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福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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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福临门-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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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肤之痛,痛楚入心。
    只有经历过,才知道,一切都来得太过真实,齐福口中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是在往长姐的伤口上洒盐。
    魏皇后突觉腹痛难忍,瞬间就痛得倒在贵妃榻上,坐都坐不住了。
    “长姐!”齐福意识到自己的话许是刺激到了长姐,想补救已是不及,皇后头上已滚下斗大的汗珠,她一直摸着腹部,表情痛苦。
    孩子尚未足月……不好,可是动了胎气?
    “母后!”小皇子见母后痛苦的样子,也是心中焦急地冲了过来。
    深婉听见殿内有声音,进来一瞧,发现主子身体有恙,忙让人去请太医。
    魏皇后自知,此事定是隐瞒不下,与疼痛斗争之余,看到身边小皇子担心的小脸,不忘嘱咐他道:“轩儿,一会儿在父皇面前不要乱说话。”皇上还未下早朝,若是看到她此时情形,必会迁怒小妹。
    小皇子哭着点头应下:“儿臣知道。”
    看到长姐即使痛苦难忍,也要将保护她放在第一位。
    而她都做了什么?
    正在心中埋怨自己,似乎听到长姐的声音传来。魏皇后身体虚弱,犹如蚊音,齐福听不真切,只得将耳朵靠近长姐,就听她声音微弱:“你是铁了心……要与他走?”
    “不走了,”齐福瞬间泪如雨下,她哭着摇头,“长姐,我哪也不去了……你放心,嫣儿会一直守在长姐身边的……”
    没过多久,太医匆匆赶来。施针开药,一通忙乎,可皇后腹部的疼痛却始终难以缓解。最让齐福担忧的是,太医说,长姐此胎一直有胎相不稳的迹象,此前应是受了刺激,突发腹痛,莫不可再有大悲大喜之事引起情绪波动,再有一次,恐胎儿不保。
    齐福不禁后怕,长姐和孩子若是因为她而出事,她就是万死也难以赎罪。
    深婉传皇后口谕,让齐福 回紫烟阁闭门思过,无传诏,不得外出。
    午膳,齐福一口未动。
    直到午时,听说长姐疼痛减轻,艰难睡下,才算松了一口气。
    随后,莺语取午膳 回来,将另一让人焦虑的消息告诉了齐福:早朝之时,皇上又将六郎关入了天牢!
    不知六郎如何了,皇上又要如何处置六郎。
    齐福突然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正在一筹莫展之中,小皇子身边的太监提着食盒来了,说是主子让他来致歉的。
    是因为将她出卖,过意不去了吧?
    小孩子心思,以为拿吃食哄哄,她就能好了?
    齐福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经意间,视线落在了红木雕花食盒之上,眼神逐渐深邃起来:“这或许,也是个法子……”
    晌午一过,莺语便提着小姐准备好的食盒战战兢兢地向天牢走去。
    既然小皇子觉得亏欠了齐福,她又不能出这紫烟阁,就让小皇子作保,莺语代替她到天牢中看望六郎好了。没想到这招还是不成,就算亮出了小皇子的牌子,守天牢的兵丁依旧不让莺语进去。软磨硬泡,看在小皇子的份上,最后,人不可进,只同意将食盒带入。
    莺语走时,隐约觉得这天牢有些不对劲儿,似是看到了皇上的御前侍卫李九的身影。奇怪,他一向与皇上如镜身影形,那是寸步不离主子的。今日一早,为了抓小姐守了宫门,晌午刚过,他又来了天牢,难不成……
    莺语猜得没错,此时,当今圣上景誉正在天牢之中。
    昏暗的光线下,整个天牢安静得骇人。
    似乎那些待死之人进入天牢后,早已失去了生的心念,连话都不惜得多说半句。
    “苦熬六年,你为的就是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吗?”皇上立于牢房之内,背对着坐在角落中略显落魄的男子。
    “胜国没有我,不会亡国,天下没有我,不会大乱。”打算 回到大君之时,他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而阿福没有,她会伤心的,这一次我定不负她。”
    “萧赢,你可有想过,若是你在我大君国有何闪失,就算两国没有即刻交战,也将世代敌对下去,永不交好,这真的是你我作为一国之主,愿意看到的结果吗?”
