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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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空-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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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天青里走去,再不回头……

    梁子雄收了收手中的光圈,眼色潮红,终于“嘭”地一下关上门,闭上眼,泪如雨下……

    “你确定这样娴儿就会幸福吗?一个王的女人却终生不能让她的王亲近她,就真的是为她好吗?还是你根本就容不得任何男人占有她!”

    “滚!”

    “呵呵,你该不会连自己的女儿也要吃醋吧?”余氏全身颤抖,眼中的泪水渐渐在风里风干,狞笑道,“你再宝贝,你再宝贝终究也还是要送给别人做女人,哈哈哈,我的好夫君,终于老天有眼,今天也让你尝尝这一份肝肠寸断的滋味!”

    梁子雄眉头猝紧,胸口漫过一阵腥甜,“哇呜”一下突然从口中喷射出一升鲜血来,脸色苍白,直直的往后倒了下去。

    “你!”余氏听见动静猛地一惊,破门而入……

    ……

    她,将来王的王后,母仪天下的女人。

    ……一路上女眷如流,轿辇游舫、马鞍轻骑一样不缺,梁灼挨着如意独坐在一个巨大的凤辇车中,隔着厚重的重重帘幕,掀开一角来,外面是密密麻麻树林似的行兵卫士。她的朱红色的喜袍领子上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色凤凰,赤红纯金越发托着她的脸雪白的像是画上的风景。从街上浩浩荡荡缓缓而过的时候,街头的老百姓都躲在窗户底下细细的偷瞧着,艳羡、妒忌,更多的是一种向往,对一个女人毕生荣耀的向往。

    梁灼冷眼在吹进来的风中无声笑了,既然大家都以为她是荣耀,都以为她幸福,那她就笑笑,也不算辜负了满头冰冷的玉器金银……

    ……

    到处是黑压压的头,百姓的头,士兵的头,老人的头,小孩子的头,闹心着慌,反倒是槐安的槐树似乎格外静默些……

    路两旁的古老的槐树叶子在风中,一大阵一大阵的落下来,沿着浩浩荡荡风光的仪仗望过去,显得前方的路似乎又格外漫长了些,树叶飘落的声音,啪嗒、啪嗒,像是从蟹青的天空里陡然伸下来一双手,无数双手,伸着拉着说要带她走,带她逃离这一切。

    梁灼微笑着几乎叫出声来,那么多的枯黄的纤细的叶子缓缓飘荡,一片一片,远远的从她伸出去的指尖边上滑落,却永远都碰不着她的手……

    而远处,长长的队伍,望不到尽头的严肃的宫里来的喜官,高大的黑乌乌的帽子,还有这个她生长了十来年的小镇,突然都沉默了,淹在槐树冗长的影子里,哗哗哗、哗哗哗,像是无声的大哭了一场……

    ……

    终于,轿辇上桥,转为水路前去郢城,梁灼盖着细薄的轻纱从轿辇中走出来,在万众瞩目下独自演着,演着一个高贵的女人正慢慢踏上属于她的人生……

    忽然,在梁灼转身进入船舱的一刹那,猛然回首,哗哗哗的槐树叶在身后大落不歇,像极了一个想要拼命留住她的人。

    整个世界,仓皇避雨,漫天漫天凄惶而幽期的老雨……

 001 老大阿起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忘记自己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有过爱,有过恨,有过深深地不甘。

    我只是感觉到疼,很疼,很疼,我感觉我的血液正在缓慢的流淌,一直流淌,直到即将流干。

    四周只有风声,却没有哭声。我作为一个死人,难道这个世界上竟然没有一个肯为我哭泣的人吗?

    我的心里空空如也,在叫嚣的风声中被洗劫一空,我只是觉得莫大的悲哀,我,终于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吗?

    我感觉到火焰炙烤的灼热感,皮焦肉烂,还有一整张雪白的雪白的人皮,是谁,如此恨我?

    我难道做了什么吗?

    我看着那个杀了我的人——

    那个人逆光而站,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只依摸觉得他衣襟边的白玉蝴蝶吊坠很美,很美,像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丑八怪,丑八怪?”隐隐约约中我听到耳边有人喊我,丑八怪,难道我是叫丑八怪吗?我不是死了吗?

    “丑八怪,你快醒醒,快醒醒。”一声大吼将我震醒,我吃力地抬起眼皮,打量着眼前这个不足十岁,头发凌乱瘦瘦小小的小男孩,嗫喏道,“小弟弟,你是谁?”

