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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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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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原本吸引众人目光的不应该是团战,而是个人战要决出前三甲。
    但现在,不但南北两院的乐师能来的都来了,连两位院长也相继到场。
    谭二先生沉着脸,他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人,很少有把不悦挂在脸上的时候。
    众人都在悄悄议论着呆会儿打团战的这两支队伍。
    郭原挑衅的时候谭瑶华不在,事后听说,木已成舟,也不能再做什么弥补,只得道:“我四叔和他的学生琴上有些特别,大家小心应对。”
    谭四先生上场的学生名叫江焕,他年近四旬才拜师,属大器晚成型的,到如今在谭四先生门下学艺足足十年,年纪比玄音阁的很多师长都大。
    最近几年,他几乎包下了春秋两试以及大考个人战的头名,这一次也不例外,轻松进了前三甲,是个非常出色的乐师。
    闻人英不掩忧虑:“前年团战我同四先生交过一次手,同他一人斗乐,就好像面对着三四个同样级数的乐师,压迫感极强。这次好在有晴川的鼓,大家多撑一阵,看看有没有机会吧。”
    卓玄在旁给大伙鼓劲:“不管了,拼了命也得把今天这场拿下来,明天休息,消耗大些也不怕。”
    每天两场团战,有一支队伍不上场,今天观战的是春试第一名谭三先生的队伍,明天轮到文笙他们。
    此时同乐台上空出来,主考官们到位,两支南院队伍马上要开战。
    钟天政挥了下手:“走吧。第一局不容有失。”文笙、卓玄、项嘉荣随他上场。
    对方四人也上得台来,拉开了架势。
    吴乔生的大鼓在前,葛宾的洞箫在后,江焕和冉雨伯的古琴一左一右。
    一鼓、一箫、两古琴,这组合十分罕见,一般而言鼓声要远远响过琴箫,连个缓冲都没有强放在一起并不可取。可这一队却不同。他们的两张琴有一张在这几年个人战里打下了大大的名声。
    江焕的“鸣山”。
    和师父一样,江焕在第一局里也担当着半鼓之责。
    开场鼓敲响。
    吴乔生抢先发声。但他只是垫了个底,并没有露出明显的攻击意图。
    一刹那间。场上不论敌我,四张古琴同时奏响。
    四张琴中最响的是卓玄的琴,可最沉的,却是江焕的“鸣山”。在四道各具特色的琴声中,“鸣山”的音色听上去如巨石坠地。是那样的特别。
    这是观战者的感受,文笙几个局内人感觉可就不是那么轻松了。
    四个人同时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难怪闻人英说同一人斗乐,就好像面对着三四个同样级数的乐师。
    卓玄和钟天政还好。项嘉荣登时岌岌可危。
    文笙以《行船》帮他挡去了大半攻击。徒弟尚且如此,她有些不敢想对上谭四先生会怎样。
    这场对决吸引了众多的乐师前来观看,两位院长坐在一起。谭大先生见状评论道:“南院新收的这几个年轻人不错。”
    同谭二先生关注的重点不同,他并不在意郭原和卞晴川的赌约。今天来就是特意想看看南院这支队伍那个奇特的杀手锏。
    想也知道出手的人不是卓玄,不是项嘉荣,剩下的顾文笙和钟天政,还需要再观察一下。
    文笙在寻找出手的机会。
    对手虽然也是四人,却叫她生出寡不敌众的感觉。
    吴乔生没有攻击实力最弱的项嘉荣,他找上了老对手卓玄。但不能说他这么做便是错的,卓玄本来便承受着江焕的攻击,吴乔生的鼓声加进来,登时有些招架不住。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钟天政身上。
    妙音八法四重的冉雨伯找上了他。
    葛宾在文笙和项嘉荣之间犹豫了一下,大约是觉着还是应该先将项嘉荣踢出局,然后四打三快速结束战斗,驾驭着箫声奔他扑去。
    文笙只得扩大了防御的范围。
    一时间细密如雨的攻击落在《行船》竖起的屏障上,化作沉重的压力,压在文笙肩头。
    文笙左手在弦上做了一个“游吟”,即将出来《行船》里的那一声“欸乃”,这是反攻的信号。
    与此同时,钟天政持箫的手指一振,也吹出了一个重复的波音,原本他的箫声混杂在琴声里不好辨别,独有这一记波音像一道白色气刃,直指冉雨伯。
    文笙心下了然,目标选定冉雨伯。
    可进攻的同时,必然要放弃防御,《行船》骤停的瞬间,己方四人都要冒很大的风险,对付冉雨伯,也意味着放弃最弱的项嘉荣。
    这时候钟天政突然由座位上站了起来,箫声未停,他在同乐台上往一旁走了两步,来到了文笙身侧。
    观战的乐师们一时议论纷纷,这几个年轻人在做什么?
