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佳丽心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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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佳丽心悦我- 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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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远济,你可知道,京师戍卫是如何进来的吗?”
  ——“因为太后娘娘已从南郊祭天归来,叛臣高邈、刘堰、丰城伯、长宁伯、陇西李氏等……已经伏诛了!”
  闻言,交战的两军有片刻的迟滞,叛军陷入了犹疑,而高远济心中巨震——难道父亲他们,真的兵变失败了?他们真的,再无回天之力了吗?
  他咬牙吼道:“不要听那女人妖言惑众!太后在南郊已死,援军很快来长安帮咱们!”
  ——“你们身为各家族的部曲家兵,为主而战。倘若随主子谋上作乱,待朝廷铲除乱臣贼子后,也必将祸及满门!”
  ——“但若你们肯归降,朝廷可收纳你们为正规军,世袭兵户,祖孙三代免徭役!”
  许以如此重利,不少叛军都更迟疑了。
  他们是家兵,不忠于国,讲究的只是尽忠家主。但归根结底,也是隐于世家庇护之下,免除朝廷徭役赋税,混口饭吃而已。
  如果跟着家主造反,前途未卜,反而把全家性命搭上,谁还愿意?
  韦无默收回扩音号筒,好奇地在手心里拍了拍,头一次对林昭媛生出了点刮目相看的意思。没想到她竟然捣鼓出了这么好用的东西,都抵得上武明贞身边那个叫听音的大嗓门丫鬟了。
  她的任务,就是来动摇军心。方才说的那些话,已经在叛军中形成了不小的涟漪。至于太后究竟是否平安,叛臣究竟是否伏诛——她当然也是不知道的。
  此刻,她站在皇城之上,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祈祷南郊平安。
  ******************
  南郊,四个时辰前。
  天色阴沉,黑云压城,低矮的云层翻滚着不祥的肃杀气息,圜丘之前,叛军与禁卫军正对峙。
  高邈和长宁伯在等长安城的消息,只待夺下皇城,同朝廷交涉。此刻撕开君子皮囊,他们不必再伪装,都站了出来。
  圜丘后的祭殿,则被禁卫军保护起来。忽然,祭殿的门口,猝不及防钻进来一只大鸟,以狼狈逃窜之势屁滚尿流“飞”进来,落了一地的鸟毛。
  谢令鸢:“……”
  海东青:“……”
  海东青苍茫欲死地瘫在地上,方才它向南郊圜丘飞来时,看到了最外围的叛军。它如此硕大的身形,青天白日飞在上空,简直是活靶子,地面冷箭嗖嗖就跟过来了,吓得它抱头鸟蹿,看到一扇窗户就钻了进来。
  ……然后就看到了曾把它当腊肉吊的德妃,真是热泪盈眶。
  比起外面要射死它的坏人,德妃只是缺德,把它吊打而已,坏得还有救。于是它向“坏得有救”的谢令鸢,扑腾过来。
  谢令鸢从它爪子上拿出信筒,展开看了两眼:“宫里传来消息了!”
  却不是什么好消息。不知道何贵妃她们能撑住几时,她有些忧心。
  何容琛接过信,这时天色将午,得知长安城内状况后,她便将家眷写来的家书传给大臣,以稳住臣心。
  数日前,她在准备动手前,将何道庚召入长生殿密谈,整整一个下午,长生殿门禁闭。
  何家从三处驻军屯所,分别秘密调兵。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没有走官道。如今征调的兵力,已经在南郊外集结。
  不知何时,天上飘起了牛毛雨丝,仿佛朦胧了人间的一切虚伪、冷酷、狡诈,又仿佛是经年后宿命轮回的哀泣。
  何容琛走出祭殿,与沿下的叛臣遥遥对视。
  这么多年了,高邈、长宁伯、丰城伯等桂党一系,终于露出了歇斯底里的一面。他们眼中的光是穷途末路,他们举着的刀是断港绝潢。
  谢令鸢站在她身侧,知道何容琛要动手了。黑云之下,是无边际的沉沉对峙的士兵,空气中仿佛随时擦出火花,随即轰炸出火海。此刻,谢令鸢忽然有点想念一个人。
  想念那一抹若有若无的清香,想念他不动声色给予的依靠。那人虽安静少言,却总能让人感到安心,永远不会害怕,仿佛任何事在他面前,都可以化作光明和生机,令人觉得蓬勃希望。
  她收回心思,将星力暗自调动起来,保护何容琛和沿下众臣。
  沉沉阴霾下,何容琛同叛臣对视,毫无退缩。她扬声,洪亮气势如贯天地:“兵部尚书高邈、御史台谏议大夫刘堰、长宁伯晁彦、丰城伯朱琳……”
  她一口气点了三十多个名字,涉及十多个大小世家,听得群臣心惊,暗暗竖起耳朵。
  “……犯上作乱,先有景祐正月之祸,勾结西魏、嫁祸旁人;
  再有勾结后妃、扰乱宫闱,毒杀皇子、陷害妃嫔;
  后有延祚互市之乱,妨碍边境、以致两国反目——”
  文武群臣倒吸一口凉气。
  听到什么了不得的真相了!
