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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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妇-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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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富贵不进屋;就在院里坐了;何氏端了水过来;一看王富贵的脸色就知道找儿媳妇儿有事;寻个托词进屋了。
    等 何氏进了屋;王富贵才道:“大郎媳妇儿今儿叔过来是有件事儿想跟你商量;咱村子里虽说有几十户人;可就没一个识文断字有见识的;也就你是个能商量事的 人。”说着,搓了搓手:“今儿一早;我跑了一趟间河县县衙;是杜大人叫我去的;说今年想在咱们村种番薯;大郎媳妇儿,叔不瞒你;这番薯虽说见过,也吃过; 还是叔报上去的新庄稼;可这心里就是没底;虽说你种了出来;可不知道在别的地里咋样;再有,这东西好吃是好吃;到底不是粮食;比不得黍米;哪怕是种棒子, 好歹是垫饥的粮食;这番薯再好也不能顶粮食啊;大郎媳妇儿说叔说的可在理儿不?”
    碧青点点头;心里知道杜子峰推广番薯,这是又碰壁了;最后只能把王富贵叫去;想着在王家村先推行试试;如果成功了,有了收成;别人的一看有好处;不用官府推;就都抢着种了。
    杜 子峰挺聪明;王富贵也不傻;嘴里这么说;心里其实知道这是个机会;要是成了;王家村就是间河县种植番薯的模范村;甚至,冀州府全国都要来跟王家村学种番 薯;到时候,王富贵这个里长的地位不用说也知道。却一旦失败;就的担负起责任;王富贵是拿不准;所以才跑过来跟自己商量。
    碧青想 了想道:“富贵叔,我知道您的意思;是怕乡亲们没收成;到时候要落埋怨;其实您不必如此;番薯本来就不多;即便都做种儿出芽,至多也就能种十亩地左右;我 家的五亩收了麦子之后都种番薯;您家可有几十亩地呢;拿出几亩地来种番薯也不是什么难事;如今咱也不缺粮食吃;就算收成不好;损失的不过几亩地罢了;杜大 人既开口让您种了;即便收成不好,想来官府也会有补偿措施;若是收成好;富贵叔;您这脸上可就有光了。”


☆、第37章 
    王富贵这个人其实相当聪明;一个大字不识的人能当上里长;自然有他独到的本事;凭着这份本事;才从一个穷的叮当响的人家;过成了村里的富户。
    王兴娘说过;当初王富贵家穷的比她家还不如呢;再瞧人家如今;王兴娘说这话的时候并不嫉妒只是羡慕。
    从根本上说,王兴娘是个本性善良的妇人,只不过因为太穷了;以前才会欺负婆婆跟二郎;如今她家三小子王兴不在家吃,少了一张嘴;一个月还能得一百文钱的进项;这大大缓解了王青山家的窘境,也就收敛了刻薄的性子。
    一 开始母子俩还怕拿不到工钱;直到碧青按月结算了工钱之后;娘俩才真正松了口气;王兴儿也更卖力气。王青山两口子嘴里不说什么;可碧青家那五亩地;自从大郎 走了之后;就没除过一回草;两家的地挨着;王青山两口子除自己麦子地杂草的时候;总是顺便就把碧青家的也除了;知道碧青喜欢给猪仔喂青草;王兴儿的两个哥 哥;还会每天给家里送来一筐嫩嫩的青草。
    作为回报,碧青隔三差五就让王兴捎回去些吃食;有时是酱头肉;有时是一碗扣肉;有时是几个咸鸭蛋;总之,只要家里做荤腥儿的菜,就会记得让王兴捎回去一份;碧青坚信,不管是邻居还是乡亲,有来有往的才能长久,不必计较一时得失;她婆婆说的好,一份厚道一份福。
    进了四月,更是一天比着一天热;地里的麦穗已经长得沉甸甸;撸一把搓了外皮放在嘴里;有股子青甜的麦香;碧青很喜欢;而从麦粒的饱满程度看;今年她家这五亩的收成,应该不会差。
    因为大郎立了军功,家里的农税徭役都免了;种多少收多少;都是自己的;这些粮食足够一家子吃一年的了。
    如今碧青跟村子里的人一样;就盼着老天爷别下雨;等把地里的麦子收上来再下;碧青有时候觉得,人真是会被环境潜移默化;自己这样一个现代人;在这个朝代待了一年多,也渐渐融入其中;成了一个最普通的农妇。
