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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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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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人英正与孔长义你来我往,战得热闹,突然,谭三先生的琴声毫无征兆地在他脑后响起。
    有卞晴川的鼓声加持,闻人英觉着自己硬受这一记也问题不大,那道琴声里却突然多了一个颤音,方向稍稍改变,贴着他的耳边飞了过去。
    谭三先生抚琴的手一顿。
    与此同时,文笙心里却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不是她第一次试图以《采荇》牵动谭三先生的琴声,但对方的琴声常常是听上去在左,实则在右,会给人形成诡异的错觉,她抓了好几次,这次侥幸抓到还是因为猜中了谭三先生即将攻击的目标。
    文笙几个在练习的时候有个约定。
    每个人在战斗中都有表达自己意见的方式,在文笙这里,她一旦选中了目标,会在防御的时候故意把对方漏过去,而更为明显的暗示,则是直接抓起对方的乐声。
    《采荇》的反噬太过强烈,若非关键时刻,她不会轻用。
    闻人英毫不犹豫,两腮高高鼓起,转身“呜”的一道长音卷向了谭三先生。
    与此同时,谭瑶华左手按弦,手腕轻摇,“定吟”,取其中一个“定”字,右手一划,琴弦数声脆响,音波在谭三先生的背心处接连炸开。
    两个妙音八法七重的乐师,同时对谭三先生发起了冲击。
    文笙帮他们解除后顾之忧,右手拨、剌、勾、剔,以《行船》挡住了孔长义和易星波的轮番猛攻。
    至于吕罄,文笙此时实在是顾不上了,且由他去。
    叫文笙没有想到的是,在这谭三先生很可能一举出局的时刻,他的得意门生吕罄攻击的目标竟是师父卞晴川。
    这是晕头了么,文笙还记得,之前同谭四先生他们那一场,就在这同乐台上,师父一声厉喝,硬是以鼓声击溃了闵自明、上官泰等人的合击,对手中可是有谭四先生一份的。
    卞晴川果然没有理会,他的注意力全在谭三先生那里,接连承受两下攻击之后,谭三先生会出局吗?
    没有,他撑下来了,且在闻人英和谭瑶华再度合击之前消失不见。
    这时候,一个意外发生了,吕罄出局。
    就在吕罄出局的瞬间,谭三先生的琴声陡然出现在了卞晴川身后,那个位置,正是吕罄出局之前所呆的地方。
    “铮!铮!铮!”旁人响琴一声的时间,谭三先生的古琴足足发出了三声琴鸣。
    与此同时,早有默契的孔长义和易星波也齐齐转换了攻击的目标!
    包括文笙在内,南院剩下的五个人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一直以来,有卞晴川参加的团战,他都很少成为对手攻击的重点,谁都知道卞晴川的鼓声没有杀伤力,且他本身精神力强横,心志坚定,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甚至别的队对付他们的那个套路,更是把卞晴川孤零零撇到了最后。
    没想到谭三先生这队这么出人意表,明明处在比对方少了两人的劣势,竟会以这么大的决心和代价逼卞晴川下场。
    文笙已经尽力,无奈易星波的琵琶出声实在太快,只以《采荇》截下了孔长义的一记指震音。
    她还指望着师父能像那天那样,虎躯一震,便将各种乐声尽数击溃,但事起突然,卞晴川连受了五下攻击,高高举起的鼓槌最终也未及落下,遗憾出局。
    他一下场,剩下的谭瑶华和闻人英立刻被打回原形,降至妙音八法六重。
    但这时候,他们不仅没有气馁,反而心中真正燃起了取胜的信心。
    谭三先生由刚才起,已经挨了多少下了,他再是厉害,估计也撑不久该出局了,只要他出局,四打二,剩下孔长义和易星波,怎么想都是赢定了。
    所以他两个索性将防御的重担完全交给了文笙,不顾一切,加紧了对谭三先生的围剿,以求他尽快下场。
    谭三先生确实也快到极限了,但他还有最后一招!
    迎着琴声、竽声的双重冲击,他没有做太多闪避,而是故技重施,猛然贴近了闻人英。
    引手一振,锵锵和鸣!
    同吕罄适才出局前所使的招数一样,谭三先生右手食、中、名指“振索鸣铃”,这记“振索鸣铃”在他们师徒这里意义同别的乐师大不相同,在他这里,乃是意味着舍身一击,同归于尽!