  轰然一道惊雷,自天际划破,白光闪电猛地照亮人间,照出魑魅魍魉之形,照出丑陋罪恶之影!
  仿佛是神明显灵,以震怒昭告浩浩天下,以雷鸣捍卫人间正序。
  何容琛在雷鸣电闪下,岿然不动,身形巍巍立于圜丘神坛前,神色冷凝。
  “如此行径,罪大恶极,就地伏诛亦不为过!今时今日,哀家特意候着,就在皇皇帝天面前,请列祖列宗开眼看看——
  陛下亲征前托付重任,何容琛、谢令鸢两位监国在此,为江山社稷,为天下万民,讨回这个公道!”
  谢令鸢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一边配合太后,炸了道响雷,营造气氛;一边心中惊愕——
  杨犒的案子还压在大理寺,他伯父谢节还在审,案宗并未上报,何太后如何知晓的?
  她究竟知道了有多久?谋划这一日,又谋划了有多久?自己竟从未瞅出端倪!
  太后在圜丘祭殿前,如此神圣肃穆之地,说出她们两个人的名字,是因为什么?
  而文武群臣,则更多是震撼,他们久经政局跌宕,见任何事都早已不为怪,然而想想自先帝年间至今的国之乱势,却又油然升起一股恼恨和惊茫。
  高邈的脸色一片灰败,丰城伯倒退了几步,满脸不可思议,犹挣扎道:“你……你早知道?!你一直隐忍至今?”
  何容琛淡淡道:“不如此,怎能诱你们全出。”
  自前朝起,势力那样大,勾结那样广,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仗此胡作非为,她却要以足够的耐心,压抑仇恨,静待时机。
  让禁卫军扮成陈留王的刺客,本来也只是障眼法,引诱他们生疑、继而亮出底牌,故意让他们戳穿而已。
  何道庚站在群臣中,身形有点摇摇欲坠。其实那日他被传入长生殿,没想到堂妹突然提起了互市之乱,他措手不及,唯有妥协,答应调集四方兵力,全力剿灭叛臣,以此将功折过。
  所以今天,他的堂妹站在神坛上,终还是给了何家最后一次颜面。
  但他知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随着何容琛一声令下,雷霆再次降下人间,轰鸣霹雳和灼目闪电在云层间怒号。有心虚之人股间颤颤,这雷霆从未有如此万钧之势,让人发自心间的恐惧。
  谢令鸢星气都掉了两格,她振臂惊呼:“神明显灵了!皇皇帝天、列祖列宗……以雷鸣降旨,诛叛臣,杀逆贼,讨公道!”心中暗给自己比了个赞,果然演技从未退步。
  这来自天意震怒的雷声,仿佛唤醒了所有的人,四面八方的喊声,如潮水般层叠而至,蔓延向无边天际——
  “杀逆贼!”
  “讨公道!”
  图穷匕见,以血偿债。禁卫军保护着混乱的群臣退入祭殿,叛军与何道庚调来的援军交战,在圜丘神坛前,在社稷神明的眼前,仿佛人间命运的搏斗厮杀。
  何容琛没有退入内殿,站在圜丘高台上,迎着风雷,心中想:‘萧道轩!你要是看得见,就保佑你儿子,让海晏河清,让天地复明,让乾坤正道,让人间开太平!’
