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问题？”
“第一个问题，假如你孑然一身，是否有立足的资本？第二个问题，你是否真的喜欢那个地方？”
禾楚灵想到了元月镇，想到了那家店铺。
她清楚的明白，自己是真的很喜欢那里。和21世纪完全不同，那里有许多可爱的兽兽，她能聆听它们的心声。
那是一个很奇妙的世界。
即使她只是芸芸众生中的平凡一员，连灵修的大门都没摸到，这也并不妨碍她对那个世界充满期待。
而且，那个地方还有他在。
“太远了，我不放心你和爸爸……”
女人笑了，她轻声道：“宝贝，你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做谁的女儿，谁的妻子，谁的母亲——在套上这些身份之前，首先，你要做的是你自己。你已经成年了，妈妈相信你的选择。”
“我……”
“李医生，感染病房的检查结果出来了，禾医生他——”
女人连忙捂住了电话，她摇了摇头，对着话筒轻声道：“不说了，我要去开会了。等忙完这阵子，我再联系你。”
“好的妈妈，注意身体。还有——”禾楚灵的眼眶微微泛红：“我爱你。”
“我也爱你。”
女人挂掉了电话。
她脸上温柔的笑容逐渐凝固，转过身，朝着实验大楼走去。里面属于完全封闭式，接个电话也需要走十几分钟的路程。
进了大门后，她脱掉了厚厚的外衣，露出了里面的白大褂。
护士开口道：“禾医生的情况很不好，医生说，他的大脑已经有三分之二的部位被感染，目前处于深度睡眠状态。可能……醒不过来了。”
女人姣好的面容看起来比同龄人都要年轻，她脸色苍白的说道：“我知道了。”
她推开了金属大门，进入一个宽敞的会议室。
其他的医师全都到位，就等她一个。
刚刚坐下身，大屏幕上便投射出一行大字——＇变异老鼠研究实验报告＇。
禾楚灵给母亲通完电话后，开始收拾桌子。原本凌乱的电脑桌逐渐变得整齐干净。
离开的时候，她慢慢的关上了房门。
看到床上堆着的一堆玩偶，她明白，从今以后，自己将永远脱离轨道，前往未知的远方。
“松鼠先生，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呢？”禾楚灵问道。
客厅里，穿着盔甲的肥松鼠还在吃零食。
它拆开一包瓜子，道：“首先，你得与这个小家伙缔约。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它只是落户于你的名下。”
“要怎么缔约？”禾楚灵疑惑道。
“召唤星芒阵啊。”
“……我不会。”
“……”
肥松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它叫了一声：“哎呦，我忘了！你的第一只契约兽是自己送上门的！”
它现在面对的可不是驭兽师，而是一名普通的兽医。
虽然两个职业里都有兽字，但本质完全不同！
无法召唤星芒阵的话，就不能与小麋鹿缔约了，那么……肥松鼠看向小麋鹿，道：“你呢，你会画星芒阵吗？”
小麋鹿猛地摇头。
不会不会！完全不会！它还是个宝宝！
克雷斯：“……”
这一大一小都一脸懵逼。
那怎么办，就算打开了时空大门，禾楚灵也过不去？
肥松鼠将瓜子壳吐到了垃圾桶里，它轻咳道：“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只能借助别人的手来画阵法了。可是现在是末法时代，灵气是前所未有的稀疏，哪里会有能画星芒阵的驭兽师呢？”
“有一个。”禾楚灵当时就想到了一个人：“他……应该可以。”
肥松鼠露出疑惑的神色。
它歪了歪脑袋，忽然就明白了禾楚灵说的是谁。
“的确可以，但是，我们不能改变任何与他有关事情，否则两百年后就会发生巨变。”
“我明白。”
禾楚灵连忙穿上外衣，她抱起小麋鹿，道：“我偷偷地去，不会让其他人发现。”
“你知道他在哪？”
“嗯……”
禾楚灵做贼心虚，她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公寓。
戴上帽子与围巾，又把小麋鹿抱在怀里，它的体型就是一只小型犬，穿上宠物衣服没有人会怀疑。
唐十九离开以后，她就让克雷斯趁夜去找了一下小时候的唐。
