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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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妻-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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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前,手足无措地看着王丽枫,只能堆满一脸笑意道:“长嫂,你醒了?”
    听到“长嫂”二字。王丽枫有些难堪。自己竟没死么?自己是在京郊投湖的,白云暖也来京城了么?不然何以能从湖水中救她起来。
    万千疑惑却只是化作一句问话:“我怎么在这里?”
    白云暖解释道:“长嫂。你昨夜失足落水,是哥哥将你从水中救起的。”
    王丽枫愣住。面上更加难堪,歪了身子,道:“你哥哥救的我?你们怎么也在京城?”
    白云暖叹气,“说来话长。等长嫂养好身子,阿暖慢慢与你说道。”
    王丽枫起身向白云暖福了福身子,“我已得了你哥哥的休书,是白家弃妇,当不得你‘长嫂’的称呼。救命之恩,来日再报,就此别过。”王丽枫说着便急急向外走去。
    刚走了几步,便感觉头脑一昏,脚也立时瘫软了一下。
    白云暖赶紧扶住她,道:“长嫂,哦,不,丽枫姐姐,你暂时还走不得,将身子养好些,要去要留再做打算吧!”
    绿萝端了托盘的粥汤进来,甜甜唤道:“少夫人醒了?太好了,小姐和少爷担心了一夜呢!”
    白云暖将王丽枫重新拉回床上躺着,端了粥汤,要亲自喂王丽枫。绿萝道:“小姐,少夫人这里奴婢来伺候吧,你还是去看看少爷,松塔说少爷貌似着凉了,这会子有点发热呢!”
    白云暖闻言,忙出了房门去看白振轩。而王丽枫闻言心里五味杂陈,却又自觉没有资格去看视。
    ※
    白云暖到了白振轩房内,见松塔和真娘伺候在白振轩床前,白振轩躺在床上,真娘和松塔将一件件厚衣裳往他被子上叠加。
    “哥哥怎样了?”
    真娘见白云暖来了,忙回话道:“昨夜给他熬的姜汤他不愿意喝,适才便说有些发寒,手脚冰凉不说,身子还打颤,直叫冷。”
    真娘说话的当会儿,白振轩又在被子里打了几个喷嚏,真娘忙用帕子隔开白云暖,道:“小姐,你还是躲着先,免得让少爷将寒气过给你了。”
    白云暖道:“哪就那么娇气了?松塔,你还是赶紧进一趟城,去编修府告知温大哥和苹姐姐,让他们给哥哥寻个好郎中来看一看。”
    松塔忙应声出去。
    白振轩两颊通红,耳根子也红通通的,真个是发烧了。他只觉脑袋晕乎乎的,但还是向白云暖打听王丽枫的情况,不敢直呼其名,只是道:“她怎样了?”
    “谁?”白云暖一时脑袋转不过弯儿来。
    白振轩急道:“就是……王丽枫。”白振轩一着急,又打了个重重的喷嚏。
    “好了好了,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丽枫姐姐已经苏醒了,绿萝正喂她喝粥汤,应是无碍的,倒是你。自己身子骨弱,这天儿又还没热起来,你就冒然下水……”白云暖言语中是责备含着心疼。
    白振轩虚弱道:“当时情况紧急。松塔和秦艽又在睡觉,我也是救人心切。”白振轩说着便咳嗽起来。
    白云暖急道:“你还是赶紧歇着别解释了。”
    白振轩这才送了一口气。躺回床上,头一沾着枕头,人立即昏昏沉沉起来。
    白云暖不由蹙了眉头,愁上心头。
    ※
    天色大亮的时候,温鹿鸣、白苹并着安宇梦请了郎中,乘坐马车到了桃花坞。
    郎中给白振轩和王丽枫都诊脉开方,松塔去抓药,绿萝开始熬煎。自不在话下。
    忙乎了半日,让二人都服了药,大家才齐聚到室外说话。
    桃花坞有一块用竹子扎出的平台,比桃花林略高一些,众人齐聚此处,沐浴春阳,观赏桃花,顺带聊天,倒也惬意。
    白云暖先是责备了安宇梦为何今科落第,明明是新科状元的种子选手。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安宇梦不肯言明真相,只是说:“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胜败乃兵家常事。”
    白云暖嗔怪道:“只是你这一失足便又错过三年,况你和七尾的婚事会不会因此泡汤啊!七尾可是眼巴巴等着皇帝赐婚呢!”
    安宇梦却转了话题道:“先别说我了,聊聊新科状元杨沐飞吧!”
    白云暖愣住:“你说什么,沐飞表哥中了头名状元?”
