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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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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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头着急,太医们也着急,就差那么一点火候,此次疫情便能全面得到控制。更何况太子还在等着; 脑袋上悬着一把利剑; 他们恨不能一个时辰掰成两个时辰用。
    奈何越是着急; 就越没有头绪; 弄得整个疫区人心浮躁。
    东宫属官最等不及; 这个弥漫着死气的鬼地方,他们是一息都不想再待下去。
    当初便极力反对太子深入疫区。如今太子卧病在床; 没人压着; 这些小心思自然全冒出来。可能下令撤离的人只有周博雅; 他们自己就是心中急疯了也不能走。毕竟若谁胆敢抛下百姓私自离开; 那便是临阵脱逃; 注定了不堪大用。
    他们之所以跟着太子,就是为了得太子殿下的赏识,从此青云直上。如何能在这个时候临阵脱逃?自然是抗也必须抗到最后。谁都不愿担抛弃百姓这个帽子,于是便见天儿地去周博雅跟前进言。
    想着三朝元老周太傅的嫡长孙,周博雅的身份自然也是极为贵重,想来比他们更惜命。
    有心之人借了这个便利,便四处撒发流言。例如时疫难克,太子在东陵城耗费了太多时日,京城下旨召回太子;又例如太子见坐镇许久疫症并无起色,如今已有放弃东陵城之意,等等。
    一些流言传出去,人心惶惶。
    自从感染病症以来,东陵城太守连夜撤逃,大批商户关门。东陵城粮食断绝,城门被堵,百姓们的生路都断了。他们如今活下去的指望,就是太子。太子若是走了,太子都不管他们的死活,那可怎么活下去?
    于是这几日,总有拖着病体的病患拦官府马车,或者三五成群地堵到周博雅的办事府衙去闹。都是些穷途末路的人,抓着最后一个救命稻草,闹起来自然偏激且毫无道理。
    赶也赶不走,将死之人,罚也不痛不痒。
    周博雅在一次从疫区回来的途中,差点被突然冲出来病重姑娘给抓破脸。背后之人心道这次叫他见识到此地贱命不值得救,应当会立即下令撤出东陵城。正满心期待地等着,谁知却等到了周公子的铁血手段。
    冷酷无情的大理寺少卿周博雅,这个名字根本不是叫叫就来的。周博雅回了府,立即下令彻查流言。顺藤摸瓜,三日后直接揪出背后源头。
    是东宫一个属官,名叫杨元朗,三年前被人介绍入东宫。因着口舌十分厉害,为人长袖善舞,帮着太子处置下属之间的关系往来。虽说资历尚浅,但尚算得太子赏识。
    杨元朗即便被揪出来也是半点不怕的,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些人跟在太子身边几年。虽无官身,但朝中官员看在太子的面上,对这些人十分礼遇。时间久了,难免会自视甚高。他得太子重用,周博雅想处置他就必须得掂量掂量。所以被人拖到周公子的面前,问了几个意料之外的问题。杨元朗都一一不避讳,坦诚地回了。
    本以为问完就放他走,或者更上道儿些,与他们一起劝服太子。杨元朗昂着下巴你等周博雅决定,谁知周博雅当场将他押了下去。
    牢房里待了一夜,次日便拉出去示众,半点情面不讲。
    周公子此举可谓冷酷无情,震慑力十足。
    流言压下去之后,周公子亲自坐镇疫区。此举叫东陵城一众心中还惶惶不安的百姓彻底安了心。只是这一番动作,狠狠落了东宫属官的脸面。
    矛盾挑开了,东宫属官再看周公子,自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周公子却是忙得连搭理他们的功夫都没有。太子不能理事,他分身乏术,吩咐石岚连夜将贪污案的所有卷宗都挪到东陵城。
    白日里就镇守疫区,得了空便与下属分析案子。何运等人前来求见几次,都被石岚曹峰等人给拦下了。
    这一来二往的,不止福喜觉得周公子傲,何运那一派的东宫幕僚都认定了周公子眼睛长在头顶上,架子比太子还大。心高气傲的这群人自觉被折辱,心中免不了记恨上了。
    周博雅管不了这些人心中所想,忙起来,夜里只睡两个时辰。
    这般一晃,又是小半月。
