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蘑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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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蘑菇吗-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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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开他,双手举过头顶,努力露出一个无公害的友善笑容。
  路旁无灯,只有依稀的月光漏进车窗。在昏暗月光的映衬下,她的笑容看上去多了几分不怀好意的味道,影子被放大了投射在纪知云眼前,致使他抖得更加厉害。
  沈歆歪过脑袋疲惫地叹一口气,伸手帮他把卡在脖子上的安全带拨回肩膀,“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呀?我们还一起吃过火锅呢。”
  或许是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缘故,他苍白的脸色好看了些许,两手拽着安全带,似乎嫌这东西碍事,想把它扯掉。
  “不许动!”沈歆按住安全带的扣环,“它是用来保护你的。”
  他闻言不动了,只怔忪地盯着她的手出神。许久,他的手指顺着安全带缓缓下移,指尖试探着,碰到了她的。
  一把刀自驾驶座横插向后面,刀尖恰落在手指交汇处,精准地削去他指腹的一层茧。刀刃的流光乍闪,落在纪知云眼中,他一怔,害怕得忘记动弹。
  倒是沈歆急急忙忙抓住了刀,“你干嘛吓唬他呀!”
  影刃一震,蓦地收刃,在她掌心毫无气势地软成一条宽边海带。
  单手扶着方向盘的晏方思撇撇嘴,收回影刃,老大不乐意地嘟囔:“谁让他无缘无故摸你的手。”
  沈歆理亏,默默收回手在坐垫上搓了几下,过了一会儿小声问纪知云:“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我是沈歆呀。”
  “沈……”他忽而抬头,望进她的眼睛,跟着她的口型重复了一遍,“沈歆……”
  “对对对,”她喜出望外,感觉隐约窥见了一线希望,“我是沈歆,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他的眼中再度恢复茫然,面对她的提问,他无措地眨眨眼,闭上嘴巴。
  “你是纪知云呀,是违法乱纪的纪,恬不知耻的知,和不知所云的云。”沈歆放慢语速,认真地解释,“虽然你有点傻,但幸好长相不错,很受小姑娘喜欢。哦哦,你还说过,你既不缺钱也不缺女人缘。”
  他吃力地张了张嘴,“纪……知云。”
  沈歆觉得自己就像是教小妖怪学说话的辅导老师,耐足了性子引导他:“嗯嗯,你叫纪知云,是个人类小伙子。你喜欢……嗯,你喜欢戴亮闪闪的银耳环。”
  他缓慢地吐字:“喜欢……”
  她轻声提示:“戴亮闪闪的银耳环。”
  他苦恼地抓着头发,像是卡在难题上的小学生,而后灵机一动,忽然说:“沈歆。”
  晏方思猛地一打方向盘,避过路中央的一块石子。
  只听“铮”地一响,回过神影刃已经刺入距离纪知云的脸不到一厘米的座椅靠枕处,切断了他几根头发。
  影刃寒气逼人,晏方思看似随意地把玩着刀,轻飘飘道:“你小子说话注意点啊。她的正室还在前面坐着呢,你就表白?”
  纪知云对这柄黑乎乎的长刀没什么太大反应,甚至还偏头看了一眼,仿佛切下他宝贵头发的是一件过家家的玩具。
  本坐在副驾驶打盹儿的韩夕也被车内动静吵醒,一见这情景,不由得捏一把汗,“你好好开车,不要总是舞刀弄枪的。”
  沈歆跟着劝,“他在学我说话呢,你不要跟他计较。”
  晏方思冷哼一声,把刀往身旁一搁,正拦在后面两个座位之间。他对纪知云恶语相向:“别对我家蘑菇动手动脚啊,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喝飞醋的男人特别爱斤斤计较。一路上沈歆不仅要小心照顾着晏方思的感受,还要尽可能地让纪知云开口说话,几乎心力交瘁。可情况不容乐观,如肖明隐所说,孟婆汤一入口,什么前尘往事都能忘得一干二净。
  下了车的纪知云索性闭紧嘴巴不肯说话了,只瑟缩地躲在沈歆身后,局促不安地打量周围的一切。风声鹤唳,好似处处埋伏着想要暗杀他的敌人,偶尔响起的汽车鸣笛声都能吓得他大惊失色。
  他们断然不能把这样一个纪知云送回他自己家,只得先安排他住在晏方思的据点。对此,晏方思直截了当地表达了他的不满:“我家又不是什么爱心收容所,为什么总是要塞给我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
  被归为奇奇怪怪的生物之一的韩夕诚恳地同他解释:“因为你家客房多。”
  晏方思骂骂咧咧好一阵,还是心口不一地为纪知云收拾好房间,推着搡着他入住。
