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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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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劣歌声更幸福的事了!”

  真要说遗憾的话,大概也只有子温了!在黄天荡之战时,年幼的子温尚托付于保姆,若有个万一,就不能看着他长大成人了。

  “不要担心!韩世忠和粱红玉的儿子,即使是双亲都不在,也一定能活得很好的!说不定对孩子来说,双亲还是一种麻烦呢!”

  说着,梁红玉笑了,而一旁的子温则是一脸认真,对他来说,母亲的存在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Ⅱ

  在距开封约二十里的地点,梁红玉母子俩在一处酒肆前停下来休息及午餐,在叫了饭菜之后,一旁正在用餐的老人突然张着他的红眼说:

  “您的孩子看来似乎身体健康,可别被朝廷的差人看到了!”说完,老人随即闭口,梁红玉和子温也迅速吃完结帐离开。

  更近开封时,人马的往来也逐渐增多,眼下可见不少人列队等着受检通关,也有不少载运着木材、石材的车辆,在通过之后带起滚滚的沙尘。

  “好像是在做大规模的工程,或是准备大规模的出兵吧!最怕的是两者都有!”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权力者常做的事,他们要以此在万人之前确认其权势。

  此时的金国正在不断地征召二十岁到五十岁的男子,一半用来打战,一半则用来大兴土木工程。至于二十岁以下的少年、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及妇女,则忙着筹措租税,和武器的制造。每户都需缴千钱的税,以及十支的箭。

  农家的牛也被征用,有些用来运送军需品,有些则是皮被用来制造皮革或箭筒,肉则被用于食用。这些都是无偿地被征收。马也是一样,为了战争,完颜亮从全国征集了五十六万匹马。

  “要说战争的话,辽已经被灭、与宋的和谈成立,而西夏则为附属,那又何来战争的对手呢了?”

  金的官员和民众充满了不安,但又不能公然批判,只有互相低声耳语。

  “听说金主是继隋炀帝以来的暴君。”

  子温忽然想到高宗的话。的确,完颜亮和隋炀帝是有几分相似。首先,是即帝位的道义问题。完颜亮是杀了他的堂兄熙宗而继位的;隋炀帝则是用计将本为皇太子的兄长拉下。即位后又立刻将他杀害,甚至还逆杀卧病在床的父皇。

  此外,隋炀帝和完颜亮都有好大喜功、浪费、性好女色、富有才能、充满自信……等特点;另外,他们都是生于北方,但却相当倾慕南方的人。完颜亮在即位后,即舍弃金建国以来的首都上京会宁府,而将首都迁至燕京(就是后世的北京)。

  “虽然学得很像,但是隋与金的国力却大不相同!”

  炀帝即位时,隋可是历史上相当富庶的国家之一。隋结束了南北朝的战乱,和平满布天下,国库中也装满了财宝。即使炀帝在建设了大运河、广建了数百座豪华的离宫、以数万人的车队数度出巡、花了大量珠宝在无数的美女身上后,国库依然有余,甚至还得以两度减税。

  反观金国,虽然在和宋定下和平条约后,金每年可以获得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然而,这样的岁贡却不足以成为国家财政的全部。

  为什么呢?因为当初金兵恣意破坏、掠夺,致使黄河流域的生产力相当低下;接着,熙宗、完颜亮连着两代的失政,也都压迫着金的国库。

  初期以治世闻名的君主,末期却变成暴君的例子并不少见,只不过,连着两代都是这样,倒是不常见。

  金人要想统治人数较多的汉民族当然不容易,更何况,汉人的文化又较高、经济又较丰,这些都把征服者给比了下去。他们的征服之所以能够成功,主要还是趁着中华帝国的腐败之际,一战而胜,占领了繁荣的都市和肥沃的田园,而后方才发现,到底是要如这土地上的人民一般来进行统治好呢?还是如同自己原来的部族一般生活好呢?

  这个问题确实难以论断。

  最好的方法是在行政技术上任用汉人官僚,由他们来进行实务。

  全国初期就是这样成功的,由北方边境的汉族知识分子协力治国;而待进入中原,单单的山林野夫已经无法管理广大众民了!