    案子终于有了进展。
    荆州这群人动作隐蔽,却还是叫大理寺查出了点儿东西。
    三个月前,宜城太守孙国邦养在府外的女子为他添了一个子嗣。老来得子,喜不自禁的宜城太守不仅摆了三日流水宴,此女子换大宅子的当日,连着三个大马车的财物抬进外室的宅子。
    他们大张旗鼓,外人只当这外室受宠,反倒没有起疑心。
    大理寺的人连夜冲进宅子,搜出了三个黑箱。上面一层是女子的布匹首饰,掀开夹层,下面码满了十两一锭的金砖。官府的刻印还未融掉,抓了个正着。
    于是周公子连夜带人,去抄了宜城太守的府邸。
    一身黑色劲袍的周公子眉眼肃杀,仿若杀神转世。若郭满此时看到,怕是以为白日里清雅温柔的周公子变态了。那模样那气质,必定反派无疑。
    大理寺行事素来不讲情面,府邸抄了个底朝天。
    府中一众老小全部关押,连当日在太守府借助的娇客也未曾落下。一夕之间处置干净,旁人连周博雅的人都没见到。这种行事作风根本不是正经的钦差,倒更像个暗中之人。
    宜城太守落网消息传来,花城这边风声鹤唳。
    顾不上郭满对外声称病重,不宜见客,花城府尹太太等几位夫人硬是携了重礼登门看望郭满。双喜双叶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周博雅离开花城已经快一个月了,除了时常有信传来说他很好不必担心,郭满其实也不清楚他去做什么。
    此时盘腿坐在院子里葡萄架下,管家在一旁也急得一脑门的冒汗。琢磨着不管如何,她先把人给糊弄走。
    哼哼哼,周美人又欠了她一笔,郭满很大方地给他记了小本本上一笔。
    “双喜,”装病没人比她更在行,郭满手一挥,“走,上妆。”
    双喜双叶跟着郭满,就算不清楚缘由,也能猜到府尹太太几个人来者不善。于是立即去布置内室,双叶则换了身衣裳,去前院接待几位太太。
    宅子置办的匆忙,没有掌事嬷嬷,全是双喜双叶来管。
    拖了半刻钟,太太们俱有些不耐烦。有几个心急的,立即扇着帕子便阴阳怪气地问起了郭满的病状。
    双叶眼里暗芒一闪,抬了头,便转变成一脸的欲言又止。
    仿佛见人实在不耐烦,方无可奈何地领人进内院:“太太们,我家少奶奶的这病症发得急,实在有些吓人。明明前几日还好好儿的,突然那天就发了高热。夜里便上吐下泻,公子急得不行,连夜请了大夫。”
    说着,她瞥了一眼府尹太太,斟酌地道,“谁知大夫来了,只把了脉上便不敢再上门。说什么另请高明,咱们到如今也不清楚主子身子出了什么事儿。”
    她这一边说,虚虚实实的,跟着府尹太太过来的几个夫人中就有人变了脸。毕竟这半年,荆州时疫闹得实在太凶,死得人不说成万,那至少也上千。这般一联想,立即有人想打退堂鼓。
    毕竟,什么都没自己的小命重要。
    府尹太太心里也有些鼓动,但还记挂着自家相公的嘱托,必须见人。
    她于是利眼一扫,其他几位立即歇了退的心思。
    石岚购置的这间宅子不大,两进两出。一行人人进院子之时,郭满已经满脸恹恹地躺倒在床。屋里一屋子的药味儿,窗户打开,也散不出去。此时她半靠在引枕上,黄黄的脸上隐隐泛着晦气,浓重的黑眼圈半睁半合的,憔悴不堪。
    郭满这段日子一直在喝药,此时到了喝药的时辰,手里正巧捧着一盅。
    府尹太太几人进屋帕子便掩在鼻子上,心里本就有些怕。这再一看到郭满的人,当即就吓退了好几步。约莫是觉得这般太失礼了,那退后几步的太太还尴尬地解释说自己走得急没站稳,不过脚下却不敢往前一步。
    如今荆州时疫的风声闹得厉害着,郭满这模样,确实跟时疫病患也差不了多少。
    府尹太太虽说心里记挂着大事,但也不敢太靠近郭满。老远地瞥郭满的脸色,见她当真将药汁一口一口喝进肚子里,她心里也没了底儿。
    含含糊糊地宽慰了郭满几句,她便不太敢在这个屋子继续待下去。然而郭满虚弱不堪地一口将药汁喝完,突然捂着胸口咳嗽。
    双喜立即拿了托盘上的帕子递给她,只见郭满压着口剧烈地咳嗽几声,再拿开手,帕子上鲜红一片。这时候一个胆小些的太太就叫了一声,她一叫,其他人都身子就是一抖。
    谁还敢盯着郭满看?命不想要了么!于是忙不迭地就往外退。府尹太太还拿捏着身份,边退边说下回等郭满好些再来瞧她,根本连周公子的人她都没想起来问。
    双叶还记得规矩,小跑着跟上去送她们。
    屋里安静了,郭满爬起来将帕子啪地往地上一丢,鄙视非常:“一群胆小鬼!”然后十分得意地往榻上一躺,叫双喜出去看看。
