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也没有矫情的说不要，毕竟杨律要在此地经商，少不了还要借沈泽的名头行事。这银子就当是公中出的，到时候红利再归到公中去，也算是给沈家上下一个交代。因此她笑着回道：“我也不和表哥推脱了，只是这红利就不必按表哥说的了。按惯例，都是五五分成的，我就拿五成就好。毕竟我不过就出了点本钱，这进货销货还有一路的奔波劳苦，都不能替表哥分忧。拿这么些已经有些不厚道了。”
杨律忙回道：“表妹这话说的，别人家这种事情都是一分不出白拿分红的，表妹这样要是再说不厚道，那这世间就没有厚道人了。”
两人都是痛快人，不耐烦那些虚伪客套的说辞，因此三言两语的就把事情定了下来。
待晚上沈泽回来后，悠然把事情和他说了。沈泽点头道：“表哥想的也对，年关底下确实是卖货的最佳时机，对商人来说这是一年中最挣钱的时候。要是白白错过这个机会的确有些可惜。这样吧，我一会亲自写张帖子，明日你让表哥带着去找一下海务司的张大人。这次是他带船去京城。”
第二日，杨律带着沈泽的帖子先去拜见了张大人。张大人与沈泽是旧相识，早在多年前沈泽来榕城时就已经相识。只是那个时候，张大人还只是榕城的一个微末小官，不怎么起眼。如今他的官职虽然不大，但是手中却是颇有实权。他能得到这个炙手可热的位子说起来后头还有沈家的操作。只是两人明面上并没有太多接触，因此旁人都没想到就是了。
这会见杨律带着沈泽的亲笔帖子来了，张大人表现的很是热情，上来就称兄道弟起来。对于杨律的请求是忙不迭的应下了，还热情的给他安排了一个景致颇好的套间。听说杨律还要帮沈家带东西去京城送礼，就连杨律递过去的银票都没有收。这太过热情了，让杨律有些摸不着头脑，对方也直白，直接道：“听说老弟到时候要去韩尚书府上送礼，我也没旁的请求，到时候老弟若能帮我捎上一份年礼，我可就感激不尽了。”
这样的事情杨律自然不敢做主，只笑着回道：“旁的事情好说，只是这事恕老弟我做不了主，总要回去请示一下。”
张大人也不在意，笑道：“这是应该的，老弟回去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官船定在三日后启程，因此杨律顾不得寒暄太多。回去将此事告诉悠然后，便火速的到港口去挑选货物去了。好在，他这些日子已经和人谈的差不离了，很多东西直接交银子提货就行。
悠然这边也抓紧时间置办东西，预备让杨律带走，关于铺子的事情只得打算过完年再说。好在闽地特产众多，什么茶叶、漆器、贝雕、木雕、海产干货等等种类繁多，悠然让人将各样特产挑好的买了许多。加上这些日子家里收了不少外头送来的新奇的西洋玩意儿，添在年礼中，也算相宜。
要送礼的人家众多，国公府和悠然娘家是不必说的，还有韩家、郡王府、周王府和方家等等，都不能落下。还有给宫里皇后娘娘的节礼，放在国公府的东西里头，托韩氏帮忙转交。额外还有沈家老宅那边，总要有所表示才好。好在下人们得力，不过两天时间已经置办的妥妥当当的，悠然去瞧了一回，也没挑出什么毛病来。
这天，许氏正在屋子里帮杨律打点行囊，突听小丫鬟报说：“太太，林娘子过来了。”
第四百七十章 一万两
听到小丫鬟的回报，许氏连忙迎到门口，笑道：“妹妹怎么有空过来了？”
许氏这样问倒不是因为两人关系不好，而是玉莲因着自己的身份行事一向严谨，从来不随意到外院来走动。在船上的时候两人时常凑在一起说话做活的，到了榕城后，却多是许氏去找玉莲，因此才有这样一问。
玉莲回道：“这不是有事相求来了？听说杨二哥要回京城一趟，我这里有些东西想托杨大哥捎点东西给我娘家人。”
一听是这事，许氏一口应承下来了：“这个好说，你只管把东西封号贴上签子，横竖我们当家的也要回乡下过年，正好经过你们村子，到时候帮你带过去就是了。”
玉莲忙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先谢过二哥二嫂了。”然后恭维道：“上次二嫂还为芳姐儿的嫁妆犯愁呢，商贸利润大，杨二哥好生跑上几趟，嫂子你连娶媳妇带嫁闺女的银子就都有了。”