    这么多天的团战,还不曾有人在台上打着打着突然挪动位置,声音的速度是极快的,人在哪里其实影响不大,挪动位置一来分神,再者根基不稳,很容易被对方抓住机会,一拨打出局。
    文笙明白,钟天政这是有意要加深众人的印象,叫大家深信接下来的一幕是他和文笙二人配合造成的。
    文笙不再迟疑,手在琴弦上突然“全扶”,止住了《行船》的余音,屏障破裂的同时,左右手齐动,左手“引上”,大指“抓起”,右手弹空弦同声。
    随着“铮淙”一响,刹那间节奏全变。
    她在“抓起”琴弦的同时,也抓起了攻向钟天政的两道琴声。
    面对两个妙音八法四重,她无法令其直接失声,却能叫对方的琴声改变方向,钟天政早做好了准备,箫声趁隙而入。
    冉雨伯措不及防,避无可避,只得硬挨了一记,忍着头晕急挥手下琴弦。
    一下“拨剌”,偏了,一下“滚拂”,又偏了,冉雨伯冷汗不由地冒了出来。
    台上突然间各种乐声乱作一团,好几处陷入短兵相接的生死搏杀。
    卓玄在挣扎,冉雨伯在挣扎,项嘉荣也在挣扎……
    出乎众人意料,生死沉浮的项嘉荣没有立时出局,他突破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首战告捷(+6)
    
    项嘉荣在对战中突破,箫声达到了妙音八法三重。
    但在对方强大的攻势之下,这突破也只是让他多坚持了一会儿,与饱受钟天政蹂/躏的冉雨伯同时出局。
    谭大先生赞道:“不错的苗子。”这少年的光芒被同队的另两名新生掩盖,但谭大先生却注意到他每一场都有不少的进步。
    性情虽然温和,却有一种越挫越勇不服输的劲头。
    所以同时进玄音阁的新生这么多人,只有他和钟天政早早进入了妙音八法三重之境。
    要知道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新生中达到第二重的都不多见,大多数人也不过刚刚入门。
    谭二先生脸色缓和了不少:“也幸好是拜了闻人英为师,这么看来,团战的环境确实会大幅提升乐师的实力。”
    对战双方各少一人,冉雨伯的突然下场加上自己攻向钟天政的琴声屡受牵制,令江焕心生警觉。
    但这时候对方实力最强的卓玄败象已生,眼看就撑不住了,这时候别说情况有异,便是天塌下来,也得叫他先出局再说。
    卓玄出局!
    葛宾出局!
    又是前后脚,场上变成了二打二。
    按说对方只剩下两个新生,钟天政只有妙音八法三重,而顾文笙,入阁的时候听说资质很高,结果拜了卞晴川为师,这一年中还跑去了江北,写了篇游记,谁知道她琴上都学了些什么,怎么看都是江焕和吴乔生这边占了绝对优势。
    但江焕心里清楚,对方能接连踢冉雨伯和葛宾出场就绝不是这么简单,至少换他出手。也不可能这么快!
