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罗博士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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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罗博士岛-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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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疼痛屋,疼痛屋,疼痛屋!”猿人在右边离我大约二十码的地方叫道。

  听到这可怜家伙的叫喊,我原谅了它给我造成的所有恐惧。

  我的右侧,马和犀牛合成人沉重地走着,我听得到枝条折断声和拨开树枝的嗖嗖声。突然,透过一片多边形的绿色,在半明半暗的浓密树丛里,我看到了追赶的兽人。我停住了脚步。它尽量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它的头向后扭着,闪闪发光的绿眼珠正盯着我。

  我内心矛盾得出奇,我无法解释这是什么原因,可是那会儿,看到那东西一副动物相,眼睛闪闪放光,没修整好的人样脸被恐惧扭曲了,我却又感到它具有人性。要不了多久,其他的人也会发现它,它会被制服,逮住,再到营地里忍受那可怖的折磨。我猛地拔出手枪,瞄准它那充满恐惧的两眼中间,开了一枪。

  我做这一切的时候,土狼和猪合成人也发现了豹人,大叫一声扑上前去,将嗜血的牙齿楔入豹人的脖子。我周围树影晃动,枝条折断,其它兽人涌往这边,一张张脸也露了出来。

  “普伦狄克,不要杀死它,”莫罗喊道。“不要杀死它!”我见他撩开枝藤弯腰走了过来。

  不一会儿,他便用鞭柄把土狼和猪合成人打跑了,他和蒙哥马利一起阻挡着那些兴奋不已的食肉兽人,特别是木铃,不让它们接近仍在痉挛不已的豹人。银灰毛兽人从我臂下探出身子,嗅着那具尸体。其它的动物仍然兴奋不已,推揉着我,让我上前看个仔细。

  “普伦狄克,真该死!”莫罗嚷道。“它对我还有用处。”

  “对不起,”我说,尽管我并没感到歉意。“我一时冲动。”

  猛跑一阵,加上过度兴奋,我感到有点恶心。我转过身去,推开围拢在周围的兽人,独自一人走向楔入大海的高地。在莫罗大呼小叫的指挥下,我看到三个裹着白布的公牛人开始往海水里拖尸体。

  这会儿没人会来打扰我的独处。兽人像人类一样,对尸体表现出极大的好奇,公牛人往海滩拖尸体的时候,它们聚作一团,紧随其后,冲着尸体又嗅又嚷。我走到高地上,看着公牛人,它们衬托着黄昏,将那沉重的尸体搬到海里。我心中猛地涌上一种感觉,我觉得岛上的一切都难以名状的荒唐。

  在我脚下海滩的礁石间,站着蒙哥马利和莫罗,猿人、土狼和猪合成人和其它几个兽人站在他们身边。它们仍然兴奋无比,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对法律的忠诚。可是我心中坚信,那土狼和猪合成人必与杀兔案有牵连。我心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尽管兽人轮廓粗陋,形象怪诞,可我面前分明是整个复杂人生的缩影,充满了简明的本能、理性和命运之间的斗争。豹人碰巧完蛋了,这是惟一的不同。

  可怜的兽类!我开始认识到莫罗暴行更残忍的一面。在这以前,我还从未想到过,兽人在手术痊愈以后会有些什么样的痛苦和烦恼。我只是为它们在营地里所忍受的伤痛感到过心寒。可现在看来,那显得微不足道。在这之前,它们是兽类,它们的本能与所处的的环境完全一致,享受动物的乐趣。可现在,它们却生活在人类的桎梏中,恐惧无休无止,莫名其妙的法律束缚着它们的手脚;它们对人类生活的模仿是在痛苦中开始的,而且将会是长期的心灵折磨,长期的对莫罗的恐惧。这又是为什么呢?这里面的荒唐性质令我不安。

  如果莫罗的实验有什么可以理解的目的,我至少会对他有一点同情的。我并不是看见疼痛就大惊小怪的人。即使他是出于仇恨的动机,我也会多少原谅他的。可他就是那么不负责任,那么地无所用心。他完全被好奇心,被毫无目的的研究狂热所驱动。他的研究成果被抛到一边,活上年把,挣扎,犯法,受折磨,最后在痛苦中死亡。它们本身已充满痛苦,它们被习惯的兽类憎恨驱使着相互勾心斗角,而法律却禁止它们痛痛快快地厮杀一场,决一雌雄,了结心中的怨愤。

