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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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空-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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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灼的脚步依着那个小姑娘不知不觉往前走,越走越觉得心底发凉,脑子里嗡嗡嗡响成一片,就像是年节十分别人在竹筛子上筛豆子的哗哗哗声。

    那个太监的脸阴沉着,只半吞不吐的说了句淑妃,紧接着梁灼的眼前就全黑了,整个人被套进一个袋子里,抛进了冰凉的湖水之中……

    那一次,梁灼整个人泡在湖水里,觉得自己就要那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可是最终却还是活过来了,醒来的时候,梁灼只看到公孙瑾一个人,一个人保护着她。那一次,淑妃也因此差点获罪,不过最终梁灼选择了相信她,她的心里总觉得淑妃不会蠢到那样的地步,亲自派的人还未审问就丢出了自家主子的名号……

    那件事,她后来也没怎么追究,她以为顶多是傅贵妃心里惦记着后位不安分罢了,她以为只是**之中不见针血的争斗……

    ……

    “不行,我要回去,青菱还在等着我呢……”梁灼双目猛地一定,立在那,看了看前面,心里咯噔猛窜了一下,转过身就要往后逃——

    只是,

    和上一次,

    和上一世,

    一样,已经来不及了。

    ……

    那个刚刚还弱弱小小的小姑娘突地一下,速度非常之快,闪到了梁灼身前,梁灼甚至还来不及看清楚她的模样,就迎面被一股强大的结界包围住,滚进里面,冰蓝色的水球似的结界,呼啦一下掉进了湖水之中。

    “你自己得罪什么人自己清楚,我也是奉命行事,祝你早登极乐!”

    那个小姑娘尖锐的声音,阴森森的,隔着汪汪的水面传下来,梁灼的耳朵、鼻子、嘴巴全都灌进了水,咕咚咚的直冒泡。

    梁灼无望的想,到底是谁这么想着她死,而且每一次都是要选择投湖这样陈滥竽腐旧的法子……

    这水与不同的水不同,极寒、极寒。

    梁灼再不济也是习有灵术的人,可是这样的湖水,梁灼抛下来倒不是活活溺死的,怕是要活活冻死她。梁灼在这里面人是动不了的,身体也是。只是意识清醒着,可是意识慢慢也模糊了。

    她想起了她得罪的人也只有尘幻兮而已,她,终于来了吗?

    梁灼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直在下沉,往下沉,四周安静极了,周围的淡蓝色水波咕咕地流淌着,远处水面上传来乓乓乓的声响,似是千军万马在头顶之上呼啸而过,脚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湖水,滴淌着叮叮咚咚微秘的声音……

    梁灼的唇冻得发青,浑身上下连哆嗦一下的力气也没有……

    头发全部散下来,一根一根飘散在湖水之中,宛若种植了满湖的水草,密密匝匝的,无止无尽……

    梁灼的记忆却是越发清晰了,她记起来自己的父王、自己的母后,记起了国辅王府那巍峨耸立的建筑群,记起来了如意……

    可是她想不起来十四岁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她不知道到底是谁杀了她,她又为什么重生了……

    十四岁之前,临死之后……

    断尾无续的记忆飘飘浮浮,泛着橘黄色的、酒红色的淡淡气味……

    接着,那些湖水如同至死不渝的爱人紧紧箍住梁灼的身体,梁灼的唇越来越青,越来越紫,那样青青紫紫的颜色,泡在冰蓝的湖水中,竟如同扑着幽幽体香的闺房,如同隐秘的床帏,如同四月间风中无端凋落的……花。

    ……

    梁灼感觉自己回到了母亲的腹中……

    ……

    四周全是淡蓝色的近乎透明的羊水,有一个脐带连接着母体,小心地保护着她,世界如此浑沌……

    反倒是那些日子,忽然无比清晰……

    父王、母后……

    那些亲人还在不在?