今年的他，十二岁。
按照唐所说，他在十二岁的时候救了一只流浪狗，也应该是那个时候觉醒了驭兽能力。
松鼠先生也认可了他的能力，就是说，十二岁的唐十九，的确会画星芒阵。
他被人贩子抓走后，找机会逃了出来，也是在那种情况下捡到到的流浪幼犬。根据克雷斯的追踪，他现在就躲在爷爷家附近的地方。
禾楚灵买了去乡下的车票，等到地方已经是晚上了。
田野旁边，只有路灯安静的亮着。
以前最害怕走夜路，但现在心里装着事，满脑子想的都是星芒阵。
小麋鹿已经从她的怀里跳了下来，低头闻着小道，一路跑到了一个小旅店。
不过，它没有上去，而是看向一旁的角落。
它的眼睛微微睁大，禾楚灵便一把抱住她，进入了旅店。
“老板，给我开一间有窗户的房，最好面朝巷子。”
“好，请稍等。”
乡下的小旅店装修简陋，入住的大多都是过客，也就睡一个晚上这样。进入房间，竟然还有一股霉味。
禾楚灵也管不了这么多，她来到窗户旁，看到楼下的垃圾桶旁，有一个小男孩正在翻垃圾。
那是一份吃了一半的快餐盒，他坐在地上，狼吞虎咽。
旁边，是一只白色的幼犬，看起来像是杂毛串串。小男孩将部分食物倒在了地上，分给了它。
那个就是……古綦？
想到这只普通的小奶狗，未来会进化成宇宙最强的魔兽，禾楚灵忍不住多看了它两眼。
小男孩并没有吃饱。
但尽管如此，还是把所剩不多的食物分给了它。
于是他又开始翻垃圾桶。
他身昂贵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光着脚，像一个小乞丐。禾楚灵于心不忍，她走到楼下，借用了厨房，为他做了一碗清汤蛋面。
她特地打了四个荷包蛋，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分给古綦两个。
旅店的老板把面送了过去，小男孩先是愣了一下，很快端起面来大口大口的吃进肚里。
咬了一口荷包蛋，好吃得让人想哭。
他分出两个给幼犬，一人一狗终于饱餐了一顿。
禾楚灵一直躲在三楼的窗户旁看着。她轻声道：“等会儿，你要看清楚了。”
‘我…我咩？’
‘嗷嗷嗷，主人！我不行呀！’
‘克雷斯是圣级魔兽，它画星芒阵轻而易举，但是我、我不行！’
“你可以的！”禾楚灵为它加油打气：“你也已经进化成灵兽了啊，只要用心学，一定可以。”
小麋鹿虽然年纪小，但确实已经进化了，拥有画星芒阵的资本。与其寄望于禾楚灵的驭兽能力觉醒，还是让它来画阵法更靠谱……
第113章
到了凌晨； 气温更冷了。
小男孩冻得瑟瑟发抖。
他坐在屋檐下面； 抱着那只脏兮兮的串串，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乡下到了这个时候； 街上连个鬼影都没有。旅店客房的灯也逐渐暗了下去。禾楚灵躲在窗帘后面； 一直都没有开灯。
小男孩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凌晨两点； 大家睡得最熟的时候； 他才拍了拍幼犬的额头。
“来。”
他只说了一个字，幼犬跳到了地面上； 抬起头，黑豆一样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尾巴摇得很快。
“我们再试试。”
他轻声道，用手指蘸了蘸小坑洼里的泥水，在地上缓慢地画着。
禾楚灵目不转睛的看着地上的画。
小麋鹿也伸出脑袋，仔细的观摩。
末法时代，这个社会的人类已经不相信世上有法术了，这是灵力最微弱的时代……也正因为已经抵达了低谷，才渐渐开始有了复苏的迹象。
可是在最开始的时候，这种迹象非常缓慢。世界之大； 很难被重视。最直观的的便是在某某地区发现某某发育奇怪的动植物……这种事或许会被报道成新闻，但是观众看了之后便会很快忘却。
小男孩只是凭着直觉，慢慢摸索这条道路。
他画了一半的圈； 风一吹； 就散了。
幼犬安静的看着地面； 它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虽然衣服破破烂烂的像个乞丐，却坐得很端正，一看就是出自富贵人家的小少爷。
“五万。”他忽然说道。
晚上的街道很安静，前面便是农田，旁边坐落的几层房楼，从家住改为简陋的旅店。门口有一块招牌，昏暗的光，最底下的字体灯坏掉了。小男孩也不知道在对谁说话，只有两个字，孤零零的飘荡在夜风中。