  杀声在天地间回荡,伴随着惊雷撼动,低沉的黑云终于挤出了水,畅快淋漓洒落人间。
  血流漂橹,时光随血迹一道被雨水冲走。
  临近傍晚,交战两军胜负已明,叛军逐渐势颓,却仍如困兽之争。
  谢令鸢站在雨中,眺望这一幕,心想,如今……也算是能报仇了吧。
  先帝时,这些桂党,因与柳贤妃的父兄曾为袍泽,在柳氏父兄战死后,便以她家人自居。而柳氏在宫中,背后须有靠山,也就同桂党勾结。受他们撺掇,野心膨胀,毒死皇长子,嫁祸郦贵妃。
  还有正月之祸……用前朝事动摇后宫,用后宫事倒逼前朝,弄垮先帝扶持的局面。其实倒不是因为手段多高超,只是因为人品更低劣。
  如今,那些墙外笙歌、雨夜惊梦的历史,褪去了惊心动魄的色彩,却更激荡人心。
  雨水成串,缓缓沿着屋檐的雕甍落下,仿佛洗涤人间。
  连雨也承认,这是畅快的复仇。
  为大皇子。为顾奉仪。为郦贵妃。为先帝。为苏廷楷。为郦清悟。为宋逸修。为萧怀瑾。还有很多很多,无形中被改变了命运的,天下万民。
  黑云缓缓移开一丝缝隙,金光徐徐透出,洒落人间。
  雨势渐歇,谢令鸢微微闭上眼,心想,该回宫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傍晚的雨水冲刷尽了人间罪恶, 圜丘台上的五方燎炉重新点亮,天火高高跃起, 在雨中腾燃不熄。
  兴许是援军的强势, 兴许是人心的动荡, 经历了几个时辰的厮杀,胜负已然分明。
  站在血泊中, 高邈提着剑, 雨水沿着剑尖滴滴滑落。他抬头望向天坛, 眼睛里映出燎炉中的天火, 以及站在天坛上最接近神灵的监国太后。
  他得势了一辈子, 扳倒过那么多政敌,却没想到陷入她的圈套, 落得如此绝境。
  他怎能甘心!
  可其他叛臣已经死的死, 诛的诛, 只剩他和赵盛德、长宁伯几人。剩下的叛军见家主死了,大势已去,上苍似乎也在发怒, 军心逐渐涣散, 有一些投降了, 有一些还在负隅顽抗。
  这场兵乱, 及至入了夜才方得初定, 天地间回荡着铮鸣的余响,丝丝渗透着徐徐凉意。
  长安城的消息迟迟未至,高邈明白, 他们已成孤军,是他们赌输了。
  悔耶?不悔耶?都已经是说不清了。
  何道庚调来的士兵缴了叛军的兵械后,开始清理战场,祭坛被血和雨水冲刷过,竟有了几分光明厮杀黑暗过后的宁静与巍峨。
  何容琛正要进祭殿,迈出一步时,忽然回首。
  她的衣裳发丝已经被雨水浸湿,长长的睫羽掩映着如水的眸色,半晌,对谢令鸢淡淡一笑:“谢谢你。”
  她这些年抽丝剥茧,已经逐渐接近了那个真相。但当最终听说大理寺审讯杨犒,才坐实了她的推测。
  留下多少罪恶,在时光中。
  可却一时忘了那时的心情。
  逝去故人毕竟一别多年,藏在长河里的痛楚也已经被尘埃掩埋。只要风没有卷起这尘埃,吹露其下的白骨,就可以一直埋葬在心底。
  而她心中的风,早已经止息了。
  她谢的是皇帝和谢令鸢,他们心怀赤诚与明亮,将此事昭然于天日。
  谢他们千里迢迢,为求一个公道一份磊落。
  谢令鸢点点头,感觉到了星盘有动,是七杀星君的状态回升到了【冠带】。而她自己的声望则跟着上涨,她心头跳动,见指针移到了【德被苍生】第二格。
  惶恐。这是她头一次生出了恐怖,那是一种对未来迷失的畏惧。
  待她回去后,九星怎么办?林昭媛怎么办?……郦清悟怎么办?
  她觉得似乎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很多憧憬还未来得及看见,很多障碍还未来得及扫清,一时间慌乱后,她竟然开始恨了。
  声望怎么能涨得如此快?为什么早不涨晚不涨,非要在九星步入正轨,大道即将初现时,给她套上这时间的枷锁?
  她呆在原地,神思不属,任细雨寥落。何容琛进了祭殿,屋内等待的文武群臣,被迫看了一次兵变直播,提心吊胆了整夜,看向她的目光都变了。
  兵变,是几朝风雨中不小的动荡。可何容琛把它们顺利地平息下来,没有波及更多人的性命。
  回想往些年六朝兵变,或汉末也罢,哪一次不是后宫赐死、王室被诛、公主砍头,更有甚者皇帝也被挟持,皇亲国戚的血流遍了京城,染红了史书,权力的背后,连泥土都浸透着血腥的芬芳。
  所以,即便是换成前朝的皇帝,也不见得比她做得更有手段了。
  何容琛下令,叛军已败,可离开祭殿。群臣走出屋子时,他们看她的眼神,带了些复杂的敬畏。
  谢令鸢站在圜丘台上,夜色中,海东青冒雨而至,带着京城的信又飞了过来。感受到了德妃似乎心情不好,它蹲在她面前,提溜着眼珠子看她。
  谢令鸢接过信,摸了摸它的脑袋,轻轻叹了口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气。海东青没被她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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