    温鹿鸣点头,凝重道:“沐飞不仅中了新课状元,还被吏部刘尚书招为东床了。不日便要完婚,从昨晚到今晨,这个消息已经传遍整个京城了。”
    白云暖的心里重重绞了一下。她立即明白王丽枫为何落水了,不是失足。是自裁。
    白云暖沉痛道:“沐飞表哥怎么可以这样?”
    “所以,其实王丽枫的落水是因为受了这个打击吧?”白苹小心翼翼地推理。一切不言而喻。
    屋内床上的王丽枫并没有睡去。她听着窗外飘满桃花香气的春风里众人的议论声,唯有默默的泪水伤心欲绝地从眼角滑落。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她算是领教到了,此时此刻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再也不要见人。她甚至不敢闭眼,一闭眼,杨沐飞的音容笑貌便跳脱出来,曾经的山盟海誓此刻忆起都是讽刺。她就那么无望地睁着大大的眼睛,脑子里心里乱成一片。
    ※
    尚书府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杨沐飞坐在屋内苦恼不已,他仍然没法从自己的良心不安中解脱出来。他的面前摆着一盘新郎喜服;新郎倌帽上宫花鲜红,耀眼醒目,对他而言却是莫大的讽刺。这几日,他参加了皇帝主持的琼林宴,在御街前打马而行,好不威风,人人都知道他是吏部尚书的准女婿,各种恭维奉承话不绝于耳,但他内心却始终闷闷不乐。
    这几日,他也见过了尚书大人那个神秘的千金小姐,虽没有十分姿色,却也生得端整清丽,举手投足大家风范,配他确实也绰绰有余。但他一心惦念王丽枫,很是神不守舍。奈何尚书府专门派人跟着他,令他无法脱身去打探王丽枫消息,不知她回了洛县没有,不知她是否会想不开寻短见。种种烦恼郁结于胸,令他哪有心情去试这套新郎喜服?
    就那么枯坐着,一动不动。终于有下人来禀,说:“姑爷,外头有人来拜访,老爷让您去见客。”
    “不见!”又是那些个阿谀奉承的,来攀亲带故,杨沐飞觉得很是烦躁。
    下人道:“姑爷,您的确不见那位小姐吗?”
    “回来,小姐敢是姓王?”杨沐飞腾地站起身,又激动又害怕。他希望是王丽枫,又害怕是王丽枫,希望见面,又害怕见面。
    “不是,那位小姐自称姓白,老爷说这位小姐是贵客,让姑爷去前厅见客呢!”下人如实回禀。
    杨沐飞暗忖:姓白,难道是表妹阿暖?
    

  ☆、第一百六十八章 尚书府内表兄妹哭道

尚书府待客厅内,刘尚书上坐,白云暖侧坐。
    香茶上了,寒暄过了,杨沐飞还没有来,刘尚书只好陪白云暖闲话家常。
    “没想到能与王妃做了亲戚,实在是老夫三生有幸。”
    “小女与雍王尚未成亲,尚书大人如此称呼,实在不妥,还是叫我阿暖为好。”
    “诶,称呼一句准王妃当不为过吧?”刘尚书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睛此刻对着白云暖流露谄媚的笑。
    白云暖微微一笑道:“如若不是因为皇上赐婚,想必阿暖要到尚书府讨这杯茶喝,此生无望啊!尚书府的门第何等之高!”
    刘尚书脸上的肌肉抽了一下,白云暖如此说分明是在编排他势利眼捧高踩低,但面上他只能依旧笑盈盈道:“准王妃说笑了,准王妃能光临尚书府,实在令老夫容颜有光,令尚书府蓬荜生辉。不日,准王妃的表兄就要和小女灵芝完婚,届时,还请准王妃能入府参加喜宴。”
    白云暖还未表态,杨沐飞便到了厅前。
    “学生拜见恩师大人!”杨沐飞低头拱手。
    刘尚书笑道:“不日便要完婚,可要改口称我一声岳丈大人了。哈哈哈!”
    白云暖在场,杨沐飞自觉心虚,尴尬地不便搭腔。
    刘尚书识趣道:“贤婿来了,这样,老夫去看看婚礼一应事宜打点得如何,就不打扰你们表兄妹之间叙聊了。”说着,向白云暖拱拱手离去了。
    白云暖屈身回了刘尚书的礼,这才正眼看杨沐飞。
    杨沐飞一袭华服,身形挺拔,但面容比起昔日在白家时的光景清瘦了不少,两颊有些微陷。黑眼圈很重,看起来尚书府的高枕并不能无忧。
    白云暖道:“新科状元不应该意气风发、扬眉吐气才对吗?因何如此憔悴萎靡?”
