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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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第3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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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面伺候的侍者早就打发了,只付春娘一个人坐在屋子里。
    厉俊驰本以为王七会在场,进门一看,里面只一个二旬上下的妙龄女子,口如含朱,目如春水,这付春娘竟是个容貌艳丽充满活力的美人儿,登时有些失措。
    他先进来,付春娘自然头一个打量他。
    这姑娘眼像软刀子一样锐利,脸上却笑盈盈的,欠身欲起,突然见到后头跟进来的文笙,神色微变,怔在了那里。
    厉俊驰连忙道:“付当家,我等有头等重要的大事,想要当面和你说说。”
    付春娘眼珠转了转,镇静下来,笑道:“我这会儿可是相信七哥的话了,两位是十三哥的朋友。”
    说话间,她挥了挥手,命令后面跟来的人都出去守着。
    等房门关上,人都去远,她才懒洋洋往椅背上一靠,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顾文笙来了奉京,胆子这么大,还主动找上我,你就那么笃定,我会看在十三哥的面子上,放着这天大的功劳不要,还帮你隐瞒行踪么,想得真是美。”
    不同于厉俊驰,文笙一露面,付春娘就知道对方点名找自己,绝不会是之前她想的那样,王十三那混蛋终于开了窍,回心转意。
    王十三不会找个女子来传话,就算找了,那人也不会是顾文笙。
    别问为什么,她就是有这种直觉。
    再说顾文笙那是李承运的心腹,这时候不在军前,甘冒奇险来了奉京,所为何事还用猜么?
    她转瞬间想清楚了来龙去脉,脸色冷了下来。
    文笙坐下,侧身对厉俊驰低声道:“厉兄,你先出去等等,我和厉当家单独说几句话。”
    厉俊驰吃了一惊,下意识就想反对,文笙现在可没带着琴,付春娘是付兰诚的女儿,只看她能统御那么多响马,就知道武功必定不差。
    文笙笑了笑:“放心,我刚成为乐师的时候,就和付当家打过交道了。”
    付春娘皮笑肉不笑。
    厉俊驰见状一步三回头地出去,将房门关上,就守在门口。
    付春娘抬起自己青葱般的手,就着灯光端详,口里感慨:“乐师可真是神气啊,身边总是有走马灯样的江湖人奔走效力,之前是王十三,现在是这姓厉的,下次不知又换了谁。”
    文笙并不在意她逞口舌之利,说起来前两回见面,这姑娘都对自己很客气,虽是做表面文章,那也是有交好之意,可不像今天这么阴阳怪气。
    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不过想想眼下两人立场不同,各为其主,好像这样也挺正常。
    文笙遂把这点疑问放到了一旁,直入正题。
    “厉当家有一点说对了,我来找你,连琴都没带,是冒着很大的风险。但我觉着,冲着厉当家之前与我的渊源,同为女子不容易,还是应该走这一趟。”
    付春娘勾了勾唇角:“哦?这么说你还是为了我来的,不是想游说我对付我爹,帮你们救人?”
    付春娘只在王十三的事上有些转不过弯来,除此之外,她非但不傻,有时还很敏锐。
    文笙稳稳坐在那里,看不出半点异样。
    “付当家怀疑我的居心,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你若是听我把话说完,就知道我完全是一番好意。我最不喜欢骗人,尤其是欺骗那些行事独特,承受世俗偏见的人。”
    付春娘挑了挑眉,明明很受用,偏语带嘲笑:“没想到这么出名的大乐师原来也会拍人马屁呢。行了,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于是文笙就把她和谭五先生去白云坞赴宴的所见所闻和付春娘详细说了说。
    当然她说的重点不是白云坞主怎么“分鱼”,也不是最后她和钟天政怎么脱身,而是付兰诚。
    听到付兰诚被强迫吞了那“神丹”,付春娘神色微变,咬住了红唇。
    虽未说话,拳头却慢慢握了起来。
    文笙说完,她冷笑一声:“你与我说这些又是何意,且不说你说的是真是假,难道只因为这个,我就会帮着你们去对付我爹?”
    文笙望着付春娘,突然问道:“你恨他么?”
    付春娘咬牙,俊俏的面孔一时变得有些狰狞:“恨,为什么不恨?”
