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户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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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户农家-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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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氏点点头,眼睛仍是看着前方的唐大海。“嗯,咱村子里都是差不离的,这祭灶词,哪儿能自个儿瞎编呢。”

    唐大海跪在灶王爷像前,让孩子抱鸡跪于唐大海之后。据说,鸡是灶王爷升天时骑的马,故把鸡称为“马”。文佑紧紧地抱着公鸡,这还是他第一次抱着公鸡祭灶。

    唐大海拿着酒壶倒酒浇鸡头,嘴里念念有词。若鸡扑楞有声,说明灶爷已经领情。若鸡头纹丝不动。还需再浇。

    “这第一次浇鸡头,鸡就扑楞地叫了,灶王爷会上天帮咱家好好说好话的。”方氏兴致颇高,看着鸡扑愣愣的,也替小闺女家高兴。

    供桌上的酒杯,倒了第三次酒,祭灶便是结束了。

    唐大海用糖涂完灶王爷的嘴后,便将神像揭下,在院子里堆上芝麻秸和松树枝,再将供了一年的灶王爷像请出。连同纸马和草料。点火焚烧。

    一家子围着火叩头。边烧边祷告:今年又到二十三,敬送灶君上西天。有壮马,有草料,一路顺风平安到。供的糖瓜甜又甜。请对玉皇进好言。

    邱晓晨也跪着地上,嘴里念念有词,祈求灶王爷让爷爷早些好,也让文佑他们一家子好人有好报,收留了他们祖孙俩,都是文佑他一家子的好,让灶王爷千万记得要上报给玉皇大帝。

    等一切都结束,吕氏开始为灶王爷和灶王奶奶的“房间”扫尘,她边扫边说:“龙王爷你下雨时就慢慢下。保佑我家平平安安,来年有个好收成。”

    春兰帮忙打着下手,说起春兰,不知咋的,对晓晨一直态度很平淡。倒也不是说不上不好,只是不热络。

    “小妹,我有特意跟求了,倒了一次酒,我有好好跟灶王爷说,倒了满满的酒,灶王爷应该听到了,放心吧。我带你的那份儿都求了,大哥他们都没落下。”文佑靠近夏竹,小声地汇报着。

    “那我就放心了呢,嘿嘿,看来长命百岁都可以了呢……”

    文佑看着笑嘻嘻的夏竹,想着夏竹说的长命百岁……他偷偷听到了吕氏和方氏在说的,夏竹可能会养不住,文佑看着此刻的夏竹,有些心疼。刚刚他跪在地上,他心里默默地说着,什么错事都是他错的,求灶王爷不要罚小妹,小妹那么小,啥事儿都不懂,要减寿也减他的。

    他抱着的公鸡,叫了,灶王爷应该听到了他的话了吧,他的小妹可以养住了吧?

    方氏拿着祭灶时的糖果,分给几个孩子。“喏,你们分了吃吧,吃了灶王爷的供品,来年身体康健,平平安安……”方氏说着好话儿,一溜的。

    文佑接过盆子,抓了把给晓晨,“喏,晓晨,你拿去给你爷爷吃点吧,让你爷爷早点好起来。”

    “嗯,我现在就拿去给爷爷吃……”说着,打了声招呼,便奔向屋子里。

    老邱头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听着动静,将头转向门口。“晓晨啊,你来了啊,口里捧着什么啊?”

    老邱头自从醒来,便发现他的孙子变了,已经有好久了,晓晨都尽量不碰着他了。现在晓晨跟他睡在一起,亲昵地说着话儿。有多久了,他以为他到死,也看不到那么一天了。

    他知道村子里的人总是在背后说着晓晨,后来,渐渐地,当着晓晨的面儿,那些人也毫不避讳,根本不管晓晨还只是个孩子,一个七岁的孩子,懵懂中,晓晨渐渐地明白自个儿是个不吉祥的,也不愿意出去了,整天地关在自家的小屋子,话儿也不说了。也开始渐渐地疏远了他,特别是他开始病了,晓晨彷徨,有时候他听到晓晨,梦里总是喊着,爷爷我害了你,我又害了你……

    “爷爷,你尝尝,今儿个祭灶的祭灶果,吃了你就马上就好了……”晓晨将糖塞进老邱头的嘴里。

    老邱头嘬着糖,有些口齿不清地说着。“唔……还真是甜呐,晓晨也尝尝看……”

    邱晓晨允吸着糖,对着老邱头唠叨不休。“爷爷,我也求灶王爷让你快点好起来。我也求灶王爷保佑文佑他们一家子都好好的……”