“给我五万现金，我教你。”
禾楚灵：“……”
小麋鹿：“……”
禾楚灵惊呆了。她一直以为自己躲得很好，可没想到……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一开口就要了五万。
反正也露馅了，禾楚灵轻咳一声，她没有露面，并且压低嗓音道：“小弟弟，你就不怕我对你不利吗？”
“你打不过我。”
“……”
禾楚灵默默地打开手机，查了一下银行卡余额，刚好五万。这是她一年的生活费呢，不过，她现在应该用不上了……为了不出现任何意外，她一直没有露面，而是保持着这样说话的方式。
“好，我明天给你。”
现在太晚了，不方便取钱。禾楚灵问道：“能不能，先教一下……我赶时间。”
“你先给钱。”
“……”
这、这才十二岁吧？已经钻钱眼里了？不过……他现在的处境很困难，有了这五万块钱，多少能改善一下。
而且，他的父亲今年就会来带走他了。
这五万块给他，禾楚灵一点都不心疼。她答应了：“那……明天晚上，就在这里，我把钱给你。”
第二天，禾楚灵去乡镇银行取了现金，用牛皮纸包好，装在一个黑色的包里。
回到旅馆后，她也没有去其他的地方，而是坐在房间里玩手机。
那个小男孩白天不知道去了哪里。
等到了十点左右，他终于出现了。与昨天相比，身上多了一个黑色的棉袄，看上是大人的，他穿着有点滑稽。
他又坐到了垃圾桶的附近，手里拿着半杯奶茶，不知道是从哪捡到的。
抬起头，他看向楼上的窗户，和昨晚一样窗户开了一半，由窗帘遮挡着。禾楚灵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她把黑色的包扔了下去。
小男孩捡起来，拉开链子，掏出了牛皮纸包着的一沓纸币。稍微掀开一角看了一眼，点头道：“可以。”
他把黑包绑在腰上。
禾楚灵是特地买了这种适合装钱的腰包。
她拍了下小麋鹿的头，道：“去吧。”
小麋鹿从窗口钻出去，稳稳地落在地面上。它好奇的看着这个小男孩，稚嫩的五官隐隐可以看到唐老板的影子。
这就是男主人小时候啊……
星芒阵这种东西，小麋鹿从来没有认真的接触过。以至于，它不懂要怎么召唤。
这一次，近距离观摩小男主人画阵法，它的瞳孔闪现一抹惊愕。
它没想到，年仅十二岁的唐老板，竟然已经能熟练的画出缔约魔兽的星芒阵。其实这个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只是发现了这项技能后，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勤加练习。
小麋鹿跟着他学了三天。
三天后，它终于会了。禾楚灵突然有点舍不得……她一直都偷偷地观察着他，她发现，小时候的唐十九，真的很早熟。
而那只幼小的古綦，也一直保持着生人勿近的姿态。
禾楚灵要走了。
她躲在窗帘后，轻声道：“会好起来的。”
现在的流浪，只是暂时的。唐十九会被父亲接走，他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
只是，想到了再往后的事情……禾楚灵就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了。
只能说他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小男孩什么也没说。凌晨五点，他裹着不合身的黑色棉袄，带着他的小白狗，一步步朝着路口走去。
旅馆内，小麋鹿激动的画出了人生中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星芒阵。
它站在里面，就像当初的克雷斯一样，成功的与女孩缔约。
与克雷斯不同的是，前者属于战斗类别的魔兽，而它是坐骑灵兽。所以，克雷斯没有办法带着禾楚灵跨越时空大门，它可以。
甚至，它可以载着女孩去更高、更远的地方……
一切都准备好了。
肥松鼠按时打开了时空之门，变大的小麋鹿载着禾楚灵，飞向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