    他和吴乔生配合着打了好几年团战,自也十分默契,两人对视一眼,一齐向着站立的钟天政杀去。
    杀向钟天政的同时,江焕不忘压制顾文笙。
    他有一种预感,眼前这两人,只要能拿下其中一个。这一局就必赢无疑。
    少了卓玄和项嘉荣帮着分担。文笙身上压力大增。
    那感觉,就好像同时在与两个妙音八法四重的江焕对战。
    方才文笙用《采荇》,已经是毫无防御地在用身体硬抗着对方冲击。此刻面对江焕的双重攻击,她不敢再冒那样的险。
    怎么办?文笙以《行船》护住了她和钟天政,仔细观察起了对方这一琴一鼓的攻击规律。
    台上四个人一时陷入了僵局。
    可台下乐师们的议论喧哗声却越来越响。
    这怎么可能?虽然早觉着几个新人一路杀进前五甲不太正常,但之前的几场好歹多人混战。哪像现在这么一目了然。
    吴乔生击鼓非常出力,满头大汗。衣裳被汗浸透贴在身上,看得出满身的肉都跟着乱颤,而谭四先生的得意高徒江焕也是一脸凝重,不敢有丝毫分神。
    再看另一边。两个年轻人离得很近,顾文笙抚琴,出指不急不躁。偶尔还抬头向着江焕或是吴乔生望上一眼,钟天政立在她身旁吹箫。神仪明秀,透着一股闲适,简直美得像幅画。
    连谭大先生都道:“两个年轻人配合得不错。你新收这位高徒,颇不寻常啊。”
    谭二先生侧耳细听,微微皱起眉来,还未说话,场上风云突变。
    文笙突然出手,一记“全扶”变换到《采荇》。
    琴声一响,门户大开,与此同时,她拨动了自己眼前的一道琴音和杀向钟天政的鼓声。
    琴音被无形的力量牵动,与她错身而过,那鼓声却是凭空一扭头,不偏不倚正与江焕意指钟天政的琴音撞在了一起。
    江焕手指微颤,面孔随之扭曲了一下。
    吴乔生的反应就大多了,他受下的除了这意外冲击,还有钟天政随之而至的全力进攻,以致他手一抖,直接就打错了两个鼓点。
    文笙这边放弃了坚守,而江焕和吴乔生更不知守为何物,一时两下都在抢攻,细密如网的音刃在四人间飞舞纵横。
    混乱中文笙也有照顾不及出现失误的时候,但她随即发现,没有《行船》钟天政同样硬撑住了江焕的琴声。
    文笙心弦一松,这还有什么可怕的,放手一搏吧,尽快拿下这一局!
    琴声急骤,细听还能分辨出来江焕和文笙的两张琴一凝重一轻快,江焕的琴叫“鸣山”,可此时就是山也压不住《采荇》的旋律。
    江焕的琴声被牵扯得东一下西一下,每三两声总有一声不在点子上。
    还有那吴乔生,他才是被文笙重点照顾的对象。
    恍惚中,旁观的众人只觉着同乐台突然下了一阵骤雨,雨点太大,打落了娇花。半晌之后,雨小了,再看战局中少了一人,好嘛,原来不堪风雨摧折的“娇花”竟是吴乔生。
    这发现,登时叫怀着刚才那想象的乐师们不由都寒了一下。
    接下来同乐台四下鸦雀无声,大家默默看着两个新人怎么配合着将长期占据着个人战头名的江焕给慢慢磨出局了。
    诡异也好,匪夷所思也罢,谭四先生的队伍竟然先输了一局。
    众人忍不住去看郭原。
    这位老兄自觉团战必赢,主动去找人家打赌,不知现在是何种心情?
    落在郭原身上的目光太多,他脸上不由地红一阵白一阵,谭四先生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打第二场。”
    一旁的闵自明亦道:“这几个小的挺有门道啊。不过老郭你放心,咱们几个总不会也输。”
    葛宾的师父上官泰是个红脸膛老头儿,脾气不大好,跟着谭四先生站起身,口里“哼”了一声:“那要老郭别再失误了。”
    郭原别看对着卞晴川横眉立目,对上官泰脾气却软得很,连声道:“不会,不会。”
    看着两队师长上场,谭二先生幽幽叹了口气。
    各领一院这么多年,谭大先生知道二弟在烦恼什么,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理郭原这件事?”
    “我只希望他们再输上一局,叫他尝尝自作自受是个什么滋味。”
    “哈哈,那也要小四同意啊。你不会是去找他,被他拒绝了吧?”谭大先生笑道。
    “没有。我准备若是郭原他们赢了,便清一下场,郭原输了,就和你去喝一杯,眼不见心不烦。”
    
    第二百二十六章 倾尽全力
    
    谭四先生的古琴名叫“重月”,闵自明也用琴,他的古琴名叫“灵雨”,郭原自从给鼓换上了雪狼皮,也取了个名字,叫做“驱虎”。
    只有上官泰的乐器没有名字,他用的是一支海笛。
    海笛是小唢呐的一种,流行于江北、南崇,别看它看上去小巧玲珑,一旦吹响,声音尖锐高亢,加上鼓声配合,实力弱些的乐师若是对上,立时就会产生一种被撕裂的错觉。
    这也是郭原存在于队中的价值。
    此时四人在台上摆开阵势,鼓在中间,海笛在后,两张琴一左一右,明明同上一局看着差不多,不知为什么,却有一种叫人透不过气来的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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