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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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辞- 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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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唬住这些楚兵和熊晖。只是,熊晖久经沙场,出身武林世家,并不好对付,更不会被他一道剑气轻松击败。

    果然,正想着,便听半空中传来一声喝叱,熊晖挟剑杀了回来。离恨天被激怒,掌间剑气暴涨,直接将熊晖甩出丈远。熊晖看出离恨天急于求胜的心思,抓住机会,再次杀回。他力大无穷,体力上占了绝对优势,加上从四方围过来的楚兵,竟渐渐将离恨天逼入高台一角。

    身为楚王心腹,熊晖深知楚王对离恨天忌惮已久。此次离恨天带领修罗余部杀上巫山,破坏楚王计划,直接导致十八蛮国兵围寰州,已极大的触怒楚王,楚王恨不能生啖其肉。今夜此人主动送上门来,若能借机将他拿下献于楚王,定是大功一件,同时也除去一个心头大患。

    如此想着,手中杀招毕现。周围楚兵见状,亦悄悄抽出兵器,协助熊晖捉拿这位已是困兽之斗的青衣剑客。

    “住手!”混乱的缠斗声中,一个冷沉的少年声音乍然响起。

    熊晖并不撤剑,大吼一声,祭出杀招,目眦欲裂道:“此人罪大恶极,乃王上亲口下令捕杀之人,小殿下莫要插手。”

    这一剑攻势极猛,准确的刺入离恨天左肋下,带起一串血花。余人皆趁虚而入,肆无忌惮的从青衣人后背偷袭,斩起道道血雾。

    离恨天闷哼一声,半跪在地,一身青衣尽被血染。他已筋疲力尽,依旧睁着血红的双目,傲视众人。熊晖大手一挥,楚兵立刻冲过来,将他围了起来。

    九辰双耳一动,隐约意识到什么,紧抿起嘴角,自己循声摸索着、跌跌撞撞走下石阶。沉重的镣铐擦过石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离恨天难以置信的望着那少年宽大的披风下若隐若现的沉重铁链,初是震惊,胸口如遭石击,继而胸中钝痛,痛心疾首破口大骂:“西陵衍,你这个混蛋!”

    楚兵大怒,欲施以惩戒,却被熊晖拦住。

    见九辰毫不受盲目影响、方向准确的朝包围圈走来,楚兵不敢伤他,亦不敢拦他,只能自觉的让出一条道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少年步履艰难的行至青衣人身边。

    “他们可好?”九辰单膝点地,半跪下去,轻问。

    “好,他们都很好,很安全。”

    离恨天目光颤动,落在那少年靴边泛着森冷光泽的铁链上,心痛道:“是师父回来晚了……”语调隐带哽咽。

    他理解九辰的骄傲,便更加理解在大庭广众下戴着这副屈辱的镣铐,于这少年而言,意味着什么。自灭国之殇,这是他又一次,如此的痛恨一个人。只不过,这一次的痛恨对象,换做了楚王西陵衍。

    九辰不甚在意的挑起嘴角,道:“以这个身份面对他,我总能少些愧疚,也好。”

    离恨天眼眶发红,道:“如今,后患已除,他再也威胁不到你,你也再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九辰点头,道:“以后,离侠也莫要再因为我犯险了。”

    离恨天憾然道:“你终究,不肯唤我一声「师父」。”

    九辰复紧抿起嘴角,没吭声。直到,阙关枯寂的大地上,再次响起沉闷而急促的马蹄声。

    熊晖脸色一变,道:“是巫兵来了。”

    九辰亦循声偏过头去。虽然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可这声音却如同一声惊雷,将心底深处的那些记忆碎片全部震了出来。

    手腕蓦地被人攥住,九辰回过头,看到了双目血红的离恨天。
………………………………

203。第 203 章

    “你当真要见他?”离恨天怜悯的盯着面前的少年; 叹道:“若不愿,师父拼了这条命; 也会带你离开。”他声音有些黯哑; 虽然极力压制,亦难掩那份强烈的希冀。

    熊晖听得清晰; 登时大怒; 冷笑道:“离恨天; 你自身难保; 休想再蛊惑小殿下!”咬牙,大手一挥:“众将听令,立刻把这忘恩负义的恶贼拿下!”

