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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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冰船-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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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的地堡所在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弹坑,四周是一些烧焦了和炸弯的树木。从地底深处冒出一处处火焰,你可以看见一幅奇特怪诞的景象:一块块残石断壁、阶梯碎片和钢梁支架高高挂在一片杂乱无章的敞开的墙壁和七零八落的通道之上。这块废墟看上去像是一座建筑物在被炸毁之后又被扔进了一处深深的峡谷。
  “克里”源源不绝地投下的导弹所引起的爆炸和火焰,最后终于彻底引爆了地堡里所有装好的弹药、炸弹、汽油以及其他的军火物资。其结果是冯·格勒达的冰宫的彻底毁灭。
  烟雾滚滚升起,又逐渐散开,不时会冒起一股新的火焰,和已经熊熊燃烧的火焰混合起来。不过,除了偶尔有一两下噼啪的响声,地堡里已经寂然无声了。只有一股令人生畏的废墟的焦味,从这个曾经那么深不可测而且看上去坚不可摧的堡垒上冉冉升起,飘向他们的观察点。
  你甚至于能分辨出残余的主要通道和一部分密密麻麻的房间。地堡周围的地面和原来的小路,现在似乎都变成了一个硕大的垃圾堆。只有一部分跑道上已经扭弯变形、压满石头的金属链条,还像蛇一般从树林里伸了出来。
  “天哪,”保拉轻叹道。“不论柯尼亚以后要受多大委屈,这也算是为他报了仇。”
  她一说话,大家才发现,他们的听觉都恢复了。
  他们看到的一切,仍然使他们有点晕头转向,这时他们开始回到保拉原先扎营的地方,邦德领先朝着树林里克努特看守着莫索洛夫的地点走去。
  他比别人都更早发现出了事,并且立刻作出了反应。他很快地用手势命令拉普人散开卧倒。他自己也卧倒在地上,同时把保拉推倒。
  “你们留在这里,”他轻声命令道。这时邦德的全部感官都调动起来,手握沉重的P7  型手枪。“告诉你的手下,如果发生什么情况,就掩护我。”保拉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邦德弯着腰,作好了一切准备,向前跑进树丛中。有着一副邪恶面孔的克努特死后显得更加奇特。邦德从雪地上的痕迹猜出,抓住他的是四个人,他们用刀子使他沉默下来。拉普人的咽喉被割断了,但是他身上还有别的伤口,说明咽喉上的伤只是一场挣扎中的最后一刀。克努特虽然遭到突然袭击,还是英勇地战斗过。
  柯尼亚·莫索洛夫已经无影无踪了。就连最不开窍的傻瓜也会很快地认识到,此处决非久留之地。邦德回到了保拉身边,心里在猜想,他们的雪橇是否完好无损,柯尼亚是否立即会发起反击。保拉听到他带回的消息后心情很沉重。后来她告诉邦德,克努特在她身边工作了多年,是她在俄国边境这边最忠实的外勤人员之一。但是此时此刻,她只是把这消息转达给其他人,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颤抖。只有仔细观察,才能看出克努特的死对她的打击有多大。
  邦德迅速而明确地发出了命令。派一名拉普人去检查摩托雪橇。邦德决定,如果摩托雪橇仍然藏在那里并且能够运转,他们一行人就立即离开此地。
  他们最担心的是那些救出柯尼亚的人仍埋伏在附近,随时准备袭击他们。“让你的手下都作好战斗准备——我的意思是,如果有必要,就得冲杀出去。”
  他告诉保拉。
  特里冯去了,过不了多少时间他就回来报告说,雪橇还在那里,没有人动过,没有迹象表明它们已被发现。
  邦德现在才明白,为什么1939  年拉普人能成为抗击强大的俄国军队的一支难以对付的敌人。他们能够迅速而灵巧地在树林里行进,互相掩护,交错前进,有时连邦德也无法发现他们的踪迹。保拉一直留在邦德身边,因为必须由她把大家带领出去。邦德和她来到雪橇那里时,三个拉普人已经在开动发动机了。四辆摩托雪橇的吼声似乎把树林都震得晃动起来,邦德随时准备接受雨点般射向他们的子弹。
