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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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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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家门房接过石岚递上来的贺礼,客气地道了谢。
    按理说,迎客就迎客,他本不该多瞧宾客内眷一眼的,不规矩也实属冒犯。但因着面前站得是他们国公府前四姑爷,公子方才还特意打了招呼,叫他留意。此时门房忍不住就将眼睛递到了郭满的身上,暗中比较起来。
    老实说,这郭氏相貌并未如传言般貌若无盐。只是有些过于瘦弱,显得人很娇小。此时立在四姑爷身边,足足矮了四姑爷一个头颈加半个肩头,如此更显得小鸟依人。他说句不合时宜的实话,不细究的话,还挺登对的。
    郭满察觉到若有似无的打量,眼珠子一溜就转了过去。那门房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又黑又亮,下意识便赶紧缩回去。
    周公子不着痕迹地往前,彻底挡住了小媳妇的身影。那门房于是面红耳赤地抬手请一行人赶紧进去。
    郭满偏头瞧他一眼,亦步亦趋地跟着周公子进了谢府。
    谢家的府邸落地十分广阔,进了院子,入眼便是巍峨气派的四方庭院。
    朱强绿瓦,兽首塑雕,一派高深气势。雕琢精美的游廊环着,鲜亮的色泽在烈日下仿佛发着光,更显世家的气派与巍峨。庭中间好大一块空地,地上铺着大小齐整的汉白玉地砖。一架十八狮首的拱桥横卧其中,只供赏玩。庭院的四周点缀了各色奇花异草,似乎刻意请风水大师勘定过,显得布置十分有讲究。
    虽与周家的典雅有所不同,但更显富贵荣华。所谓朱门,大体就是谢家这样的门第。
    一行人进去,早有下人在游廊出候着。
    见有人从大门处进来,连忙小跑着过来引路。来人头垂得低低的,没看清人,匆匆行了礼便要带路。谢家周博雅其实往日来过多次,不说烂熟但都认得,此时只作头回上门的模样,并未出声拒绝。
    慢慢往里走,过了回廊便就进入二门。谢家特意男宾女眷分开,走到这儿,就另有一个姜黄褙子梳了独髻的婆子来引郭满往内院去。
    周博雅有些不放心,虽说自家孩子自己看着哪儿哪儿都好。但平心而论,小媳妇儿某些方面的规矩确实不是很周全。约莫自幼身子太差,没学过规矩。双喜双叶低着头不敢看姑爷的眼睛,她们家姑娘规矩不咋地,她们自个儿也没好到哪儿去。
    看着无知的主仆三人,周老父亲为难得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郭满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拍拍他握着她爪子的手,十分体贴地表示:“夫君你且放心,妾身不会乱说话的。”
    倒还算机灵啊,能看出他担忧什么,周博雅无奈。
    “不是叫你不说话,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见郭满点头,他又道,“谢府不比家里,这里人多,人多口杂,人心自然就乱。进了内院先给老封君见个礼,老封君不会为难的。若有人故意地欺负你,满满也不必客气。还记得为夫教过你什么?”
    “狐假虎威。”郭满很乖地回答。
    “嗯,记着就好。”后头有人追上来,似乎奇怪前头怎么不走了,正落后一步等着。这般堵在二门这儿也不成体统,周家老父亲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嘱咐道:“罢了,若是有事,就叫双喜或双叶递个话到前院。”
    郭满笑眯眯地点头了。
    二门处分了头,郭满跟着婆子进了内院。
    花园里已经有很多人在了,都是各府未出阁的姑娘家或者才嫁人脸嫩的小妇人。此时或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话家常,或拿了蒲扇扑蝶。
    精致的妆容,纤美的身段,这般扑来扑去,翩翩如蝶。
    郭满主仆从花园穿过,又是引来一番闲言碎语。郭满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只充耳不闻。一些一旁看热闹的见郭满不上当,难免遗憾。其中一个一身鹅黄襦裙的姑娘语气酸酸地啐了郭嫣一口:“你不是说你家这六妹妹最是经不住哄?”
    郭嫣今儿是头一回参加这么大的寿宴,心中激动无以言表。
    今早一进来谢府,见到这些身份极贵往日绝不会出现在她眼前的世家贵女,她乐得就如同掉进鱼塘的猫儿,不管哪个,都想巴结一番。不过贵女们早清楚她的底细,嫌与她说话都脏了身份,自然是不理会。
    这回也是因着郭满进了院子,她才好难得与大理寺卿范大人的嫡次女范云容搭上话。
    范云容今年芳龄十三,两年前曾在家中撞见过,上门找范大人商议公务的周博雅一回。
    那时候她还算个小姑娘,但已然懂得动芳心了。打照面的当日,她就轻易地将公子无双的周博雅放在了心底。但那时周博雅还是谢国公府的女婿,谢思思她可不敢惹,于是只能心里想想罢了。如今谢家的四姑娘自请和离,这个后来居上的郭六又算个什么东西!