许氏轻轻叹口气：“唉，但愿如此吧。”
见她神情有些不大对，玉莲便问：“二嫂这脸色怎么不大对，昨儿还好好的呢，可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不成？”
许氏把小丫鬟们都支使出去，回道：“这话我也就能和妹妹唠叨几句了，我们当家的这几日不是在进货吗？原本啊，他的货物都买的差不多了。偏今儿一早又在外头看好了一批布料，有哆罗呢、羽纱、羽缎和各色西洋布。我们当家的想着少要一点货，但是那个外商偏偏不肯拆开来，只肯打包一起卖，一共要两万两银子呢。偏偏表妹给的银子前两天已经进了别的货，我们好歹挪凑了一万两银子，还差着一半呢。我说不要了吧，他还说这批货是难得一见的佳品，外商是头一次来大康，还没有别的旧主顾，要的价格也格外实惠，他怕错过这次以后就没有这样机会了。”
闻言，玉莲笑道：“杨二哥做事一向有章法，他一意想盘下这批货来，也是为着以后着想。这差的也不算多，好生凑凑总能凑齐的。”
许氏道：“对咱们这样的人家来说，那也是巨款了，我们家家底还没有在这个数呢。我说再去找表妹借一点，偏当家的不肯，不许我再去给表妹家添麻烦。这不他正缠着那外商呢，，看对方能不能再便宜一些。我正要把自己的几套头面和相公以前收集的一些古籍古砚收拾出来先拿去典当些银子好给他应急。”
玉莲皱眉道：“不管活当死当，典当行少有不坑人的，若是活当也当不了多少银子，死当的话，这些东西以后怕是难以赎回了。”
许氏长叹一声：“唉，这有什么法子？难得我们当家的一心一意的想做点事情，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得帮他支应一番。”
话音未落，就见玉莲握住她的手：“嫂子何必说的这般凄苦，不过是一万两银子而已，哪就能到砸锅卖铁的地步？嫂子既然不愿给堂妹添麻烦我是理解的。正好，我这些年也攒了些私房，一万两我还是能拿的出来的。反正我一时半会的也用不着，还是先给二哥应急吧，我这就回去取去。”
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许氏反拉住手掌：“客套的话我就不说了，多谢妹妹信任我们一家。”
玉莲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咱们认识这么些年了，彼此都知根知底的，有什么不信任的。好了，时间紧迫，我先去拿银票过来，你早些给二哥送去。”
却说那边的杨律花了大笔银子买通了中人，加上总兵府的名头才暂时稳住了外商。但是这个外商第一次来大康，也是极其小心，见杨律说了半天就是不肯拿现银，心里也有些起疑。杨律面上虽然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也是暗暗嘀咕：也不知道家里的婆娘能不能凑够一万两银子。一会盼着许氏能凑齐银子，毕竟这批货物着实难得。一会又盼着她舍不得那些头面古玩，毕竟这些都是历年来自家珍藏多年的心血，里面有悠然送的各色节礼和杨律自己从铺子里截下来的极品货色，原本是盘算着传家用的。
等到了晌午时分，外商还见不到银子，心里便有些不耐烦了，转头就“叽里咕噜”的和中人发了一通牢骚。中人陪笑着听完，刚要跟杨律开口，就见一个杨律的长随从外边进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然后递上了一个荷包。
杨律打开荷包见是两万两银子的银票，心里说不上是欢喜还是失落，这会他还不知道银子是玉莲借的，只以为许氏把自家值钱的东西都给典当了呢。
和外商交割好之后，杨律便急急的回了自家，原以为自家的屋子里该是家徒四壁的样子。没想到进到屋里后发现自家仅有的几样珍贵摆件还在，就连许氏头上也还戴着嵌宝首饰。杨律诧异的问：“你没去典当东西啊？”
许氏连忙笑道：“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呢，原本我都收拾的差不多，预备出门了。恰好林家妹子有事过来找我，见我脸色不大好就问了起来，我寻思着她也不是外人便将事情和她说了。没想到林妹妹平日里不怎么显山露水的，听咱们家差了一万两银子，二话不说就拿了银票出来给咱们家应急。让我真不知该如何感激才是。”