    杨沐飞落寞答道:“离开白家后,餐风露宿。吃了不少苦,不比当少爷时养尊处优。所以瘦些也是在所难免。”
    “我以为你憔悴是因为被尚书大人招为东床,良心不安,孤枕难眠之故,没想到是因为和丽枫姐姐出走的日子吃了那些苦所至呀!只是不知表哥提起这原因来是怨恼多些,还是怀念多些。”
    杨沐飞面上清晰地划过一丝痛苦,他哑声道:“表妹来此,就是为了奚落表兄吗?事已至此,表妹说再多话也是于事无补。”
    白云暖叹道:“我这几句质问的话表哥都受不住。看来丽枫姐姐的消息我也不必说了,状元公定然更加受不住,不愿听,或者不敢听吧!祝你新婚快乐,官途似锦!”
    白云暖说着,一甩袖子,负气离去。
    杨沐飞一听有王丽枫的消息,立即喊住白云暖道:“表妹等等!”
    白云暖停住脚步回过身来,冷笑问道:“怎么,新科状元。尚书大人的准女婿还愿意关心那个与他私奔,惨遭抛弃绝望投湖的可悲女人的死活吗?”
    杨沐飞的身子向后踉跄了一下,面色瞬间惨白。颤声道:“娘子她投湖了?”
    “托状元公的福,已被救起,性命无忧,只是万念俱灰而已。”
    杨沐飞紧绷的神经这才松了下来,他舒了一口气,抚着惊魂甫定的胸口,道:“不知娘子她现在何处?”
    “表哥问的是哪一个娘子?尚书大人的千金不就住在这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尚书府内吗?”
    “表妹,你明知我问的是谁,又何苦挖苦表哥我?”杨沐飞痛苦地扭曲着面容。
    “表哥若是问丽枫姐姐。她倒也当不得你‘娘子’的称呼,私奔的人。名不正言不顺,原就低人一等。更何况现在还被弃若敝屣,就更加贱如草芥了。”
    “表妹!”杨沐飞上前一步,紧握了白云暖的手,目光血红,哀恳道,“表妹,请你不要这样说她!这一切都是我害她的!”
    “怎么我说她几句,表哥你就心疼了,那你对她做出那样残忍之举来,为什么又忍心?”
    一句话问得杨沐飞羞愧难当,他急迫道:“表妹,你就不要再折磨表哥我了,快告诉我娘子她现在何处?人怎样?好还是不好?”
    “能好吗?”白云暖喊了一句,杨沐飞的泪便夺眶而出。
    白云暖捶了杨沐飞几拳,哭道:“表哥,你怎么做得出来?你不想想她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才与你走到一起,私奔哪,这会受到千夫所指万夫唾弃的,可是她无怨无悔,而你呢?你就是这样报答她对你的一片深情吗?哥哥对她的打击已经够重的了,原以为你总是真正爱她的人,没想到你给她的却是更为致命的一击!她现在只有你了,她抛弃家人,只身跟随你,你便是她的全部,你竟然抛弃了她!她什么都没有了,才会绝望地去投湖!你对得起她吗?你对得起她吗?”
    白云暖已经哭得声泪俱下,杨沐飞亦是满脸泪痕。他抓住白云暖的手,低喊道:“事情已经到这份上了,这一生的确是我负了她,可是我没有退路,我是个读书人,温鹿鸣考中的时候,我落第,你知道我是何等失落啊?如今我好不容易考中状元,难道甘心情愿去穷乡僻壤任个七品芝麻官吗?要招我为女婿的人是吏部尚书,掌控着我们这些读书人命运的天官!表妹,你以为我不想对一个人从一而终吗?可是我与丽枫的开始是什么呢?我是因为爱慕阿暖你,求而不得,才移情别恋于她,一开始就不纯正了,始乱之,终弃之,我就是这样一个烂人,可以了吧?”
    杨沐飞背过身去,哭得双肩一抖一抖的。
    白云暖撼然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了。
    “表妹,我知道我这一生是负了她了,我无颜再面对她,只请你转告她,让她忘了我,我是一个不值得她记住的人,让她莫再为一个不值得的人做傻事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请她万自珍重!”
    杨沐飞说完这些话的时候,也没有勇气再回头看白云暖一眼,只是拖着疲惫的步子颤巍巍走出门去。
    白云暖泪眼模糊地看着杨沐飞的背影融入洒满尚书府每个角落的灿烂耀亮的天光。
    人这一生,有些人选择爱情,有些人选择功名,无论哪一种选择都是当事人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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