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都怪我没能抵制不良诱惑，沉迷于封建帝制的腐败淫逸当中了。”甘谷雨撇了撇嘴，“想吃点什么？今天轮到我做饭了。”
沛沛闻言，撑着下巴思索了一阵，忽然眼睛一亮：“就那个吧，清汤葱花面，再加一个煎蛋！”
甘谷雨微微一愣，随即便笑了，似是又回到了两年前，那个只有他们两人的黄昏。
第七百一十四章饥荒之下
广阔的东南平原上，秋风轻声呜咽着，一片萧索。
再次茂密生长起来的沙棘，如连绵的城墙般屹立在这片平原上，却是显得十分突兀。
而就在沙棘墙根下，一满脸疲惫的妇人正佝偻着身子，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呼喊着：“阿诚？阿诚！这混小子又不知跑哪去了，看我不把他抓回来，好好收拾一顿……阿诚！听到了赶紧答应一声，你这是要急死妈啊……”
她正左顾右盼地寻找着，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惊得她冷不丁地叫出了声：“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妈，嘘——是我。”一个压低了的童声从妇人脚下传来。
妇人一愣，低头一瞧，立刻把趴在沙棘丛中的小男孩给拖了出来，脱掉裤子就是啪啪啪一通揍：“叫你不要靠近这片林子，你不听，你不听！要是被墙那边的猴子捉去煮了，你要妈杂活？你说啊！”
“妈，我饿……”小男孩咬着牙没有哭，只是可怜兮兮地说道。妇人闻言心口一抽，高高抬起的手无力地落下，一脸悲色，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两天了。整整两天他们这群人已经粒米未进，只在野外采了一些露水果腹。不仅如此，他们还得为那些大人们带回足够的野菜野果才行，不然他们就会被彻底抛弃——任由他们在外自生自灭，极大可能被那堵墙另一头的土著抓去煮成肉汤。
嘛，军队里的大人们都是这么说的。那些土著，可是极喜食人肉，凶悍之极呢！
妇人觉着事到如今，她自己再怎样都无所谓，可阿诚怎么办？他还那么小，就要死在这片陌生的大陆上了吗？
每每念及于此，妇人心中都不由得冒起一股子寒意。
小男子默默地提起了裤子，扯了扯正在出神的母亲的衣袖，小声道：“妈，你快看这个。”
妇人一愣：“什么？”
小男孩走出去没多远，便在沙棘墙根处蹲下身，轻轻刨开了一层枯叶。一片金黄随即便出现在了妇人的眼中。
“沙，沙棘果？这么多！”妇人瞳孔微缩，差点没压住自己的声音。
那一次大战之后，非漠一方灰溜溜地撤回到了隔离区内，沙棘墙在一夜之间再次恢复如初，令非漠迁徙军的士气遭到了巨大的打击。
而更令他们沮丧的是，新生的沙棘枝条上，那种酸甜可口的金黄色小浆果，也变少了许多，而且大都长在普通人难以企及的高处。
虽然大人们曾明令禁止过他们靠近沙棘墙，但在这种果子的诱惑下，许多人都曾偷偷来采摘过。
当然，也有人被一种绿色的藤蔓缠住，拖拽到了沙棘墙的另一头，从此了无音讯。据非漠上层的说法，他们自然是被抓去煮成肉汤吃掉了。不过即便如此，饥肠辘辘的非漠人依旧时常铤而走险。
可惜最近这段时间，他们也没法再在这片荆棘中寻觅到多少食物了。
所以今天，当这么多沙棘果出现在妇人面前时，她也不由得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小男孩捧起一把沙棘果，递到自己母亲面前：“妈你快吃吧！这果子不经放，摘下来很快就会坏的。我已经吃饱啦，这些是我给你，还有明叔，小芬，黎婶他们留的。”
“……你从哪采来的这么多果子？”妇人再也忍不住，抓了两把沙棘果直往嘴里塞，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急问道。
小男孩憨憨一笑，指着不远处的墙根说道：“从那里钻进去。”
妇人抬头一瞧，发现那是沙棘枝条交错间形成的一个小洞，也只有阿诚这样的孩子才能钻进去。
“妈我跟你说，这片林子深处的话，这种果子就会很多哦！而且越是深处，果子越大越甜。”小男孩兴高采烈地说道。
妇人闻言，眼睛不由得一亮，随即却是又黯淡了下来，摇头苦笑道：“可惜，若是只有你们这些小孩子可以进去采摘的话，一天也摘不了多少。难道我们还要靠你们这些混小子，冒着生命危险来养活？”
“可是妈，这么长的树墙，总会有大人也能钻进去的洞的吧？”