    “诺!”周围楚兵大喝一声,便欲上前钳制住离恨天。“呵……”离恨天冷笑; 面容渐渐寒若冰霜,极低嘶吼一声,袖间骤然爆出一道道青光。

    周遭楚兵被迎面逼来的剑气击得四散飞去; 熊晖也不得不避开剑芒,连退半丈,待站稳一看,离恨天已挣脱束缚一跃而起; 周身剑气萦绕,余人根本无法靠近他半丈之内。

    这才是――西楚第一剑客; 真正的实力!

    熊晖震惊过后; 是深重的恐慌与担忧。今夜这场会谈; 关系寰州安危; 乃至整个西楚的命数。若让离恨天带走九辰,便等于是西楚单方面背信弃义,后果不堪设想。身为西楚百年望族熊氏的子孙和楚王最倚重的大将,他决不能容许此事发生。

    定了定神,他将目光落到九辰身上,计较完毕,忽然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垂头,恳求道:“王上还在等小殿下归去,他把所有希望,甚至自己的性命都寄托在了小殿下身上。小殿下莫要令王上失望呀!”

    随行楚兵见状,亦无声的跪落,垂下倨傲的头颅。

    离恨天恍若未见,只叹了声,抬起手,慢慢抚上对面少年的发顶,温声道:“你已无后顾之忧,不必受任何人胁迫,也不必再委屈自己。”说话时,他眸中的血色已消散不少。

    九辰默了默,慢慢挑起嘴角,道:“我今日来此,是为了跟一个人,做一个了断,与他人无关。”

    有“咯吱、咯吱”的铁链摩擦声他从宽大的袖间传来。

    离恨天拧眉,盯着那少年紧攥着镣铐、指节泛白的双手,心头突得一跳,沉痛道:“巫启此人,刻薄寡恩,刚愎自用,独对阿语用情至深,甚至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你想了断,只怕迈出这一步,便再也断不了了。”

    “不。”九辰扯了扯嘴角,道:“从小到大,我所悲,所喜,所忧,所期,所盼,皆与他无关。”

    “我没有国仇,亦无家恨,更没行过光风霁月、快意恩仇之事,我只是靠一个人,一个信念长大。”少年苍白的面上,满是淡漠,半晌,道:“我要了断的人,不是他。”

    语罢,他忽然笑了笑,道:“离侠不也是靠一个人,一个信念坚持到现在么?若有一日,那个信念崩塌了,离侠会如何自处?会不会和我一般,想要去问个究竟?”

    自始至终,他语调都极淡漠,仿佛是在说旁人的事。唯独袖间的双手,攥得更紧了。正如他孤独的游走在世间的十多年,无论多么深重的磨难和不公,都习惯了自己去背负、隐忍。

    离恨天喉间有些酸涩,道:“既如此,让师父陪你一起了断。若她知道……你还好端端的活在世上,她……定不愿看到,你活的如此辛苦。”

    “她……”

    九辰咀嚼着这个心底始终不愿触碰的模糊称呼,释然道:“我并不是她期望的那个孩子,也不是她在这世上所牵所挂之人,既然从一开始就注定是陌路人,又何必再有纠葛。可离侠不同,你是她爱之入骨并甘愿付出性命的良人。这世上,能有多少年岁,她还在等着你,你不该让她等太久。”

    言罢,他循着记忆走出那道剑气结成的屏障,沉眸道:“熊将军,去雀台罢。”

    熊晖欣喜若狂,生怕再横生枝节,忙按剑起身,声音微微发颤:“诺!末将扶小殿下过去。”

    说着,便伸出手,欲亲自扶住那少年。

    九辰却没动,微挑嘴角,道:“熊将军也看到了,我不会逃的。烦请将军暂且替我解开镣铐。待和谈结束,再锁上便是。”

    “这――”熊晖顿时有些犯难,这副铁链乃千年玄铁打造,刀枪难入尚在其次,最主要的作用是可以压制内力。本来,这次和谈,楚王也没打算一直锁着这位小殿下,可自从知晓了血雷之事,楚王便再三严令,决不可擅自打开镣铐,违者军法处置。

    见熊晖不做声,九辰哂然道:“将军若是犯难,另请高明便是,这世上,哪里有囚徒当和谈使者的道理。”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若再拖下去,今夜这场和谈,还不知要出什么乱子,熊晖一咬牙,道:“末将答应小殿下便是。”