    ……

    余晚晴?余晚晴?她的母后的闺名。她的母后从来没有告诉过梁灼这些,从小到大,梁灼只知道她的母后是余氏,是梁余氏,是国辅王府的王妃……

    她的意识渐渐薄弱,眼睛无力地垂下来,脑海之中忽现出最后一次见到余晚晴的时候,她的那一张落满了哀怨的忧愁的脸,她的看向自己时无限爱意的眼睛,原来她不是因为找到了一个投上门的猎物,而是,而是今生今世最后一次见她的骨肉的深情……

    梁灼的心揪痛起来,眼泪顺着眼角簌簌落下来,原来那一次就是她最后一次见她的母后,此生此世她都不会再见到她了……

    那,那梁子雄岂不是……岂不是许冰清?那、那自己难道是……

    圣火族圣女?

    梁灼的心里一下子乱起来,想起了余晚晴最后说的那些话,如果那些都是真的,那么自己就是许冰清和烈红云的孩子……

    可是灵界大祭司许冰清和烈红云不是很早之前就殉情而死了吗?还有余晚晴为什么会变成怨灵,为什么会寄居到南界?

    还有,上次之前自己明明记起自己是梁灼,可是那个少年,那个梁灼喊他哥哥的少年为什么欺骗她呢?

    如果……如果所有的记忆都是真的,青菱不是已经死了吗?至少也是个活死人了呀?那自己现在的记忆是什么呢?

    ……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梁灼头痛万分,终于眼前一黑,跌入沉沉的黑暗中……

    ……

    他,落入水中,青色的衣袍浸在冰凉的湖水里,隐约若苦涩的泪痕……

    一双手,缓缓将水深波阔,将水深波阔缓缓推开……

    走向她……

    走向那个昏迷在母亲静谧的**中的孩子……

    到处是水流声,

    滴答、

    滴答、

    滴滴答答……

    就像是人间六月的一场大雨。

    到处弥漫着淡淡的苦茶味,一个人再怎么隐藏,可是气味,那种依附在灵魂中的气味怎么隐去……

    他的手,淡淡的温暖,轻轻、轻轻捧住她的浸在水中白莲花一般的脸,柔软,

    他的眼睛,装满了湖水的天蓝,装满了大海深处的沉静,波澜起伏、暗潮汹涌。

    他,凝望着她睫毛上的挂着的泪珠……

    俯下身,

    眉头轻皱,

    紧闭双眼,

    情不自禁的吻下去……

    轻轻、轻轻捧住她的脸,长吻下去……

    (明天就是新年了,新的一年里希望每一个人都好好的,幸福的。在此,谢谢将这一章看完了的人,谢谢你的耐心,呵呵。)

 050 惑解

    梁灼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安然无事的躺在床上,心里不由得气血上涌愤怒非常。难道,难道还要像上一次一样,把她叫过去嘿嘿嘿的告诉她,嗨,姑娘,这都是你做的一个梦,一个梦而已。

    呸呸呸,梦有这么长这么真实的吗?难道真以为她是白菜冬瓜吗?

    梁灼觉得自己的肺部正在腾腾腾地熊熊燃烧着,眼睛看着外面金灿灿的阳光,忽然对灵界这虚伪的一切觉得厌恶透了,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阿丑阿丑,你睡醒了呀?”青菱看见梁灼起床了,兴冲冲地啃着一个鸡爪子朝梁灼扑了过来。

    “停!”梁灼伸出手,挡在青菱面前,恨恨道,“不要告诉我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只是睡觉睡得迟了一点!”

    “啊?”青菱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鸡的站在那。

    “那,”梁灼扭过头从上到下瞥了瞥青菱,放慢了语调,缓缓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哈哈哈”青菱干巴巴地笑了笑,撅着嘴委屈道,“你是怎么回来的,我怎么知、知道啊?我都已经睡着了。怎么,你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啊?”青菱一屁股歪在藤木摇椅上,一边往嘴里丢着桌子上的杏仁,一边嘻嘻的看着梁灼,“哈哈,你昨天太威风啦,那个什么什么红光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比尘幻兮还要厉害呢,简直是——”

    “我要去找大祭司!”梁灼眉头紧皱,觉得如果再和这个奇葩纠缠下去,自己马上就要因为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而着魔了。于是弯下腰随便从床边找了双鞋,拔了上去,嗒嗒的往外跑去。

    “阿丑,你到底是去哪儿?”

    “阿丑!阿丑!”