杨律略一沉吟，然后说道：“我这会盘下的这批货着实不错，让人拿回来一些。一会你挑一些好的，去给表妹和林家妹子送过去，也算是咱家的一点子心意。还有林家妹子那里，你就说她的恩情咱们记下了，这银子就和表妹的一般，当做是她入得股，将来也给她分红。”
许氏一听，忍不住有些心疼银子：“这，会不会给的太多了啊？”
杨律没好气的瞥她一眼：“要不是人家帮忙，这批货咱们能这样顺利盘下来。我盘算过了，就按京中往常的价格，这批货最少也能翻个四五倍，好处也不能让咱们家独享。再者，人家到底是表妹的正经堂妹，一个姓的，咱们若是太薄待她了，让表妹知道心里也不会高兴的。”
虽说许氏偶尔会有些小家子气，但还是很听人劝的，听了自家相公的话，忙笑道：“你说的也对，不看别的，单看她们孤儿寡母的，咱们就要多照顾着些，是我小气了。还是当家的做事敞亮！”说着伸出一个大拇指，把杨律给逗乐了。
悠然正在屋子里教导沈汐写礼单呢，就看到许氏带着小丫鬟风风火火的过来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定南伯府
除了许氏，后头还有几个婆子抱着好些布匹之类的跟着进来了。
见状，悠然不由诧异的问：“你这是做什么啊？”
许氏笑着答道：“这些天相公不是正在盘货吗？可巧让他遇到这一批洋布价格便宜不说，质量还十分上乘。”
说着，亲自把布匹外头的包裹布都掀开，露出里头的东西给悠然看：“你瞧瞧这些，我虽不是很懂，但是摸着细滑柔软，估摸着该是好东西。”
悠然挨个看了一圈，然后赞道：“果真都是好东西，尤其这几匹羽纱羽缎，竟跟进上的没什么差异了，真是难得。”说完，又有些不悦的道：“这样的好东西再怎么便宜进价也低不了太多，咱们又不是外人，何必来这些客套？表哥才刚刚开始行商之路，还没赚到银子呢，等以后他挣了大钱再给我，我才高兴呢。”
许氏垮着脸回道：“看你说的，虽说一开始艰难一些不假，但是也不能只进不出，连亲戚间正常的走动都不顾了。你前头送我们娘俩那么贵重的首饰我们都收了。这个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过是我们一点子心意，你要不收，可就是瞧不上我们了。”
悠然方笑道：“表嫂这张嘴真真是厉害的紧，好，我收下还不成吗？”许氏这才笑了起来。
从悠然这里离开之后，许氏又脚不沾地的去了玉莲院子。玉莲看着许氏带过来的好几匹布料，在自己屋里的桌上堆的小山一样高。不由失笑道：“嫂子这是做什么？”
许氏又把差不多的话说了一遍，生怕玉莲推辞，便道：“你先别忙着推辞，你仔细瞧瞧这些货色。表妹可是都说了，这些和进上的东西都差不离呢。你不是一早就预备给桃良攒嫁妆，这样的好东西你不赶紧收着，改日拿银子也没地买去。”
闻言，玉莲只好哭笑不得的收下了这么些布料。只挑出来两匹哆罗呢预备做冬衣，其余的都收了起来，果真是预备给桃良做嫁妆。倒是桃良，一向很舍得捯饬自己。见娘亲收了这么些好东西，便道：“料子不就是用来做衣裳的吗？娘你把它们都放起来，这里气候这样潮湿，你也不怕都霉坏了。”
玉莲没好气的看她一眼：“我特意花大价钱买了乌木箱子放这些料子，要是还能霉坏了，也只能算你倒霉，到时候你嫁妆里少了压箱底的好料子，我也没办法了。”
桃良顿时觉得无话反驳，只得怏怏的道：“好吧，娘你随意吧，您老高兴就好。”她不由扶额暗叹：自己娘亲不应该是属大龙的，应该属貔貅才对，只进不出……
见她神情萎靡，桃良也有些不舍，想到女儿还没做过年的新衣呢，便预备再舍一批料子出来。便问：“说吧，相中了哪块料子？”
一听这话，桃良马上露出了笑模样，嘻嘻哈哈的上前揽住玉莲的胳膊道：“就知道娘亲最疼我了，我瞧着里头有一匹紫色的锦缎颜色极为不俗，料子也细密厚实，用来做件褂子穿正合适。“
玉莲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