    “我是谁?你不会真傻了吧,刚才你明明死乞白赖要我收留你的啊。”那个男孩,咂咂嘴,瞅着我,看起来好像十分嫌弃我的样子。

    我仔细的看了他一眼,又小又瘦,穿得又破,绝对不可能是我意识里那个杀了我的男人,而且周围也没有火。

    我一低头,才发现——

    天啊,这是我吗?我的身体竟然比眼前的这个男孩还要小,肚子上虽然用破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但还是不断的往外面渗着血,一股疼意漫上来,却明显感觉到和火烧的灼热感完全不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难道,是投胎转世了,不,不会啊,也没见过一投胎就投了个这么大的胎啊!

    而且命运也太不公平了吧,我上辈子就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死得那么惨,怎么这辈子一投胎就又是受伤挨疼的命啊!

    一想到这,我这年迈的思想幼小的心灵一下子委屈极了,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扑到那个明明自己长得丑了八怪还说别人丑八怪的小男孩身上,嚎啕大哭起来“你可不能不要我啊,你可不能不要我啊……”

    废话,我现在眼前就这么一个人,还有得挑吗?我好不容易投胎一次多不容易啊,生命诚可贵,所以我决定了,一定不能刚投胎就被命运无情的弄死了。

    不管上辈子怎么样,从今往后我要洗心革面投胎做人,吃好,喝好,玩好,可千万不能再死了。

    “算了吧,看在你为我挡了一刀的份上,我就勉强收留你吧。”那个小男孩,皱了皱了眉头,叹了口气,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就是,你敢不收留我,怎么着我也比你大上几岁,以后还不知道谁欺负谁呢,我趁机把一大把鼻涕,狠狠地揩在了他那比抹布还旧的烂布条上,怂了怂鼻子,豪迈道,“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到哪我就跟到哪。什么我都听你的好吗?”

    “真的?那我不就是你的老大了吗?”那屁颠颠的小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脏兮兮的鼻子,狡黠的黑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得意道,“啊,太好了,想不到我阿起今日也做了别人的老大了,想不到我阿起也有今天!”说完便仰着小脑袋瓜哈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声又大又刺耳。

    真想上去狠狠地揍他一顿,小屁孩,你到底笑够了没有?

    可是现实情况却是我可怜兮兮的伸出同样脏兮兮的手,去牵了牵他的衣袖,呃,那个,暂且勉为其难称作衣袖吧,“那,老大,你有吃的么,我饿。”

    “啊,这个,那个。”他愣了一下,上上下下仔细地摸索着他那件算得上弹指可破一眼望穿的战袍,涎皮笑脸道,“那个——”

    “怎么?”我一双眼睛写满了期盼,吃的,快给我点吃的啊,死人当然不需要吃的,可是我现在是个活人啊,还是个活小孩,于心何忍啊,苍天!

    “没有!”

    “你,”我刚喊了一声,准备大骂他一场的,结果一抬头他兔子不见亲孙子似的跑远了。

    唉,至于嘛,还什么老大,不就是要个吃的嘛,这么快就溜之大吉。丢下我一个人可如何是好啊。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我以为好不容易投胎过来的我,即将死在伤口流血和饥饿的双重压榨下时,他忽然又回来了,嘻嘻笑着,满嘴黄牙,不,不对,掉了门牙的空空大嘴。

    “丑八怪,你看,你老大我给你找来吃的了,快啃!”我看着眼前这个脏兮兮灰扑扑暂且辨不出人形的,呃,我老大,十分地无语。

    更加令我无语对斜晖的就是他那双小小的手上拿着的比他的手还要小的小小的袖珍水果,暂且就外形而言,可以定义为桃子吧。

    唉,光是看都受不了,吃起来肯定更难吃了,光凭第六直觉我就敢断定,我投胎前一定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可是,

    可是,你懂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自然界的优胜劣汰那个,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所以,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你,你慢点,留点给我,留点给你老大我啊。”那个讨人厌的小屁孩看着我如狼似虎的吃相,也着实吓了一跳,赶忙伸手要抢我手里的桃子,嚷嚷道。

    我哪里肯依,慌忙将他揣在衣服上的剩下的几个桃子拿起来,三下五除二的咬起来,咕咚咕咚拼命往喉咙里咽,仿佛这些桃子即将滑下去的不是一个人的胃,而是一个黑咕隆咚的大洞,一个人饿出来的洞,又大又深。