  纪知云对陌生的环境感到十分排斥,他躲在沈歆身后,抓着她的衣袖死活不肯放。无奈之下,沈歆只能好言安抚着他,连哄带骗地把人送进浴室,找来钱多多伺候他洗漱。
  钱多多将他清洗干净已是精疲力尽,把纪知云送回房间后,他站在门外走廊对沈歆说:“他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沈歆揪着手指,“我也不清楚。他忘记很多事,连同基本的生活技能也忘记了。”
  钱多多沉思后说:“师父都告诉我了。我想如果是被孟婆汤洗去记忆,但至少肉身还会残存一点记忆,若是你们想帮他恢复记忆,可以从这个角度入手。”
  沈歆点头,“我试试吧。”
  客房门开着,沈歆轻手轻脚地潜进去,在离纪知云不到两米的地方抓起一个枕头飞过去。
  枕头在碰到肩膀的前一秒被出人意料地单手接住了,坐在床头的纪知云抱着被捕获的枕头转过脸,不太明白她的用意。
  他耳朵上剩余的圈环都被摘下,额前蜷曲的小碎发半干半湿地耷拉在眼睛上方,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种人畜无害的青涩。
  沈歆忽觉自己好像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干巴巴地笑了笑,“我跟你闹着玩呢,没有想欺负你。”
  他点点头,依旧没有开口的打算。
  她蹲在他面前,双手撑着下巴仰头注视他:“纪知云,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跟我说说,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你记得的呀?”
  纪知云静默无言地望着她,怀里的枕头被他折成两半,顶在肚子上。他捏着枕头的一角,倏忽抬手,往着她的方向去。指尖碰到了她的额头,极轻微地点在她的眉心。
  沈歆眨眨眼,“你的意思是,你还记得我?”
  纪知云没有回应,指尖自顾自地下移,沿着她的鼻梁描摹到她的上唇,而后轻轻地分开她的嘴唇。
  她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怔愣数秒,“你做什么呀?”
  “我……”他丢开枕头,急忙弯腰拉她,“对……对不起。”
  沈歆借着他的力站稳,捏着他的两边脸颊扯了扯,笑眯眯地夸奖他:“你会说对不起啦,进步很大嘛。今天的任务姑且算你合格,时候不早啦,你该睡啦。”
  她按着他躺上床,细心地为他盖好被子,刚想替他关灯,他忽然出声:“不要。”
  想着大概是在冥界被吓得不轻,她点点头,帮他调低亮度,“嗯,你好好睡觉,不许踢被子。”
  沈歆离开纪知云的客房,四下看了看,没见到晏方思。有段时间没听到他在耳边聒噪,她心里纳闷,摸着墙壁找去他的房间。
  晏方思仅着一件薄睡衣,敞开两襟,负手立于落地窗前。
  她瞧着他身姿挺拔,背影英俊,心中也欢喜,于是踮着脚靠近,趁他不留意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相公,你在看什么呀?”
  他扯过被她扯下肩膀的衣襟,不让她看见胸口袒露,淡淡说:“我在看荻水。”
  从他的房间望过去,几乎可以看全整个荻水镇。荻水本不是什么富饶之地,夜幕之下,灯火幽微。
  他双手放在她肩上站去她身后,指着遥远一处:“那里是荻水镇的长明灯,从古至今都有神明守护明灯不灭。”
  “上一代守灯的神明是穷神爷爷?那这一代呢?”
  “这一代没有神明来守护。”他平静地叙述事实,“世人都说,‘老神陨落,新神无继,神道将衰。’到如今,依旧在位的神明已经很少了。”
  她略微偏转过头。
  他倾身,靠在她肩上,手臂圈着她,成一个背后拥抱的姿势:“他们不屑要我,我不是什么正经神明,用不着遵循神界的规矩。”
  她说:“我要你的。”
  他默了一瞬,收紧手臂,脸颊与她相贴,“蘑菇,我还以为你不爱我了呢。”
  她不知自己如何表现得“不爱他了”,觉得十分冤枉。
  晏方思拿鼻尖蹭着她的下颌骨,温热的鼻息纠缠着她:“那小子缠了你一整天,我气得恨不得揍他一顿,最好能不小心把他暗杀了,可万一事情败露又不知该怎么面对你。要想抑制住这种冲动,就必须强迫自己不看到他。”
  他闷闷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被他紧紧环着,她费力地抬起手,摸到他的脸庞,抚了抚,“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啦。”
  她给的回答戳伤了他可怜兮兮的自尊,他扁着嘴不说话了。
  “但我不讨厌这一点呀。”他鬓角的发丝绕在她指间,竟有几分乖顺的样子。她的心也变得无比柔软,软成了一碗糖水,晃一晃就要溢出来,“我知道我的相公有许多小毛病,这并不影响我爱他。反而让我觉得,我们也可以是一样的,也可以靠得这么近。”
  他捉着抚在自己面庞的手,把怀中的人转向自己。他低下头来,“其实……我们还可以更近。”
  她被突如其来的靠近打乱了呼吸,脸颊在他嘴唇的触碰下不由自主地升温。她羞赧地侧过脸躲避,反被他衔住耳垂。
  他托着她的腰,近乎让她双脚离地,重心全落向了他。
  “你想不想与我做夫妻?”
