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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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辞-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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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剑直觉手中一空,九辰已经灌注全力,持枪去挑铁牢。幽兰明白了他的用意,扔了把弯刀给季剑,翻身掠到铁牢另一侧,去砍铁栅。

    “住手。”

    牢内的白衣公子猛然睁开双眸,盯着九辰,眸中波澜微起,转瞬平静。

    他声音清润好听,亦沉着有力。

    九辰动作一顿,也只是一顿,愈加用力的去撬铁牢。

    白衣公子轻叹:“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么?”

    九辰怒道:“他无情,你便要在这里等死么?”

    幽兰尚能猜到些许隐情,季剑却是听得一头雾水。单凭九辰一人一枪,根本撼动不了铁牢,季剑和幽兰各自将手中弯刀按照三角之势刺进地面,配合九辰,三人一同用力撬动,铁牢果然晃了一晃。

    铁牢晃动的瞬间,另一座更大的铁牢破地而出,堪堪将三人困在两个铁牢之间。

    正此时,一声清亮的龙吟贯彻长空,几人抬首望去,只见青色剑光自黑暗的夜空裹挟而下,宛若龙影,紧紧缚住箭阵,也缚住了离恨天手中的君子剑。

    十二血鹰卫飞速掠入箭阵,振出手中血剑,刺穿离恨天身上十二处要穴。

    凄厉长啸中,箭阵中的那抹青影终于缓缓坠落。

    巫王持剑掠下,死死盯着那抹青影,眉间傲然,吩咐道:“锁入血狱。”

    无数桶冰水兜头浇下,思戾殿的大火终于被扑灭。

    徐暮视见被困在第二道铁牢里的三人,立刻禀告季礼:“侯爷,那三名刺客也被困住了。”

    季礼大喜,立刻带人入殿查看情况。

    因季剑三人皆是夜行蒙面的黑衣装扮,季礼第一眼看到的,是一袭白衣的年轻公子。

    东阳侯愣了片刻,才面色复杂的道:“这位……难道就是……”

    徐暮答道:“子彦公子。”

    东阳侯忙恭敬的轻施一礼,低首的瞬间,便瞥见了季剑惯用的□□。

    这一支□□,直看得东阳侯心惊肉跳。

    白衣公子点头回礼,道:“他们皆为救我而来,并非刺客,望侯爷勿加责怪。”

    说罢,他柔和的目光扫过三人,最终停在了九辰身上。

    季剑当然也看到了季礼,情知躲不过去,季小将军只能识趣的摘了蒙面黑巾,心虚的唤了声:“爷爷。”

    垂文殿,晏婴捧着一个长盒进来,笑禀道:“王上,神女枝找到了。”

    巫王取出盒中木枝,握在掌中细细观看,仿佛这冶冶碧华之中,依旧能倒映出当年巫山神女树下,那个红衣少女含睇宜笑的绝代容颜。

    晏婴知巫王又陷入了旧事回忆,便也不敢擅自打扰他。

    “以我血脉,洗尽两国罪孽,生生世世,永不再见。”

    言犹在耳,那张明媚笑颜,忽然转作满目愁予。

    巫王悚然一惊,猛地回过神,额上,冷汗涔涔。

    他双目泛红的盯着手中碧枝,恨意灼烧:“阿语,我会让你后悔当日的选择。”

    晏婴取了湿巾,默默替巫王拭去额上冷汗,然后轻轻为他按揉太阳穴缓松心神。

    巫王闭目歇了歇,才道:“你亲自去趟楚使驿馆,告诉西陵韶华,楚国聘礼,孤收了。三日后,开国宴,孤会宣布巫楚联姻之事。”

    晏婴忙诺诺应下。

    巫王复问道:“东阳侯那边情况如何?”

    晏婴立刻露出担忧之色:“东阳侯像是动了真怒,硬是要当众动军法,戍卫营几位将军根本拦不住。”

    “动了多少?”

    晏婴越发担心:“都小半个时辰了,还没叫停。”

    见巫王不说话,晏婴道:“殿下旧伤未愈,这么折腾,哪里受得了?再者,戍卫营的将军们,多与殿下熟识,这么下去,殿下面子上也挂不住。”

    巫王拧眉沉思片刻,忽然道:“你觉得,他今日闯入西苑,是为了追离恨天,还是为了救兄长?”