  只用了几秒钟,保拉就跨上了巨大的雅玛哈雪橇的鞍座——邦德也坐在她的身后——然后他们便开动了,愈来愈快,在树丛中穿来穿去,直奔南方。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遇到麻烦。
  他们的行程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虽然邦德坐在保拉身后又冷又不舒服的位置上,他还是注意到三个拉普人是分散开来的,他们在围着他和保拉绕圈子,一路上掩护着他们,以免他们遭到伏击。在某个地点,他们遇到一段特别崎岖难行的路而慢了下来,这时,邦德觉得他似乎听见了其他一些发动机——其他一些摩托雪橇的声音。有一件事他是可以肯定的:柯尼亚·莫洛索夫是不会让他们安然无恙地回到芬兰的。他也许正跟在他们后面,也有可能算计好了保拉准备最后进行突围的地点,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他们最后在树林里停了下来,下面就是把俄国和芬兰划分开的一条空旷的大峡谷,它由北向南延伸过去,像一条干涸的人工河道。
  邦德决定,他们立即占据好防守位置。他和保拉留在大雅玛哈雪橇旁边,三个拉普人则消失在树林中,他们围着保拉和邦德,形成一个三角。他们将等待天黑下来以后再快速冲回芬兰去。
  “你有把握能够过去吗?”邦德问保拉,他想考验一下她的勇气和毅力。
  “我是说,我可不愿遇上一枚地雷而送了命。”保拉沉默了几秒钟。“如果你想自己步行过去……”她开口了,声调有点尖刻。
  “我完全相信你,保拉。”邦德倚在雅玛哈上,探过身去吻了她。她在颤抖,但并不是因为寒冷,詹姆斯·邦德很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假如柯尼亚打算趁他们还在俄国边境这边的时候动手的话,那么他很快就要开始了。
  光线逐渐暗淡下来,邦德只觉得自己内心愈来愈紧张不安。特里冯已经在一棵松树的枝条上找了个高高在上的位置。邦德看不见他——也根本没有看见他爬上去——但是知道他在那里,因为拉普人已经详细告诉保拉他会在哪里了。
  邦德眯着眼使劲瞧,还是看不见他,迅速暗下来的光线使他更难看清楚。
  突然间,“蓝色时刻”已经来临——从雪地上反射出一抹蓝绿色的朦胧光线,使一切都变了样。
  “准备好了吗?”邦德朝保拉望去,看见她在点头。他的眼睛刚刚离开那棵他知道特里冯就藏在上面的松树,他们便听到第一声枪响。
  它直接来自松树,那么,拉普人赶在柯尼亚手下人之前开了火。枪声还在空中回响时,其余的枪声便响了起来。这些枪声是从树林里形成半圆形向前方射击的:起先是单独的枪声,接下来是机关枪的致命的扫射声。
  很难说出敌方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取得进展。邦德只知道一场颇为激烈的枪战正在他们前方进行着。
  虽然“蓝色时刻”还没有完全使他们陷入黑暗中,等待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保拉说过,拉普人已经准备阻挡住柯尼亚派来的所有手下人,好让他们逃出去。现在到了考验他们许诺的时刻。
  “走!”邦德对保拉喊道。
  作为内行骑手,保拉毫不迟疑。雅玛哈的发动机启动了,邦德坐在了保
  拉的身后。这时,保拉已经驾驶着雪橇离开了树林,斜着驶下光秃秃的冰坡,冲向那条没有一株树木的峡谷,它可以把他们带到安全地带。
  枪战声更加喧闹了,邦德最后透过一层细细的雪雾看见的,是从松树枝条上落下来的一条人形。此刻显然不适合告诉保拉,特里冯已经跟随他的朋友克努特去了。
  他们行驶了半公里后,黑暗便包围了他们,在他们身后仍然听得见枪声。
  剩下的两个拉普人正在猛烈地抵抗。不过,邦德知道,现在只是迟早的问题了,而且主要得看柯尼亚·莫索洛夫的兵力有多少。他会不会运用大马力的摩托雪橇追上来呢?或者,作为一名战略家,这位俄国人是不是更愿意用火力扫射峡谷呢?