  不过,新兴的金王朝倒是出了不少有能之士,他们从改革国家制度着手,让原先简单的部族国家摇身一变而成为中华帝国的正统王朝。大太子宗干就是实行这个大事业的人员之一。他是二太子宗望和四太子宗弼的兄长,也是太祖皇帝的长男,由于他的母亲并非正式的妃子,因而没有继承帝位的资格,但他并不怨恨,反而以国家为重出任宰相。他和另一名汉人,也就是辅助他的大臣韩企先,立下了金的大部分国家制度。只不过这分功绩,在十年的混乱和失政之后,完全复归于无。

  “古来大兵大役者未以民怨沸腾而丧国身亡者无。”

  这是清代史家赵翼的记载。自古以来,发动大规模战争的权力者,最后多是因为引起人民的怒火而使国家和自己灭亡的。但为何这些当权者却又不断地重复这样的愚行呢?赵翼笔下的怒气历历可见:权力者是不会从历史中学会教训的!

  金国的治安因此不断恶化,叛乱四起,在南边,有汉民族的农民起义反抗官吏;而在北边,则有契丹族的反叛。契丹,就是以前北方的辽国,在西元一一二五年为金所灭亡。同年,全军也侵人宋国国境,于是,短短两、三年间,辽、北宋两个大国就被新兴的金所灭了。

  不过,王朝虽然被灭了,土地上的人民并没有因此消失。

  本来,中国农民都是温和而忍耐的,但如果欺人太甚的话,就会揭竿而起,直到撂倒侵略者为止。在金以前的辽在侵略之时也是十分暴虐,在“打草间”之中将抵抗者全部杀掉,想要以恐怖支配一切。可是,农民的抵抗却不曾稍歇,入侵者虽然一杀再杀,农民们依然踏着家族及同志的尸体与辽军对抗。最后,辽太宗终于害怕了,命令全军撤退后才止息。

  “哼!早知道中国是这么难治的国家,谁还要特地跑来?北方的旷野生活还更愉快!”

  之后,太宗引军北归,却于途中暴毙。官方对外宣称是病死,但以其四十六岁的壮年,当可能有其他死因才是。顺便一提,被称为“太宗”的皇帝,在唐、宋、辽、金、元、清各王朝均是第二代的皇帝,此外则没有称做“太宗”的例子。

  一百九十年后,金人入侵了中国,腐败的大宋官军只有踉跄逃走的分。而在充满杀戮、掠夺的风暴之中,民众们又再度站起来了!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能够拯救国家危机的人,他们拿了武器,前往这个人的所在。

  这个人就是留守在东京的宗泽。

  Ⅲ

  全军大举侵入宋境是在宣和七年(西元一一一五年),这是宗泽六十七岁时的事情。他原是科举出身的文官,之前主要是担任地方知事之类的小官。

  虽说他在民间的人气很旺,但在中央政府的评价却不高,就在他即将以一介清官终老晚年时,他的人生以及大宋帝国的命运竟出现了激烈的变化。

  以军事力量强行占领开封、并支配了整个黄河流域的金,把宋的皇族—一加以囚禁。正当徽宗的九男——康王赵构,准备要接受金军的叫阵,从阵营中出头之前,遇到了宗泽。宗泽说服了康王不要出头,并带着他离开了金军的势力范围,在南方即位成为大家帝国的第十代天子,亦称高宗皇帝。

  宗泽此举确实改变了历史,如果康王不这么做的话,那么,他就会和他父亲徽宗及兄长钦宗一样成为五国城的虏国,而不会成为高宗皇帝。而如果没有能够即帝位的人物,来就只有解体灭亡一途了!

  宗泽正确的判断可说是救了宋朝。

  对高宗来说,宗泽是个大恩人。即位的高宗当然是渡过长江来到了安全的场所避难,不过,江北的广大地域可不能就这样让它完全落人金军的掌握。于是,防卫这个地域、指挥宋军的任务,高宗就指名由宗泽来担任。宗泽就这样出任了东京留守,负责黄河和长江之间广大地域的政治和军事权。

  虽然宗泽的地位很高,但实际上相当辛苦,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他必须阻挡如怒涛般南下的金军,而不管是集结兵士、统整、训练、实战指挥、补给安排、修补城壁,甚至安排救出从战火中逃出的人民……等事情,全都落在他这个近七十岁的老人身上。

  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敌军手中将开封夺回。而后,虽然四太子宗弼曾经领军再度前来攻击,却被宗泽击退。他的防守滴水不漏,四太子毫无对策,只能带着多数伤兵撤退。

  “宗爷爷!”