小男孩却是有些激动地说道：“再说，若是让明叔他们一起来，想办法把这些小洞稍微扩大的话，说不定大家都能进去摘果子吃呢！要是大家一起的话，遇到那种绿色藤蔓的时候，想要逃跑也能更容易一些吧？”
“这……”妇人脸上写满了犹豫，不过在又看了一眼那些沙棘果后，最终还是说道，“回去我找大明他们说说看吧。若是我们也能钻进去的话，也就不用你们这些孩子冒险了。”
“不能让孩子冒险，你们自己就可以冒险吗？”一个淡然的声音陡然出现，接过了话头问道。
妇人闻言一愣，抬头循声望去，紧接着急忙便摁着小男孩一同跪了下来：“碧落大人！”
“本尊三令五申，不许你们靠近沙棘墙采集沙棘果。你们……”碧落瞥了这对母子一眼，缓缓说道，“好大的胆子。”
妇人闻言心神巨颤，急忙以头抢地，哀嚎道：“求碧落大人开恩！千错万错都是民妇的错，阿诚他年幼无知，求您只责罚民妇就好，饶过阿诚这一次……”
面色冷峻的碧落不怒自威，但看着面前这对母子，心中却是暗叹不已，极为纠结。让自己的子民落到如此地步，实际上她也极为自责。
本尊把他们带出来，日子却是越过越窘迫，如今更是几乎处在生死边缘……真是枉为贤者啊！
心念百转之下，她淡然拂袖，将额头都磕出了血迹的妇人凌空扶起，随即便飘然远去了：“速速离去，下不为例！”
“事到如今，本尊倒是觉得，可以对他们采摘沙棘果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光有节奏地敲打着石桌，缓缓道。
碧落闻言一怔：“怎么？”
光一脸的无所谓：“反正只是一些浪费粮食的普通人，能够采到食物回来自然最好，若是被对面的人抓了去，也透露不了什么机密信息，还减轻了我们的粮草压力。”
“你是说，要放弃他们？”碧落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收起你无谓的仁慈，碧落。”光起身直视着她说道，“如今，我们必须为大局考虑。些许底层子民而已，应当有随时牺牲掉的觉悟。”
碧落沉默了良久，说道：“……你已经牺牲了很多人了。”
“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也可以提出来。”光耸了耸肩，“搞清楚接下来他们一天到底能有多少收获，以此来制定任务指标，可不能让他们吃得比贵族还好，那才是真的会出乱子……”
第七百一十五章非漠的内部矛盾
沙棘墙绵延百里，又是由植物枝条密集交错而成，自然不可能一点空隙都没有。
只不过，大多数空隙只能容小孩子钻进去罢了，而且在钻入沙棘林中后，也很难再寻到通往更深处的途径。
但俗话说得好，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心求生的非漠人面前，就连阻挡了非漠大军一个月之久的沙棘墙，也在悄然间被开发出了不少“采集点”。
而此时，茂密的沙棘墙中某处。
“把那上面那两根枝条绑到一起去，还有你身后那三根，这样就可以站人了！”
“下面那根最粗的，稍微用树皮裹一下，不然想要爬上去可没地方借力。”
“加油，争取今天之内把这几根枝条砍掉，明天就可以在这处采集点开始采摘果子了！”
一位中年男子环顾四周，小声地安排着。在他身旁，一位妇人正在为他包扎被沙棘棘刺划得鲜血淋漓的手臂。
而在他们的周围，一群衣衫褴褛之人正在悄然忙碌着。茂密的沙棘林中，已经被他们开辟出了一片足以容纳数人对沙棘果进行采集的空间。
“大明，你要不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边应该没问题了。”妇人，也就是阿诚妈轻声劝道。
唤作大明的男子摇了摇头：“还是一起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大家在一起的话多少能有个照应。”
“可是为了这处采集点，你已经几天没合眼了，如今还受了伤，留了这么多血。”妇人皱眉说道。
“哈，明哥，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旁边正在忙碌着的另一个男子也笑着附和道，“要是那古怪的藤蔓再次出现，我可不想在逃跑时还要照顾你这个伤号。”
大明呵呵一笑：“这点小伤，用不着你闲操心！”
“依我看呐，还是让大明护送阿诚妈先回去休息吧。”另一妇人笑着冲阿诚妈使了个眼色，“刚才阿诚妈你不是都累得站不起来了吗？”
