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奸雄的日子》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嫁给奸雄的日子- 第1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攸桐心情颇为复杂。
      垂暮之年的老人,有老而睿智的,也有老而昏聩的,哪怕英明神武、杀伐决断的帝王,也有人晚节不保。老夫人深居内宅,到了七十高龄,又时常身体抱恙,能有几分沉稳?平日里虽不满,却能相安无事,被有心人一激,便易怒偏颇,情绪激动。
      苏若兰这般胆大,也未必不是瞅准了这点,借着老夫人的不满生事,妄想借刀杀人。
      闹到这地步,老夫人若下不来台,昏倒在地装个病,便能轻易倒打一耙。
      但连番生事的苏若兰,岂能轻易放过?
      从南楼初见至今,小仇小怨已然积攒太久,她先前特意去两书阁,便是为防着今日之事。如今真相已明,苏若兰跪伏在地,眼巴巴瞧着老夫人,难道还指望博来一条生路?
      攸桐慢条斯理地挽着衣袖,往前半步。
      “无话可说了?”她开口,站得居高临下,“先前在南楼时,你便搬弄是非,受了责罚也不知道悔改,如今又跑到老夫人跟前混淆视听!为你这狭隘偏见,折腾得鸡犬不宁,老夫人更是气得——”
      她故意顿了下。
      那边老夫人暗觉难堪,又担心攸桐会跟刚才似的穷追不舍,闹得她也没脸,正考虑如何收拾残局,听见这话,下意识抬头瞧过来。
      便见攸桐话锋一转,道:“你对我有偏见,只管寻我就是。老夫人于你恩重如山,却这般谗言欺瞒,竟半点不念主仆之情!”话到末尾,已然带了厉色。
      苏若兰想辩白,抬起头便对上攸桐的目光,是从未见过的锋锐。
      攸桐也不待她废话,转身朝老夫人道:“方才孙媳无端蒙冤,心里着急,若有言语不当之处,还请您担待。您叮嘱的哪些话,往后也会记在心上,时刻留意。”
      说罢,浅浅行个礼。
      老夫人万万没料到攸桐居然会主动递来台阶,登时愣住了。
      旁边傅煜也觉意外,愕然盯向她。
      还是沈氏反应快,忙帮着打圆场:“这苏若兰真是!因你是寿安堂出来的,才信重几分,谁知死性不改,竟欺瞒到了老夫人头上!瞧这事闹得,险些错怪了人。老夫人身子骨本就不好,被你气成这样,若有个岔子,谁担待得起!佛珠——快去请郎中来瞧瞧。”
      竟是顺着攸桐的暗示,将罪名尽数推到了苏若兰头上。
      老夫人愣怔片刻,意外地打量了攸桐两眼,才就坡下驴道:“把她带到柴房关着,等得空时重重惩治。”
      傅煜便在此时忽然出声,“不必等。卖去银州。”
      话虽简短,却冷沉决断,令苏若兰赫然变色。
      银州偏远荒凉,据说是男人都熬不下去的地界。
      她虽是个丫鬟,幼时卖到傅家后,因生得玉雪可爱,收到寿安堂伺候,也是跟着锦衣玉食的,哪吃过那种苦?大惊之下,也顾不得敬畏了,当即叩首,“将军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往后做粗活杂役都成,求将军……”
      “带出去。”低沉的声音,蕴满怒气。
      苏若兰惊而抬头,就见傅煜脸色沉黑,目光如同刀刃,剐得人透骨生寒。
      而他的身旁,攸桐盈盈而立,已不是南楼里看似软弱可欺的姿态。
      外间立时有仆妇应命进来,仓促将手帕揉成一团,塞在她嘴里。
      苏若兰挣扎苦求,“呜呜”的声音破碎沉闷,惊恐绝望之间,眼中立时滚出泪来。
      老夫人只瞥了一眼,便挪开目光,摆了摆手,“都回吧。我累了,想歇着。”
      ……
      从寿安堂走出来,外头风吹得清寒,扫尽满身燥热和憋闷。
      攸桐闷了半日,竟有点贪恋这凛冬的寒风,深吸几口气,察觉前面的人顿住脚步,便诧然抬头。
      傅昭早已溜之大吉,剩下傅煜站在她面前,双眼深邃冷沉。
      她眨了眨眼睛,揣度傅煜是否在为此事暗怒,却见他忽然伸手,毫无征兆地落在她发间。而后发丝微动,他将那枚稍稍歪斜的金凤衔珠双股钗扶正,收回手时,指腹有意无意地扫过她鬓角耳廓。