  他们快要到达谷底时,答案出现了。这时,他们在平安到达远处的斜坡之前,还得费劲行驶三四公里。
  邦德听见头顶上高处发出的响声,压过了雪橇的吼叫声。接着一枚空投照明弹照亮了地面,给坚实的冰雪罩上了一层阴森的耀眼光芒。
  “走‘之’字形是不是安全些?”他对着保拉耳边喊道,心里想到了布雷区。
  她转过头喊道,“我们可以试一试!”她抓紧了把手,猛烈地横转过去,正在此时,邦德听见他们左边发出了子弹可怕的噼啪响声。保拉再一次猛烈地扭动把手,在极端危急的时刻,人们身上往往会像这样迸发出潜藏着的惊人力量。雪橇打着滑,偏斜着,有时走着“之”字形,然后又侧着前进,接着油门大开,笔直向前。
  第一枚空投照明弹快要熄灭了,但是子弹仍在他们四周飞来飞去,邦德有两次看见曳光弹划着长长的、几乎是懒洋洋的线条落在他们前面——红色的和绿色的——第一次在左边,第二次在他们右边。
  他们两人都机械地缩下头低低蹲在雪橇上,邦德心头涌起混杂着愤怒和挫折的奇特感觉。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原因,他这才认识到,他的本意是想留在山脊上和柯尼亚·莫索洛夫进行战斗,而不是逃跑。他的头脑里响起了一句老话:“大丈夫能屈能伸。”其实按照邦德的性格,他是不会从一场战斗中逃跑的。不过,在他内心深处,他知道这样做是必需的。保拉和他都需要把一件工作做到底——要安全地返回——而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曳光弹还在继续降下,虽说照明弹已经熄灭了。然后,一声不大的爆炸声,第二枚照明弹亮了起来。这次,枪声停了,却响起了像是一列特别快车迅速驶来的可怕吼声,至少,那枚迫击炮弹射过来时发出的就是那种声音,然后,炮弹在他们左后方着陆了。响起了沉重的、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都落在他们后面。保拉已经把摩托雪橇开到最高的极限速度。她让它笔直向前,以便增加速度。邦德紧紧地抓着她,有时觉得他们似乎要腾空而起了。后来,迫击炮弹再次尖啸起来,这回是落在他们右前方。三束桔红色的强光使他们在黑暗中眼花缭乱,眩目的余光停留在他们的视网膜上久久不灭。
  邦德认识到,最初几枚迫击炮弹都落在了他们背后。现在则落在他们前面了。它只能意味着一件事:柯尼亚的手下正在对他们的目标进行交叉射击。
  很有可能下一批炮弹就会打中他们。
  除非保拉能够超出射程以外。
  她的确尽了最大能力。雅玛哈的油门开得足足的,掠过了冰和雪,在朦胧的黑暗里,远处的山坡——树林和芬兰——像是黑暗中的影子,隐约可见。
  又是使他们心惊胆颤的一刻,他们听见遥远处砰的一声响,然后是炮弹落地的咝咝声,这是最后一次了。但是保拉猛地加快速度,赶到了它们的前面。这次能听到六下爆炸声,但是全都在他们后面。并且全打偏了。现在,除非他们碰上地雷——在这以前,他们有很多次险些碰上——否则他们就算成功了。
  早些时候,当保拉和邦德正拼命地冲向芬兰边界时,有两个男人从冯·格勒达被毁灭了的冰宫的那座摧毁了并起着火的地堡旁边的岩石中爬了出来。
  在愈来愈浓的幽暗里,没有人看见他们。
  经历了那天早晨令人胆寒的袭击之后,这两个人一直在地堡里唯一奇迹般完整地保留下来的一个角落里拚命地干着活——这一角落是一间钢筋混凝土仓库,里面停放着一架灰色的小飞机,是塞斯那150 康穆特型飞机,在它的三轮起落架下安装了滑雪板。直到天快黑的时候,他们才想办法把紧紧扣住的仓库门打开了。
  这架飞机看来完好无损,不远前方的跑道却被炸得坑坑洼洼,堆满了残石碎渣。两人当中那个高个子对他那个一直在卖力干活的同伴发出了一些友好的指令。他的同伴顺从地跋涉到了跑道那里,把能搬开的乱石碎砖一一清除掉,在塞斯那飞机前面清理出了几百米凑合能用的跑道。
  飞机的发动机断断续续地发出噗噗声,然后稳定下来,开始变成愉快的嗡嗡声。
  另外那个人回来了。他爬上飞机,坐到高个子旁边,小小的飞机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仿佛它的驾驶员正在测试他身下跑道的承受力。
  然后,驾驶员转过头去,向他的同伴做了个拇指向上的手势,按下了侧翼的控制器,好使飞机有最大的上升力。一秒钟以后,他轻轻地打开了风门。
  发动机全速转动起来,塞斯那飞机颠簸着向前,愈来愈快,驾驶员伸长脖子,让飞机一会儿转向左边一会儿又转向右边,好躲开跑道上最坑洼不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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