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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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第3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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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会自然是有的,白云坞那些人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王十三没有作声,大步出了帐篷。
    因为晚上文笙会来,王十三一整天都保持了好心情,下午军营里将士比武,他跳上台脱去外袍,将营中几名勇士虐了又虐,虐得众人只差抱着他大腿喊大王求放过,这才高高兴兴下场,趁着热乎劲儿,破例允许将士们晚饭时喝上一杯。
    一天折腾下来,到晚上不当值的将领早早便熄灯睡了,王十三施展轻功,溜出营去迎接文笙。
    出营不远,今早约好的大松树下,文笙披了一件带帽子的黑色长斗篷,怀中抱着琴站在那里等着。
    斗篷很厚实,文笙身材修长,看上去半点不显臃肿,帽檐领口镶着一圈绒毛,随风轻摇,衬着她的小脸儿看上去很是可爱。
    对,就是可爱。王十三也不知怎的,到得眼前,脑袋里就凭空冒出这么两个字来。
    将来一定要和文笙生个女儿,自己捧在手心里,好好把她养大。
    他和文笙的女儿,一定长得像文笙这般美貌,像自己这么得豁达,能文能武,左手使刀,右手弹琴,什么谭吉宝、林念北,这些臭小子连给他闺女提鞋都不配。
    文笙听到声响,在月光下转过身来,望着他笑。
    她哪知道短短瞬间王十三脑袋里已经转过了这许多念头。
    “要去军营么?”
    文笙将怀中的琴横放。
    “冷不冷?”王十三在她身前站定。
    文笙含笑摇了摇头:“不冷。”
    “那困么?”
    “也不困。”
    既是不冷不困,王十三背转身,拍拍自己的肩膀。
    “来,我背你到处转转。”
    文笙轻声而笑:“做什么,大半夜的你不嫌累么?”
    “没事,快来。我到是想和你一起走,只是你太慢了。”
    文笙“嗤”了一声,将琴交给十三拿着。两手揽住他脖颈,趴在他宽厚的背上。
    王十三轻轻松松便把她背了起来,口里吆喝道:“走了。”体内气息流转,脚尖点地,向前飞蹿而出。
    由枝头到旷野,几丈高一掠而过,今晚许是文笙穿得厚实。又或是因为同十三在一起。她一点儿也不觉着冷,夜风拂在脸上,竟有一种很清爽的感觉。
    四周景色变换。或疾或徐令人目不暇接,在树梢间飞翔时,树影婆娑,摇曳生姿;待奔上高地。头顶星星闪烁,似乎伸手便可以触及。
    文笙听到王十三悠长的呼吸。方才意识到这半年他的武艺又有了不小的提高。
    “十三,我们这是去哪里?”
    “随便转转。”
    “真的?”
    “骗你做什么,我到是想这么一路背着你跑到南湖道,去爬镇妖塔。或是到天女湖里转转,可惜太远了,时间来不及。你还记得不。当年我们曾在湖中一起对付凤嵩川……”
    他说了这么多话,竟是一点也不气喘。
    凤嵩川。文笙如何不记得,那可真是很久之前了。
    “我这段时间回想起了很多咱们以前的事。”
    文笙两手环紧了他的脖颈,心疼道:“对不起,十三,再不会了。我会好好珍重自己。”十三说的这段时间自然是得知自己坠崖,那段痛苦绝望的日子。
    王十三速度慢下来,笑道:“我要透不过气来了。”
    文笙连忙松手,将面颊贴在他后颈上,一举一动说不出得温柔。
    王十三改为大步在旷野飞奔:“我老是做梦,梦见咱们这样在嘉通的大街上跑,我就想,你若活着,一定要背着你一次跑个够。”
    说罢,他站定,气沉丹田,对着黑乎乎的旷野放声大吼:“欧吼吼!”
    声音在静夜中传出去老远。
    文笙心里明白,十三的这口气压抑已久,大悲大喜之下,能发泄出来远比存在心里强。
    她伸手从王十三那里拿过琴来,十三手伸到背后,将她向上托了托,抓得紧紧的,继续喊道:“吼吼——,放马过来!”
    文笙直等他喊完了,才笑盈盈道:“王大将军这么威风,敌将闻风丧胆,哪还敢过来受死!”
    王十三眉花眼笑:“走吧,你是谁家小娘子,夜里迷路了吧,来,本大将军捡了你,回山去做个将军夫人。”
    文笙“噗”的一声笑:“不是压寨夫人么?”