    不过,也只有她自己这么认为;在别人眼里,王大郎的小媳妇儿不仅是福星;还有大本事;坑边儿上那片种什么死什么的地;到了她手里就成了一片杨树林儿;天越热;杨树苗长得越快;短短两个多月已经长了一人高;翠绿的杨树叶从枝桠间伸展开;一阵风过来哗啦哗啦的响。
    莲藕还没栽下;王兴每天的活计就是伺候这些杨树;照着碧青说的;修剪杂枝;避免它们长的乱七八糟;然后,隔一天给坑里的小鱼苗撒些鱼食。
    鱼食是碧青做的;现代时,爷爷是个钓鱼爱好者;隔三差五就会全套装备的去野钓;至于那些养鱼池;爷爷是绝不去的;说那样就丧失了钓鱼的乐趣;与其去养鱼池,不如干脆去市场秤几斤得了;因此,鼓捣鱼食就成了碧青的活儿。
    做鱼食在现代很简单;市场里各种原材料都是现成的;只要买回家;照着爷爷告诉她的法子做出来就成了;可这里不是现代;别的还好,钙粉就是个问题。
    碧 青的解决法子是把家里啃过的骨头收起来,用水煮几遍;晒干;用石磨磨成粉;加上麦糠;棒子面;再加点儿碾碎的酵母粉,就是碧青新研究出的鱼食秘方;蒸熟了 搓成小粒儿晒干就成了;说是养鱼;其实也谈不上;就小五跟二郎抓回来的那两桶小鱼;还远远达不到养鱼的标准;只能说,把它们放到了自家的水坑里;时不时投 喂些食;然后,任他们自生自灭。
    碧青最关心的不是坑里的鱼;而是莲藕;一进四月,碧青就把小五拿来的莲子剪开硬壳泡上了;整整两个大陶盆;应该够了。
    碧青之前实验泡的那颗也出芽了;说明这些莲子可以做种子;大郎负责看着这两个陶盆里的莲子;每天太阳一出来;搬到院子晒一会儿,要特别注意防范院子里的鸭子;以免被它们当成零食吃了。
    二 郎喜欢做这些事;并且,会记录经过;不知什么时候起;二郎从看书变成了记录;他记录的都是很平常的事儿;他会记录坑边儿上杨树的长势;什么时候抽新枝;什 么时候叶子更绿;什么时候修枝;一个月长多高,家里的鸡鸭也一样;下蛋的规律;每个月的长多重;碧青经常看见他抱着鸡鸭用秤称;圈里的小猪仔也一样;这些 看起来最平常的事儿,他干的乐此不疲。
    现在又开始记录莲子;对于二郎这种认真钻研的精神;碧青持鼓励态度;她从来不觉得中科举才算有大出息;反而觉得,封建王朝的科举制度是,最没用的存在;让天下士子都入了歧途;四书五经;翻来覆去的被解释诵读;为的不是谋生而是显贵。
    一旦进了官场又开始勾心斗角;士子们的目的不是富民强国;而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念书念到这份上,谁能说是正途。
    碧青倒是觉得;念书应该念些实际的东西;例如种地;养鱼;或者经商;这些被天下读书人摈弃的本事,才是真正的本事;同样是种地;盲目的种跟科学的种差距很大;最直接的区别就是收成。
    今年碧青家的麦子是村子里长得最好的;别人家的麦苗还有些青黄不接的时候;碧青家的麦子已经一片欣欣向荣;比起旁边地里的麦苗硬是高出一截子;麦穗打的也比别家早;沉甸甸的穗子;几乎颗颗饱满。
    王 富贵上个月看了各家的麦子就说;今年收成最好的就属碧青家的五亩地;做到这一点儿并不需要太多技术含量;只要在挑选种子的时候多挑了几遍;选那些颗粒饱满 的种子;别人家把地里去年剩下的麦根儿烧成草木灰,平在地里就当基肥了;碧青家却把麦根清了出来;施了两便沤好的基肥。
    因为碧青知道,草木灰虽然可做肥料,却也要看种什么;草木灰的化学成分是碱性;更适合像红薯这样的农作物;麦子就不大好了;至少,碧青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也在试验中得到了证实;自家麦子比别人家长得好,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 过,草木灰也有用;不是用来施肥,是用来消毒;家里养了鸡鸭,又养了猪仔;必须小心防疫,无论是猪瘟还是禽流感;说到底都是因为卫生条件不佳造成的;没有 消毒水就自己做;草木灰加水煮一个小时,就是最原始的消毒剂;猪圈;鸡窝;鸭舍每天都撒一遍,应该可以起到防疫作用。
    莲子出芽了,长到两个叶子的时候;就可以种了;种藕的坑里;放到最浅的水面;把发芽的莲子埋在泥里;随着叶子的涨势渐渐加水;这样虽然麻烦却最稳妥。
    天越来越热;坑里的莲叶也长得快了起来;短短的一个月,碧绿的莲叶便越水而出;亭亭如盖;翠绿的莲叶令村子里那些说闲话的都闭了嘴,开始眼热起来。