  在那些岁月里,我对兽人的恐惧跟我对莫罗的疑惧一同增长。我实际上陷入一种深刻持久的病态心理,不同子一般恐惧。这在我的心灵里留下了永久的伤疤。我得承认,看到世上竟容忍这座痛苦混乱的小岛存在,我不相信这个世界是正常的世界。

  塑造人世百态的似乎是盲目的命运,一台巨大的无情的机器。我、莫罗(被他研究的狂热)、蒙哥马利(被他的嗜酒),还有那些被本能与理性限制折磨的兽人,都照例被这台无情而又复杂机器的轮子扯碎碾烂。但是这种状况不是一时形成的……的确,我说这话的时候,已预感到灾难就要降临了。 
 


第十七章 灾难 
 
  还不到六个星期,我对莫罗那些可耻的实验只剩下厌恶和憎恨了。我只有一个心愿,就是离开这些被残忍歪曲了的上帝形象,回到人类温暖健康的生活中去。我曾逃离我的同类,这会儿,在我的记忆里,他们却变得那么高尚美好。我与蒙哥马利的友谊没有再增长。他脱离人类太久了,而且有酗酒恶习,他显然很同情那些兽人。这一切都使我不喜欢他。好几次,我让他单独与兽人厮混在一起。我不想与兽人有任何交往。

  我越来越多的时间是在海滩上度过的,了望海面,寻找那从未出现过的能搭救我们的帆影,直到骇人的灾难发生的那一天。这个灾难彻底地改变了我们的处境。

  灾难发生在我上岛后的第七八个星期——我想也许更晚些,尽管我没花心思去记时间。事情发生在早晨,我想也许是六点钟。三个兽人往营地搬木头,我被吵醒了,我挺早就起了床,吃了早餐。

  早餐后,我走到营地敞开的大门口抽烟,呼吸新鲜空气。过了一会儿,莫罗从营地的一角走来,与我打了个招呼。

  他从我身后走过,我听到他打开实验室门锁,走了进去。当时我对那地方的憎恨已久,知道美洲狮又开始经受新的一天折磨,我竟无动于哀。美洲狮见到它的迫害者,发出了一声尖叫,活像悍妇的声音。

  这时,出事了。直到今天,我也弄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听到身后一声惊叫,有人跌倒的声音。我转过身来,见一张可怕的脸向我扑来,那不是张人脸,却也不是动物的面孔,令人恐怖,棕色的脸上好像有一道道红伤疤,血正从疤上滴下来,眼睛没有眼睑,闪着怒火。我撩起胳膊,护住自己,它一下把我推倒在地,我的小臂摔断了。那浑身扎着绷带的大怪物从我身上跳过去,跑了,几缕带血的绷带头在身后飘舞。

  我在海滩上滚呵滚呵,想坐起身来,摔断的胳膊撑不住身体,又摔了下去。这时莫罗跑出来了,鲜血从前额流在苍白的大脸盘上,更加骇人。他一只手拿着左轮枪,冲我瞥了一眼,便匆匆向美洲狮追去。

  我试着用另一只胳膊支撑,坐了起来。前面美洲狮的身影已经模糊,只见它一蹿一蹿地沿着海滩大步前跑,莫罗在后面紧追不舍。

  美洲狮回头看到莫罗,身子猛地一纵,向矮树丛跑去。每跑一步,都把莫罗拉远一段。我见美洲狮钻进树丛,莫罗斜刺里追过去,想截住它,他开了一枪,没打中狮不见了。随即莫罗也消失在攒动的绿色里。

  我盯着他们消失的地方,觉得胳膊像火烧一样炙疼起来,我呻吟了一声,挣扎着站起身来。蒙哥马利衣着整齐地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左轮枪。

  “上帝啊,普伦狄克!”他喊道,没注意我受伤了。“那畜牲跑了!把镣铐从墙上拽下来了。你看到他俩了吗?”见我抱着胳膊,他厉声问道:“怎么了?”

  “我正站在门口,”我说。

  他走上前来,攥着我的胳膊。

  “你袖子上有血迹,”他说着,挽起了法兰绒衣袖。他把手枪放回口袋,把我的胳膊上下摸了摸,疼得我够呛,随后把我扶到屋里。“你的胳膊断了,”他说;接着他又说:“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