    晏婴不想巫王突发此问,一时心中惴惴:“老奴不知。”

    知他为搪塞之语,巫王也懒得计较,冷笑一声:“知耻才能知错。这顿棍子,如果能让咱们这位小殿下长长记性,倒也不错。”

    他话音方落,便有内侍来报东阳侯求见。

    季礼大步入殿,伏地叩首,羞愧请罪:“是臣教导无方,才让这两个孽障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罪,请王上重处。”

    巫王温声道:“恺之免礼。他们也是为了追刺客,情有可原。”

    季礼却伏地不起,奏道:“臣只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违背王令,罪不可恕,臣已各重责了他们二百军杖。余下事,臣愿一力承担。”

    巫王示意晏婴去扶,晏婴费了许多力气,依旧徒劳。

    巫王叹道:“你这是何苦?”

    季礼以额触地:“臣愧对王上信任。”

    晏婴在一旁劝道:“侯爷既不愿辜负王上信任,便该相信王上断不会错怪侯爷。如此,倒令王上为难。”

    季礼沉默不言。

    巫王道:“那两个孩子呢?”

    “臣命他们在殿外跪着思过。”

    巫王起身离案,缓缓步至殿外,果见长阶之上跪着两个少年。

    晏婴紧跟着出来,见季剑和九辰皆是发丝凌乱、浑身湿透,全靠双手撑着地面,才勉强跪起来。晏婴料想他们必是反复被冰水泼醒过,不由一阵心疼。

    巫王走到两人跟前,道:“私闯西苑之事,孤不与你们计较。思戾殿中的事,是谁的主意?”

    季剑暗道不好,迅速抬头道:“是臣的主意。”

    巫王盯着另一个少年:“辰儿,是这样么?”

    九辰连续高烧数日,此刻,已经虚弱至极,根本听不清巫王究竟在问什么,只能强挤出一点力气,习惯性点了点头。

    巫王见状,立刻起了怒意。

    “无论是谁的主意,宫中规矩,剑儿不清楚,你该清楚。”说罢,巫王吩咐晏婴:“告诉东阳侯,该罚之人,孤自会重罚。他不必再为此事耿耿于怀。”
………………………………

45。长夜意寒

    大半夜,季小将军浑身是血得被家仆背回府中,整个东阳侯府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彭氏见活蹦乱跳的孙儿成了这般死灰模样,又急又气,拿起拐杖戳着季老侯爷的脊梁骨一阵好打。

    季礼拧着脸杵在那里,任由彭氏发泄,一言不发。

    柔福长公主更是心疼不已,悄悄落了两滴泪,见这情形,忙和季宣一起将彭氏拉开。

    “你个天杀的,就是见不得我好,干脆把我和剑儿一起打死算了!”

    彭氏扔了拐杖,扑在孙儿床前,哭骂了好一阵儿,直到累了,才肯在长公主的劝解下回屋休息。

    送走彭氏,心急如焚的长公主忙拧了热毛巾,细细为儿子擦拭面上汗污。

    季宣常年在军中,早见惯如此情景,自然不如长公主这般紧张。他心中,更多的是疑惑不解。

    只不过,此刻,在柔福长公主面前,他并不急着寻根究底。

    过了会儿,季剑从昏厥中缓缓睁开了眼睛。长公主喜得双目含泪,却听床上的少年道:“娘亲,我有话想跟爷爷单独说。”

    长公主心思慧敏,便轻轻点头,示意季宣和她暂时回避。

    季剑望着床顶,脑中空空如也,心中更是堵得难受:“为什么要丢下阿辰?”

    这句话,显然是在问季老侯爷。

    季礼不以为忤,平静道:“他当初选择留在王宫,便当知此路凶险,稍有差池,就要付出沉重代价。”

    “这些虚无缥缈的大道理,孙儿早就听够了!孙儿只知,我们擅闯禁苑,是为了追捕离恨天,不是做贼。王上,也太不讲理!”

    季礼脸色一沉:“住口!无论何时,你都要牢牢记住,在巫国,亵渎王令,便是最大的过错!”

    季剑捏拳:“孙儿犯了错,尚有爷爷回护。阿辰在这里无亲无故,爷爷怎么忍心留他一人承受所有过错?”