    ――――――――――

    亥时,巫王踏着满地清寒,如约抵达约定地点。

    这一路,他发马狂奔,除了子彦和两员威虎军大将,余下将士皆被他远远甩到了后面。

    面对君上的这种疯狂行为,诸将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此次伐楚,巫王力排众议,一意孤行,在一个后方补给并不算十分充裕的时机带领大军千里奔袭,虽然首战得利,却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如今西楚内乱,楚王提出和谈,且派出的和谈使还是九州公主的血脉、他们的世子殿下,君上如何还能坐得住。若楚王是诚心想要和解这场战争,诸事尚有回旋余地,可若楚王是故意以世子殿下为诱饵,设下陷阱,谋害君上,今夜阙关之上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而君上的处境,也是岌岌可危。

    年轻的破虏营将军顾方一边催马疾行,带着精锐骑兵去追巫王,一面命巫军连夜拔营起寨,往南五里,陈兵阙关之外,保护巫王。

    今夜的阙关,格外清冷肃杀。长空一轮明月,铺洒下满地清辉,沿旷野蔓延而去,像一条长长的银带,横亘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

    原本废弃的三丈雀台,每隔五步,便亮着一团松火,遥遥望去,如无数天灯,点缀在天与地之间,让这座昔日的点将台重又焕发出些许威赫神仪。

    而雀台之上,那座如月般被拱卫在最高处的凉亭――昔日的观战亭,则是今夜约定的会谈地点。因凉亭四周围了草帘,外人根本无从窥探其中情形,只依稀能辨出几条晃动的影子,想来是巡逻的楚兵。

    眼看阙关已在眼前,巫王却突然勒马停缰,望了眼空中那轮明月问道:“今日可是十五?”

    子彦亦仰首望着雀台上跳跃的火光,道:“父王英明。每月十五,楚人都会点灯祈福,祷告神灵,希望阖家团圆,儿孙诸事顺遂。”

    语罢,他轻轻阖上双目,清秀的脸庞上,浮现出虔诚之色。

    “团圆……”巫王冷硬的侧颜上,露出些许柔色,复催马扬鞭,朝关内奔去。

    熊晖已按剑在关内等候。身后,是全副武装、肃然陈列的楚兵。

    见巫王入关,熊晖亲迎至关门,于马前行礼问安。

    巫王显然没心思与他在这些虚礼上浪费时间,翻身下马后,便直入正题,问:“子沂在何处?”

    熊晖往巫王身后扫了眼,微微讶然。心中暗道,没想到这巫启急于赴约,竟然只带了这点随从,连大军都撇在了后面。早知如此,他便该设下埋伏,直接擒住巫启,巫军自然不战而败。可惜,此时错失良机,若再轻举妄动,只怕会弄巧成拙。

    如此想着,抱拳道:“小殿下已在雀台相候。只是――”

    他顿了顿,有些为难的道:“小殿下说,休战之事,他想和贵国的子彦公子谈。”

    巫王神色一僵,不由侧首看了眼身后同样神色僵硬的子彦。随行的两员威虎军大将更是面面相觑,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

    子彦上前一步,垂手道:“父王,不如让儿臣去――”

    “你闭嘴!”

    巫王咬牙打断,抬起头,双目微微颤动的盯着雀台上那座孤耸的观战亭,默了一息,竟是拔出青龙剑,直接越过熊晖,大步流星的朝台上而去。

    熊晖哪里敢让人阻拦,只急得跺脚追了上去,子彦怔忡片刻,才恢复常色,和另外两名大将跟了上去。

    沿着雀台而上,五步一岗,全部都有楚兵把守。见巫王独自一人,挟剑而来,这些楚兵个个怒目圆睁,神色一凛,不自觉的将手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

    行至半途,巫王看到有人一袭青衫、萧然独立在雀台残破的石墙上,登时双目一缩,顿住脚步。

    离恨天闻声回头,面若寒霜,目含警告。两人目光交错的刹那,杀气毕现,手中同时掠起青色剑芒,一息功夫后,又各自移开。

    巫王握紧嗡嗡铮鸣的青龙剑,强压住心头的不甘和恨意,越过离恨天,直奔最高处的观战亭。等真的走到了亭外,他却忽然停住了脚步,驻足许久,才有勇气伸出手,触上挂在亭侧的那层草帘。这双握缰提剑、提笔决断国事时从未颤抖过的宽厚手掌,此刻,却禁不住的颤抖起来。

    风自旷野穿过,卷动着草席,似在叹息。

    “是兄长么?”当他双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草帘边缘时,亭内,突然传出了一个低沉略带沙哑的少年声音。

    巫王浑身一僵,眼眶倏地湿了,喉咙也酸胀的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双手抖如筛糠,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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