    桃 花娘嘴上不说;心里却有些不得劲儿;这天夜吃饭的时候跟丈夫叨叨:“当初就不该听那个风水先生的话;什么凶地;你瞧大郎媳妇儿的莲花都种出来了;我可听人 说这荷花浑身都是宝;不说底下的莲藕,是有钱人桌上的吃食;就是莲叶都是好东西;熬了粥能当药呢;再瞧大郎媳妇儿种的那些杨树;昨儿我从那边儿过;刻意瞧 了瞧;跟道边儿的那些可不一样;虽说不高;却颗颗直顺;这么下去,没几年就能成材;咱家盖这房子的时候;从邻村买的房梁檩条;可使了不少钱;将来就那一片 杨树,大郎家就发财了。”
    王富贵有些不耐,皱眉道:“你咋这么不厚道;大郎媳妇儿平常对你可不差;桃花跟老大成亲人家没少帮忙; 那块地在咱家手里搁了多少年都没用;风水先生说那是凶地;村子里的人都绕着走;周围的人家也都搬走了,白给都没人要;这会儿瞧见人大郎媳妇儿种活了树;又 种成了莲藕;你又瞧着眼热了;早干什么去了;就不想想,若不是大郎媳妇儿有福气有本事;那块地在咱家手里;能干啥。”
    桃花娘见丈夫生气了忙道:“我就是说闲话,没别的意思。”
    王 富贵道:“这样的闲话以后少说几句的好,咱跟大郎家走的近便;这话要是传到大郎媳妇儿耳朵里;伤情份;不看别的,就看人家当初送桃花出嫁那一档子事;就算 把坑边儿那块地送给人家都不亏;你倒算计这些。”说着撂下筷子;蹲在一边儿装了一袋子烟叶子,啪嗒啪嗒的抽了起来。
    桃花娘再也不敢吱声了;忙收拾了碗筷,躲到二丫头屋里做活儿;虽说这些年孩子们大了;丈夫不打自己了;却也怕惹恼了男人;没头没脸的抽自己一顿;当着孩子们;自己这张老脸可保不住,心里万分后悔听了刘寡妇的闲话;那骚娘们就不是个好东西。
    王 富贵没心思理会他婆娘的小心思;他想的也是大郎媳妇儿;却不是为了坑边儿那两亩地;这会儿从头想想;大郎媳妇来了王家,这才一年的光景儿;瞧王家的日子; 除了没盖新房;平常吃的比自己家都强;更难得还会做人;王青山家过去多刁的婆娘;如今跟换了瓤子似的;紧扒着大郎他娘;不然,他家王兴儿能得这么个好事 由;就算在冀州府的饭馆子里当伙计;一个月也给不了一百文啊。
    说种树;现在那一片小树苗儿眼瞅就成了林子;说种莲藕;如今坑塘里长满了荷叶;这说明啥;说明大郎媳妇儿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念过书的人见识就是不一样,自己听她的准没错。
    本来王富贵还有些犹豫;毕竟五亩地都种上番薯若是没收成;可是个不小的损失;如今这么一想就得种,跟着大郎媳妇儿一准儿没错。
    碧 青没心思管王富贵两口子怎么想;她现在正琢摸着怎么防备王大郎这头蛮牛呢;低头瞅瞅自己;女孩儿的身体长得真快;之前一副发育不良的平板身材;一来大姨 妈;几个月的功夫;就变得不一样了;仿佛平常吃的饭都补在了两个地方;一个胸一个屁,股;尤其脱了夹袄;换上单衣;就更显了;碧青看着自己越发鼓囊的胸; 开始发愁;那头蛮牛会放过自己嘴边的肉吗;碧青越想越愁的慌。
    除了这个,还有沈家村爹娘哪儿,也实在让人惦记;秀娘上个月又病了;这时候不好让小五再往深州跑;这种事又不能托付别人;不通音信儿;心里就没底;虽说年前送了粮食跟钱过去;心里也着实放不下。
    她爹病怎么样了?娘呢?弟妹可还好?模糊听见人说,从今年开春,深州那边儿一滴雨都没下;碧青怀疑家里那眼井也该枯了;想起沈家村周围赤地千里的样子;碧青就从心里发冷;那就是个死地;在哪儿除了等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大概日有所思;这天夜里;碧青做梦了;梦里回到了沈家村;她手里提着那个露底的篮子;有气无力的往家走;在村口的歪脖子树下,站了好大一会儿;望着不远处死寂的村落;心里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忽然看见了她娘;因为消瘦;两只眼睛尤其大;可娘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生机;娘那么绝望的望着她有气无力的说:“青儿别怨娘;别怨娘;娘也是没法儿了;你出去没准能活命;在家只有死路一条……”
    娘……
    “碧青,碧青;醒醒,醒醒……”何氏让碧青一声娘给叫醒了;忙坐起来点了灯;见碧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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