    当年,先祖打下江山,遣胜国皇子入大君做质子时,景誉只是王府中的世子而已。胜国的国力也是在他登基后,一点一滴逐渐壮大起来。而那时,六郎因为齐福之事,早已下落不明。从此,胜国与大君两国的关系急转直下,一触即发,这也成了景誉的一块心病。
    角落中,隐在阴影之中的六郎却是淡然一笑,反问道:“不提江山,不提阿福,但说当下,你肯放我走吗?”他知道,自己一旦落入大君人的手中,怕是难以脱身了。
    “若,朕放你走呢?”
    当六郎极少透出疑惑的双眼与景誉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神交汇之时,仿佛某些千古疑难题,瞬间解开了,通透了。
    齐福这边见莺语能将吃食送进天牢去,也是动了心思,日日变着花样的做吃食,也不多做,一日一点心,只求得到牢内人平安的消息就好。
    第一日,送了木瓜芋糖水。
    六郎拿在手中,浅尝了一口,木瓜软糯清甜,妖芋丝有些韧性,橘色与乳白之间,糖水晶莹透明,熬出了淡淡的粘汁来,多了分甜蜜之感。再见妖芋丝一小团一小团的,中心打结,飘在糖水之中,这道甜品倒是十分诗意。
    让六郎想起一句诗来:“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想着齐福这般用情至深,不禁又多喝了几口。
    第二日,齐福命人做了桂花豆沙糯米糕。
    砖红色的软糯的红豆沙做得细腻,入口格外甜蜜,还带有淡淡的桂花香气,与弹牙的糯米糕同食,让人欲罢不能。
    而一想到主料中有红豆和桂花这两味,六郎便瞬间明白了齐福想要传达给他的心意:“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阿福是想用红豆来喻相思吗?
    想到这里,六郎的脸上不觉挂上一抹笑意,忍不住多食了几块。
    第三日,齐福吩咐御膳房做出了她最爱的“酒酿圆子”。
    以糯米制出的酒酿醇香,味浓甜润,米白色的汤汁中漂浮着小圆子,饱满诱人,且粒粒有馅儿,一口下去必是十分软糯香甜的。本是绝味的甜品,而收到这碗酒酿圆子后,换来的却是六郎长长的一声叹息。
    对着这碗吃食久久,终未尝一口。
    第四日,送点心 回来的莺语一踏入紫烟阁,仿佛被人下了缄口令般,一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如今却没了声音。
    “莺语,点心可送去了?”坐在桌前同食酒酿圆子的齐福问她,莺语 回答得也是吞吞吐吐。
    “送……送去了。”
    “还是没见到他的人?”
    “没……没见到。”莺语握食盒的手紧了又紧,想不开口,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她突然跪了下来,“小姐,我今天送去时,夫子大人已不在牢中了。”
    “他怎么了?”齐福惊觉起身,一时六神无主。
    莺语一咬牙,将事情告诉她家小姐:“见人不在,莺语就去打听了,说是今儿个一早,他已起程…… 回胜国去了!”
    得到这一消息,齐福却慢慢平静下来。
    那种平静让人愈发的不安。
    之后,齐福亦如往常,到了去千秋院请安的时辰,就去请安,一日三餐,也是照常享用无半点不同。似乎离开的,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入夜后,夜深人静之时。
    宿在外殿的莺语摸黑起身,欲到内殿之中,帮她家小姐掖掖被子。手触到被子一角儿时,感觉到齐福在隐隐的发抖?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无论莺语如何唤她,齐福都没有 回应。正在担心之时,只见齐福微微耸动的肩膀慢慢变为剧烈的抖动,莺语不敢大声叫她家小姐了,而是轻轻将齐福搬过身来。
    转过身的齐福正以手臂遮眼,莺语看不清她的表情,借着淡淡的月光,可见她脸上依稀有泪痕闪现。
    “小姐,有什么事就和莺语说吧,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
    听莺语的话中带着哭腔,齐福慢慢放下手臂,露出一双哭肿的眼睛。
    “莺语,我有想过他会走,我是想让他平安的离开大君的。一整天了,我告诉自己,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可是……”齐福的手握成拳头,重重的锤在自己的胸口之上,一下一下的,似乎身体的疼痛才能减轻心里的痛苦,“可是我不知道,亲耳听到他离开大君,心会这么痛,痛得我根本承受不了……”
    莺语赶紧握住那只挥动的拳头,不让她再伤害自己,却不知道如何才能劝慰她满是疮痍的心:“小姐,小姐,不要再打了。”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带着她的希望与爱意,一走了之。
    这一走,也许就是此生永别了吧!