    王十三笑道:“也行,咱家你说了算。”
    两人嘻嘻哈哈往回走,这半夜了,索性不回军营去,路过一个小村落,悄悄摸进去,在一户无人居住的穷家破院里歇了两三个时辰,十三见文笙精神养得差不多了,叫醒了她:“一会儿天要亮了,文笙,我送你回邺州吧。”
    文笙靠在他怀里睡了半宿,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回神道:“不用那么麻烦,今天本来打算去天女湖寻谭家众人的,只是要去的话,应该先见一见谭五先生,昨天晚上太忙,一时忘了。”
    她说到“昨天晚上太忙”的时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是真忘了,和十三在一起,总会被他吸引住精神,忘记原来的计划。
    王十三目光闪动,停了停,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递给了文笙。
    “什么?”文笙接在手里,天还黑着呢,感觉是折起来的纸张,她只是一怔就反应过来,笑着凑过去在十三面颊上亲了亲,“原来你早想到了,哈哈,十三,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
    王十三其实挺不想叫她一个人跑去天女湖的,谁知道谭家兄弟看到杀父仇人会是什么反应,不过文笙向来主意大,他只好安慰自己,心肝宝贝狠起来连谭梦州都整死了,谭家人若是不识好歹,就真的翻脸也不怕。
    他偷偷瞥向文笙小腹,悻悻地道:“我到是想,只可惜《明日真经》太碍事了。”
    他说话虽然很小声,但文笙还是耳尖地听到了,伸出纤纤两指扯住了他耳朵:“又曲解我的话。”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屋里出来,离开庄子。
    王十三昨晚本来就是往天女湖方向去的,走了大约有一半路程。
    文笙眼看天色不早,不用他再送,挥手暂别,辨认了一下方向,抱着琴独自走下去。
    她有意避开南湖道,第二天下午,来到天女湖东岸,在阳沽附近弄了条小船,找了个偏僻的地段下水。
    一琴在手,根本无需有人划桨,小船在湖水中进退如意。
    十三交给她的,不但有谭五先生的亲笔信,还有一张详尽的千花岛地形图。
    文笙坐在船头,一手拿着那张图,一手轻拨琴弦,弹的正是《行船》。
    最近一段时间天女湖不太平,王十三隔三差五便气势汹汹带着兵前来围剿,天女湖周围风声鹤唳的,哪还有平民百姓敢来蹚这浑水,是以船行良久,唯见碧波荡漾,湖畔大片芦苇丛随风摇曳,偶尔几只大鸟贴着湖面飞掠而过,竟是一个活人也未见着。
    文笙不着急,她此行带了干粮和水,找不到谭家,她便在湖中多游荡几日。
    船行向南,一个多时辰之后钻进了芦苇荡。
    当日去白云坞走的虽然不是这条路,无疑相隔不远,不一会儿,湖面上便涌起了薄薄一层雾气。
    这雾越来越大,文笙已经不用看前路,只按照东方所画的图走,良久坐船破雾而出,千花岛到了。
    文笙没急着继续前往白云坞,而是想方设法将船靠岸,她想看看经过当年那场大火,千花岛上的那些花还有没有残留根芽,重新生发。
    文笙登过两个小岛之后,隐隐有些失望。
    两座岛上都是遍地焦土,有挖掘的痕迹,但很难判断时隔多久,由什么人干的。
    她正蹲在岛上研究的工夫,停靠岸边的那条小船却被人悄悄套上了绳子,一点一点拖动,离着小岛越来越远。
    文笙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望去。
    这副情形叫她觉着有些好笑。
    文笙拨动琴弦,乐声响起,拉船的绳子陡然绷直,小船不进反退,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扯动向着岸边而来。
    文笙迈步下岛,小船回到她眼前。
    先前偷船的人潜在水里,明显已经放弃了。
    离远一条小船露出头来,船上一人看身形是个小孩儿,偏偏带了个老大的斗笠,将脸挡得严严实实,不满地嚷嚷道:“搞什么,忒没用,你不会把她的船弄沉么?”
    
    第五百二十章 劝说(二合一)
    
    这等地方,出现水匪的可能性太小了。
    文笙朗声打招呼:“小家伙,请问你是不是姓谭?”