    “嗯,咱家的晓晨也懂事了,你姨他们一家子都是好人,收留了咱,你可得帮着好好地做点事儿,可得抢着做呢……”

    老邱头正教导着晓晨,勤快些,多做活儿,正巧春兰进来了。“邱爷爷,我家又没有多少的活儿,哪儿用得着晓晨做呢,你瞧文佑他们,一天到晚也闲得发慌。”

    “不是这么个理儿,你们家好心收留我们,我们爷孙俩,不做点什么,也住不下去啊……连这药都要麻烦你煎了。”老邱头感慨着。

    “邱爷爷,你说的是什么话呢,这都多大的事儿……”春兰将药碗递给晓晨,让他赶紧给爷爷喝了。

    “晓晨啊,咱要惜福啊……”老邱头感慨道。

    晓晨点点头,伺候着他爷爷喝了药。以后这也是他的家了……他会好好珍惜,没有人瞧不起他,没有人向他扔石头。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一个个笑脸,这原来可以不是梦……

 第六十七章 扫尘扫自身

    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

    小河村的大多数人家,都已经祭灶了,到了二十四这天,家家户户开始扫尘。意为“除陈布新”,其用意是要把一切“穷运”、“晦气”统统扫出门。

    唐大海用稻草和一根竹棍子扎成一个长扫把,大大小小的扎了好几个。每个人都要掸尘,多多少少都得做点儿。

    夏竹也有个长扫把,小巧的,只是刚刚比她的个子高了点儿。夏竹挥舞着长扫把,在泥墙上东扫扫西掸掸。

    “咳,咳,咳……夏竹,你这是又在做什么……你把扫把往墙上刷干嘛的,咳,咳,咳……都是灰……”吕氏捂着嘴,开口训斥着夏竹,忍不住咳嗽起来,赶紧跑出屋子。

    泥墙,年份久了,夏竹没使多大的劲儿,墙上的土灰就扑扑地往下掉。

    吕氏拿了块布头,给夏竹的头包起来。招呼着文佑过来。

    “娘,我是个男的,哪能像娘们一样的包起来呢!你给小妹包着就好了,我才不包呢,是吧?晓晨……”文佑捣了捣邱晓晨,最近,他俩好得跟个兄弟似的,同进同出。连不想包布头,文佑都不忘拉着晓晨一道……

    吕氏叫了声,“孩子爹……”唐大海就像没听见似的,在屋子里掸着尘,找着蜘蛛网。

    “真像个娘们吗?”吕氏拿着手里的几块布头,随声嘟囔了句。

    “娘,你是娘们,你还看不出来,我包了不像娘们吗?”说得真是拗口,夏竹又开始挥动着长扫把。

    夏竹只是来打酱油的,走到哪儿都挥着长扫把,可是只比她个子高点儿,想掸到什么地方也是有点儿难度的。

    方氏坐在院子外,前面放着两口锅,锅底朝上。方氏拿着把锅铲。吱吱地刨着锅底的灰。看得夏竹直稀罕。

    “姥姥,让我试试?让我试试吧……”将手里的长扫把倚着篱笆,直勾勾地看着方氏。

    方氏将手里的铲子递给夏竹,“喏,小心点儿,可别把锅底给戳了个洞了……那你娘可要你赔了,嘿嘿,那你的藏的那点儿银子可是要被你娘给刮光了……”

    “就我那劲儿,还能把锅底给戳了洞,娘才不会信呢。反正戳破了。我就说姥姥你弄的。不关我的事儿……”夏竹拿着铲子刨着灰。不知道积了多久的灰了,黑漆漆的,没一会儿地上一圈的黑灰。

    “姥姥,你闺女可真懒。都积了这么厚的灰了,也不知道多久没刮了。”夏竹与方氏说话,一向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个遮拦。

    方氏一把夺过铲子,笑着说道:“不务正业的小家伙儿,我这当娘的给我闺女收拾烂摊子呢……”

    春兰跟着吕氏拆被褥,将棉被拿到院子里晒着。邱爷爷也从床上起来了,其实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些咳嗽。吕氏他们硬让他躺了那么多天,今儿个扫尘,他也起来动动,吕氏见劝不住,也就随他了。

    邱爷爷让吕氏给他指派点事儿做。吕氏让他自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让他走走,图个意儿,去旧迎新,除除病痛。

    老邱头扛了把锄头,悠哉悠哉地去疏疏沟子去了。

    “大妹子,这满院子的鹅卵石倒是真的不错呐……只是容易有积水呢。”老邱头在院子里挥着锄头,将沟里堵住的土石捣出来,放在簸箕里,然后拿到院子外,随便找个地儿倒了。来回个两三趟,沟子也清理干净了。