    在她看来,若非她还未及笄,周公子的继室轮不到郭六来捡便宜,她爹可是周公子的上级。
    小姑娘的记恨来得突然,可一记就却记恨很久。此时瞪着郭满走远的背影,低头看了看自己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口,鼻腔里不禁冷冷一声哼。
    那个郭六的身子明明比她的还青涩,周公子怎会看上她!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谢家老封君的院子离得不算远; 但郭满裙子所限; 也着实走了好一番功夫。引路的婆子心里就在嘀咕; 都说四姑爷的新妇身子骨差,如今看来半点不沾假。那婆子悄摸摸地瞄一眼郭满的脸,觉得比起自家四姑娘还差得远。
    不过主子的事儿也轮不到她们下人去可惜什么,约莫还是没缘分。心里如是想着,谢老封君的院落就在前头。那婆子将人送到院门口,便转身又折回去。
    郭满道了声谢,前头又有一个绿半臂的丫头在候着。
    那丫鬟客气地与郭满见了礼,笑语盈盈的,到显得周谢两家毫无龃龉似的。郭满想着周博雅说过的话,太子希望周谢两家和睦,自然也摆出好脸来应对。
    谢家老封君这院子叫松鹤院; 走进去,院里却是十分应景地栽种了许多万年青。
    郭满一边跟随着丫鬟一边打量院落。总觉得这老封君的院落布置得有些冷硬。不见花草,满目苍翠; 仿佛男人的院子。
    等进了正屋见着人; 郭满才若有所觉,谢家老封君本人意外得一身的冷硬气派。
    面色红润,精神叟烁。满头鹤发,只用一根碧绿的簪子簪着。额头带着一条嵌绿宝石抹额,耳朵上挂着同色的宝石耳铛。除此之外; 再无坠饰。屋子里的摆设也十分男儿气; 粗狂却不失风味儿的摆设。
    郭满虚虚一打量; 小碎步走上前去与她见礼,说了好些恭贺的话。
    谢老封君果然如周博雅所言,并无为难之意。先是感谢郭满拨冗前来,再者便是泛泛询问了些周家的近况。郭满一一答过,她客气地请郭满上座。接着有一身着鹅黄半臂的丫鬟立即奉茶上来,郭满坐下后,便在一边静静地饮茶。什么时候旁人提及她时便答一句,若没问到,就眼观鼻鼻观心地听着各家夫人们闲话。
    说来这屋子里普遍是方氏那个年纪的夫人,就郭满一个年轻小妇人。她这么不声不响端坐在中间,怎么都显眼。上首谢家老封君忍不住瞥过来几眼,眸光有些晦暗。
    这一比较就看出差别了,她们家思思就坐不住。
    郭满耐着性子听贵妇们聊京城近来发生的一些新鲜事儿。到底见识少了,京中的格局不大了解,她在一旁听了一耳朵的闲散话,心里默默捋半天没都捋出个所以然。不过后来户部尚书夫人刘氏提及了今年的选秀,郭满总算听懂了一些。
    说来此次选秀,内务府递下来的花名册中的秀女,皆是出身正三品以上的官宦家族。与往年大选天差地别。且此次选秀,朝廷格外重视,由皇后娘娘亲自督办。
    有夫人立即就接话了,说是三个月后北国使团进京。
    有些政治嗅觉不敏感的夫人不明白这两者之间的联系,便在问使团进京又如何?总不会为着后头接待北国使团,所以今年选秀才办得如此匆忙。
    然而她这话一说完,屋里就静了下来。
    提及这事儿的户部尚书夫人有些尴尬,抽出帕子压了压嘴角,没接话。
    其他猜中其中缘由的官夫人拿眼瞥着上首谢老夫君。谢家老封君耷拉着眼睑,轻轻吹着茶末饮了一口。顿了顿,她不咸不淡地接了后头的话:“届时,北国十三皇子进京,有意择大召一贵女为妃。”
    这话一出,屋里嗡嗡的叙话声就没了。
    在座夫人们顿时神色各异。惊喜者、震惊者、惊慌者都有之,默了默,众人又议论纷纷。郭满悄默默一旁听着,蓦地恍然大悟。总算明白娴姐儿那事儿是为何。
    她抬眼盯着谢家老封君瞧,见她不动如山地端坐其上,对耳边的议论充耳不闻。
    郭满的心里还是觉得古怪。毕竟就算选秀为了择一贵女,那这还没开始呢,怎地才三日就定好了娴姐儿?她心里突然冒出了个不合逻辑的猜测。该不会那什么十三皇子,早看中了娴姐儿才巴巴从北国跑来大召的吧……
    当然这念头不过一闪而逝,想来也绝不可能。娴姐儿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周家贵女,哪有机会见什么劳什子的北国十三皇子。
    ……
    松鹤院这边宾客满座,后院南边一栋小院。一个婆子慌里慌张地穿过小路,一路小跑着进了小院。
    锦瑟一早便被谢思思打发了出来在外头候着,就等着前院打探的婆子过来回话。此时她已经在廊下占了快大半个时辰,总算远远看着那婆子匆匆赶了过来。
    “来了,人来了!”