  我给他讲了我目睹的一切,断断续续地,疼得我不断吸气,与此同时,他熟练迅速地把我的胳膊包扎起来。他猛地将我的胳膊甩下来,往后退一步,看着我。

  “你会好的,”他说。“现在该怎么办呢?”他思忖道。接着他走出去,锁上了营地的门。他出去了好大一会儿。

  我的心思主要在我的胳膊上。我觉得这只不过是许多可,怕事件的一次重演。我坐到躺椅上,坦白地说,我把这座小岛痛骂了一顿。

  起初,胳膊只是钝痛,蒙哥马利回来的时候,胳膊炙痛起来。

  他的脸色苍白,下牙龈露出的比任何时候都多。

  “我看不多他的踪影,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他说道。“我想他也许需要我的帮助,”他用毫无表情的眼睛盯着我。“那可是个力大无比的畜牲,”他说。“竞把镣铐硬是从墙上扯了下来。”

  他走到窗前,又走到门边,转身冲着我。

  “我得去找他,”他说。“还有一只左轮枪,我留给你。说实话,我有点担心。”

  他取了手枪,放在我手边的桌子上,便走了出去,空气中弥漫着他的不安。他走后,我又坐了一会儿,便拿起左轮枪,走到了了口。

  早晨寂静得像死了一般,没有一丝风,大海像一面镜子,天空空荡荡的,海滩显得凄凉。一半兴奋,一半发烧,万籁俱寂,使我感到压抑。

  我试着吹口哨,声音消失在空寂里。我又骂了起来,这是我从早晨起来第二次骂人。随后我走到营地一角,盯着吞没莫罗和蒙哥马利的绿树丛。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回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从远处的树林里走出来一个灰色的小兽人,它跑到水边,四处溅水玩。我踱到门口,再回到这个角落,接着便像个值勤哨兵一样踱来踱去。一次,我听到远处传来蒙哥马利的喊声:

  “喂——莫——罗!”

  我的胳膊不太疼了,但却发烫。我发烧了,口渴了。我的影子越来越短。我望着远处兽人的身影,直到它也消失。

  莫罗和蒙哥马利再也回不来了吗?

  三只海鸟在争抢潮上来的什么宝贝。

  这时,营地后面的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沉寂了很长一会儿,又是一声枪响。接着稍近些的地方传来人的喊叫声,随后又是一段令人担心的沉寂。我不幸的想像力开始折磨我。这时近处突然响了一枪。

  我走到那个角落,吃惊地看到蒙哥马利,他脸色紫红,头发蓬乱,膝盖处的裤子破了,一脸深深的惊恐。在他身后,没精打采地跟着木铃,它的一嘴巴周围有诉说着什么不祥的棕色痕迹。

  “他回来了吗?”他问道。

  “莫罗吗?”我应道。“没回来。”

  “上帝!”他上气不接下气,呼哧呼哧地像在抽泣。“进屋吧,”他说着挽起了我的胳膊。“他们疯了。跑疯了。出什么事了呢?我搞不懂。我喘口气就告诉你。哪有点白兰地?”

  他在我的前面一瘸一拐地进了屋,坐到躺椅上。木铃躺倒在门外,像狗一样喘息不已。我给蒙哥马利拿来自兰地和水。他坐在那里,两眼无神地盯着前方,呼呼地喘气。过了几分钟,他开始给我讲他的经历。

  他循着他们的踪迹往前追了一段路。起初,踪迹明显,一路上到处是踩倒折断的小树、美洲狮绷带上扯下来的碎片,有时在矮树丛的叶子上也能看到血迹。

  我曾看多。兽人喝水的小溪对面是石头地,蒙哥马利追到那里,找不到踪迹了,只好向西漫无目的地边走边喊莫罗的名字。

  后来,木铃拿着小斧头来到他的身边。木铃一点也不知道美洲狮的事,它正在砍柴,听到了蒙哥马利的喊叫声。他们接着往前走,一起喊着。两个兽人蹲在矮树丛下睃着他俩,打着手势,它们鬼鬼祟祟,样子怪怪的,令蒙哥马利吃惊。他向它们打招呼,它们满面羞愧地逃走了。在那之后,他不再叫喊了,他们又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时间,便决定去看一看兽人的窝棚。

  他发现溪谷里空无一人。

  每过一分钟,他都更加惊愕,他开始原路返回。这时,他碰上了我上岛那天夜里看见的那两个蹿跳的猪人,嘴边血迹斑斑,兴奋异常。它们踏着小树而来,见到蒙哥马利后露出一脸凶相。

  他有点惊慌,抽了一响鞭,兽人立即向他扑来。以前没有哪个兽人敢这么干。他一枪把一个兽人的脑袋打穿了,木铃扑向了另一只,在地上滚作一团。

  木铃把那兽人压到了身下,牙齿咬进了它的脖子。那兽人在木铃身下挣扎的时候,蒙哥马利开抢把它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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