  这是金军对宗泽的称呼。所谓的爷爷,是“长者”、“大人”之类的尊称。即使是敌军,都对宗泽的才能与人格称赞不已。

  开封周边的民众和义勇兵们都集结到宗泽的思前。在他们同中,皇帝和大臣们只会躲在宫殿中享乐,真正站在最前线作战的却是老迈的宗泽。他会得到民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宗泽麾下的兵力将近二十万,其中还有解元、成闵等韩世忠的部将以及当时年仅十五岁的岳飞。岳飞本来是在武将王彦手下,但后来就投效宗泽的阵营。

  宗泽一见到骁勇善战的岳飞,自是十分欣赏,想要正式传授孙子、吴子兵法给他,哪知,岳飞只看了一眼就还给他。

  “运用之妙在于一心。”

  岳飞认为,与其空谈理论,还不如加以实践,训练临场反应。不然,如果被敌人偷袭,哪来的时间考虑兵书上的阵形?

  真是自大的家伙!宗泽倒没有这样想,他反而欣赏岳飞的气概。

  心想,这个青年将来必会肩负宋的国运,所以便任命他为部统制的高级士官。

  岳飞后来也被金军尊称为“岳爷爷”,被金军尊称为“爷爷”的,就用有宗泽和岳飞两人,连韩世忠都没有被如此称呼过。

  受敌人敬重的名将,却被自己人猜忌,最后遭到肃清命运的,在历史上屡见不鲜。

  宗泽的功绩和人气,当然也震动了高宗所在的宫廷。那些贪生怕死、看人眼红的廷臣们,开始在高宗的耳边嚼舌根诋毁。

  “宗泽是个危险的人物,他之所以主张战争,不是为了国家,全是为了自己的功绩!”

  “不能够相信宗泽!他周旋于宋金之间,是想求自立。”

  “宗泽一直催促陛下退御开封,此事万万不可!否则将会成为他的傀儡!”

  “还有,宗泽跟前集合了许多号称义勇军的无赖汉,如果接近他不就危险了吗?”

  高宗虽然不是那么昏庸,但在接二连三的谗言之后,对宗泽的信赖也大不如前了。

  这时,宗泽正准备渡过黄河给金军来个大大的反击,以收复河北失土,他已将战略、战术、补给、编整等各方面都考虑周详,剩下的就等高宗的敕命而已。宗泽提笔上奏朝廷许可渡河对金兵展开攻击,同时亦告知高宗,为了提高全军的士气,请明确地昭告天下决战之意,希望高宗能还都开封。

  但是,朝廷对这份奏文,并没有回应。

  “陛下为何不允许我们反攻呢?再下去就失去胜机了呀!”

  如果宗泽有自立为王的野心,那根本不需要高宗的许可,只要自行出兵打胜了就行了。但是,宗泽依然谨守为人巨子的本分,一连上了二十次的奏文,却没有获得任何回应。

  他当然知道自己受到猜疑了。

  在接任东京留守以前,宗泽有许多可以避难的机会,但他还是撑着苍老的身体立于最前线。这样一位忠诚的老将,没法非难皇帝,只能不断哺哺自语着:

  出师未捷身先死

  长使英雄泪满襟

  这是杜甫的七言律诗《蜀相》中的一节,形容三国时代诸葛孔明的生涯,如此无法回报的忠诚之念,宗泽可说是和他相同。

  在未获出兵的许可之下,日子就这样过去了,金军在黄河以北的支配力逐渐强化,领土的回复也愈来愈困难了。不过,宗泽并没有打消出兵的念头,只是,肉体的极限较精神的极限来得更快,宗泽倒在病床上了。

  “宗留守病笃!”

  这分急报让开封全城被一片肃然的空气所笼罩,阴历七月,残暑已过,秋风满地之下,全军的忧色也与日俱增。老将的病情急速恶化,在短短几天内已经无法下床。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昏迷的宗泽突然大叫:

  “渡过黄河!”

  病床四周的将士因而惊醒,只见老人家又无意识地喊了一次:

  “渡过黄河!”

  随着而来的是激烈的喘气声,但没有多久,宗泽就不再发出任何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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