    季礼浑身一震,半晌没有说话。

    “阿辰是个死脑筋,打碎牙也只会往肚子里咽,可今日,他比我多昏迷了三次。”说完,季剑眼睛微微泛着灼然火色。

    季礼沉叹:“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垂文殿外,两名青衣内侍依旧在轮流着往九辰身上浇冰水。

    暗沉的夜空,死寂的大殿,唯一能听见的,便是水泼溅而下,缓缓淌过玉阶的声音。冰渣混杂在其中,不时与玉阶摩擦出细碎的泠泠声。

    两名内侍战战兢兢的执行王令,内心深处恐惧至极,手上动作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九辰的确清醒了很多,他并不觉得冷,甚至很贪恋这种温度。

    冰水兜头浇下的每一瞬,身体上的痛苦都会暂时消失。他也终于可以没有心理负担的任由大脑放空,不去想其他的事情。

    而殿檐之上,却有一双眼睛,默默地盯着此处情景,初是震惊,后转作一滩秋水,亮如明月。

    九辰感受到这两道目光,不由侧首望去。

    隔着夜空,四目相对,两人都忘记了移开目光。

    很久之后,当幽兰第一次对他说:“你不是孤零零一个人。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会一直牵挂着你,直到死去。”

    九辰才明白,自己之所以没有移开目光,是因为那双眼睛是带着温度的。

    很快,内侍发现情况有些不妙。

    因为九辰的嘴角,渐渐开始流出血色。

    两人吓得停了手,惊惶之余,有些不知所措。

    九辰最先察觉到的,是心口锥刺般的令人痉挛的痛。虚弱之下,被他用内力压制了多日的刺心草寻到机会,又开始凝结生发了。

    感受到内侍异样眼光,九辰若无其事的抹掉口角血色,道:“无事。”

    两名内侍面面相觑,愈加不知所措。

    九辰瞥他们一眼,冷笑:“既然你们觉得本世子已足够清醒,王令,便是执行完毕了。”

    语罢,他扶地起身,踉跄着走下长阶。

    两名内侍惊得直咂舌,在这深宫之中,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如此“解读”王令,且“解读”得如此理直气壮。

    垂文殿内,巫王隔窗将这番情景收进眼底,哂然一笑:“孤便知道,逆子就是逆子,永远野性难驯。”

    他的身旁,立着一人,黑袍隐身,血纹覆面。闻言,道:“依属下看,殿下倒是像极了王上年轻的时候。”

    巫王脸色略沉,怒气盈胸:“孤若如他这般,早被先王废为庶人、乱棍打死。”

    那人却轻笑:“殿下四岁被立为世子,十岁开府独居,小小年纪,便要承担起国之重责,偶尔任性些,也是好事。”

    “偶尔?”巫王咀嚼着,一言蔽之:“他若哪一日肯安分守己,孤才觉得不正常。”

    然后,他指着那两名内侍:“明日,将他们拖到沉思殿前杖毙。”

    侍立在暗处的晏婴低声应命:“诺。”

    巫王复立在窗边瞧了几眼沉沉夜空,才神色阴郁的回到龙案后闭目坐了。

    九辰一直行到沉思殿外,才冷声道:“出来。”

    幽兰从殿檐闪下,背手拿着弯刀,凑过去,道:“我不过多呆了片刻,殿下这么凶做什么?”

    九辰盯着她,双目寒彻:“离恨天带走神女枝的消息,是谁泄露给你的?”

    幽兰摊手:“风国暗探。”

    九辰陷入沉默。离恨天带走神女枝后,楚人暗桩和混在戍卫营内的楚人杀手依旧守在世子府。这种情况最可能的解释是:泄露今夜行动和泄露离恨天行迹的,是不同的人。可离恨天又为何要避开楚人,独自带走神女枝?

    幽兰猜出他心思,故意抬高声调:“我倒有些好奇,巫王宫这么大,离恨天为何会逃入守卫森严的西苑?”

    九辰黑眸中陡然渗出刺骨寒意,直如寒刀霜刃,紧紧逼视着对面少女:“你――都知道什么?”

    被触碰到禁区,纵使虚弱至此,也能涌出的如此浓烈的杀意么?

    手中弯刀铮铮欲起,幽兰压住刀柄,贴着他耳畔轻语:“相传,凤神血脉,可使神木复活。”

    话音落时,三支冷箭,已经压在她心口。

    幽兰翘起嘴角:“很多人都在猜测,世上仅存的最后一脉凤血,就藏在巫王宫之中。”

    “住口!”空寂的夜中,响起九辰冰冷的声音:“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凤神血脉。”

    他扣动袖间机括的一霎,两道寒光闪过夜空,同时斩断两支暗箭。

    幽兰旋身躲开第三支暗箭,落到丈外距离,笑得无害:“殿下与我合作,并不吃亏,至少,我们风国是真心求娶含山公主。”

    “你究竟想说何事?”

    “我若说,楚使假借求婚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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