    吕罄的级数与卞晴川相差太远,但他的出局确实给卞晴川造成了不少的麻烦,要不然或许卞晴川真能挺过后来的一拨攻击。
    但在谭三先生身上,却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没有了卞晴川的鼓声,在几个妙音八法六重当中,他的技艺最高,此刻同乐台上,他是当仁不让的王。
    索是勾魂索,铃是夺命铃,这记“振索鸣铃”一出,谭三先生和闻人英同时出局。
    同乐台四周“嗡嗡”议论声响过一阵,逐渐安静下来。
    此时场上的形势竟变得颇为微妙。
    南院队伍人数占优,剩下三个,文笙、钟天政、谭瑶华。
    北院这边虽然只剩了两位乐师,但却是两位妙音八法六重的师长:孔长义和易星波。
    没有实力,人数再多,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可要说北院这边一定会赢也不见得,团战打到现在,玄音阁的乐师们中间可都传开了,台上两个年轻人自创了一套琴箫配合之法,这支队伍能走到最后,还多亏了二人。
    秋试团战第一,到底会落到哪队之手?
    
    第二百五十章 古怪
    
    谭瑶华、顾文笙、钟天政,三个年纪尚不满二十的年轻人。
    外人雾里看花,受他们骄人的战绩影响,觉着三人还有不小的赢面,可他们自己却知道形势有多么严峻。
    少了卞晴川的鼓声,文笙的《采荇》无法牵动妙音八法六重,只能靠着《行船》勉强支撑。
    像孔长义和易星波,他们一旦吹起铁笛弹起琵琶整个时辰不停都没有问题,可按《行船》的消耗,文笙却绝对坚持不了那么久。
    谭瑶华左手“引下”,手指在弦上缓缓左移,琴弦“吱咛”一响。
    做为适才那一场殊死搏杀的幸存者,他太明白此时队伍的处境了。
    三叔可以以一敌二,他呢?
    取胜的重担当仁不让落在自己肩上,怎么可以退缩。
    右手飞快地剔、抹、挑,“琐”,再接一个长达十三声的“长琐”,手挥目送,琴声随气流转,厚重雄浑。
    台下观战的谭四先生听到这里挑了下眉,侄子想要以一敌二,琴声学的路数不是三哥,而是他。
    细想也在情理之中,三哥的琴声攸然来去,诡异莫测,但此时侄儿还有两位同伴,总不能丢弃了不管。故而他才学自己,想以琴声来压制全场。
    谭四先生惊讶的是,谭瑶华学的还真有那么几分神韵。
    这个侄子天资聪颖,从小被家里寄予了厚望,难得他又肯用心钻研,这么年轻便达到了六重之境。
    受谭老国师严令,兄弟几人包括谭二先生都只是在弹琴的技巧指法上悉心教授,有问必答。鼓励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可对怎么能练成自己的秘诀却始终不向他吐露半辞。
    他还不到二十岁,再往下,靠指法什么的已经很难提升,练骨,练气,练心。融会贯通后方能形成自己的风格。
    全家人都等着看。谭瑶华到底会领悟出什么样的技能。
    他最后会像自己一样么?
    谭四先生觉着若真是如此,只怕老父亲会颇为失望。到不是说自己的琴声不好,而是谭瑶华脾气秉性不适合。他的心地偏软了。
    台上谭瑶华以一己之力压制住了孔、易二人,两个老乐师都有些惊讶,谭四先生那是他们的老对手了,哪里还判断不出谭瑶华此刻在做什么。
    文笙得到了片刻喘息之机。
    这一局不知不觉已经进行了半个时辰。心底的那根弦绷得太紧了,加上中间动用了几次《采荇》。不觉力倦神疲,手心里渗出汗来。
    若是能歇一歇就好了,文笙左手一记“游吟”,右手先拨后剌。半个时辰的《行船》弹下来,她看上去随意挥洒,熟稔在胸。心神却突然恍惚了一下。
    抚琴本是雅事,弹时得心应手。弹罢身心畅适,可我却用它争胜。
    不不,我不该还有所犹疑,谁说雅事就该心如止水,风雨笑傲一样快哉,出于自然就好啊。
    太累了,注意力越来越难以集中,文笙的脑海里一时竟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
    旁人尚未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只有坐在文笙侧后方的钟天政忍不住抬起头。
    从他的角度,清晰地看到文笙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前乌黑的秀发早被汗水打湿,有一滴晶莹的汗珠顺着她的鬓角滑落下来……
    她的伤才刚刚好,团战第二的结果,是不是也可以接受?