    文笙叹息:“好吧,我以为父女天性,若那毒药之瘾无法戒掉,他一生要受这个控制,成为傀儡,依你这脾气,宁可将他控制在自己手里,胜于到人前出丑,留万世骂名。”
    付春娘怔了怔,反问道:“你说什么?”
    
    第四百八十四章 父与女(二合一)
    
    文笙说的什么,付春娘自然是听到了。
    不但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楚,她还听到心里去了。
    这番话是那么得有道理,付兰诚再不好那也是她的亲生父亲,在那女人进门之前,他们一家人也曾经和和睦睦。父女反目之后她已是好几年没见付兰诚的面,哪怕都在奉京,表面上又都在为杨昊御做事,他们也有意地避开了彼此。
    付春娘无法想像,若付兰诚真的被人控制,有一天他受命来杀自己呢,那她岂不是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若他左右都要受人摆布,那就只有像顾文笙说的那样,想办法将他控制在自己手里,就当是提前给他养老了。
    至于顾文笙所言是否确有其事,也并不难判断。
    想付兰诚大半辈子在百相门里头说一不二,惯对着自己吹胡子瞪眼,若是以后变得唯唯诺诺唯命是从,也挺叫人心情复杂的。
    付春娘不及多想,追问道:“你把话说明白了,白云坞的那种丹药怎么才能弄到手?”
    文笙早知对方会有此一问,回答道:“暂时只能靠抢,慢慢想办法找到白云坞。”
    这也是她抓紧一切时间研究幽帝绝学的原因所在。
    付春娘闻言沉吟半晌,文笙知道她正在权衡利弊,也不出言打搅。
    过了好一会儿,方听付春娘道:“你们也是好算计,只是动动三寸不烂之舌就打动了我,顺便化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
    要对付白云坞,王光济、杨昊御都指望不上,只能投奔离水的李承运。
    虽然眼下看李承运也不错。来日不见得就成不了气候,可这么被逼着改换门庭,付春娘心中多少有些不甘,她手指在坐椅扶手上敲了两记,眼中突然闪过狡黠之色,问道:“只要你没有骗我,我就按你说的办。再帮你们救出那姓杜的。算是交给程国公的投名状,那我们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我就一个要求。还望你们能成全。”
    文笙没当一回事,笑笑道:“说来听听。”
    此次游说可谓十分顺利,付春娘是个很有主见的姑娘,由对方的态度就能看出来。谈到现在,两个人已基本上达成了共识。
    都到这般时候了。付春娘应该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付春娘冲着文笙将上身往前一探,趴在了椅子扶手上,离着近了,态度也熟稔亲热起来:“顾乐师。我听七哥说,你们是经由王十三牵线找来的,他还好吧?”
    “呃。他挺好的。”文笙点了点头,心中警铃大震。
    付春娘露出笑容。艳丽逼人:“他还没成亲吧,你看,我和他都老大不小的了,总该有个家是不是,你能不能叫国公爷作主,给我俩指个婚?我肯定……”
    文笙不等付春娘说完,毫不犹豫抬手将她的话打断:“不能!”
    付春娘的笑容登时凝固在脸上:“为什么?”
    “十三是我的,我已经禀明了国公爷和两位师父,只等战局稍稍平稳,便会拜堂成亲。”
    所以你就别想了。
    文笙不想骗她,涉及男女之情就应该快刀斩乱麻,她现在若是含糊不清,引起付春娘误会,说不定就留下了什么后患。
    文笙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付春娘完全没有料到,一时间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啥?听错了吧,顾文笙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啊。
    “……你们?别骗我!什么时候的事?”付春娘顾不得厉俊驰就等在门口,屋外还有好几个她的手下,猛地提高了嗓门。
    文笙看着一脸无措五官有些扭曲的付春娘,心中微动。
    若说十三和这姑娘有什么首尾,文笙自己都不相信。
    付春娘也并不了解十三。
    她会惦记上王十三,在文笙想来,不过是付春娘厌倦了这漂泊不定的生活,想要有个家,刚好王十三年纪相当,出现的时机也合适。
    至于这会儿,这里头有没有被拒的不甘就不好说了,反正十三在老鹰岩说的那番话挺气人,但凡有点自尊心的姑娘都会觉着下不来台,而付春娘显然还不是一般的要强好胜。
    她现在反应这么大,只怕并不是舍不得王十三,应当是“你有眼不识金镶玉拒绝了姑奶奶,姑奶奶现在还单着呢,结果你到有主了,这怎么行?”