    那小孩儿不答,啐了一口,转身便要将船划走。
    这反应可谓十分无礼,文笙却没有生气,手中瑶琴“仙翁”两声,船与湖水之间便多了一股斥力,推着那小船向着文笙靠拢过来。
    小孩儿不满,大声叫道:“又是这招!就知道你只会用这招!”说着把斗笠一掀,起身一个鱼跃便要跳到湖中。
    这时候才刚二月初,湖水冷得很,这么小的身子骨跳下湖里也不怕冻坏了。
    文笙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右手三指并拢成斜势,手腕微转,指尖剌出,轻快如游鱼摆尾,“叮咚”、“叮叮咚”,在那孩童跳入水中的瞬间,一层无形屏障裹住了他。
    就像是一条吞了钩的大鱼,任凭他如何手蹬脚刨,在水中一路滑行,直奔文笙而来。
    文笙状甚轻松,手挥七弦,冲着湖面之上撮唇吹了声悠扬的口哨,那小孩儿速度登时又快了几分,水花飞溅,文笙伸手,已将他提着领子抓在了手中。
    “哗啦”,无形屏障碎裂,那孩子下半身的衣裳登时湿透,哇哇大叫,不知是气的还是水太凉了冻的。
    湖里登时冒出四五个人来,异口同声喝道:“快放了我家少爷!”
    此时那大斗笠早没了,被文笙抓在手里的孩童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生得粉团一样,眉眼似曾相识,文笙试探问道:“你是谭吉宝?”
    那孩童没有反驳。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脸惊奇地望着文笙,抬手指向她的双唇:“你你你……”
    他被文笙的口哨声震傻了。
    果然是这小家伙。
    文笙连忙将他放到岸上,问道:“你爹呢,你爷爷呢?”上次见到谭吉宝,他还没有笤帚高,跟着五叔谭瑶华在长亭为自己一行人送行。
    想到这里,文笙微微一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脑门上的几根毛。
    谭吉宝醒过神来。“哼”了一声,将脸扭到一旁:“你是坏人,害死了我姑姑和太爷爷。逼得我们住在湖里。我不和你说话!”
    小家伙懂事早,记忆也不坏,文笙没当一回事,摇头啧啧道:“你看。没有我的允许你可走不了。不说话也随你,只要你忍得住。”
    水中几人还在呼喝。却因知道文笙厉害,不敢靠前。
    文笙冲他们道:“麻烦诸位去传个话,就说顾文笙前来拜访谭家几位前辈,还望拨冗一唔。”
    说完了她不再理会那几个谭家的侍从。同谭吉宝道:“你跟我来。”回到自己的船上坐着等待。
    谭吉宝假装没听到,文笙不以为忤,隔着丈许远问他:“谭吉宝。你还在学琴么?”
    谭吉宝打定主意不说话,翻了个白眼。
    文笙故意道:“那就是放弃了。也罢。我早看出来你没继承谭家人在音律上的天赋,早早学点旁的也好,免得学上十几二十年依旧是个半吊子。”
    谭吉宝怒了:“胡说,你才是半吊子。几位叔爷爷都说老子是天才。”
    文笙听他自称老子,莫名觉着耳熟,忍不住“噗”地一声笑。
    谭吉宝黑着脸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用激将法,老子是觉着因为赌气却生一肚子气不值得。”
    文笙莞尔:“不错,只有聪明人才懂得审时度势,不会一条路跑到黑。不过天才么我却不觉着。自己的亲人,就是狗尾巴草,也会觉着像朵花。”
    谭吉宝张嘴要辩驳,文笙却将琴放在身旁,两手撑在身后,身子向后仰,抬眼望天,口中随意哼唱。
    她坐着的这条船便按照她哼出来的曲调在谭吉宝面前漂来荡去,如有神助。
    谭吉宝两眼瞪得浑圆,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之色。
    刚才他听到文笙吹口哨就觉着古怪,原来这竟是真的。
    文笙炫耀够了在他跟前停下来:“我能做到这样,你能么?好吧,我是大人,不同你比,我还认识一个比你小一点儿的孩子,他从未学过乐器,更没有接受过音律方面的训练,却有过耳不忘的本事,能清楚听出‘徵’与‘变徵’之间微小的差距。比起他来,你还敢自称天才么?”
    等谭家众人闻讯坐船赶来,竟见叫大伙很是头疼的谭吉宝和顾文笙都坐在船头,一大一小挨得很近,中间隔了一张琴。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鸡叫,公鸡打鸣……”离远就能听到他清脆的童声。
    谭大先生微微皱眉,要在瑶琴七根弦上弹出公鸡打鸣无疑比凤凰叫要难多了,但弹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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