    ……

    子虚崖上,万里冰山,千里冰雪。

    许清池一人、一青衣孤身而立。

    “大祭司,是你救我的吗?”

    “嗯。”

    “大祭司,你知道圣火族吗?你知道烈红云吗?你明明知道我是谁的对不对?”梁灼一步并做两步窜过去,站到许清池眼前,仰着脖子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大祭司,我的父母是谁?”

    许清池愣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着梁灼浅浅一笑道,“阿丑,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知道,我一定不会欺骗。可是……”

    “可是什么?”

    “如果真相只能给你带来痛苦和难以逃脱的宿命,你……还那么想知道它吗?”

    “这……”

    许清池又重新转过身去,一身青袍在风中朔朔而飞。他凝望着子虚崖上那些千年不化的冰山,久久没有说话。

    ……

    “人总是看不到眼前的幸福……”

    “阿丑,我只是希望你像一个正常的孩子那样快乐的过一生。”

    ……

    “大祭司——”

    “我累了,回去吧。”

    ……

    许清池看着梁灼离开的背影,低下头,终于无奈地地低叹了一声。

    ……

    子虚崖上千年的风光,凄冷而枯寂。

    那些鹅毛似的大雪简直像是决心赴死的白鹤——

    一个一个、

    一群一群、

    成群结队地往下坠落,最终撞死在子虚崖风刃的崖峰之上。

    大雪簌簌、大风不歇。

    一片一片,

    遮天蔽日,

    直到大雪弥漫,旷野不清……

    许清池愣在那,脑海里回想起曾经的一幕:

    “师父……”

    那一年,他六岁,声音稚嫩,双膝跪地,眼睛里满含着崇敬……

    跪在这子虚崖上,

    跪在冰渣之上,

    跪在他的师父许卿绫身下,拱手作揖,高声诵道,“请受晔儿一拜!”

    ……

    “徒儿,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晔儿,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你是我许卿绫的徒儿,你随我许卿绫的姓,赐名许清池。”

    ……

    那时候,他抬头看着那个目光冉冉的男子,那个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男子,眼里含着隐隐的泪光,真心感激,长跪下去,“师父,徒儿以后就是许清池了,徒儿记住了。”

    “记住就好,那些旧事就不要再想了。”

    “是”

    ……

    风吹过,许清池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他看着那些无所终止的大雪,想起那一年也是这样的雪,那一年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普通的受难的孩子。可是如今,千年云涌,灵界变了,人间变了,师父也不在了……

    “你又想许卿绫了?”一个女声在背后泠泠响起,许清池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冷得像冰,“请对师父尊重一些。”

    “呵呵,我为什么要尊重他?”

    “你来如果就是为了亵渎师父的,那你可以走了。”

    “我来是警告你,那个阿丑一日不除灵界就一日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她不会记起以前的事情……”

    “是么,还是你为了一个女人决定用许卿绫一生的清誉去赌!”

    “不会。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亲手杀了她。”

    初蕊夫人看着许清池颀长的背影,在凛冽的寒风中苍茫而孤绝,犹若暗夜悬崖上一只赴死的大雁,她看得痴迷,走过去,将头轻轻依附在他的肩膀上,烟视媚行,言软如水,“大师兄,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许清池怔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推开初蕊夫人,往后退了退,目光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乍一看柔若无骨楚楚可怜的女人,唇上勾起一抹笑,淡淡道,“灵掌请自重。”

    “呵,呵呵”

    “许清池,我受够了你!一千多年了,整整一千多年了,你永远都是这副神情,这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在我看来无比讽刺无比鄙视无比不屑的表情,许清池,你就不能,不能,对我……”

    “对你怎么样,初蕊夫人。”许清池低下头,嘴角轻轻一扬,刚好的弧度,不冷不热,凝在那,“这样不是很好吗?”

    “不,一点也不好。除了提到许卿绫那个怪物以外,你从来不会对我……对我……”初蕊夫人神情有些激动,双手捂住胸口,眼泪从她那张平常看上去圣洁无比的脸上流下来,那副模样任何一个男人骤然看见,也会忍不住被打动,被软化,“许清池,你的、你的眼神,从来都不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就像是,就像是我是一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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