    若是这时候,有谁在钟天政眼前放一面镜子,叫他看清楚自己,他十九要嗤之以鼻:这个眼中俱是犹豫担心的人怎么可能是他?
    可惜的是,被钟天政这样盯着的人身后没长眼睛,文笙并不知道。
    她只是觉出来自己快到极限了,这个状态撑不了多久,必须要赶紧调整。
    文笙当机立断,跳过《行船》,弹起了《伐木》。
    《伐木》一出,承受着巨大压力的谭瑶华不觉精神随之一振,但要说受到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将注意力全然放在文笙身上的钟天政无疑。
    快乐是什么?
    在文笙的琴声里面,是阳光、四季、草木葱翠、山花烂漫这些,但这距离钟天政实在太遥远了,他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些山坳里的夜晚,共同的秘密,甚至是那匹总和他作对的“劣马”。
    文笙不得已以《伐木》滋养身心,养的是两个人的心。
    孔长义觉着台上的氛围有些古怪。
    他的铁笛声本是高亢中带着肃杀,而有了易星波的琵琶声更能催发其中的杀气。
    哪怕是在妙音八法尚未出现,世上还没有乐师的时候,琵琶武曲便和沙场、征战结下了不解之缘,其中的奥妙便是在此。
    可这会儿,不管是铁笛声还是琵琶声,高亢急促依旧,可原先台上那股浓郁的杀气却不知为何消散无形。
    这极大的削弱了两个人乐声的杀伤力,使得谭瑶华应对起来更加轻松。
    不用问,这又是那顾文笙和钟天政搞出来的。
    孔长义生性洒脱,此念一生,便想要给两个年轻人点厉害瞧瞧,他无视了谭瑶华的攻击,出其不意一扭头,铁笛“呜”的一声,直贯文笙两耳。
    这一声又高又快,文笙只觉头皮发乍,妙音八法六重的攻击,她没有《行船》可接不下来。
    左手按在琴弦上,轻快一滑,右手以数声散音应合,《行船》的屏障应在散音上,起来得稍慢,这时铁笛声已经到了她耳畔。
    钟天政的箫声于这时候响起,轻巧而短促的倚音,它的作用不是攻击,而是为了装饰主音,太轻太短,在这一团混乱中很难注意得到,更因为轻短,它的速度比那道笛声快上一筹,从而后发先至。
    它应和的是《行船》的旋律,它装饰的是文笙的琴声。
    无形屏障陡然升起,文笙几乎没有感觉到孔长义笛声带来的冲撞之力。
    但在孔长义的感觉中却大相迥异,他觉着自己突然间好像撞上了一道铜墙铁壁,铁笛声一颤,音不知走去了哪里。
    谭瑶华琴声再度攻至,他只得调转了目标。
    与此同时,手挥琵琶的易星波神色大变,他的琵琶声不知为何不受控制地自行转弯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团战第一
    
    虽然不知道钟天政怎么再次找到了合鸣的诀窍,但在文笙看来,这时机,来得实在是恰到好处!
    只要钟天政能够保持住同她的这份默契,团战第一不再是遥不可及。
    《行船》见功,《采荇》重出!
    谭瑶华也发现了,文笙的实力突然暴涨了一截。
    拿下这局团战的机会来了!
    既然文笙率先用琴声圈定了目标,那就是易星波了。
    谭瑶华的琴声陡变,琴弦“铮”的一声短鸣,突然飞起的琴音好似针芒,凌空刺向易星波。
    易星波手挥琵琶,“拂扫”!
    他全力扫弦,琵琶声铿锵洪亮,登时将那记琴音接住,跟着五指齐动,挑、剔、分、轮,连绵不绝的后招杀向谭瑶华。
    与此同时,孔长义只觉身上一轻,咦,谭五公子改策略不学谭四先生了?
    他不及多想,先抓住这个机会再说,腮帮子鼓起,手指连动,气震音、指震音、唇震音纷纷出来,一时场上杀气冲天。
    但叫孔长义受不了的是,任他这里使出浑身解数,却没有一道笛声能飞到谭瑶华身边。
    顾文笙竖起屏障划界一隔,便将他的诸多花样全都挡了出去。
    那无形屏障不摇不晃,看上去还有越来越厚实的趋势。
    真见鬼,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嘛。
    不提孔长义在这里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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