身份不同,如无意外就是板上钉钉的储君,无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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