    双喜笑得见牙不见眼,麻溜地跟去看热闹。
    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了,一身劲装的周博雅正轻盈地从窗棱上跳下来。他脚下轻盈,走起来若不仔细并不能听见动静。疾步靠近了床榻,冷不丁看到榻上之人一张将死的脸,他心头猛然就是一颤。
    等看清了郭满眼睫动了,肉爪子还绕到身后在臀上抠了两下,他无声地捏住郭满的一只耳朵,默默地拧了个圈。
    躺得正舒服的郭满:“……”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周博雅是特意赶回来的。宜城发生了那么大的动静; 花城这般自然会被打草惊蛇。周公子不放心郭满一个人,昨夜连夜快马加鞭赶回来。不过看她生龙活虎还能吓唬人的鬼模样; 显然他担心得太多。
    郭满连忙打掉他的手; 爬起来就翻着眼瞪他。
    周公子捏了捏眉心; 昨日一天一夜没睡又骑了整宿的马; 眼睛有些疲惫。在屋里慢慢走动两圈; 屋里还是走时候的模样; 他转身便在床榻边坐下。一抬眼,对上郭满那死人脸,周公子嘴角猛地就是一抽。
    实在看不下去,伸手就敲她脑袋:“赶紧去洗了!”
    见他确实累,郭满便没故意闹他了。下榻趿了鞋子,四处找水擦脸。盥洗室里还留着一盆清水,以便郭满随时净手。她便就此洗了脂粉。一个月未见; 她舍得那点肉又涨回来。心宽体胖地又养得一身好皮子; 白得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 毫无瑕疵。
    立在一边; 乌发雪肤; 身子骨也养丰盈了许多。脸颊鼓鼓,弯了一双大眼睛顾盼生辉的小模样儿; 别提多招人喜欢。
    看来苏太医的药开得好; 总算把他家这小猴子给补得有个人样儿。
    半靠在床柱上; 周博雅虚眯着眼看着郭满。
    鬓角有丝丝头发洒落下来; 寻常最是一丝不苟的公子哥儿难得这般模样; 别有一番洒脱与俊美。郭满拄了下巴一旁打量他,周公子被盯得无奈。抬起一只手遮住她那双恼人的大眼,“又在看什么?”
    郭满扒开他的手,啧了一声突然问:“夫君你知道‘黄雀衔环’、‘犬马之报’么?”
    周公子不知她这脑袋瓜里又在琢磨什么东西,于是挑起一边眉:“怎么?”
    “那夫君可知‘蛇雀之报’?”
    “……到底要说什么。”这小丫头片子,周公子服气了。坐起身,捏住郭满凑得很近的一边脸颊,“有什么话便说,为夫听着。”
    “哦,”郭满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喜欢捏她,但还要继续自己的讨债,“妾身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告诉你。夫君作为这些什么蛇啊、雀啊的,还记得妾身的功劳是大大的吗?”
    周公子猛然想起那日被小丫头偷袭,整个人蓦地僵住了。
    郭满却弯了大眼睛冲他笑,然后故技重施地又突然凑过去。然后再周公子瞪大了眼睛之下,快准狠地一口亲在周公子的唇上。周公子躲都没来得及躲,就这么接二连三地被她偷袭给成功。这回郭满过分了,啄了下还不够,还特别轻佻地趁机吮了下。
    吮到一口就撒嘴,干脆得不得了。
    然后就跟屁股后头有恶犬追似的,掉头,拔腿就跑。
    周公子:“……”
    这回他倒是没卡住了,就是耳尖红的滴血。
    低垂的眼睫飞快地颤抖,显得有些惊慌的样子。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愣是将心中突然涌出来的一股古怪冲动给压下去。深吸了一口气,周公子忍不住笑骂郭满: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个小丫头片子!
    看了一路热闹折回来的双喜此时在门口伸头伸脑,默默将手里的棍子放下来。
    方才跟着双叶去门口送人,回头便听到自家姑娘屋里有男人的声音。本想着姑爷不在,哪个登徒子胆敢闯进来?忙从杂物间抓了一根棍子就冲了过来,准备若是真有登徒子翻墙,她便一棍子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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