    方氏刨完锅灰,便去灶间清理那个木的碗柜了。拿着布,里里外外地擦个遍,锅碗瓢盆也洗个彻底。

    春兰捧着木盆子去河边洗被褥去了,夏竹见了硬是要跟上。吕氏没空管她,威胁了几句,仍是不听,便也由着她跟去了,只是,记得小心些。

    还没到河边,远远地便能听见一阵阵的说笑声。

    “春兰,来这边,这儿有个空的地儿……”李大娘家的二媳妇看着春兰走过来,正找个位儿,赶紧往边上挪挪,让了个空位儿出来。

    春兰应了声儿,往上方走去,瞧着还是河的上段,不由地笑眯了眼儿。到底还是个孩子。

    春兰倒了谢,放下木盆,招呼着夏竹乖乖地呆在一边,这河水还是很冻人的,幸亏日头很足,风倒是也不大,只是在河边,风还是呼呼的。

    春兰熟练地拿起一件被单,往河水里甩了甩,浸湿,放在圆石上,抹了点草木灰,抓着被单的一角,举着棒槌敲打着,翻个面又敲着,敲出些污水,像撒网一样抛到水里,河水瞬时间就把被单冲开展平了,春兰甩了甩被单,让水冲走些污渍,放回石头上,继续敲打着。

    “嗨,夏竹啊,听说,你家来了两客人呢,还是你爹背回来的?”边上的一婶子,终于忍不住,看着春兰熟练地动作,问着一旁坐着的夏竹,打探着。

    春兰举着棒槌的手停了停,看了眼儿夏竹。还是继续敲打着,好像根本没听见有人正打探着消息。

    “喔,那是我姥姥的弟弟,我娘小时候,邱爷爷救了我娘一命,听娘说是祖孙俩来镇上求医的,我爹遇上了,就背回家了。天寒地冻的,哪忍心一老一小在外头露宿,更何况还救了我娘一命,没我娘,哪有我家呢……”

    夏竹正闲着发慌,有人问话儿,就像竹筒子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地讲了一堆,却把这倒豆子的速度,把握地恰当好处,惹得众人纷纷议论唐大海一家子是个知道感恩的。赞扬声一片。

    春兰白了眼夏竹,看来邱爷爷他们的身份算是坐实了。经过这一传播,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应当知晓了。

    一片夸赞声中,突然冒出个冷哼声,尤为显耳。“自个儿的爹娘放着不管,一个一个地往家里捞些外人,平白养些白眼狼……”

    唐有根的大儿媳妇田氏泡着冰冷的河水,正不爽间,听到有人正问着夏竹,本想着看夏竹的笑话,没成想,倒听到一片夸赞声。不爽更甚。

    原本这些活儿哪轮得到她来做,老二媳妇吕氏天没亮就会被打发来河里洗被单了。很多次,她都以为吕氏要冻死累死在河边,只是每次都拖着僵硬的双脚,发白的脸色回来了。真不明白,吕氏那么多年,到底是什么让她坚持下来的。

    “就是嘛,听说唐大海家现在是过得越来越好了,不过是靠着个岳家,没啥稀罕的。可是怎么说老唐家才是他的家啊,合着些外人,欺负自己人,设了个局让自家人转,真真是太阴险了……枉他家瞧着还是老实巴交的。”田氏边上一个跟她要好的村妇,帮着田氏说着。

    万籁寂静。

    春兰皱着眉头看着田氏,算是明白了,这女人是想找麻烦。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大伯娘啊……”春兰拖着尾音,“怎么的,被嬷嬷赶出来洗被单呢,小心你那娇滴滴的手,看来你还真是不受待见呢……听说你经常被嬷嬷打骂?我听着还真是可怜呢,啧啧啧,你这样还有啥意思呢……我看还不如……”

    田氏咬着唇,今儿个被个春兰给顶了,她还说不出话来,她近来的日子过得确实不如意,见天地被江氏找茬,找着借口地骂着。恨得咬牙切齿,老不死的,害她丢人。

    田氏狠狠地敲了敲被单,胡乱地洗了洗,敲干,放进木盆里,扭着腰走了。

    要说,田氏的风姿还是不错的,只是最近脸色有些不好,有些惨白,看来是被折腾惨了。看来,老三的媳妇是个有能耐的。

    “春兰,你一个大姑娘,哪能这样顶你大伯娘呢,就算她再不对,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可不能这般说,别人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李大娘的二媳妇,犹豫了下,语重心长。

    “嘿嘿,二婶子,我下次不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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