    “你,丑八怪,你竟然和老大抢吃的!”那个小屁孩终于毛了,怒气冲冲的瞪着我,不过不管他怎么瞪,在我看来,那还是一个小屁孩的愤怒和眼睛,丝毫不惧杀伤力。

    所以,我抹了抹嘴,心满意足的攒足了眼泪感激涕零道,“哇,老大,你好厉害,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老大了。跟着你真好,我吃的真饱。”说完还打了一个天时地利的响嗝,估计是吃桃子太快堵在食管里导致的吧,但不管怎样,我可以肯定一点的就是,那就是绝对不会是吃饱了。

    “那是,你老大我可是这十里八外响当当的头号人物呢,谁见了我不是……”果然不出所料,这个从小就有着良好自我陶醉倾向的小屁孩又开始了他那滔滔不绝毫无边际的自吹自擂了。

    唉,这就是我死了之后,重新投胎来到这个世界上遇到的第一个人,他叫阿起。

    他一直过的很不好,对人也不好,好在,他对我,相比较而言还比较好,嘿嘿,或许我比较会拍马屁吧,嚯嚯嚯。

 002 误入皇宫

    “喂,丑八怪,你死了没有,要是死了的话就和我吱一声啊!”走在前面的阿起,不时回头看看我,翻着白眼道。

    “我还没有死透呢,只是,老大,咱们这到底是去哪儿?”我努力的翻了翻眼珠子,真不知道这个小屁孩到底要干嘛。我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流血,一股一股的淹透了那烂布条条,这都沿着山路赶了小半天了,也没说去哪,现在自己又饿又渴,天,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往济慈会去,这是小路,到那到的快,不然好的都叫人抢跑了。”阿起在前面学着大人的样子有板有眼道,“这方面你可就不如你老大我了,知道我为什么活到现在没饿死吗?就因为我的耳朵比狗还灵,眼睛比猫还亮——”

    “哈哈。”我听他这样一说忍不住笑起来,“那你不就是阿猫阿狗了吗?”

    “你懂什么,我比阿猫阿狗还厉害呢。”好吧,他是个小孩子,我不应该欺负他,接着他又得意洋洋道,“别怪老大我没提前知会你一声,那办济慈会的主子可是咱云都国当今圣宠的桃姬娘娘,你可别吓破了胆。”说完,眉间又是一抹得意之色,轻哼道,“有一次,隔着老远,我还看到桃姬娘娘的面容了呢,那可真是,真是好看的很。”

    我看着他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样子,挠挠头笑了起来,“嗯,老大可真是广见博识啊。”说完,琢磨着他怕是听不懂,不过好在全世界拍马屁的语言都是相通的,他笑了笑,露出大黄牙,不对,空空的门牙,伸过手来颇为关怀的捏了捏我的头,算是作为上级对下级的一种褒奖。

    又走了半刻,头上的太阳越来越大,明晃晃的,我的喉咙又干又涩,有一股苦味。我砸吧砸吧嘴巴,看着山下人山人海的阵势,胃里翻涌,觉得一阵头晕。

    “我呸,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他奶奶的,还有人比我阿起还精!”阿起朝山下一看,破口大骂道,接着十万火急的冲下去。

    我想开口叫他,可是我刚张开嘴,眼前的一切就开始天旋地转起来,我的大脑轰轰地,只剩下风声,呼哧、呼哧在耳边轻轻哼唱的声响。

    很明显,我晕了。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我以为我又投胎了,不过胳膊腿还是我的胳膊腿,伤口也还在,呜呼,我终于放心了。

    我睡在一张极为华丽的大床上,衣服也被换成一套崭新的渠荷芙蓉样的环结裙,大红色的绣了很多鲜花的锦被、还有曼陀罗红的一层一层水雾似的纱幔,地上铺着胭脂红的细羊毛毯子,四周的一切都是魅惑到极致的红,红,红,红,像墙上滴血般怨红,像蔷薇盛开的美梦。

    “别动,小心掉下来。”突然有人说话,略显沧桑低沉的男声,雅洁文喜。

    我抬头去看,那人的身影洇在屋里团团绒绒的光晕里,仿佛也要弥漫出一朵一朵水红的花来,那样喜庆而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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