  “……”
  “蘑菇?你想不想与我做夫妻?”
  “……嗯。”
  窗户明明关着,房门被平地刮起的风关上。
  不知怎么地,人就陷在一滩铺开的被褥中。
  他俯身吻她,抓着她的肩膀,带着天生的霸道劲儿,不容她拒绝。他吻到她浑身发烫,一张粉扑扑的小脸全然藏进头发里,不敢看他。
  然后他低声唤了句“沈歆”,小心翼翼地解开她领口最上面的纽扣,轻柔缓慢地向下吻。潮湿而温热的气息拂过她心口,她猛然一缩,抓紧了被单。
  跳动的那处近乎滚烫,他浓密的眼睫遮挡住眸中的迷离,拿舌尖轻轻舔|弄她心口的一颗小痣。
  “沈歆,往后要是想赖,可就赖不掉了。”
  “嗯……”
  “你只躺好便是,其余的,全都交给我。保准……喂饱你。”


第49章 织梦
  沈歆是被穿过窗帘缝隙的一道光束晃醒的。
  卧室内的空气又湿又粘稠,就连浮动的尘埃也仿佛飞舞出慢镜头的感觉。
  昨夜种种在她脑海里翻腾,脸颊的燥意纠缠了她整晚不曾退去。她翻了个身,牵扯到身下一阵疼痛,不由得吸一口凉气,钻到一处温暖的角落哼哼唧唧。
  枕在她脖子下的手臂弯曲着捞过她,顺便替她掖好滑下肩膀的被子。晏方思拿下巴蹭蹭她的头顶,指腹抚摩着她泛红的耳垂,他往上面轻轻吹一口气:“还疼吗?”
  怀里的脑袋拱了拱,对他无声地表示控诉。
  “不肯跟我说话了?”他的嗓音带着一点点尚未彻底清醒的沙哑,像一片飘浮的羽毛轻巧地落在她耳畔,又被风扬起。
  痒的感觉从耳畔一直延伸到心尖。
  “你又骗我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不肯出来,她闷声道,“你明明是在……欺负我。”
  他勾起她的下巴,湛湛的双眸盛满笑意,“我哪里敢违背你的意愿?主人——”他许久没用这个称呼叫她,此时刻意拖长了尾音,竟是一种与从前都不同的亲昵腔调。
  “不、不同你再说了。”她脸颊的红霞未褪,又被他一声叫唤加深了许多。她羞于继续当下的话题,眼睛左右乱瞄,生硬地转移话题,“这是什么?”
  夜里无灯,她只依稀瞧见他胸口一块暗色的图样。清晨的曦光照进卧室,她才勉强看清。手指不住地游弋而上,停驻在他胸口,随着他肌肉的起伏勾勒出延展的纹路。
  空心圆的纹路比她当初看到的扩大了一倍,从中间由深至浅地辐射到周边,更为细致地呈现出藤蔓的形状与花纹。
  她专注地抚过,睁大眼问:“怎么与我第一次看到的不一样?”
  “当然是因为爱你啊,”他捉住她挠在心口的手,将她的指尖拢进掌心,“这是我生来便有的一处胎记,会因我情动而扩展。你可以把它当作一朵烟花——你见过烟花吗?”
  “我见过的,只是没有亲眼见过。”
  她听着他的描述心中疑惑,忍不住再探他胸口。
  他却不让,躲过她直接翻身下床,“那下次放给你看。”
  她挣扎着坐起来,捞了半床被子裹住裸露的肩膀,将自己包成一只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看他穿衣服。
  他一圈一圈地在手腕上缠上佛珠,回身对她说:“你可以再睡一会儿,等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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