    整个晚上,那些曾许今生的誓言一遍遍的在齐福的耳边 回响,竟犹如昨日那般真切,让她无法遗忘。
    翌日,朝中颁布诏书,齐福郡主与景宏小王爷大婚之日就定在三日之后。
    

  ☆、第54章 缘灭缘未尽;花落花又开

大君五十四年,春。
    当一身嫁衣,坐在大红轿子之中,齐福方才梦醒。
    槐树下,抬手递过石榴给她的忧郁少年。
    齐府中,一身傲骨身怀秘密的儒雅书生。
    皇宫里,一心讨要选婿机会的深情王爷。
    江河边,为救她而只身赴约的胜国君主。
    眼前 回放着这一幕幕画面,似真似幻。
    若是一路走来,从未经历过这些,从未认识过他,该有多好?
    齐福终是放手了,心死了。
    千般挣扎,万般蹉跎,无论她和六郎怎样努力,兜兜转转之后,他们依旧 回不去了, 回不到最终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时候了……
    冰冷的泪水拂面,顺着惨白的脸颊蜿蜒而下。
    最冷,却冷不过心。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轿子外传来喜庆的乐声,却与她此时的心境截然不同。
    也好,这样走,不会太过冷清。齐福苦笑着点了点头,掏出那把早早就藏在袖口中的剪子。
    从前她是御绣局的绣娘,每次要用剪子,都是作品绣成之时。为长姐贺寿,百寿图是;选郡马时,所用的“吃食考题”亦是;可未想过,自己的性命也会断送在这把剪子之下。
    造化弄人啊!
    突然,轿子“咯噔”一声,停了下来。这是到乾王府了吧?宏小爷也正穿着锦衣华服等着她到来吧?这也是她最后的时刻了吧?
    她什么都不怕,生亦何欢,死又何俱?只是对不起那些个关心和爱护她的人了。
    长姐,对不起。
    宏小爷,对不起。
    六郎……对不起!
    齐福安详地闭上眼睛。
    剪子锋利的尖端缓缓向咽喉而来,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阿福,不要干傻事!”随着声音袭来,映入齐福眼帘的是六郎匆匆掀开轿帘的身影。他面色惨白如纸,惊恐地瞪大了双眼,那个画面像是定格了一般,在阿福眼前一遍又一遍的 回放。
    这是真的吗?
    他真的赶来了吗?
    “……六郎。”随着眼泪夺眶而出的,还有阿福扑进他怀抱中的冲动。
    “你怎么这样傻呢?”六郎抚上她的发,心疼地道,“你若走了,让我怎么活下去?”
    “我没有法子,我没有法子了,我说服不了自己。”齐福在六郎的怀中哭成了泪人,突然反应过来,此时见到他,那岂不是前功尽弃,又将六郎置于危险之地?“六郎,我不能害你,你不该 回来的!”
    见阿福反抗着要推开他,六郎将她抱得更紧,心疼这样的齐福,这才道出了实情:“成婚是假的,我离开大君也是假的,一切都过去了。”
    “假的?”被惊得一时失语的齐福这才发现,轿子外尸横遍野,一片狼藉,为她送亲的队伍,人几乎死绝了!“什么假的,那这些人……你 回来会有危险的!”
    “我,萧赢,从未离开过大君,也再不会抛下你。”
    天地之前,他在此立誓。
    那日,在天牢之中,皇上问过六郎:“若,朕放你走呢?”同时,也向六郎抛出了橄榄枝。与其自相残杀,不如联手做套,引出大君和胜国的各方奸细,还两国以安宁。
    六郎前脚出关,离开大君,便有人通风报信,欲让他潜入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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