      凛冬天气里,他身上铁甲微寒,神情难得的露出温和。
      “方才多谢你。”他眼眸深邃,神情晦暗难测,声音却颇柔和,“攸桐。”
      成婚以来,他头一回流露温柔姿态,叫她的名字。
      声音沉稳如古琴弦动,淳和而有金石之韵。
      攸桐呆住,不明所以地茫然看着他,便听傅煜解释道:“祖母年事渐高,行事偶尔偏执。她早年独自守在府里,为儿孙提心吊胆,过得不容易,有些事难免偏颇,思虑过重。方才,多谢你的善意。”
      ——适时保全老夫人的颜面,也免了他为难。
      攸桐会意,便笑了笑,“都说人上了年纪会有些孩子气,何况她是长辈。”
      傅煜颔首,仍将手负在背后,“先回南楼,今晚我过去。”
      这就是有话要说的意思了。
      攸桐今日心绪起伏,无端受责,只觉两处所求所想皆不同,着实难以相融。这般捆成一家人,傅家看不上她的名声,她不喜欢规矩束缚,对谁都累,也有话想同他说,遂道:“那我准备些吃食。”
      “好。”
      夫妻俩约定了,便分道扬镳。
      攸桐带着春草回院,傅煜则去斜阳斋,趁着傅德清吃饭的功夫,将今日的事简略说了。
      “祖母对魏氏有偏见,魏氏不肯像伯母那样修好,两处离心,也非长久之计。父亲军务繁忙,我也未必每回都有空去看,不如你我各自劝劝,免得琐事烦心。”
      他说完,举杯灌了一口茶,深深皱眉。
      傅德清笑了笑,随手帮他添了半杯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内宅之事,也是齐家必不可少的,当初你母亲嫁进来,我也没少费心思。魏氏总归是你的妻子,她的事只能找你平息。寿安堂那边,其实你也能劝。”
      “父亲也知道祖母那脾气。”
      知子莫若母,傅德清笑了,“你祖父过世后,寿安堂就冷清了,晖儿那件事后她心里难受,脾气也急,听不进劝。行,回头我去一趟。只是魏氏那边……你去?”
      他在沙场上老练沉稳,儿女跟前却慈和,双眼一眯,笑意中带几分探究。
      傅煜垂眸,拿淡漠遮住神情里的不自然,道:“魏氏还算讲道理。”
      说话时,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几分。
      傅德清满意颔首,“那就好。”
      若他记得没错,初娶魏氏时,傅煜直言要拿来当摆设,没打算当妻子。言语提及魏氏,也尽是轻慢,不肯多费只言片语。如今肯为此费心,想着让魏氏跟女眷好好相处,别叫老夫人再抱着偏见挑刺冷落,甚至在提及魏氏时露出笑意,这态度之折转,着实不小。
      傅德清也没点破,商议定了,各自用饭。

      第24章 逗她

      这世间的事, 总是瞬息万变。
      傅煜将攸桐躲了数日, 难得打算晚间去跟她深谈一番, 谁知到了后晌,却有急报传来,说边境近来履遭侵扰, 鞑靼数回发兵试探,蠢蠢欲动。
      鞑靼跟傅家的仇怨,已经结了几十年。
      早些年傅家崭露头角、打下这基业, 便是靠着跟鞑靼的数回恶战, 夺回了几座被鞑靼占走的城池。这些年下来, 朝廷渐而空虚衰微,傅家麾下的兵马日益强盛,鞑靼也没闲着, 盯着南边的肥肉,养精蓄锐之余, 不时便会发兵试探。
      六年之前, 鞑靼养得军力强盛,听闻南边朝廷内乱,在秋后马肥时举大军南下, 欲图占几座城池。
      傅家出兵拒敌,傅德清带着侄儿和儿子们悉数上阵。
      那场仗打得惨烈, 傅家损了两个儿郎, 傅德清震怒之下, 亲手射杀鞑靼带兵的两名主将, 杀敌数万,夺得军资马匹无数。那之后鞑靼元气大伤,傅煜亦在那时崭露头角,建了不少功劳。
      之后鞑靼休养生息,傅煜苦练骑兵,在东丹屡次犯境时迎头痛击,由少年郎,章程如今铁腕冷厉、令敌军闻风丧胆的焊厉将军。麾下的那支铁骑更是战无不胜,军纪严明,作战也铁胆勇猛,弓马过处,攻无不克。
      如今东丹吃了许多败仗,安分了些,倒是鞑靼安定久了手痒,起意骚扰。