    付春娘的心思都明晃晃挂在脸上,文笙不用猜就知道。
    她觉着不如给对方一个台阶下,付春娘心里好受一些,日后也好少找十三麻烦。
    她借着回答付春娘问话,说道:“就是前段时间,我在东海受了重伤,十三带我去南崇求医,后来只剩了我们两人,孤男寡女一路同行,十三需得对我负责。”
    付春娘盯着她,眨了眨眼,原来是这样。
    “顾文笙你真是想不开,都是大乐师了,还理会世俗的那些臭规矩做什么?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那都是男人们定了欺负咱女人的,我呸,谁敢背后说你坏话,你就弹琴叫他七窍流血,”付春娘越说越是愤慨,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文笙忍不住想笑,脸上却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
    付春娘见她一改刚见面时的淡定从容,目露茫然,像只小白兔似的,不禁有些无力。
    “算了,我跟你说这些也都是白说,便宜那臭小子了。”
    文笙这会儿看付春娘真觉着这姑娘还挺可爱,忍着笑转移了话题:“那我们研究下怎么救人。”
    这天夜里,等付春娘送走了文笙和厉俊驰,带着手下回到王光济帮他们安排的住处,时间已经不早了。
    王七没在著水阁露面,正在住处等着他们。
    付春娘叫了声“七哥”,招呼手下人给送点酒菜过来。道:“正好我有事想找七哥,咱们边吃边说。”
    王七觑着付春娘的脸色,半晌没看出她这会儿是高兴还是烦恼,坐下来等众人都退下去了,方才急不可待地问:“怎么样?十三叫人跟你说什么?”
    付春娘犹豫了一下:“七哥,你说咱们这些人跟着侯爷混,还有奔头么?”
    王七凑近了她。压低声音道:“他们想招揽你?”
    付春娘点了下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七哥你怎么想?要不咱们一起投奔李承运吧。”
    王七眉头皱起来:“投奔李承运不是不行。那边有十三,说实话,就冲十三救过李承运。侯爷难免疑神疑鬼,不敢再用咱们。”说到这里,他有些困惑,“十三托那姓厉的找你。我当是为了你俩的事,要光是这个。他跟我说不一样么?”
    付春娘摇了摇头:“算了,你那好兄弟已经心有所属,以后别再跟我提他。”
    王七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好容易克制住脸上的喜色:“真的啊?”
    付春娘瞥他一眼。只当王七是听到王十三的喜讯代他欢喜,没往心里去,这会儿再想想一直以来自己对王十三的想法。感觉颇为无趣,有气无力地道:“骗你做什么。跟真金那么真。你代他高兴吧,你那十三弟这次是真的攀上了高枝,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王七一时张口结舌,这形容……十三难道找了哪位权贵家的小姐?
    两人说了这一会儿话,下头把酒菜送上来了。
    付春娘也不招呼王七入席,大马金刀坐下来,先喝了两杯闷酒。
    王七怕她喝多了伤身,赶紧按住酒壶,欲言又止。
    付春娘也不坚持再饮,放下酒杯,道:“痛快!”
    王七道:“付姑娘你别难过……”
    付春娘奇怪地望他一眼:“我为什么要难过?”
    “人道十步之内,必有芳草,”王七顿了顿,他从未觉着自己如此笨嘴拙舌,安慰的话都不会说,“七哥陪着你,你去哪里,七哥都跟着。对了,你还没有说,要不要听姓厉的所言,投奔李承运?”
    王七担心付春娘受了王十三的刺激,偏要对着干,那他夹在中间可就难受了。
    谁知付春娘古怪一笑:“为什么不呢。七哥,既然你要和我一起,那你帮我个忙。”
    转过天来,王七独自去了长顺侯府见王光济。
    王光济这一年来过得颇不如意,正闭门家中,心烦不已。
    早年的雄心壮志经过战败、招安,以及一次次的背弃,早就幻化成了泡影烟消云散,他现在只想守住荣华富贵。
    可他是造反发的家,还曾命人行刺过杨昊御父子,当时若不是全大梁都在传纪南棠是天帝之子,建昭帝也不会轻轻放过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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