大明闻言，立刻变得紧张起来，回过头来看向阿诚妈：“累着了你怎么不告诉我？走走，我送你回去休息。”
听到这话，周围众人都发出了善意的偷笑声。阿诚妈好一阵羞恼，急忙俯下身子，从好不容易开辟出来的小通道钻了出去。
大明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正准备也随之钻出，却是被人叫住了：“明叔。”
大明回头一瞧，笑道：“阿诚，有什么事吗？”
阿诚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用一块破布做成的小包裹递给了大明：“这个，请你给小芬带回去！”
“这是什么？”大明接过小包裹打开一瞧，发现里面全是新鲜个儿大的沙棘果，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把小包裹又塞回阿诚怀里，“这怎么可以？小芬那一份，我会帮她采摘的。你现在正在长身体的时候——”
“哎呀明叔你老是这么扭扭捏捏的，一点都不男人，怎么追我妈嘛！”阿诚佯怒道，“这是我送给小芬的礼物，又不是送你的。亏得我还在妈面前帮你说好话……你就说这忙你帮不帮吧！”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你这小子。”一脸尴尬的大明再次接过小包裹，又拍了拍阿诚的肩膀，哑然失笑道，“我替小芬谢谢你，小男子汉。”
说罢，他才俯下身去，从那处小通道口钻了出去。
阿诚美滋滋地嘿嘿一笑，正准备转身继续去帮忙。忽然，他发现不远处地上的枯叶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他走了过去，扫开面上的枯叶一瞧，不由得微微一怔。
见到大明跟着钻出了通道，阿诚妈这才继续往前走去。大明快步跟上，支吾了半天才道：“以后你也别太累了，多休息休息，你的那份任务指标，可以交给我，没问题的！”
阿诚妈微笑着摇了摇头：“你要照顾小芬已经够辛苦了，我怎么还能拖累你？再说我也得为阿诚打算。那片荆棘林还是太危险了，且不说有那种藤蔓抓人，单是那些棘刺就很容易伤到他。今后我还是不打算让他靠近那里。”
“阿诚是个好孩子，又懂事。”大明扬了扬手中的小包裹，“你瞧，他还想要把最好的沙棘果都留给小芬。不过这些果子还是还给你吧，不要告诉阿诚就是了。小芬那边我也会去说明的。”
“不用了，多留一些给孩子们是对的。”阿诚妈笑着摇头道，“再说，那孩子也有给我留沙棘果，还算孝顺。”
“嗨，你就别谦让了。”大明又劝道，“以后我会加油的，再也不会让你们饿肚子了！”
阿诚妈闻言低下了头：“大明……”
可就在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突兀地冒了出来：“哈哈，还真是感人呐！可是，你们不饿肚子，难道要本老爷我饿肚子吗？”
大明和阿诚妈扭头一瞧，面容不由得微微一僵。只见一个衣着光鲜的矮胖男子，正被数名仆从簇拥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修尔斯老爷。”大明握了握拳头，微微低头行礼道。
“噢，原来你还记得本老爷啊，大明。”矮胖的修尔斯冷冷笑道，“我还以为你下了船，就长本事了呢！”
大明微微吸了一口气：“不敢。”
狗腿甲上前一步，扬了扬头喊道：“我说大明，你可是和老爷签过卖身契的奴隶，不至于离开非漠大陆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修尔斯耸了耸肩，一脸无奈地说道：“你们还别说，或许人家就是这么想的。毕竟，本老爷如今也没了产业没了地，就连奴隶也会蹬鼻子上脸呢！”
“……老爷说笑了。即便离开了故土，您依旧是贵族身份。”大明说道。
“哦？你真是真么想的？”狗腿乙来到大明面前，伸出了手，“那你就表现出对老爷应有的尊敬吧。”
大明一愣：“什么？”
“还能有什么，食物啊，食物！”狗腿乙喊道，“老子都已经闻到了，野果的香气，快拿出来孝敬咱们老爷！”
“这，这怎么可以？！”一旁的阿诚妈急忙叫道，“碧落大人说过，我们采集的食物，都是要统一上交的——”
啪！
狗腿甲一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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