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佳丽心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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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佳丽心悦我-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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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多年了,破败的屋子里,父亲给母亲戴上簪花,哪怕并不贵重,可母亲笑得温婉;还有寒冷的朔方边城,呼一口气都化作白雾的冬日,漂亮的男孩迎着日光,笑吟吟摘一朵冬时野花,为她戴在头上说“我准你做我夫人!”逗笑了两家的大人。
  虽然再也没有等来那句承诺。
  但她一直觉得,为人戴发簪,是一件,认真且承载无声诺言的仪式。
  且晋国的风俗,新婚夫妻,洞房夜翌日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夫君为妻子画眉、贴花钿、戴发簪。一辈子只此一次,只为一人。
  所以,若非足够的信任与情感,是断断做不来此等亲昵之事的。
  ……德妃怎么能对她,做得如此信手拈来?
  然而宋静慈却没有动,她一生被人珍而重之戴上发簪,仅有两次,第一次是六岁那年跟随家人被流放到朔方边城,遇到那将军之子;第二次则是行及笄礼的时候了。
  这种怀念且想要落泪的感觉,足以让宋静慈忽略,那簪子是刚从德妃头上拔下来的……
  还没擦干净。
  她怔怔望着谢令鸢,对方的笑容仿佛和朦胧的记忆重叠了。直到德妃收回手,满意地上下一看,漾起一个真心的笑:“静慈姐姐素雅,这簪子上的红珊瑚,正是点缀,十分好看。”
  宋静慈顿了顿,正要行礼谢恩,其他婕妤也惊讶于她居然没有洁癖发作,将簪子拔掉——却听谢令鸢话锋一转,有点期期艾艾:“只是……本宫也很喜欢姐姐方才的手帕,不知姐姐可否割爱相赠?”
  簪子换手帕?
  众人瞥向宋静慈的帕子,也不见有什么特殊,雪白色手帕,上面以曙红丝线,绣了荷花。这种帕子,尚服局用脚趾头都能批量做。
  宋静慈心中警觉,她微微蹙眉,随即淡淡笑道:“娘娘谬爱了,这帕子只是尚服局供给三品婕妤们的日常配饰,娘娘高居上位,这种……怎好让您折节。”
  为着日常任务,谢令鸢哪儿能轻易放弃。她伸手,便从宫女那里将手帕扯了过来,一把塞进怀里:“不折节,本宫爱荷花,出淤泥而不染。”
  其他婕妤叹为观止,德妃竟然直接将别人的手帕据为己有?
  宋婕妤愈加防备道:“既然娘娘十分喜欢,嫔妾自当割爱。只是……嫔妾历来是有个习惯,自小到大,与这洁癖一般,便是记账。事无巨细,遑论一钱银子,还是一块帕子,凡有进出,皆是要记下的。还望娘娘体恤,容嫔妾记下后,您留一记墨宝,亦让嫔妾有个观瞻。”
  谢令鸢遂明白了,宋静慈方才不是小气,后宫阴私难防,往往都是在妃嫔们的贴身物事上做文章,尤其以手帕、发饰、香囊、玉佩一类最易遭难。
  她演了那么多宫斗戏,当然也清楚套路。方才送簪子,如今要帕子,宋静慈必然要心生戒备。念及此,谢令鸢也坦然,她笑了笑:“姐姐这习惯,一看便是精细人,本宫无妨。”
  宋婕妤便让宫女取来纸笔研磨,以娟秀小楷写下了一行字:收德妃所赠红珊瑚飞凤衔珠簪一支,赠与德妃尚服局绣制荷花手帕一条。谢令鸢拿过纸,认出了那天字帖上惊艳的字迹,不由赞叹,提笔落款。
  有心思活络的婕妤见状,也趁机套个交情:“娘娘若是喜欢,嫔妾女红尚可,愿意为娘娘效劳,绣个观荷图。”
  其他婕妤见状,也纷纷上前示好。
  谢令鸢心想,不患寡而患不均,可不能顾此失彼,总得对她们雨露均占才是。遂笑道:“本宫自然是欢喜的。”
  ***
  西苑此刻靶场欢声笑语不断,这里离得天子的虎豹房并不算远,是以皇帝来豹房,便会经过此地。
  自从前几日,皇帝在丽正殿外,听到了德妃与一众美人、才人欢笑嬉戏,就让手下人留心,查验德妃宫中的物事有无不妥。后来宫人来禀,没有发现异常。
  而昨日钱昭仪哭诉说差点被摔死一事,饶是皇帝并不相信,但作为“四姝争后”活下来的唯一皇子,他还是难免存了两分警觉,派人仔细着,一旦德妃有了什么动作,便禀报他一声。
  昨日,紫宸殿内臣来报,说德妃邀请一众婕妤,去西郊靶场射箭。起初萧怀瑾是不以为意的,心想德妃兴许只是找几分乐趣。随即忽然想到——德妃出身豫章谢氏,乃是世代的文臣家族,她什么时候会射箭了?又怎的会忽然对此感兴趣?