    锦瑟也是被她们家姑娘折腾得没办法想,先前去郭家回来受得那顿罚,差点没去掉她半条命。她如今也是学乖了,什么事儿只要顺着她们姑娘就行。莫管什么道理不道理,否则出了事儿,姑娘根本不护着她们。
    “来了?这么慢啊,等得花儿都谢了!”
    谢思思从三日前就在抓心挠肺的,好不容易挨到了今日,一听到动静就瞬间坐起了身,急忙道:“来了就快叫她进来,本姑娘亲自问话!”
    那婆子进来,一口气还没喘匀。
    跪在地上喘好一会,才在谢思思的催促下把话给说连贯了。
    谁知她一番话说完,屋里突然安静了。呼吸清晰可见,静得仿佛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见,跪在地上的婆子莫名有些怕。
    “……你说,博雅亲自替那个贱人打伞?还大庭广众之下牵着她?”
    谢思思嗓音含着重重的鼻音,嗡嗡的,可有耳朵的都能察觉她这是又生了气,“莫不是骗我吧?郭家那小贱人又丑又病弱,凭什么呢?何德何能啊?”
    婆子平日里在外院伺候,不是替谢思思办事的,此时有些慌,不明白四姑娘这是何意。她感觉到不对便不太敢接这个话,于是抬眼去看锦瑟琴音。谁知锦瑟琴音两个大丫鬟的头都垂了下来,恨不得将脑袋缩进衣领里去。
    她心里顿时就是一咯噔。嘴翕了翕,不敢说话。
    “说!”谢思思吸了一口气,喝道,“为何不说话?你骗我是吗!”
    “没!没有!四姑娘您误会了,”这话就说得严重,什么骗不骗的,她一个吓人哪敢用瞎话糊弄主子。婆子连忙又伏下身去,为自己辩解道:“老婆子得了四姑娘吩咐,一早便在外头等着。方才所言皆是亲眼所见,句句属实!”
    “不可能!你肯定看错了!”
    老婆子简直委屈,她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怎么可能看错?
    于是抬头还想辩,可刚一张口,就看到琴音对着她这边的一只手正冲着她不住地摆。她立即一愣,转头又去瞧上首脸色铁青的谢思思,忽然反应了过来。
    四姑娘这是不愿听?不愿听人家过得好?
    于是连忙又磕了个头,婆子改口道:“也,也有可能是奴婢看错。今儿府上宾客太多,奴婢老眼昏花,看错是十分可能的……”
    她这话一说,谢思思的脸色果然就好了很多。但还是狐疑:“……真看错了?”
    “看错了看错了!”闹得这一场,婆子愣是被吓出这一身冷汗。
    心里不停地咒骂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做什么想不开替四姑娘办事,面上却把头磕得砰砰响,“老奴也是方才想起来,今儿门口那女子,穿了正红的衣裳。郭家那贱人再如何会哄人也不过姑爷的继室,继室哪来的胆气穿正红?谁准她这么穿?约莫真是老奴看错……”
    这句话说得对,谢思思心里终于舒坦。
    “可不是!妾室穿什么正红,继室在原配跟前就是妾!妾她凭什么?你定是看错了!”脸色好转之后,谢思思放下了腿就要下来,“博雅那个人我最清楚。他虽说温润宽容,却是个十分重规矩的性子。郭六那小贱人便是再会哄人,博雅那块石头也绝不可能容忍她的僭越。”
    “是呢是呢……”
    “博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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