      傅煜听得急报,当即去寻傅德清兄弟俩商议。
      若是往常,这般小股骚扰,傅德清调个得力的侄子出去,定能击退,无需大动干戈。
      但如今南边乱贼闹得猖獗,朝廷府库空虚,眼看就要天下不稳。傅家若不想在插手南边时有边境外患之忧,便须下一剂猛药,令试探虚实的鞑靼胆寒畏惧,再不敢生事方可。这样的能耐,放目整个永宁帐下,傅煜麾下这支铁骑最为合适。
      叔侄几个商议罢,议定由傅煜出手震慑。
      当晚,傅德清兄弟俩安排粮草等事,傅煜直奔齐州城外的骑兵营帐,点了两千精锐骑兵随行,准备妥当后,由魏天泽和杜鹤等人跟着,启程往北而去。
      鞑靼近些年还算安稳,粮草充足,这回侵扰试探,将万余兵马分成六拨,每拨千余人,合四路南下。窥探潜伏,伺机出击,有机会便侵扰,打不过就跑得远远的,重整兵马后再回击试探,令人不胜其扰。
      傅煜摸清底细后,也不等对方出手,径直率兵出击。
      他挑的随行之人皆兵英勇果敢,骑射功夫和应变胆气无不出类拔萃,虎豹般勇猛。
      千余铁骑滚滚而出,健马铁甲疾风般奔袭过去,似黑云压城,不等鞑靼中路兵马反应过来,便迅猛出手。鞑靼既是骚扰试探,这回虽派了不少兵马,却非精锐,加之先前傅家军只守不攻,防备便颇为松懈,待马蹄猝不及防地如雷滚来,登时慌乱逃散。
      傅煜的铁骑左右冲杀,将溃散逃跑的敌军困住,或杀或俘,而后稍作整顿,直奔下一路。
      这场仗打得又快又狠,对方中路全军覆没,别处尚未得到消息,便迎来傅煜的突袭。
      傅煜依然如上回一般,出手狠而凶猛,毫不留情。
      二十余日间,这支铁骑横扫边境,浴血冲杀之下,将侵袭来犯的万余敌军挨个击破。而后,傅煜再调三千兵马,毫无征兆地往北突袭,攻破对方两座防守疏忽的军事驻地,却不碰百姓一星半点,事成之后便扬长而去。
      短短一月间,迅猛攻势如风卷残云,令人胆寒。
      消息递回鞑靼王庭,他派出的万余兵马无一生还,还险些失了两处要塞。
      愤怒之余,也觉惊恐,看出傅家兵将作战之勇猛更甚从前,当即歇了试探虚实、挥兵南侵的心思。旁边的东丹听闻傅煜作战如此强劲,笑看之余,也勾起先前吃败仗的教训,暗暗心惊,打消了趁冬末春初活动筋骨的念头,只管养精蓄锐。
      傅煜留在边地,等斥候禀报说东丹眼线已尽数逃走,才整顿残兵,启程回齐州。
      ……
      齐州城里,傅煜痛击犯境敌军的消息早已传开。
      腊月里年节临近,城中百姓听得这消息,自是觉得振奋,街巷之间喜气洋洋。若不是傅煜没张扬骑兵回城的日子,自领着随从日夜兼程、无声无息地赶回来,怕是满城百姓都要跑到城外夹道欢迎。
      饶是如此,从腊月初连收捷报起,齐州城的高门贵户、大小官员女眷,或是登门拜访,或是遣仆妇送个贺礼,对战事得胜的傅煜满口赞赏。
      寿安堂里常有宾客到来,老夫人自觉门楣辉彩,甚是高兴。
      这阵子,攸桐按老夫人的吩咐隔日去问安时,那位偶尔也肯和颜悦色地说几句话,仿佛对苏若兰的事已无芥蒂般。
      攸桐不知道傅德清的功劳,只当老夫人是爱屋及乌。
      偶尔沈氏实在忙不过来,老夫人也会发话,叫攸桐帮着分担些,攸桐尽力而为。
      整个腊月忙忙碌碌,仿佛只是一转眼就到了小年,攸桐困在府里,除了看看府里栽植的几株红梅外,竟连出府的机会都没有。原先想的出城赏玩、踏雪寻梅等事,更是成了泡影,只能在望云楼眺望畅想而已。
      这日天气阴沉,浓云扯絮般堆着,甚是清寒。
      巳时踩过,便飘起雪来,起初还只是雪砧子随风轻飘,落在脸上只剩半丝潮润的凉意,渐渐的雪势变大,走在廊下一小会儿,斜吹进来的雪片便能往肩上积一层白。远山近树悉数笼在朦胧的雪雾中,屋檐甬道,转眼便是白茫茫的一片。
      攸桐听见院里小丫鬟们笑闹,裹了件大氅出来,就见纷纷扬扬,雪如鹅毛。
      南楼里丫鬟仆妇不算少,先前因傅煜规矩严苛、铁面冷厉,甚少敢偷懒玩笑。如今傅煜甚少踏足,又有攸桐得空时便张罗着做些美食、邀傅澜音姐弟过来尝鲜,氛围渐渐活络起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