  他还记得年初上巳节,还是修媛的谢令鸢语带讽刺,说女子习武,妄图与男子比拟,乃是阴阳倒错、牝鸡司晨。身为女子,本当柔婉恭顺,纤腰楚步,怎能做这些倒逆犯上之事,惹得男子不喜呢?
  这样想,萧怀瑾便觉奇异了。
  德妃一而再再而三,与他的后宫厮混一处……
  萧怀瑾看不懂也想不明白,似乎无论哪本圣贤书里,都无法告诉他,德妃究竟是存了什么打算。
  如此这般,被德妃弄得云里雾里,他雾里看花瞧不真切。
  今日,他下了早朝,在朝堂上与世家勋贵权臣们角力,竭力利用他们的勾心斗角,以推动他的政令;还要考虑着去岁战败后与北燕国的和谈,也许即将到来的与西魏、北夏的战事;以及国内隐隐动荡的藩王隐患……心生疲惫,经过西苑靶场时,便想去看一眼妃嫔们射箭的模样,来宽慰心情。
  萧怀瑾偶尔会来西苑走走,这里毕竟有他童年不多的留有亲情的回忆。
  因是靶场,场地中间开阔,遥遥便可一览无余。
  萧怀瑾散着步过去,遥遥地,便看到让他惊呆了的一幕——
  谢令鸢双眼含笑,色如春花,为他的一位婕妤,戴上了一支发簪。秋日阳光晴朗,金光徐徐照耀人间,天地间一片光明,而这光亮为她的温柔镀上了时光般的久远。
  萧怀瑾远远看着这一幕,脚步走两步,停顿,踟蹰片刻,再走两步,便又听到了娇声笑语——
  “德妃娘娘这对翡翠雕花手环真美~”
  “不如你的手美呀妹妹~~~”摸住柔胰。
  “德妃娘娘这嵌珠的琉璃腰佩声音真好听~”
  “不如你的撒娇好听呀妹妹~~”搂住纤腰。
  “德妃娘娘这紫晶的花簪好明媚呀~”
  “不如你的笑容明媚呀妹妹~~”轻抚发丝。
  “德妃娘娘这珊瑚项链色泽真好~”
  “不如你的气色好看呀妹妹~~~”抬起下巴。
  “嘻嘻嘻……”
  “呵呵呵……”
  “哈哈哈……”

  第十九章

  谢令鸢正左拥右抱,忽然传来公公的传唱:“圣人驾到——”
  身边婕妤们皆是一惊,赶紧放开谢令鸢,一个个仪态恭敬地屈膝行礼,柔声道:“嫔妾给陛下请安。”
  谢令鸢也连忙跪地行礼,竟然又被萧怀瑾当面撞上,这是什么人品?上一次她在自己宫里和美人、才人玩乐,过后宫殿里被御前的人不动声色检查了一遍,她就明白了,这位天子陛下可是盯着她,怕她做阴私陷害之事呢!
  萧怀瑾几步走上前,满脑子都是德妃方才左拥右抱、恣意潇洒的画面,竟然挥之不去。
  他使劲儿甩了甩头,然而那画面仿佛扒住了他的眼睛,那笑声也回荡在耳边,缕缕不绝,余音绕梁。
  萧怀瑾颇为懊恼地又捂了捂耳朵。
  他刚下了早朝,从君臣博弈的勾心斗角中喘一口气,这样的心疲,本该听他的后宫佳丽对于夫君柔声的抚慰,恐怕历朝历代,上下千年,每一个君王都是如此吧。
  他要求又不高。
  然而……
  为何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见他的妃嫔们,环绕在德妃的身边?每一次,德妃都与她们有着美妙相处,颇有情趣。
  萧怀瑾内心的复杂感受……实在难以言喻。
  他缓步踱上前,深吸一口气,淡淡道:“爱妃,自你回来后,朕总觉得,你与先前,是不一样了——”
  众婕妤听得萧怀瑾这般说,各自心中附议,德妃娘娘确实变了许多,以前喜怒外显,现今却易相处了许多。遑论是否真心,她们倒是愿意和今天的德妃玩乐的。
  萧怀瑾略有些咬牙,继续道:“——你变高了。”
  你搂着朕妃嫔的那姿势,若不是你还梳着宫妃的望仙九鬟髻,朕都要怀疑,是哪里来的男子秽乱后宫了!
  众婕妤:“……”
  尹婕妤一个没站稳,踉跄几步差点打跌。
  谢令鸢茫然,难道自己穿越来短短半个月,个子就抽条了?皇帝身边的大总管苏祈恩轻咳一声,低声提醒:“娘娘以前见了陛下,都要屈膝而行的。”
  谢令鸢:“……”她打量了一眼皇帝陛下的身高。
  目测一米七八、七九吧。
  宫中妃嫔为了在伺候皇帝时不发出声响,吵到皇帝,鞋子都是厚厚的软底鞋。穿上厚底鞋、梳个高发髻——谢令鸢这身躯本就大概一米七二,这……
  谢令鸢突然意识到,自己若梳高髻,发髻是要比皇帝还高半个头。
  天啊,可怜谢修媛长得这样高,难道她从前在皇帝面前,都是弯下膝盖走鸭子步么?
  原来,她失宠,不,是从来未受宠,是因为,她,个子高。
  谢令鸢自然不会为争宠做那等荒唐事,思来想去,只好行礼告罪:“陛下,臣妾膝关节疼痛不已,想来鬼门关虽然闯过去,还是留了后遗症……”
  众人心想,当日护驾你是膝盖中了一箭吗?还后遗症?
  连萧怀瑾听了,也只有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他方才也是顺口一说罢了。毕竟,德妃左拥右抱的模样,以她身高,众婕妤们趴在她怀里,此情此景,实在是碍眼。
  他总觉得眼睛辣辣的,却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这种滋味。
  唉。
  ***
  入夜。
  皇帝今日从西郊靶场离开,揣了一肚子的不是滋味。德妃似乎哪里都没做错,但皇帝总觉得自己为他人做嫁衣,给她开拓了一片后宫供她享乐似的。自然了,这种奇怪的念头,没有人会理解。
  他坐在虎豹房里,发了一会儿呆,便命仙居殿夜里掌灯。
  待到酉时,见白昭容等在仙居殿外,飞仙髻不着寸饰,两股长发垂落胸前,萧怀瑾微微一笑,只觉再多的朝堂博弈,再多的不是滋味,也如拨云见日般,只差一声倾诉便可驱散——
  “婉娘,朕又觉得困惑。”
  白昭容:“……”
  苏祈恩侍立身后:“……”
  自德妃娘娘从棺材里爬出来,陛下每天都在困惑。
  白昭容将他迎进了仙居殿,萧怀瑾与她说了这几日的见闻。末了叹息一声:“大概是朕对后宫,没什么留恋吧。看到德妃,朕才恍然忆起,从未与谁同乐过,会戴发簪……大概也只有为你了。”
  他微微闭上眼睛,似是自言自语:“德妃究竟想做什么?”
  也许这并不重要,她只要不触及自己的底线便好。如她所言,倘若宫里女子寂寞,谁没找几个乐趣。
  白昭容听他诉说心声,柔声道:“毕竟,德妃娘娘已是第三夫人了,陛下也知道,娘娘以往……心直口快,得罪了些姐妹的,如今又有中宫和贵妃娘娘在上,自然是要与后宫姐妹们重修旧好。”
  说到这里,白昭容似是疑惑地顿了一下,“皇后贤惠却有中宫之威,贵妃娘娘尊贵自持……眼下,德妃娘娘纡尊降贵,替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和睦后宫,施恩广布,也是功德一桩。”
  她仔细观察着萧怀瑾的神色,伸出手握住他:“虽说嬉闹后宫,有损安宁,但德妃娘娘定是事出有因,且十分用心待人,陛下便不必挂碍于心了。”
  这话说得委婉十分,细细一品,谢令鸢这些时日的不对劲,其实不过是之前待人接物得罪人,如今当了德妃,是想壮大自己的势力,好与皇后、贵妃在宫中分庭抗礼而已。
  萧怀瑾也并非未往这方面想过,却总会念及德妃那挡驾前的一抹诀别微笑,而摒去了这些念头。
  可人的心念,最是容易受到亲近信赖之人的影响。此刻萧怀瑾听完白昭容的话,心里蓦地沉了下去。
  皇后尚未如此大张旗鼓地召集妃嫔议事,贵妃也只是与八夫人九嫔这些高位妃嫔有所往来,德妃却是大动干戈地拉拢后宫……怎敢如此?
  如此用心,必定事出有因,仅仅是为了争宠么?
  萧怀瑾的眸色深了几分。
  白昭容似是没有发现萧怀瑾的异常,还在温声轻劝:“德妃娘娘苏醒后还未来得及向皇后请安,所以陛下莫要多想,德妃娘娘之后定会将一切禀于皇后的。”
  萧怀瑾心中顿悟,随即生出了几丝怒意——德妃有时间跟后宫莺莺燕燕们寻欢作乐,却不曾去向皇后请安?
  如此罔顾礼法,目无纲纪,是想图谋凤位吗?!
  争凤位,无疑是萧怀瑾的死穴了。
  先帝朝的旧事永远也翻不过,萧怀瑾的噩梦至今仍在午夜纠缠。所以,即便他并不喜欢现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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